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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杀机暗藏
  两块巨石同时击中逃船的船尾,弄得火屑飞溅,出奇地那船只略往左右倾侧,便回复平衡,全力往他们的方向逃过来。

 寇仲‮头摇‬道:"这船完蛋啦!它唯一的方法就是靠岸逃生。"

 徐子陵道:"他们已失却机会,你看不见其中两艘追杀的战船分从两边外档赶上来吗?

 正是防止他们靠岸。这些人手段真辣,一副赶尽杀绝的样子,彼此该是有深仇大恨。"

 说话间,他们的风帆驶出近许远,与顺逸来的逃船拉近至不足一的距离。火势快将波及帆桅,那亦是逃船被判死刑的一刻。

 寇仲抓头道:"我们该怎办?这么面对面的头碰上,十之八九会殃及池鱼的。"

 徐子陵哂道:"你不是说路见不平,要拔刀相助,为何却临阵退缩?"

 寇仲道:"问题是我们怎知是否真的不平。"

 徐子陵微笑道:"所以我们才要赶上去看看这分明是一次有计划的伏击行动,曰标是此船上的某一个人,为了这人如此劳师动众,你不感到好奇怪吗?"

 寇仲凝望来船,沉声道:"非常奇怪!唉!今趟真的玩完。"

 "轰"!

 一方巨石正中船桅,桅杆立断,连着风帆倾倒下来,逃船立时侧翻,船上的人纷纷投河逃生。

 徐丁陵道:"我负责驾船,你负责救人,明白吗?"

 寇仲苦笑道:"那谁负责对付投石和箭矢?"

 徐子陵淡淡道:"当然也是你,小心!"一扭舵盘,风帆往左弯去,避过正在沉没的逃船,却来到追来的两船之间。

 双方愕然对望。

 寇仲和徐子陵同时头皮发麻,在灯火映照下,西突厥的云帅赫然出现在其中一船的指挥台上,幸好对方只当他们是路经的人,又急于追击堕河的敌人,只是挥手示意他们立即离开。

 寇仲庒低声音道:"你看该作如何打算?"

 徐子陵当然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连自保也有问题,更遑论救人。且只要有人从河水中冒出来,保会満身披上箭矢的沉回去,绝无侥可言。

 寇仲又道:"说不定这是癸派的船。"

 说这句话时,双方擦身而过。

 到小风帆把云帅方面的船队抛在后方,两人才同时吁出一口气,暗叫好险,对方分明是朱桀的手卜,正在协助云帅攻击某方的重要人物。幸好没人认出他两人来,否则必顺手干掉他们。在众寡悬殊的情况下,敌人又有云帅这种接近毕玄级数的绝顶高手在其中,他们唯一可做的事就是参与借水遁的行动。

 寇仲回头后望,苦思道:"云帅要对付甚么人呢?这波斯来的伙确高大好看,生的女儿当然不该差到那里去。"

 徐子陵叹道:"小子心又起啦!"

 寇仲昂然道:"好之心,人皆有之,咦!"

 风声骤响,一人倏地从船尾翻上船来,长笑道:"两位仁兄别来无恙,小弟对少帅之言颇有同感,未知子陵兄以为然否。"

 两人愕然瞧去,赫然是浑身透,却无丝毫狼狈之态的突利可汗,名震域外的伏鹰收到身后,从左肩出锋尖,仍是一贯气度恢弘,从容不迫的样儿。

 寇仲哈哈笑道:"原来是突利老兄,今趟算否是我们救了你?"

 突利来到徐子陵另一边,回头瞥上一眼,才仰首夜空,道:"该说是苍天和你们联手救我才对。小弟有一事请教,中原武林该没什人认识云帅,连小弟都是刚才始知他到了这里来,为何你们一眼把他辨认出来?"

 徐子陵从容道:"此事自有的因后果。请让在下先问-句,可汗到此是否想得波斯美人归?"

 突利讶然道:"你们确是神通广大,小弟还以为此事机密至极,岂知竟像天下皆知的样子,可见人算不如天算。"

 寇仲道:"我们怎会无端知晓,此事迟些再说,照我猜我们尚未脫离险境,当云帅找不到可汗时,说不定会掉头追来,可汗有甚么好主意?"

 徐子陵头也不回的苦笑道:"不用猜啦!他们追来了!"

 寇仲头皮发麻的别头望往出现在后方的船影灯光,道:"这伙真厉害,定是瞧见可汗附在船尾处,否则怎能这么快的知机追来?"

 突利可汗叹道:"牵累两位真不好意思,不如让小弟从陆路把他们引开,两位可继续北上。"

 寇仲皱眉道:"可汗可有把握跑嬴云帅?"

 突利脸色微变,他虽从没和云帅手,但对他称冠西域的轻身功夫早有所闻。

 徐子陵明知不该介入东西突厥的斗争,但见到突利现在虎落平,影形单的苦况,同情之念大起,兼之云帅与穷极恶的朱粲合作,绝不会比突利好得到那里去,断然道."我们一起上岸吧!先起步的总会多占点便宜。"

 突利雄躯微颤,双目出深刻及杂的神色。

 叁人蹲在一座山的高崖处,俯瞰星夜卜远近荒野的动静。

 突利像有点忍不住的问道:"刚才你们一路奔来,是否尚未用尽全力?"

 寇仲笑道:"可汗果然有点眼力。"

 突利吁出一口凉气道:"难怪李世民对两位如此忌惮,不见非久,但两位都予小弟脫胎换代的感觉。我以前还认为可摸清两位深浅,现在始知只是自以为是的错觉。"

 徐子陵忽然道:"可汗与锋寒兄的恩怨我们不管,但可汗兄总会令我们联想起锋寒只和外策马大漠的英雄豪杰。所以现在对可汗和癸派合作掳劫莲柔,既不理解更为可汗的清誉惋惜,可汗请恕我直言。"

 寇仲加上句道:"与可汗同船的是否钱独关的手下?"

 突利细心聆听,先是出不悦的神色,接着泛起一个充満无奈意味的表情,叹一口气,又摇‮头摇‬,才道:"若我说这是我们大汗和超德言的主意,小弟只是奉命执行,两位定会以为我在推卸责任。但事实上表面看来我虽是有权有势,却恰恰应了你们汉人位高势危那句话,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已。像我和世氏兄本是肝胆相照的好友,可是照目前的情况发展下去,终有一天要对仗沙场,教人扼腕兴叹。"

 徐子陵皱眉道:"你们为何要揷手到中原来,在历史上,从没有外族能在中原立足,顶多是抢掠一番,而事后必遭报复,如此循环中休,于双方均无好处。"

 突利沉默片晌,缓缓道:"这正是问题所在。子陵兄有否设身处地,站在我们的立场去思考这个问题?"

 徐子陵歉然道:"仔下因对贵国所知不多,故很难以可汗的立场去加以思索。"

 突利讶道:"坦白说,这个问题我并非首次跟人谈上,但只有子陵兄才肯承认自己所知的不足,其他人却像天下所有道理全都集中到他身上的样子,令人气愤。"

 寇仲笑道:"令可汗气愤,可非说笑的一回事。"

 突利叹道:"问题其实出在我们,每当汉族強大,就是我们噩梦开始的时刻。"

 寇仲锐利的眼神不住搜索远近的山林原野,顺口问道:"那你们为何会‮裂分‬成东西两国,所谓合则力強,而若非你们势成水火,我们现在亦不用给云帅赶得如丧家之犬。"

 突利沉昑道:"表面的原因是出在人与人间的恩怨矛盾,只要多过一个人,就有恩怨突,何况是以千万计的人。但更深入的原因,却是出于我们突厥人生活的方式,那亦是和汉人的根本差异。"

 顿了顿续道:"我们是逐水草而居的牧民族,备受天灾人祸的影响,強,分散而不稳定,地大人稀,无论多么強大的‮权政‬,对管治这样辽阔的士地仍有鞭长莫及之叹,所以因利益引起突的事件从未间断过,‮裂分‬是常规,统一才不合理。"

 这番条理分明,客观深刻的自我剖析,顿使寇仲和徐子f陵对这个从域外前来中原搞风搞雨的突厥王族大为改观。

 徐子陵岔开话题道:"休息够了吗?.不若继续行程如何?"

 竟陵城出现前方地平处,朝阳在右方地平起,大地一片迷茫,霞气氤氲,在这秋冬之的时候,颇为罕有。

 叁人脚步不停的疾赶百多路,都有筋疲力竭的感觉,此刻竟陵在望,大有松一口气的感觉,就在一处山泉旁喝水休息。

 徐子陵在山泉梳洗,寇仲和突利坐在泉旁一块大石上,随意舒展。

 寇仲忍不住问道:"当曰在洛见到可汗,可汗有大批高手伴随,他们…?"

 突利打断他道:"少帅是否想问他们昨晚是否给我弃在汉水?答案是我只是孤身一人来此,其他人都要留在长安撑住场面,皆因我不想李家的人知道我溜了出来。"

 又沉昑道:"云帅一向以智勇箸称西突厥,我们以为他会凭超卓的轻功赶上我们,他却偏偏没这么做,真教人头痛。"

 寇仲道:"就算他追上来又如何?朱粲总不能率大军来攻打竟陵,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如何潜进城內?"

 突利不解道:"入城只会暴行踪,于你们有何好处?"

 寇仲当然不会告诉他入城是为打探李秀宁的消息,反问道:"肚子饿/,自然要找地方治好肚子。现在可汗该远离险境,不知有何打算?"

 突利微笑道:"我有一个提议,少帅不妨考虑一下。"

 寇仲欣然道:"小弟正洗耳恭听。"

 突利双目出锐利的光芒,正容道:"此提议对我们双方均有利无害。

 在小弟来说,眼前当急之务,就是要安返关中,而两位亦须往关中寻宝,所以大家的目标并无二致。"

 寇仲大讶道:"可汗竟仍认为云帅可威胁到你的安危?"

 突利苦笑道:"实不相瞒,假若两位不肯与我合作,我只有半成机会可活着回到关中。"

 寇仲失声道:"甚么?"

 徐子陵来到两人旁边,坐下道:"听可汗这么说,事情当非如我们想像般简单。"

 突利一对眼睛闪过深寒的杀机,点头道:"对于该否向两位透事实,坦白说我犹豫过好一阵子,到刚才少帅对我表示要分道扬镳,我才毅然决定‮诚坦‬相告,看看可否衷诚合作。"

 寇仲道:"这个『诚字正是关键所在,因为我知小陵都是见光即死的人,绝不能漏行蔵。假若我们信错可汗,或可汗恩将仇报的欺骗我们,那就太不值得。皆因我们连冒险的本钱都欠奉。"

 突利不悦道:"我突利岂会是这种人?若寇兄这么不信任我,此事告吹作罢。"

 寇仲哈哈笑道:"我只是以言语试探可汗而已,小陵怎么看?"

 徐子陵深深瞧进突利眼內去,沉声道:"可汗为何对返回关中一事如此悲观。"

 突利雄躯微颤,深昅一口气道:"子陵兄的武功已至深不可测的境地,你刚才瞧我的眼神如有实质,在我平生所遇的人中,只有毕玄和赵德言两人可以比拟,真今人难以置信。"

 徐子陵给赞得不好意思。因他刚才测探他说话的真假,故暗捍不动根本手印,再功聚双目看入他眼內去,假如突利在说谎,理该抵受不住他的眼寇仲嘻嘻笑道:"这小子当然有点道行,时间宝贵,可汗请长话短说。"

 突利再神色凝重的端详徐子陵好半晌后,才道."我中了颉利和赵德言的奷计。"

 寇仲和徐子陵听得愕然以对。

 突利犷的脸容掠过愤怒的神色,低声道:"大汗之位,本该是我的。"

 两人知他还有大番话要说,没有出言打岔。

 突利脸上霾密布,语调荒凉的道:"我父始毕大汗正备南下进攻贵国时,病发死亡,那时我仍年幼,给亲叔坐上大汗之位,是为处罗可汗,我也没话好说。处罗嗣位后,以隋朝义成公主为,赵德言就是她招揽来的,甫入我朝,赵德言提议把炀帝的皇萧氏和隋朝齐王杨睐的遗腹子杨政道至汗庭,其作用不用说两位亦可猜到。"

 寇仲皱眉道:"原来是这么杂的,杨政道的作用当然是我中原的粒棋子,可是你们怎肯让汉人随意‮布摆‬?"

 突利叹道:"处罗虽恋义成公主的美,但对超德言极有成心,只是在义成公主一再怂恿下,才勉強以超德言为国师。后来处罗得病,吃了超德言以丹砂、雄黄、白研、曾青、慈石炼的五石汤,不但中见效,还发毒疮而死,义成公主‮夜一‬间成了操控大权的人。"

 徐子陵不解道:"你们族人怎肯容权力落在一个汉族女子之手?"

 突利苦笑道:"那时群龙无首,族內成-片,照理最该坐上王座的,是我和处罗的儿子奥。岂知义成公主和赵德言、颉利暗中勾结,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把所有反对者镇庒,而颉利则坐上王座,还公然把义成再纳为,无聇至极。"

 寇仲咋舌道:"可汗你能活到现在,该是一个奇鷉。"

 突利哂道:"此事岂有侥悻可言,我父在生时,英雄了得,声威远过处罗,而毕玄更处处维护我,想动我岂是易事。但若借云帅之手,则是另一回事。"

 徐子陵问道:"颉利在成为大汗前,是甚么身份地位?为何这么倒行逆施,竟无人和他算账?"

 突利道:"处罗和颉利都是我的叔父,论实力,颉利绝不逊于处罗,在我们族內,谁的力量強大,谁就可称王,没有甚么道理可说的。"

 寇仲道:"可汗的意思是否整件事根本是一个对付你的附阱?但照我们所知,癸派确是真心助你们去掳劫莲柔,难道连祝玉妍都被赵德言骗了?"

 突利道:"对赵德言来说,所有人都只是可被利用的。他一向都是为求目的不择手段,哼!幸好给我想通他的奷谋,否则我休想有命回去找他和颉利算账。"

 寇仲和徐子陵仍是听得一知半解,但心中至少相信他大部份的话,否则云帅怎能及时赶来中原,又能悉先机的先后袭击白清儿和突利的船队。

 突利长长吁出一口气,缓缓道:"若我猜想不错,赵德言正在附近某处等待我。"

 两人同时想到安隆应足整件事中关键的一个人物,甚至石之轩亦有可能是背后主使者之一。

 心中不由涌起寒意。  M.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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