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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终南山情侣遭劫
 杨过与小龙女自此安安静静地在古墓之中过得一年有余,极是恩爱绵。

 自离古墓入江湖至重回古墓,历甘年有余,其间生离死别诸多经历都成往事,如今两人终于朝夕相守了。

 这时小龙女已有身孕,自是不便再睡那寒玉,杨过便在外搭一茅舍。

 这曰傍晚,听得林外似有人声,好似在叫,又好似在自言自语。杨过恐生事端、将小龙女送回古墓,让神雕在口守了,自己便拔步向发声处奔去。

 终南山虽曾遭大火焚烧,十几年过去,却又是林深叶茂。虽近初秋,仍是藤牵枝绊,有道是野火烧不尽,舂风吹又生。那古墓在密林深处,如不是曾有人引路来此,便当真是踏破铁鞋也无觅处。

 杨过出得密林,径向发声处奔去,却听得似是有人呼唤自己,待得到了发声之处。却又踪影不见。如此几次,他便站在那里不动,却听发声之处是在前面不远的地方,想要去前面观看,但有了前几次的经验,便又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儿,那发声却又在他左面数十丈之外了。似乎是在轻唤:“杨过,扬过,杨兄弟”叫得几声,又到了他身后魅,使杨过不噤感到甚是怪异。

 猛然间杨过脑中电光石火般地一闪,不噤惊出了一身冷汗,不及多想。纵声长啸。便向古墓入口奔去。

 到得墓前。却见那神雕兀自神威凛凛地守在口,并无异样。这番心中却是更加奇怪。

 但转念一想,便懊悔之极。

 原来杨过见那声音飘忽不定,初时甚觉奇怪,后来见那发声之人实乃是轻功极高之人,便以为这可能是调虎离山之计。小龙女怀有身中,如何是如此強敌之放手?是以不及细想,发声示警奔回古墓,待到了古墓之前,见神雕一无异状,才想到自己这番焦急长啸。实乃引狼入室之为。如何能不懊悔?

 这时听到身后风声有异,杨过猛然转身,眼中光暴。却那里有什么強敌,眼前笑嘻嘻站着的,却不是老顽童周伯通么?

 只见周伯通笑嘻嘻地站在那里,左手抱着一个婴儿,右手拎着个枣木匣子,活脫脫是个神仙下凡,満面红润,一副娃娃脸,看衣着又是一副乞丐的讨饭模样。

 杨过放下心来道:“原来是我周兄弟到了,却这样装神弄鬼,叫我虚惊一场。

 周伯通道:“你这古墓甚是难寻,我跑了大半个终南山也没有找到,若不是你用啸声叫我,只怕这番是白来了。”

 杨过叫小龙女出来,哪知周伯通见到小龙女高高起的肚子,竟是脸上红红的报过了脸,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孩子模样。

 小龙女甚觉好玩,叫道:“周老前辈,你是看我太丑了才扭脸不敢看我吗?”

 周伯通更加不好意思。好似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一般看也不敢看了。小龙女却咯的—声笑了出来。

 这—声笑不打紧,周伯通放下孩子和枣木匣子,说声:“孩子给你们送来了,我走了!”竟是头也不回地走厂。

 杨过叫了几声见没答应,脚下加力追了出去。却哪里有老顽童的影子。

 扬过回来,见小龙女怀中抱了那婴儿,脸上漾出—层柔和的笑意。

 小龙女见杨过回来,问道:“他走了么?”

 杨过道:“想是走了,不知因何,话也没说就这么去了。”

 原来,当初杨过夫妇与老顽童诸人于荒郊上寻得这弃婴之时,扬过夫妇曾有收养这孩子之意,只因见瑛姑对这孩子喜欢得紧,只得作罢。但一灯大师于临别之际曾将这孩子托付给杨过,杨过又作过允诺,是以回到古墓多曰之后,曾捎去音信,让老顽童把孩子尽早送到古墓来,以便尽早打好武学根基。眼下老顽童此来,便是送这孩子来了。小龙女道:“说走就走,此人真有趣。”杨过沉昑道:“他从来都是这么无拘无束得惯了小龙女听出杨过话中似有恋恋之意,知道这些曰子的隐居生活,同先前的古墓学艺自不能相比。虽有夫情意缱绻,毕竟以杨过绝世武功不能为苍生造福,总免不了心中郁郁。

 小龙女道:“过儿,你想到外面定走吗?”

 杨过一怔,看定了小龙女缓缓说道:“龙儿,我不瞒你,我学了这一身功夫,居此古墓之中、有时自不免心中常自责备,想苍天有眼终不负我,教我有机缘得此一身绝艺,我却不能以此造福苍生。但能够一生同你朝夕相守,我复又有何求呢?我虽不愿负此一身绝艺,更不愿负我爱的一片真情。如果现在让我废去我一身的功夫、叫我同你相守古墓直到终生,龙儿,我是不会皱眉的。”

 小龙女悠悠的叹了口气,缓缓地摇了‮头摇‬道:“过儿,我知道你的心思,便是你这样常自责备的心思,叫我好生难过,咱们怎生想个法儿,叫你又能用你的功夫给外面做些事情,又能够在我身边快乐地守着就好了。”

 杨过心中暗自‮愧羞‬,自从绝情谷底重逢至今,虽心中満怀着对龙儿的爱恋,但比起十六年中漫长的刻骨相思,却又别是一番心情了。那时在海边练剑,每每遇有船师客商,总要探问子的消息,直到终知不到十六年之期不能相见,那份恋情却是世上任何情感也不能相比的。难道此时我心中对龙儿的爱减少了么?

 这样一想,杨过猛然惊觉。其实现下如要他同龙儿分别,待十六年后再相会,那他是无论如何等不到一十六年的,总要因为对龙儿相思而憔悴至死。那么我现下是比之当初更爱龙儿一些了么?

 杨过思之不明,想之不透,总是觉得自己没有龙儿便无任何生趣,于是轻轻说道:“龙儿,我没有你终是活不下去的,现下虽然有时想着外面,想着郭伯伯他们,但要是没有你在我身边,我却是什么也没的想了,只好去死。其实我有时是把自己看得重了,想天下英雄,人才辈出,哪一代没有自己的英侠呢,我这番心思,比之你对我的情来,当真是没有良心啦。”

 小龙女笑道:“谁说你没有良心啦,你若没有良心,世上当真就不会有良心这回事了,我倒有个法儿,不知你喜欢不喜欢。”

 杨过道:“我爱也会卖关子了呢。”

 小龙女把婴儿抱到杨过跟前,那婴儿张着两手,似是扬过去抱他一抱,眼中満是笑意,嘴角一动一动地。

 小龙女说道:“你看这孩儿,乃是习武的上上人选,你可尽把你的功夫传了给他,叫他将来代你去江湖上行侠仗义,不是很好么?”

 杨过道:“此法好极啦。我便将武功尽都传他,以便安心地同你守在这古墓之中,专生儿子,将来再传武功。我们两个虽然不在江湖上行走,但生出许多的大侠小侠出来,也不枉了。”

 小龙女笑了出声来,却又忍佐,伯吵醒了怀中沉睡的婴儿。

 自此思忘便于古墓之中同神雕夫妇一起生活习艺。

 小龙女生得一女,名杨守。

 十年匆匆即过。这年初舂。时值嫰绿初发,蓓蕾新上,和风送暖之际,终南山后的一片小树林里,忽而传来了少男少女的嘻笑之声。那少男的声音甚是洪亮,每当少年发声说话之际,群山嗡嗡而鸣,终至回声不绝。那少女的声音却甚是娇嫰,直如树上的嫰叶新蕾。两人甚是亲密无间,在山后林中玩要。一头巨雕站在他们身畔,神威凛凛。那巨雕形象极是不佳,脖子上似已没有什么羽,光秃秃的,从脖子直到头顶只有眼周和后颈尚有一些羽

 头顶上却有一个大大的怪异的瘤。翅膀強健却不能飞翔,每每张开别起一阵狂风,那少年‮女男‬竟是有些站立不稳,东倒西歪的咯咯娇笑。神雕双足壮有力,迈步行走却快捷无伦,少年‮女男‬无论怎生闪避终是脫离不开那雕儿五尺之外。

 原来这雕是在陪那少年‮女男‬玩耍。却听那女孩叫道:“雕公讨厌,爸爸妈妈好不容易叫咱们出得古墓一次,它却总是跟定了咱们,怎么也丢不开。”说完背转了身,对那巨雕竞自撅起小嘴生起气来。

 那巨雕竞似听懂了女孩儿的话语一般,双翅扑打两下,好似成年人的无可奈何耸耸肩膀头,头微微一侧又高高地昂了起来。

 那少年握住了少女之手道:“守妹,这雕公大有长者风度呢,这须怪它不得,是妈妈让它跟定了咱们的,你生气岂不是叫它为难么?”

 巨雕轻轻地鸣了一声,冲少年点了下头,对这番话居然颇为赞许。

 少女转过身来,向那神雕打了一躬,那雕竞自不闪不避,坦然受了。少女道:“雕公公,你同我们一起玩不好么?”巨雕把头一扭,神情甚为倔傲。

 少女也不多说,上前一步,轻轻一跃,竟然跨上了雕背,搂定了巨雕丑陋的没有羽的脖子,撤起娇来。

 那雕任由少女在它颈上撤娇,不动也不怒。少女撤了会儿娇,也就不再纠,眼珠转得一转又道:“雕公公,我们给你弄好吃的来,你让我们两个下山去走一转儿不好么?”

 巨雕竟自对这番话不加理睬。

 那少年说:“守妹,雕公公自然什么都吃过,你用这法儿它自然不理你。”

 巨雕又冲少年点了下头,对他的话又是给予嘉许。

 少女道:“它当真什么都吃过么?”

 少年道:“它武功那么好,要吃什么,自然便能弄到。”

 少女道:“我说一样它便弄不到。”

 少年道:“你说什么它弄不到?”

 少女道:“云彩,云彩它准弄不到。”少年听完这句话笑了起来,笑声很响,山谷为之回声不绝。少女道:“你笑什么,难道它弄得到云彩么?”少年道:“它自弄不到也吃不着。现下它想吃了,你便弄得到么?你若弄得到,我也想吃呢!”少女一时怔住。

 少年更加笑得响了。

 少女眼珠一转,走到少年身前,伸食指猛然向那少年的笑上点去,手法竟是与一般武林高手无异。那少年虽在大笑,眼睛看也不看那少女,但足下微动,已滑了开去,好似对这少女的身法手法万般熟悉。少女也犹自不肯干休,一指点不着,又飞足踢过去,仍是那少年的笑。少年知她恼自己笑她,想点了自己笑,让自己大笑不止,当下笑得更加响了,脚下徽微一动,笑声不停,又滑了开去。

 如此数次,少年‮女男‬在林间追逐起来。少女轻填薄怒,脸上的表情总是那般的严厉,却又蕴含无限宽容。虽只是个十岁左右的少女,脸上表情却与成年女人极为相近。那少年十二岁左右年纪,好似极爱看这少女轻怒的模样,明明脚下轻功甚好,却不远避,稍离那少女远些,便脚下一个踉跄,或跌倒,或撞到树上,引得那少女咯咯而笑又填怒追来。

 少年脚下轻功虽佳,两臂却是好似有些别扭。细细看来,原来那少年右臂极不灵便,左臂虽然挥洒自如,但右臂却是呆呆地垂在肩下,或偶而揷在间,显得极不自然。即便如此,两人在山林中轻轻地奔跑,也是迅捷无伦。

 那神雕竟是半步也不落后,待得两人奔到林子边缘,那巨雕呼地一声抢在了前面,双翅张开,拦在了那少男少女的面前。

 那少年站定了,少女却犹自不停地向前纵跃而起,要从神雕的翅膀上越过。神雕双翅向前一扇,又轻轻地一纵。生出一股极柔的力道,将女孩向前纵跃的前冲之势缓得一缓,轻轻一跃便拦住了她。女孩撞在雕翅上,虽只轻轻一碰。但神雕巨九惊人,一碰也使那女孩甚觉疼痛。

 女孩双足稳稳地站在地上,又是背转了身,撅起了嘴,回复到先前的状态。

 神雕亦扑打了一下翅膀,仍是那么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

 少年上前哄那女孩子高兴,哪知这次却是那女孩子使诈而并非真的生气,待少年走近,伸手拉她哄她之时,那少女突然迅捷无伦地抬起手来,向那少年的上点去。人身上的笑共有两个,左右各一,分别在上两侧,带脉之上。先前少女出手虽快,终是在少年有备之时,这次却是使诈偷袭,一则身近,二则是在那少年右侧,那少年一怔之间,脚下竟没滑开,加之右臂不及左臂灵便,想要抬臂擒那少女手腕之时终究是晚了一步。

 那少年咯地一声笑了出来,却強力忍住并不跌倒,部不住颤抖,想是麻庠之极。

 少女竞自不肯罢休,扑上来又点那少年左侧笑,少年虽然大笑不止,居然轻轻地脚下滑开,少女竞没点上。

 这对少年‮女男‬,便是杨过和小龙女那曰在荒郊之上捡到的婴儿思忘,和他们的女儿扬守了。

 现下思忘显然已学了好多杨过和小龙女的高乘武功,轻功更是佳妙。平曰里杨过教思忘武艺之时杨守总是跟在后面,因之两人的功夫居然并差不到哪里去。古墓之中无有他人,只有最近二年扬过下山一次带回了一个満脸疤痕的匪子仆人。因此二人终曰胡闹,已经习以为常。却是小龙女怕他二人在山上跑惹出事端,向他们代了势力范围,又带神雕走了一圈,要神雕看住了他们,不得离此势力范围一步。那神雕甚是忠于职守,每当他们要出势力范围之时总是轻轻拦住。

 初时思忘和守儿都觉得这势力范围当真是广阔无边。也是小龙女心细,想自己和杨过在古墓练功之时虽然不到外面,却难道让这两个孩子也终生不见阳光么?于是便在每年的舂时节放他们到山间玩耍。古墓虽大,终究不及外面天地广阔。孩子们初时觉得给他们玩耍的地方大之又大,有无穷无尽供他们玩耍的东西。但周围树林山石虽然广阔奇妙,终究有被他们踏尽的时候。他们便想着要到更广的地方去。回到古墓之中同母亲说了,母亲竟自沉默不语,却遭到父亲的一顿严厉训斥。未了,杨过对思忘道:“忘儿,你比妹妹大两岁,须得懂事一些,不可全由她的子胡来,她如再不听话,你也不用告诉我了,替我打她庇股就是。

 长兄为父么!”

 杨过这番话里其实包含着不尽的辛酸往事。从桃花岛上到重宮中,不知自己少年之时曾受过多少冤屈。自己右臂也是因为一个郭芙给斩断的。他这样说,实是为了避免以后思忘和守儿之间再生出自己和郭英间的悲剧。

 其实他这样说却是多余了,如果当初郭靖对杨过说出这番话来,杨过自然会生出感应,知道自己得到了信任,被当成亲生儿子一般,自然对郭芙也会加意爱护,那就是另一番光景了,杨过也可能不是现下的杨过了。

 思忘自不会随便用父亲给予的特权。非但如此,反是杨守常常追着打他的庇股。杨守武功轻功均不及思忘,但每看到杨守那微嗔微怒的小母亲模样,恩忘便身不由主的故意给她捉到,或是故意让她打到身上。

 思忘的这番心情,倒极似杨过之对小龙女的心情。杨过曾因陆无双的微嗔微怒模样酷似小龙女而千里护驾,那份心思也就不用形容了。对小龙女的表情尚恋到此,其人就更不用说了。

 思忘自对杨过极是尊敬崇拜,以至处处模仿。弄到最后,只因杨过没有右臂而思忘亦右臂迟缓。杨守亦对小龙女极尽模仿,一颦一笑无不亦步亦趋,虽是十岁少女却弄得一张小母亲般的脸相。

 但杨守实在只是徒有其表,一副认真严肃的母亲脸相,却是一副顽皮淘气的孩子心肠。

 她和思忘胡闹得久了,居然武功上也大有长进,因此杨过与小龙女自也不加拦阻,任由他兄妹二人闹去。

 初时思忘被点中道便即大笑跌倒,爬也爬不起来。后来时间久了,居然生出抗,笑被点,脚下部仍是运步自如。

 多亏得他二人是在这没有人迹的荒林之间,若是让江湖上好手见了,只怕也要吓个好歹。

 当下思忘脚下更不停留,闪避着杨守的进击,却是忍不住地大笑不止。杨守亦脚下毫不停留,得此机会竟是毫不放过,非得再点了他左面的笑,让他笑得滚倒在地求饶不可。

 其实她只要点到思忘其它的任何道,思忘也非摔倒大笑不可,但她孩儿心,逞強好胜,一门心思认准了他的笑,而思忘亦知她必来点自己的笑,竟是硬着防住了,杨守也是奈何不得。

 那巨雕对他俩的这套游戏显是习以为常,看也不看他们俩,只是直了脖子向周围看着,好似一个出色的卫士一般。

 恩忘实在耐不住麻庠,又苦于寻不到机会解,猛见神雕,马上上气不接下气地哀求“雕…雕公公…哈哈哈…哈哈…快…哈…快帮我…”

 巨雕呼地挥翅向思忘击去,杨守身不由主地被巨雕翅上刮起的巨力向后一送,平平地飞出了八尺,轻轻落在了地上,而巨雕此时击在思忘身上的那一翅却变成了轻轻的一托,思忘但觉身子已经腾空,肩中、肩外、曲垣上同时一震,被点道已解,轻飘飘地落在二丈之外。

 杨守呆了,看看巨雕,又看看思忘。

 思忘楞了一下,扑上来吊在了巨雕的脖子之上,用脸亲热地在巨雕的脖子上轻轻地摩篓了半天,口中哺哺念道:“谢谢雕公公,雕公公居然会解呢。”

 杨守道:“是啊,怪得很,让我再点你道,看雕公公能不能解。”

 这时背后一个阴沉沉的声音说道:“它自然不能解。”

 杨守忽然被一股巨力向前推去,‮腿双‬合上同时一麻,便即跪倒,但她虽只十岁小小年纪,却硬硬地撑住了,没有跌倒,只是跪着。

 思忘这时已跳下来,护在了杨守的身前。

 神雕低鸣了一声,竟是有些惊惧。

 距他们五丈之外站着两人,都是一的缘衣绿,面目惨白,没有任何表情,但双目中却隐隐放出一道缘光来。

 思忘和杨守从未见过外入,骤然见到二人竟然慷得说不出话来。

 只听那两个绿衣人说道:“你们两个小娃子姓什么?这个丑陋的大雕就是神雕大侠杨过养的神雕么?”

 思忘不语,回身去解杨守的道,却那里解得开。只听那两个绿衣人竟是哈哈的大笑起来,小声说“这两个小娃儿看来当真学过解的法门,只是太也小看了我们绿衣双使的点手法。”

 思忘站起身来:“你们叫绿衣双使么?我解不开你们点的道,雕公公也解不开,你们快把我妹妹的道‮开解‬吧。”

 那绿衣双使对望一眼,左面的伸出左手,右面的伸出右手,两人的手掌向中间猛然一合,思忘但觉一股大力推到,身不由主的向后退了一步。神雕低鸣一声,显出极其愤怒的神情,但马上心平气和地站定了,歪着脑袋看那二人,因为杨守这时已站了起来,偎在思忘身畔。思忘伸手臂搂住了她,也不说谢谢,只是吃惊地怔怔地看着那绿衣双使。

 绿衣双使说道:“小娃儿,我们解了你妹妹的道,你该告诉我们了吧,这个大雕是不是神雕大侠杨过的那头神雕?”

 思忘看着绿衣双使两张似乎一模一样的脸,不知该说什么好。那绿衣双使当真奇怪之极,非但解这等区区小事须得二人共同施为,而且当一人说话之时,二人一齐张嘴。两个人都是一样的动嘴,站得又那么近,旁人如何能辨得清是谁在说话呢。是以二人这么一问,直把思忘问得怔在那里,看着他们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也是两个小孩子没见过外人,这两上绿衣人一上来就点了杨守的道,兄妹对这两个怪人没什么好感,因此僵在那里。

 绿衣双使对望一眼,一人说:“看来这两个小孩子是哑吧。”

 另一人说:“看来这两个小孩子不是哑吧。”先前那人道:“你怎知不是哑吧?”后一人说:“咱们明明听到他们说话,又叫雕公公。”前一人说:“那么现在怎么不说话了?”

 后一人道:“不会问的人问了他们自然不说话。”先一人说“谁是不会问的人?”

 后一人道:“问了他们又不说话的人就是不会问的人。”先一人道:“刚才是谁问他们?”后一人道:“是你问的。”先一人道:“那么这次你来问吧。”

 两个绿衣人一齐转过身来,左面的那人向前跨了一步,右面的人马上又眼着向前跨了一步,左面的人又舿了一步,右面的人又思了一步。左面那人道:“我要问话了,你别跟着我。”右面那人道:“教主要我们寸步不离,我自然总是跟着你,教主他老人家的话总是对的。”

 左面那人道:“你跟着我,我便也不会问了。”右面那人道:“我没堵你的嘴,你为何不会问了?”左面那人道:“你跟着我,我问了那两个孩子也不会告诉你,我便岂不是也不会问了?”右面那人道:“那你问吧,问完了我可是还要跟着你。”

 于是左面那位绿衣人又向前跨了—步,右面的那人也抬起脚来,却终于忍住没跨出去。

 杨守咯咯咯笑了出来觉得这两人甚是好玩。

 思忘也哈哈地笑了,看了一眼杨守的样子,觉得她今天与往曰有些不同,什么不同却不知道。自从见了这两个绿衣人,两个孩子一直是非常紧张,甚至有些害怕,此刻却感到好笑之极,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那站在前面的绿衣人问“小孩子笑什么?”

 扬守道:“笑你们两个人说话呢。”

 绿衣人问:“我们两个人说话有什么好笑?”

 杨守道:“你们两个人说话有些夹不清。”

 绿衣人显然有些不太高兴了,板着脸问杨守:“我们说话清楚得很,我们问你们两个小孩子,这头大雕是杨过那头神雕不是?”

 杨守却不说话了,转头看着思忘。

 恩忘壮了壮胆子,向前走了一步,杨守亦向前跟丁一步。思忘又向前走了一步把杨守挡在身后,朗声说道:“这大雕是我们,两个的。”

 他想这两个人不知要找爸爸干什么,千万不能随便说了出去,因此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这话可也不能算错。杨过自居古墓之后,只因为非常急迫的事情出去过两次,那也是孤身前往,为的是不让江湖同道发现自己踪迹。神雕十余年来却总是伴在两个孩子身边。

 绿衣人道:“那么你们两个知道杨过住在什么地方么?”

 思忘问道:“你们找我爸爸干什么?”

 终究是久居古墓、没见过江湖风的小孩子,——句话尚可以,第二句话就说漏了。

 那两个绿衣人高兴得跳了起来:“终于找到神雕大侠了!”接着争辩是谁找到的。

 两个孩子怔在那里,不知已经说漏了嘴。

 绿衣双使走上前来牵思忘的手,曰中说道:“走,带我们去见你爸爸去。”说完却咦地一声甚感惊讶,又伸手去牵思忘的手,这次的一牵已不似第一次的那么随便,而使出小擒拿手法,却不料仍被思忘轻轻巧巧地滑脫了。待抢步上前再拿,却觉忽有一股大力面攻到,忙以双掌一竖向前推去,却听补的一声,好似双掌击到了一面面倒下来的墙上,手臂酸麻,足下不稳,接连倒退了七八步方始站定。

 那巨雕抖了翅膀,神情倔傲,站在两个孩子中间,对绿衣双使竟是看也不看。

 绿衣双使对望一眼,双双站到一起,手掌相握,各自伸手来牵两个孩子。巨雕伸巨缘啄向绿衣双使面门,双翅猛然斩向双使伸出的手臂,双足却借双翅向下一拍之势腾起,抓向双使前。双使只好后跃退开,竟然怔怔地呆在了当地,想不到巨雕居然神勇至斯。

 思忘猛然哈哈大笑:“守妹,你看雕公公武功好不好?”

 绿衣人听到思忘如此说,一声忽哨又攻了上来,这一次却是直接攻向了巨雕而非来抓两个孩子。

 神雕毫不犹豫地同两上绿衣人斗了起来。两个绿衣人的掌力甚是威猛,每当双掌推出,神雕便急忙避开。那掌力便翻翻滚滚地轰将过去,把身后的大树也劈倒了几株。两个孩子吓得脸也白了。

 思忘推了杨守一把道:“你快去叫爸爸!”

 杨守道:“咱们俩个一块去。”思忘道:“那便去不成了,你快去,我保护你!”杨守道:“我不能抛下你不管。”思忘道:“你再不走我打你庇股了!”杨守仍是不走,眼圈一红,就要哭出来。思忘更不说话,拉起杨守便跑。刚跑得几步猛觉眼前一花,却见绿衣双使又站到了面前。

 思忘把杨守向身后一拉,道:“你们要找我爸爸,我带你们去就是了,不能伤害我妹妹。”

 绿衣双使道:“我们不伤害小孩儿,你们在前面带路吧。”嘴上虽然这么说,却忽然双双出手伸手抓来。思忘护在杨守身前,挥掌向绿衣人手腕劈去。绿衣人手臂不缩仍向前伸,堪堪抓到了思忘手臂,却忽觉手腕一阵剧痛,急忙缩手。思忘亦用左手着被震痛的手掌。

 绿衣人上下打量了思忘一眼。刚才另一绿衣人抓来的手却是被巨雕用翅拨开了,并不知思忘出掌一事。看到同伴奇怪地盯看着思忘,问了一旬:“这小子会武功么?”被击痛了手腕的绿衣人道:“你试试看,我不知道他会不会。”那绿衣人果然伸手抓来,不待巨雕伸翅,思忘又已一掌劈出,仍是那么样的一掌,绿衣人浑没在意的受了,却猛觉剧痛铁心。

 先前的绿衣人问:“怎么样?”回答说:“神雕侠的儿子没错。”

 两个人说话间又都是一样的伸手抓来,思忘待伸掌去劈,却忽见空中出现了无数只手掌,齐向自己抓来,不知阻挡哪一只好,急切间抱起杨守向后一跃,却听到劈劈啪啪一阵响,接着是巨雕的一声轻鸣。

 思忘低头一看,杨守已吓得脸无血

 那巨雕显是刚才受了轻伤,但冗自和两个绿衣人剧斗不休。

 这时恩忘忽觉一阵劲风扑到,睁眼一看,面前站了一人,脸上浓浓的长了一脸的胡子,头发披下来,身上一袭黑衣,上悬着一柄板斧。

 那人看了思忘和杨守一眼,更不打话,伸手擒来。

 那边缘衣双使同巨雕斗得正烈,看到这面有变,双双腾空丽起,跃过巨雕扑来,直把思忘也看得呆了。这般轻功,好似比妈妈的还要好呢,这样想着,浑忘了身边的危险。

 那绿衣双使喝道:“宰父存好不要脸,抢人家手里的东西,圣斧教中都是这样没出息的人。”

 黑衣大汉眼看要抓到了思忘,但那绿衣双使也是来的太快,双掌已攻到了黑衣大汉的背心。黑衣大汉只好回身挥掌了上去。猛听得轰的一声响,直震得恩忘眼前金星冒,他顾不得自己,忙不迭地把杨守搂在怀中,口中喃喃道:“守妹别伯,守妹别伯,哥哥在这儿。”他这一说,杨守反倒嘤地一声哭了出来。

 他们的父母虽都是当今武林中顶尖儿的高手,杨过更是位列天下五大高手之中,被称为西狂,但他们又几时在孩子们面前显示过什么厉害武功了?是以孩子们虽对父母极是敬爱,却到底不知父母的武功能不能同这几个怪人相比。

 宰父存同绿衣双使对了一掌,将双使震退。嘴上却仍是不肯吃亏:“圣斧教怎么,人人都是武艺高強的好汉,个个都能单打独斗,比你们圣毒教可是強了不知多少倍了,不是下三烂的勾当,就是群欧的把戏。”

 绿衣双使对望一眼,双手一握,左面的出左掌,右面的出右掌,双掌向中间一合又向前一送。

 宰父存知道厉害,忙凝力于双掌,使足了十层劲力了上去,只听得震天价一声响,绿衣双使动也投动,宰父存却是身不由已的倒退了三步,冗自站立不稳,又跟着倒退了两步。

 绿衣双使道:“这是下三烂的勾当么?”

 宰父存骂他们圣毒教使毒和绿衣双使的两人联手乃非好汉行经,绿衣双便联手将他震退实乃靠的真才实学,但联手却又辨驳不了,只好以此盖彼地进行这种反驳。

 宰父存哼了一声,拔下了间的板斧。看那板斧与普通的斧柄不同,紫莹莹地,一节一节乃是坚愈钢铁。那斧头也非同一般的斧头,并不见得锋利,却黑沉沉地甚是沉重。

 绿衣双使看那板斧都是一惊:“紫竹斧?”

 宰父存道:“两位既知是紫竹斧,还不赶快跪下叩头?”

 绿衣双使道:“恭喜散头君荣升斧教左右使啦。”

 宰父存道:“不用客气,亮兵刃罢。”

 缘衣双使道:“我们当真非得动手不可吗?”

 宰父存道:“两位当真不知道江湖上规矩吗?”

 绿衣双使道:“江湖上的什么规短,你且说说。”宰父存翻眼看了下绿衣双使道:“两位既是这样没有江湖阅历,我便跟两位说说,你们第一阻了我的大事,第二跟我对了一掌,那自是非同我在手底较个真章不可的。”

 绿衣双使道:“奇怪奇怪,明明是你阻了我们的大事,跟我们对了一掌,且来反过来说我们。”

 宰父存嘿嘿冷笑“多说无益,快亮兵刃罢,迟了可就来不及啦。”

 绿衣双使道:“绿衣双侠在江湖上行走,你可知使用何种兵刃?”

 宰父存仍是冷笑两声:“正要领教。”

 绿衣双使道:“你得我们亮出兵刃来只怕就要后悔,你可知为什么江湖上从来无人知道我们双使使用何种兵刃么?”

 宰父存似乎没有先前那么強横了,但仍是冷笑了两声道:“不知,正要领教。”

 绿衣双使道:“那是因为凡是见了我们兵刃的人马上就见到了另外一个人,”

 宰父存左右看了看,问道:“另外一个人,那是谁?”言语中已生出了些许惧意来。

 绿衣双使道:“阎王。”

 这两个字被绿衣双使说出来,冷冰冰地透着凉意,当下宰父存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真如比见到了任何強大的对头还要恐惧。

 绿衣双使道:“怎么样,害怕了么?那我们也就不用亮什么兵刃了,你走吧,只要今后见了我们躲的远远的,我们也不来难为你。”

 散头君宰父存以前确曾听到过绿衣双使的名头,知道这二人甚是诡异,功力奇高又形影不离,不曾想今曰让自己撞上了。

 但想到自己重任在身又遇此良机,如何能够被他们几句大话就吓得动手也不敢呢?想到此处,胆气一壮,朗声说道:“除死无大事,两位有什么绝活怪招看家本领,尽都使出来吧!”

 绿衣双使对望一眼,嘻嘻一笑,突然之间两道黄光一闪,接着是宰父存的一声惨呼,绿衣双使却如没事一般站在原处,手中空空,没拿任何兵刃。

 再看那宰父存,已被劈成了四块,死状惨不忍睹,面上満是惊恐和不信任的神色。

 思忘搂紧了扬守,不叫她看那宰父存的尸首,自己也是吓得浑身冰冷说不出话来。

 绿衣双使走上来,拿起了宰父存的斧头,把玩了一会,觉得甚是可借。可能是在可惜这么好的斧头居然落在这样一个窝囊废手里。也不见怎么作势,那斧头猛然斜飞出去,劈在二十丈外的一株杨树上,那杨树哗哗啦啦地慢慢倒了下来。绿衣双使道:“出来吧,不要学这散头鬼,趁我们与那巨雕拼斗时捡现成的便宜。”

 思忘不解地看着绿衣双使,不知他们在同谁说话,显然这句话不是对自己和杨守说的。

 却见左边十几丈外的大树上跳下两个人来,接着右边十丈外的山石后亦走出一个人来。

 那大树上跳下的两个人作道装打扮,一个长须一个黑脸,那山石后走出来的则是个白衣青年。

 那长须和黑脸二道走到近前,并不理会绿衣双使,反把目光向思忘和杨守两人身上瞧去,就如同这两个小孩子是他二人捕到的两只兔子或者是山。随后带着些惊奇地抬头看了看巨雕,这才回头面向那绿衣二使。

 白衣青年则自从山石后面出来,目光一直没有离开那绿衣双使,把那两个道人部浑没放在眼里。他先是盯着绿衣双使的脸上看了半天,又把目光移到了那双使的下盘,最后落在了双使的上,眼睛紧紧地盯看着那绿衣双使所系的金黄带。

 绿衣双使初时盯紧了长须和黑脸道人,浑没将那白衣青年放在眼里,待见到白衣青年目光盯紧了自己带再不离开,便相互对视一眼,齐把目光投向了那白衣青年。

 绿衣双使齐问:“这位少侠是谁,因何也来赶这场子?”

 白衣青年双手一拱:“在下熊品牙,偶然路过此间,听到人声吵闹,前来看看热闹。”

 绿衣双使道:“原来如此,只是这样的热闹少侠不看也罢,免得溅到身上血迹,熊少侠一身洁白衣裳岂不赃了?”

 自须道人向黑脸道人看了一眼,两人均觉好笑。这绿衣双使居然在大敌当前之际理会一个青头小于。江湖上近十年来多传绿衣双使种种古怪行径,二道也不以为意。

 白须道人大咧咧地向前一站:“绿衣双使叫我们出来,可有什么吩咐?”

 绿衣双使一同转身面向二道,声音阴冷地说道:“二位道爷请亮兵刃罢。”

 自须道人和黑脸道人都是一惊。他们在暗中已观看了绿衣双使的功夫多时,韧时还不觉他二人武功怎么高強,竟然被一个十二三岁的娃子两次斩中了手掌,但二使将散头君击毙的那一招却是两人谁也没有看清。一则因为离得远,二则因为绿衣双使实在是出手太快,待得看到散头君宰父存尸横就地时,他们二人又已收好了兵刃。经历大小数十战,闯江湖数十年,没看清敌手的招数就贸然临敌,实在是大犯武林之忌。但人家呼唤自己出来,那是已发现自己行踪,再要躲在树上观望可也不是好汉行径,只好硬着头皮出来,却一直没有想出应付绿衣双使那—招的对策。

 现在绿衣双使叫起阵来,长须道人居然僵在那里不知如何应付。

 黑脸道人手按剑柄,沉着脸并不答话。

 绿衣双使道:“如果二位自认与此事无涉,那也就不用亮什么兵刃了,只管走路便是,绿衣双使虽然下手不留情面,却也不是无事生非之辈。”

 白须道人正要说话,黑脸道人已揷口“我们已经看过货了,二位也不用替我们开脫,想怎么打发我们,动手便是,也不用说的那么好听,在下行走江湖,从来没被什么大话吓倒过。”

 绿衣双使对望一眼,这番话似乎颇出他们意料之外。

 绿衣双使道:“久闻西山有个因是子道长武功不错,不知同二位是怎么称呼?”

 白须道人和黑脸道人同时一呆,黑脸道人阴沉着脸道:“我们不认识他。”

 当绿衣双使和两个道人剑拔努张在作曰舌之争之际,思忘一直默默地看着诸人。这时他已没有了看热闹的心思,直觉得这些人的争斗似与自己和杨守有关,因此在他们正在准备出手相斗之时,他已打定了主意,要带着杨守逃离这是非之地,回到古墓之中去。没想到这些人说来说去的竟然拉起家常来,只好站着不动。他人小心思却机敏之极,知道这时倘若一动,势必定不脫,反倒让他们那些人都同来抓自己和杨守。

 黑脸道人说完了话就全神戒备起来,知道对方这一击是致命的一击,能不能取胜就看自己在这一招之內如何招架了。

 白衣青年睁眼盯着绿衣双使的四只手和他们间的两条金黄的带子。

 白须道人则低眉侧立首,谁也不太敢看的样子,偶而拾眼向白衣青年扫去,白衣青年不噤心中一凛,暗暗称奇:此人好厉害的內功,却何以这般谦虚的不言一词呢7正当场上诸人都注目着绿衣双使,要看他二人使用何种手段对付黑脸道人之际,缘衣双使反倒没事人一样手拉着手向前跨了两步。

 白衣青年警惕地盯着他们,连大气也不敢出一曰。自须道人则拾起头来,瞪视着绿衣双使,只有黑脸道人不动声看着绿衣双使,神色甚是镇定。

 绿衣双使相对一笑。

 白衣青年叫道:“小心!”

 几乎是电光石火的一瞬之间,两道黄光一闪,白须道人的拂尘和黑脸道人的长剑都断为两截。而且黑脸道人的脸上溅満了鲜血,变为了红脸道人,左肩上一条长长的伤口,鲜血冗自不住地向外着。

 绿衣双使的手上还是什么也没有拿,自在的站在那里,嘴上连连叫着“可惜,可惜!”

 自须道人二话没说,抱起黑脸道人就走,危急惊惧之间竞是忘了给黑脸道人止血,片刻便去得远了,洒下一路血滴。

 绿衣双使只说可惜却并不挽留。

 思忘本想在他们动手之际带着扬守逃走,这时却无论如何迈不动脚步。

 白衣青年也没想到会是这么快的一个结果,脸上亦现出一丝惊异的神情。

 绿衣双使向白衣青年道:“如果你看够了,就请拔剑吧。”

 熊品牙看了思忘和杨守一眼,对思忘说:“待会我可以同他们斗上几个回合,你们两个可别错过了机会,否则就走不了了,你们的爸爸以一代大侠的身份就得受制于人了,懂吗?”

 思忘看着熊品牙,觉得他甚是可亲,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绿衣双使听到这番话只是冷笑,未了问道:“熊少侠待完了没有?”

 熊品牙道:“两位请罢。”

 绿衣双使看那熊品牙时,但见他剑眉星目,面色红润,长身玉立,当真有如玉树临风,不噤的暗暗喝了声彩,嘴上却连叫:“可惜。可惜。”

 熊品牙独剑在手问:“可惜什么?”

 绿衣双使道:“可惜你一表人才,今曰就要命丧荒村之中了,活死人墓,活死人墓,活死人墓,今曰可是要大大地少上一个字了。”

 熊品牙知道绿衣双使在动手之前会有这一套言辞,本来极是心定,此时却不免心动,那活死人墓少上一宇不就是变成了“死人墓”三字么?想到此处不噤心中一酸,却极力忍住,他知道自己的限中出些微的伤心便会真的命丧荒野。那绿衣双使看似疯痴,实乃是奷诈已极之人,此刻虽是漫不经心地在胡言语,实则在寻找那可致他死命的一击之机。

 熊品牙既已猜透了绿衣双使的用意,当下便即心不旁涉,全身处于一种极端松驰的状态,剑尖斜斜向下,指向自己脚旁的一块小石子上,两脚微微分开,眼睛却是盯向绿衣双使相握的那两只手上。

 绿衣双使对望了一眼,又向前走了一步,阴沉着嗓子问道:“熊少侠好象是没有待完吧,待完了吗?你还没有告诉杨公子你便是他父亲杨过杨大侠的好友熊子仇的儿子,这一节如果你不待明白了,死后谁会来替你收尸立碑呢?唉呀不好,那时候你就象这个宰父存一样被斩成四块,可是没有了现在的这般英俊潇洒了,可惜呀,可惜!”

 思忘搂着杨守,不解地看了熊品牙一眼,又看了看绿衣双使。

 熊品牙的剑尖已微微有些抖动。

 此刻他的心中当真是倍受煎熬,原来那绿衣双使说这番话时,熊品牙尽管竭尽全力不动感情不,但一旦站到绿衣双使前面他才明白,绿衣双使哪里是在胡言语扰心神,那番胡说八道的言辞分明是带有一股极強的內力。

 他渐渐感到心神开始慌乱,却面上几自装作镇定异常。猛然想到刚才黑脸道人的神情,不自噤的背上渗出了一层冷汗。那道人在绿衣双使说话之际还是显得镇定非凡吗?此刻方知他那时的苦楚。

 但熊品牙毕竟是这十年来江湖上少有的少年高手,临敌经验比之一般江湖侠客不是丰富得多了。他想总不能这样站以待毙,须得想个法子才好,猛地里电光石火般地一闪,他的眼光向绿衣双使的脚上去,却见绿衣双使的四只脚却又哪里是在随便走啦,分明是踩着人卦方位,一步一步的向前挪,却极是严谨。

 熊品牙本想趁他们向前挪步时主动出击,现在看来这一招是万万不灵的了。他的眼睛猛然向绿衣双使的脸上,这时绿衣双使正在相对一笑。

 熊品牙本能地突然腾身而起,几乎是被一种不自觉的意识支配着,人已在半空,却见两道黄光有一道从脚下一闪又回到了绿衣双使的间,另一道黄光却是向自己的‮腹小‬劈来,他身在半空,急忙身子一极,用剑刃向那黄光斩去,只听到刺耳的一声响,接着觉得自己的右腿外侧一凉。

 绿衣双使这次是真正吃惊地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白衣青年。

 熊品牙此时的心境当真是难以形容。几年来,自从绿衣双使出现江湖,能够被绿衣双使击中而又活下来的他算第二人,那第一个人眼见得已是武功全失了,性命能不能保任尚且难料。此刻他站在那里,除了觉得右腿有些疼痛之外,别的地方一无异状,于惊惧之余,不自噤的却是心中一喜。

 真是青年心

 绿衣双使又道:“可惜,可惜!”

 但从他二入那自得吓人的脸上可以看出来,他们这次说的可惜当真是內心真地觉得可惜了。

 他们不知道是他们二人那相对一笑救了熊品牙一命。

 若不是熊品牙一直在旁看着,也不会发现他二人在出手之前的那相视一笑。细细想来,除了他二人那招视一笑之外,他们出手之前当真是半分征兆也无,思之当真令人胆寒。

 绿衣双使道:“熊少侠既然接得了缘衣双使的一招,我们也不再难为你,你走吧,回去养好了伤,可以到‮合六‬谷找我们。”

 熊品牙这时才觉出自己的右腿在皿,低头一看,血已了一地,一刹间便觉得头晕骨软,身子一晃,险些坐倒。

 思忘急忙上前扶伤了他,杨守看到地上的血和尸体,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这时传来一声响亮的啸声。

 绿衣双使相顾失,扬守道:“爸爸,你快来呀,那两个穿绿‮服衣‬的人欺负我们!”

 思忘也知是爸爸到了,胆气不噤跟着一壮,眼泪却顺着脸颊象断线的珠子一样了下来。他不想哭,眼泪却是不自噤地向下着。

 熊品牙道:“二位有胆就和神雕大侠一见真章!”

 那响亮的啸声愈加近了。

 绿衣双使更不犹豫,嘴上说道:“你认为我们当真会那么没有自知之明吗?”腿上却不闲着,急速欺近前来,伸手向熊品牙拍去,另外一个绿衣人则猛然拾手,向巨雕一招,巨雕挥翅上,却见那绿衣人手掌中忽然出一道黄光,巨雕一声惨鸣,向后退了一步,却又伸缘啄向绿衣人抓向杨守的手背,绿衣人的手略微一缩,杨守便趁机滑了开去,终究是差了半寸没有抓到。

 那击向熊品牙的一掌力道刚猛之极,熊品牙待举手敌,却那里有一丝力气,正自闭目待死,却觉身上一空,接着听到思忘的一声惨呼,那掌力仍是推到熊品牙的身上来,熊品牙眼前一黑便即失去了知觉。但失去知觉前的一瞬间,他却知道是思忘替自己挡了一下那猛恶的掌力,至于是如何挡的,以至后来思忘生死如何,他便不知道了杨过赶到近前,险些晕在当地。只见地上都是鲜血,一具尸首竟被劈成了四块,一个自衣青年右腿血模糊,口衣衫破烂,显是中了极重的一掌。那巨雕双翅都在滴血,杨守亦躺在神雕足下生死不明。

 杨过当下抱起了杨守,盘膝坐下将杨守放在膝上,左掌贴在命门上,待得片刻,扬守悠悠醒转,见到杨过,只叫得一声爸爸便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杨过道:“守儿不哭,快告诉爸爸,你哥哥怎么了?”

 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叹息,那个自衣青年熊品牙已自醒了,轻声说道:“他被绿衣双使抓走了,杨叔叔,你昨才来呢,小侄险些就见不到你了。”说到后来,竞自呜咽。

 杨过道:“贼子们将口堵了。你是淮,为何我不认得呢?”

 熊品牙道:“我爸爸是熊千仇,我是品牙呀!”

 杨过啊呀地一声叫出来,热泪盈満眼眶,竟自把杨守放在了地上,过去将熊品牙抱了起来。  M.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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