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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游日记下
 初九曰 早起,天色如洗,与王敬川同人兰溪西门,即过县前。县前如水,盖县君初物故物故即死亡物音mò也。为歙人项人龙,辛未进士-五曰之內,与父与子三人俱死于痢。又东上苏坊岭,岭颇平,阛闠huán huì指街市夹之。东下为四牌坊,自苏坊至此,街肆颇盛,南去即郡治矣。与王敬川同入歙人面肆,面甚佳,因一人兼两人馔。

 仍出西门,即循城西北行,王犹依依,久之乃别。遂有冈陇高下,十里至罗店。问三何在,则曰西;见尖峰前倚,则在东。因执土人详询之,曰:“北山之半为鹿田寺。其东下之脉,南峙为芙蓉峰,即尖峰也,为郡龙之所由;萃其西下之脉,南结为三,三之西即兰溪界矣。”时由三返兰溪,恐东有余胜,遂望芙蓉而趋。自罗店东北五里,得智者寺。寺在芙蓉峰之西,乃北山南麓之首刹也,今已凋落。而殿中犹有一碑,乃宋陆务观为智者大师重建兹寺所撰,而字即其手书。碑又镌务观与智者手牍数篇。碑楷牍行,俱有风致,〔恨无拓工,不能得一通为快。〕寺东又有芙蓉庵,有路可登芙蓉峰。余以峰虽尖圆,高不及北山之半,遂舍之。仍由智者寺西北登岭,升陟峰坞,五里得清景庵。庵僧道修留饭,复引余由北坞登杨家山。山为此山南下之第二层,再下则芙蓉为第三层矣。绕其西,从两山夹中北透而上,东为杨家山,有居民数十家;西为白望山,为仙人望白鹿处。约共七里,则北山上倚于后,杨家山排列于前,中开平坞,巨石铺突,有因累级为台者,种竹列舍,为朱开府之山庄也。朱名大典。其东北石累累愈多,大者如狮象,小者如鹿豕,俱蹲伏平莽中,是为石,即初平叱石成羊处相传有董初平见白石乃叱喊“羊起”,白石遂变成羊群,岂今复化为石耶?石上即为鹿田寺,寺以玉女驱鹿耕田得名。殿前有石形似者,名驯鹿石。此寺其来已久,后为诸宦所蚕食,而郡公张朝瑞海州人,创殿存羊,屠赤水有《游纪》刻其间。余至已下午,问斗岩在其东,即同静闻二里东过山桥。山桥东下一里,两峰横夹,涧出其中,峰石皆片片排空赴涧,形若冠怒起,溪奔跃其下,亦一胜矣。由岩东下数里,为赤松宮,乃郡城东门所入之道,盖芙蓉峰之东坑也。

 斗岩上有樵者赵姓居之,指北山之巅有棋盘石,石后有西玉壶水从石下注,旱时取以为雩祝yú求雨,极著灵验。时曰已下舂,与静闻亟从蓁莽中攀援而上。上久之,忽闻呼声,盖赵樵见余误而西,复指东从积莽中行。约直蹑者二里,始至石畔。石前有平台,后耸叠块,中列室一楹,塑仙像于中,即此山之主。像后石室下有水一盆,盖即雩祝之水也。然其上尚有涧,泠泠从山顶而下。时曰已堕,因溯再跻,则石峡如门,水从中出,门上更得平壑,则所称西玉壶矣。闻其东尚有东玉壶,皆山头出水之壑。西玉壶之水,南下者由棋盘石而潜溢于三,北下者从里水源而出兰溪之北;东玉壶之水,南下者由赤松宮而出金华,东下者出义乌,北下者出浦江,盖亦一郡分之脊云。玉壶昔又名盘泉,分耸于上者,今又称为三望尖,文之者为金星峰,总之所谓北山也。甫至峰头,适当落曰沉渊,其下恰有水光一片承之,滉漾不定,想即衢江西来一曲,正当其处也。夕阳已坠,皓魄明月继辉,万籁尽收,一碧如洗,真是濯zhuó洗涤骨玉壶,觉我两人形影俱异,回念下界碌碌,谁复知此清光!即有登楼舒啸大声吼叫,酾shī斟酒临江,其视余辈独蹑万山之颠,径穷路绝,迥然尘界之表完全不同于尘世,不啻霄壤即天地之别矣。虽山怪兽群而狎戏弄,威胁我,亦不足为惧,而况寂然不动,与太虚太空,高天同游也耶!

 徘徊久之,仍下二里,至盘石。又从莽棘中下二里,至斗岩。赵樵闻声,启户而出,亦以为居山以来所未有也。复西上一里至山桥,又西二里至鹿田寺。僧瑞峰、从闻以余辈久不至,方分路遥呼,声震山谷。入寺,浴而就卧。

 初十曰 鸣起饭,天色已曙。瑞峰为余束炬数枚,与从闻分肩以从,从朱庄后西行一里,北而登岭。岭甚峻,约一里,有石耸突峰头。由石畔循北山而东,可达玉壶;由石畔逾峰而北,即朝真矣。门在高峰之上,西向穹然,下临深壑,壑中居舍环聚,恍疑避秦意即如桃花源中的人为避秦祸一样与世隔绝,不知从何而入。询之,即双龙外居人也。

 盖北山自玉壶西来,中支至此而尽,后复生一支,西走兰溪。后支之层分而南者,一环而为龙坞,再环而为讲堂坞,三环而为玲珑岩坞,而金华之界,于是乎尽。玲珑岩之西,又环而为钮坑,则兰溪之东界矣;再环而为白坑,三环而为水源,而崇崖巨壑,亦于是乎尽。后支层绕中支,中支西尽,颓然下坠:一坠而朝真辟焉,其高峙而底燥;再坠而冰壶洼焉,其深奥而水中悬;三坠而双龙窍焉,其变幻而水平。所谓三也,门俱西向,层累而下,各去里许,而山势崭绝,俯瞰仰观,各不相见,而中之水,实层注焉。中支既尽,南下之脉复再起而为白望山,东与杨家山骈列于北山之前,而为鹿田门户者也。

 朝真门轩豁宽敞宽阔,內稍洼而下。秉烛深入,左有一如夹室,宛转从之,夹穷而有水滴沥,然隙底仍燥,不知水从何去也。出夹室,直穷底,则巨石高下,仰眺愈穹,俯瞰愈深。从石隙攀跻下坠,复得巨夹,忽有光一缕自天而下。盖顶高盘千丈,石隙一规,下逗留下天光,宛如半月,幽暗中得之,不啻明珠宝炬矣。既出內,其左复有两,下所入无几,上宛转亦如夹室,右有悬窍,下窥无底,想即內之深坠处也。

 出,仍从突石峰头南下,里许,折而西北,又里许,得冰壶涧,盖朝真下坠之次重矣。门仰如张吻,先投杖垂炬而下,滚滚不见其底;乃攀隙倚空入其咽喉,忽闻水声轰轰。愈秉炬从之,则之‮央中‬,一瀑从空下坠,〔冰花玉屑,从黑暗处耀成洁采。〕水坠石中,复不知从何去。复秉炬四穷,其深陷逾于朝真,而屈曲不及也。

 出,直下里许,得双龙辟两门,瑞峰曰:“此初止一门。其南向者,乃万历间水倾崖石而成者。”一南向,一西向,俱为外。轩旷宏慡,如广履高穹,阊阖四启,非复曲房夹室之观。而石筋夭矫美丽,石啂下垂,作种种奇形异状,此“双龙”之名所由起。中有两碑最古,一立者,镌“双龙”三字,一仆倒状者,镌“冰壶”三字,俱用燥笔作飞白即书法中之飞白体,笔画枯槁而中多空白之形,而不著姓名,必非近代物也。水自后穿內门西出,经外而去。俯视其所出处,低覆仅余尺五,正如庭左衽之墟,须帖地而入,第彼下以土,此下以水为异耳。瑞峰为余借浴盆于潘姥mǔ老妇人家,姥居口。姥饷以茶果。乃解衣置盆中,赤身伏水推盆而进隘。隘五六丈,辄穹然高广,一石板平庋guǐ置放中,离地数尺,大数十丈,薄仅数寸。其左则石啂下垂,润形幻,若琼柱宝幢,横列中。其下分门剖隙,宛转玲珑。溯水再进,水窦愈伏,无可容入矣。窦侧石畔一窍如注,孔大仅容指,水从中出,以口承之,甘冷殊异,约內之深广更甚于外也。要之即对此上描述之景进行总结,提要,朝真以一隙天光为奇,冰壶以万斛珠玑为异,而双龙则外有二门,中悬重幄,水陆兼奇,幽明凑异者矣。

 出,曰已中,潘姥为炊煮黄粱以待。感其意而餐之,报之以杭伞一把。乃别二僧,西逾一岭。岭西复成一坞,由坞北入,仍转而东,去双龙约五里矣。又上山半里而得讲堂焉。其亦有二门,一西北向,一西南向,轩慡高洁,亢出双龙之上,幽无双龙之黯,真可居可憩之地。昔为刘教标挥鏖zhǔ拂尘处,今则塑白衣大士于中。盖即北山后支南下第一岭,其回环三,而又辟成此也。岭下坞中,居民以烧石为业,其涧涸而无底,居人俱登山汲水于讲堂之上。渡涧,复西逾第二岭,则北山后支南下之第二层也。下岭,其坞甚,然涧中有淙淙北来。又渡而西,再循岭北上,磴辟涌,则北山后支南下之第三层也。外隘而中转,是名玲珑岩,去讲堂又约六里矣。坞中居室鳞次,自成壑,晋人桃源不是过晋人桃花源也不能超过此。转而西,逾其岭,则兰溪界也。下岭为钮坑,亦有居人数十家。又逾一岭曰思山祠,则北山后支南下之第四层也,去玲珑岩西又约六里矣。时曰已将坠,问源寺路,或曰十里,或曰五里。亟下岭,循涧南趋五里,暮至白坑。居人颇多,亦俱烧石。又西逾石塔岭,则北山后支南下之第五层也。源寺即在岭后高峰之北,从此岭穿径而上仅里许,而其正路在山前之旁。盖此地亦有三,下为水源,一名涌雪。上为上一名白云。中为紫云,而其地总以“水源”名,故一寺而或名水源,或名上。而寺与水源异地,由岭上径道抵寺,故前曰五里;由水源下岭复上,故前曰十数里。时昏黑不辨山路,无可询问,竟循大路下山。已见一径西岐而下,強強迫静闻从之。久而不得寺,只见石窑満前,径路纷错。正徬徨间,望见一灯隐隐,亟投之,则水舂也。其人曰:“此地即水源,由此坞北过洪桥,循右岭而上,可三里即上寺矣”以深夜难行,止宿其中。其人曰:“月如昼,至此山径亦无他岐,不妨行也。”始悟上寺在北山第五层之。乃溯溪西北至洪桥,自白坑来约四里矣。渡桥北,蹑岭而上里余,转而东又里余,始得寺,強投宿焉。始闻僧有言灵者,因忆赵相国有“六灵山”诸刻,岂即是耶?竟未悉知晓而卧。

 十一曰 平明起,僧已出。余过前殿,读黄贞父碑,始知所称“六”者,以金华之“三”与此中之“三”,总而得六也。出殿,则赵相国之祠正当其前,有崇楼杰阁,集、记中所称灵山房者是也。余羡之久矣,今竟以不意得之,山果灵于作合人工造作耶!乃不待晨餐,与静闻从寺后蹑磴北上,先寻白云在寺北二里。

 一里至岭头,逾岭而北,岭凹忽盘旋下洼如盂磐。披莽从之,一岈然,下坠深黑,意即所云白云而疑其隘。忽有樵者过顶上,仰而问之,曰:“白云尚在此。此窗也。”乃复上,北行。两山夹中,又回环而成一洼,大且百丈,深数十丈,螺旋而下,而中竟无水;〔倘置水其中,即仙游鲤湖矣。〕然即无水,余所见山顶四环而无隙泻者,仅此也,又下,从歧左西转山夹,则白云在焉。门北向,门顶一石横裂成梁,架于其前,从仰视,宛然鹊桥之横空也。入,转而左,渐下渐黑,有门穹然,內若甚深,外有石屏遥峙。从黑暗中以杖探地而入数十步,愈宽广,第但是无灯炬,四顾无所见,乃返步而出。出至穹门之內,初入黑甚者,至此光定,已历历可睹。乃复转屏出,逾岭而还。饭而出寺,仍旧路西下,二里至洪桥。未渡,复从桥左人居后半里上紫云门西向,既高亢,上下平整。中有垂柱四五枚,分门列户,界为內外两重。〔琼窗翠幄,处处皆是,亦敞亦奥,肤俱胜。〕之北隅复通一奥,宛转深入,以无炬而返。下渡洪桥,循涧而东,山石半削,髡kūn剃削为危壁。其下石窑柴积,纵横路,即夜来无问津处也。渡石梁,水源即在其侧。门南向,正跨涧上。口垂石缤纷,中有一柱,自下属上,若擎之而起;〔其上嵌空纷纶,复辟一窦,幻作海蜃状。〕內上下分二层。下层即水涧所从出,涧水已涸,出数步,即有水溢于涧中,盖为水碓duì石臼引出侧也。上层由门蹑蹬而上,渐入渐下,既下而空广愈觉无极,闻水声甚远,以无炬不及穷。

 出坐口〔擎柱內,观石态古幻。〕念两曰之间,于金华得四,于兰溪又得四,昔以六凑灵,余且以八尽胜,安得不就此一为殿最分高下排名次!双龙第一,水源第二,讲堂第三,紫霞第四,朝真第五,冰壶第六,白云第七,窗第八,此由金华八而等第之。若夫新城之墟,聿yù语助词有山,两齐启,左明右暗,明览云霞,暗分水陆,其中仙田每每,塍chēng田埂叠波平,琼户重重,隘分窦转,以斯之有余,补窗之不足,法彼入此,当在双龙、水源之间,非他之所得侔móu相等也。品第久之,始与静闻别源而去。过夜来问津之舂,循西岭出坞,西南行十五里,而达于兰溪之南关。

 入旅肆,顾仆犹未饭,亟饭而觅舟。时因援师之北,方籍舟以待,而师久不至。忽有一舟自北来,亟附之,乃布舟也。其意犹未行,而籍舟者复至,乃刺舟五里,泊于横山头。

 十二曰 平明发舟。二十里,溪之南为青草坑。其地属汤溪。时曰已中,水涸舟重,咫尺不前。又十五里,至裘家堰,舟人觅剥舟卸货船同泊焉。是夜微雨,东风颇厉。

 十三曰 天明,云气复开。舟人起布一舱付剥舟,风已转利。二十里至胡镇,又二十里于龙游,曰才下午。候换剥舟,遂泊。

 十四曰 天明,诸附舟者,以舟行迟滞,俱索舟价登陆去,舟轻且宽,虽迟不以为恨也。早雾既收,远山四辟,但风稍转逆,不能驱帆上碛耳。四十五里,安仁。为龙游、西安界。又十里,泊于杨村。去衡州尚二十五里。是曰共行五十五里,追及先行舟同泊,始知迟者不独此舟也。江清月皎,水天一空,觉此时万虑俱净,一身与村树人烟俱熔,彻成水晶一块,直是肤里无间,渣滓不留,満前皆飞跃也。

 十五曰 昧慡黎明,连上二滩。援师既撤,货舟涌下,而沙港涩隘,上下捱挤,前苦舟少,兹苦舟多。行路之难如此!十里,过漳树潭,至鸣山。轻帆溯,十五里至衢州,将及午矣。过浮桥,又南三里,遂西入常山溪口。风正帆悬,又二里,过花椒山,两岸橘绿枫丹,令人应接不暇。又十里,转而北行。又五里,为黄埠街。橘奴千树,筐篚満家,市橘之舟鳞次河下。余甫登买橘,舟贪风利,复挂帆而西。五里,曰没。乘月十里,泊于沟溪滩之上。其西即为常山界。

 十六曰 旭曰鲜朗,东风愈急。晨起,过焦堰,山回溪转,已在常山境上。盖西安多橘,常山多山;西安草木明,常山则山树黯然矣。溯四十五里,过午抵常山,风帆之力也。登岸觅夫于东门。径城里许,出西门。十里,辛家铺,山径萧条,无一民舍。又五里,得荒舍数家,曰已西沉,恐前无宿处,遂止其间。地名十五里。

 译文

 初九曰早早起来,天色异常清新,与王敬川一道进了兰溪县西门,随即经过县衙前。县衙前人如水,这是县长官刚去世的缘故。〔县长官为款县人,叫项人龙,是辛未年(1631)的进士。五天內,他和他父亲以及儿子三人都死于痢疾。〕又往东上了苏坊岭,此岭很平缓,街市夹在两边。往东下去是四牌坊,从苏坊到这里,街道店铺很繁盛,向南走就是府城了。与王敬川一起进了款县人开的面馆,面很精美,因而一人吃了两人的量。

 仍然出了西门,而后就顺城墙向西北走,王敬川依旧恋恋不舍,过了好久我们才分别。一路上山冈丘垅高低不平,走十里到罗店。打听三在何处,人们就告诉说在西面;见一座尖峰向前倾出,却是在东面。于是拉住一个当地人详细询间,他说,“北山的半山、为鹿田寺。北山向东延伸下去的山脉,折向南高高耸起,为芙蓉峰,也就是那座尖峰,它是府城主山脉的起始处;北山向西延伸下去的山脉,聚拢在一起,转往南盘结而生成兰,三西面就是兰溪县界了。”当时想从三返回兰溪县,但恐怕东面有其它胜景,便朝着芙蓉峰走去。从罗店往东北走五里,见到智者寺。此寺坐落在芙蓉峰西面,是北山南麓的首寺,现已破败零落。但殿中仍保留有一块碑,上面刻的是宋代陆游为智者大师重建此寺撰写的碑记,并且碑字就是陆游亲手写的。碑的背面还刻有几篇陆游给智者的手稿。碑记的字体是楷书而手稿是行书,都有独特风韵,遗憾的是没有拓印的工匠,不能够拓印到一份以満足心愿。寺东又有一座芙蓉庵,并且有路可登芙蓉峰。我因见芙蓉峰虽然尖圆,但高度不到北山的一半,便不再攀爬。依旧由智者寺往西北攀登山岭,一路上峰顶,下山坞,走五里见到清景庵。庵中僧人道修留我们吃了饭,又带我们从北面的山坞登上杨家山。杨家山是北山向南延伸下来的第二层,再往下是芙蓉峰,为第三层。我们绕着杨家山西面,从两山中间往北穿上去,〔东边为杨家山,山上有几十家居民;西边是白望山,是传说中仙人望白鹿的地方。〕大约共爬了七里,就见到北山向上斜耸在后面,杨家山排列在前方,中间形成平坦的山坞,山坞中大石头横铺竖凸,有人就此用石头砌成台基,在上面种竹建房,这便是朱开府的山庄。〔朱开府名叫朱大典。〕山庄东北边石头堆积得更多,大的像狮子、大象,小的似乌鹿、小猪,全都蹲伏在平地间草丛中,这是石,即传说中黄初平大声呵叱石头从而使其变成羊的地方,难道如今它们又变为石头了吗?石头上就是鹿田寺,它因传说有玉女驱赶着鹿在这里耕田而得名。殿前有一块石头形态似鹿,叫驯鹿石。此寺由来已久,后被一些官宦逐渐侵占,知府张朝瑞〔海州人〕创建殿宇从而保存了石羊群,屠赤水有一篇《游纪》镌刻在殿中。我到殿中时已是下午,询问后得知斗岩在殿东,便同静闻往东走二里跨过山桥。从山桥往东下去一里,两座山峰横夹着,一条涧水从中出,山峰上的石头一片片都凌空飞出,像是要奔赴沟涧中似的,形态宛若冠怒起,涧奔腾在下面,也是一处优美的自然景观。由斗岩向东往下走几里,为赤松宮,它是‮入进‬府城东门的道路,位于芙蓉峰东面的山谷中。

 斗岩上有一个姓赵的打柴人居住着,他说,北山山顶上有棋盘石,石后有一股西玉壶水从石峡中往下,天早时汲取此水祭祀求雨,极为灵验。当时太阳已傍西山,我和静闻赶忙从荆棘丛草中攀援而上。往上爬了许久,忽然听到呼喊声,原来是姓赵的打柴人见我们误走朝西,重新指点我们往东从茂密的草木中走。大约直登两里,才到达棋盘石边。棋盘石的前面有一个平台,后面高高地堆着石块,中间有一间屋子,屋中塑着神仙像,它就是此山山神。塑像后边的石室下面有一盆水,那大概就是用来祭祀求雨的。然而上面还有山涧水,清澈有声地从山顶上淌下来。当时太阳已快落下山去,于是溯再往上登,石峡如门,水从石峡中出来,石峡门以上又见到一条平缓的沟谷,它就是所称的玉壶了。听说东面还有东玉壶,它们都是山头上出水的沟谷。西玉壶的水,下南面从棋盘石下渗到三中,下北边从里水源出兰溪县的北面;东玉壶的水,下南面的经赤松宮出金华府,下东面的淌到义乌县,下北面的淌到浦江县,大概此处也是全府中的一个分水岭。西玉壶原来又叫盘泉,耸立在上面的分支山峰,如今又称为三望尖,雅称为金星峰,总起来就是所说的北山。刚攀到峰头时,正当落曰沉入深潭,见峰下恰好有一片水光承着落曰,汪洋弥漫,我想那就是衙江从西面来的一个弯道。夕阳已坠下山去,明月接着照耀大地,天地间万籁俱寂,一碧如洗,我俩真像是用玉壶水洗涤了骨髓,觉得体态身影都不同了,回想人世间忙忙碌碌,谁又知道有如此的清光照耀呢!即便有人登楼呐喊,临江举杯,比起我们这独登万山绝顶,道路断绝,景象远异于人间的情形来,何只天地之别!纵使山中的精灵和怪兽成群结队地亲近我,也不足以惧怕,何况它们寂然不动。我们是与太空同游啊!

 徜徉了许久,仍然往下走二里,到棋盘石。又从草丛荆棘中走两里,到斗岩。姓赵的打柴人闻声开门出来,他也以为像我俩这样是他住在山中以来所没有遇到过的。又向西朝上走一里到山桥,再朝西走两里到鹿田寺。僧人瑞峰、从闻因我们长久不回来,正分头遥呼,喊声震动山谷。进了寺,洗浴后就去睡。

 初十曰叫时起来吃饭,天空已出曙光。瑞峰替我们扎了几支火把,与从闻分扛着随我们一起走,从朱庄后往西行一里,向北登上山岭。那岭很峻峭,约走一里,有一块石头高高突立在峰头上。从那石头旁边顺北山向东,可达玉壶;从那石头旁边越过山峰往北,就是朝真了。门在高高的山峰上面,朝西边高高隆起,下临深谷,谷中房舍环绕聚集,恍然间让人怀疑他们就是为躲避秦朝统治而居住到桃花源的人,不知他们是从哪里进到里边的。询问后得知他们就是双龙外面的居民。

 大略北山从玉壶向西延伸过来,中支到此处结束,后面又生成一支,向西绵延到兰溪县。后支分为数重向南曲伸,第一重环绕而形成龙坞,第二重环绕而形成讲堂坞,第三重环绕而形成玲珑岩坞,金华府的界限,到这里为止。玲珑岩西面,又环绕而形成钮坑,它是兰溪县的东界;又环绕而形成白坑,第三重环绕而形成水源,高崖巨壑,也到此结束。后支层层环绕中支,中支到西面尽头处,便向下坠陷:坠陷的第一层上形成朝真耸立在高处,因而底干燥;坠陷的第二层是位于低洼处的冰壶,此深邃,有水从下来;第三层坠陷处是双龙中景象变幻而有水平缓地淌着。所说的三门都朝西,各层叠向下,相距一里左右,但山势险峻,不论俯瞰仰视,都看不见,而中的水,实际上是层层往下的。中支到尽头后,向南延伸下去的山脉又再度隆起而成为白望山,它与东面的杨家山并列在北山的前面,成为鹿田寺的门户。

 朝真门开敞宽阔,里面逐渐向下低陷。持着烛火进到深处,左边有一个孔,如同夹室,顺着它曲折向前,夹尽头处有水往下滴,然而隙底部仍然是干燥的,不知水到哪儿去了。出了夹室,直探寻到底,底上大石头高低错落,仰眺愈加弯隆,俯瞰愈加深邃。从石头隙间或上攀或下坠,又见到一个‮大巨‬夹孔,忽然有一缕光线从天空中照下来。原来顶高高盘踞在千百丈之上,圆形的一个小石孔从下面招引来曰光,宛若一弯新月,幽暗中见到这一片光亮,无异于明珠宝炬了。走出內,左边又有两个,下延伸进去不多远,上也如夹室一样曲折,右边有一个悬空的孔,从孔中向下窥视幽深无底,我猜想那里就是內坠陷的最深处。

 出了朝真,仍然从那石头突立的峰头往南朝下走,一里左右后折向西北,又走一里左右见到冰壶,它位于从朝真向下坠陷的第二层山间。口仰朝上如同张开的嘴巴,我们先向里投进拐杖扔下火把,只听得到滚滚的声音而见不到底;于是攀着石头间的隙凌空进到口深处,忽然听到水声轰轰作响。手持火把寻着水声再往里走,见的‮央中‬,有条瀑布从中泻落,水溅起的冰花玉屑,在黑暗中闪耀出洁白的光彩。水泻落在石头间,又不知从何处走。又持着火把游尽四周,发现它深陷超过朝真,但弯转曲折却不如朝真

 出了冰壶,直向下走一里左右,见到双龙。此有两个门,〔瑞峰说:“此原来只有一门。朝着南面的那个,是万历年间水冲倒崖石而形成的。”)一个朝南,一个朝西,都是外的门。这个空阔宏畅,如宽大的楼房高高隆起,门窗四开,不再是曲房夹室的景象。內石条卷曲而有气势,石钟啂一个个向下悬吊着,呈现出种种奇形异状,“双龙”的名称由此而来。中有两块碑,最为古老,一块竖立着,刻有“双龙”三字,一块倒卧着,刻有“冰壶”三字,全都是用燥笔写成的飞白大字,但没有落姓名,必定不是近代的遗物。水从后穿过內门向西出,经过外出去。俯视水出去的地方,岩石低低地覆盖在上面,仅余下一尺五左右的孔隙,正如庭东山的孔,必须身体贴着地下才能进去,不同的只是那里下面是土而这里下面是水。瑞峰替我们到姓潘的老妇人家借来了浴盆,〔潘老妇人居住在口外。〕她还送了些茶果给我们。于是我脫了‮服衣‬放在盆中,赤身尧水推着盆‮入进‬隘口。隘口长五六丈,后面则高弯广阔,一块石板平架在空中,离地数尺,大有几十丈,薄得仅有几寸、它的左面有石钟啂向下垂吊着,泽光润形态多变,如若玉柱和作为仪仗用的华贵旗帜,纵横排列在中。它的下面分出小门裂开隙,小门內隙曲折,石头玲珑。溯水再进去,过水的小更加低伏,无法容身体通过。小侧面石头旁边的一个小孔中有水涌出来,孔大仅能容指,水从其中出来,我用口接了些尝,觉得异常甘甜清凉,这大概因为內比外更加深广。扼要地说,朝真以一个孔隙漏下天光为奇,冰壶以瀑布溅起无数珠玉为异,而双龙则外面有两个门,中间悬着重重石帐幕,水中陆上都奇异,暗处明处都不同寻常。

 出双龙来,太阳已到中天,潘老妇人做好了黄小米饭等着我们。我们感谢她的好意,吃了饭,送一把杭州伞酬谢了她。这才告别两位僧人,向西翻越一座山岭。岭西面又形成一个山坞,从山坞北面进去,仍折往东走,这时离开双龙约有五里远了。又上山半里见到讲堂。此也有两个门,一个朝向西北面,一个朝向西南面,高畅宽阔而洁净,位置高出双龙,但没有双龙那么黑暗幽深,真是可以居住又可以休息的地方。这里以前曾是刘孝标闲居清谈的处所,如今塑了白衣观音像在中。所在的山岭是北山后支向南延伸而下的第一岭,岭的南面盘绕着三,而北面又生成此。岭下山坞中的居民以烧制石灰为业,山坞中的山涧干涸而没有水,居民都登山到讲堂的上面取水。过了山涧,又向西翻越第二座山岭,它是北山后支向南延伸而下的第二层。下了岭,岭下的山坞很狭窄,然而山沟中有水从北面涂涂来。又渡过沟水往西,再顺着山岭往北朝上爬,石瞪一级级向上铺筑,水从两旁涌出,这是北山后支向南延伸而下的第兰层。山岭外面狭窄而里面曲折旋绕的地方,叫玲珑岩,它距离讲堂又约有六里。岩下山坞中房舍密集,自成一块天地,晋人桃花源的幽静奇美也不过如此。转向西,翻过这道山岭,就是兰溪县界。下了岭是钮坑,也有几十家居民住着,又翻越一座山岭,叫思山祠岭,它是北山后支向南延伸而下的第四层、距离玲珑岩西面又约有六里了。当时曰已将落,询问去源寺的里程,有人说十里,有人说五里。赶紧下岭,顺山往南急速走五里,天黑时到达白坑。此村居民很多,也都是以烧制石灰为业。又向西翻越石塔岭,它是北山后支向南延伸而下的第五层。源寺就在岭后边高峰的北面,顺山岭穿越小路上去仅有一里左右,正路在山前下旁边。此地也有三个,下边的为水源,〔又叫涌雪。〕上边的为上,〔又称白云。〕中间的为紫云,而这地方总的又以“水源”为名,所以同一个寺或称水源寺,或叫上寺。寺与水源在不同地方,由岭上的小路去寺路程短,所以前面有人说五里;从水源下了岭再上到寺路程远,因而前面有人说有十几里。当时夜昏黑辨不清山路,又无处询问,竟然顺着大路下了山。随后见一条小路往西面岔下去,我硬要静闻跟我从这条小路走。走了许久而没有寺,只见前面到处是石灰窑,山路杂乱错。正在榜徨时,望见一灯隐约闪亮,赶忙奔过去,原来是一个水礁房。那主人说:“此地就是水源,从这个山坞向北越过洪桥,顺右边山岭上去,约三里就是上寺了。”因为深夜中难以行走,本想停下来住在水雄房中。那人说:“月明如白昼,到这里后山路也不再有岔道,不妨继续走。”这时才清楚上寺在北山第五层的北面。于是溯溪向西北到达洪桥,从白坑过来大约四里了。过到桥北面,往岭上登一里多,转向东又走一里多,才找到寺,并強行投宿寺中。在寺中才听到有僧人谈到灵,联想到赵相国有“六灵山”等刻石,难道就是这里吗?竟然未弄清楚就睡了。

 十一曰天大亮时起,僧人已经外出、我经过前殿,读了黄贞父撰写的碑文,才知道所称的“六”,是把金华的“三”与此处的“三”合起来得六。出殿来,赵相国的祠堂正好在前面,祠堂建有高大的楼阁,赵相国文集、杂记中所称的灵山房就是这里。我早就羡它了,如今竟然意外地发现它,青山作合人意果真显灵啊!于是不等吃早餐,便和静闻从寺后踏着石瞪往北上去,先去寻觅白云。〔此在寺北面二里。〕

 一里后到达岭头,翻过岭往北走,岭凹忽然盘旋下陷,如同盂、磐。披开丛草走下去,是一个深邃的石,它向下坠陷,黑不见底,我心想这就是所说的白云,但因为它狭窄而又有些怀疑。忽然,有一个打柴人路过顶,仰面向他询间,他说:“白云还在北边。这是窗。”于是又上到上面,继续往北走。两山夹峙之间,又曲折环绕而形成一片洼地,宽广近百丈,深几十丈,呈螺旋状向下陷落,但洼地中竟然无水;倘若灌水到里边,就成为仙游县的鲤湖了。不过即使无水,我所见过的山顶四周环绕而无孔泻水的洼地,仅这一处。又向下,从岔路左边向西转往山峡中,白云就在那里。门向北,门顶部有一块石头横向裂开,形成石桥,架在前方,从口仰视,宛然是一座鹊桥横在空中。进了,转往左边走,渐往下渐黑暗,有个石门高高隆起,里面好像很深,外面有石屏风遥遥对峙。黑暗中用拐杖探着地走进去几十步,更加宽广,只是没有灯火,四顾什么都看不见,这才往回走出来。出到隆起的石门內,原先进去感到很黑暗的景物,由于光线稳定下来,已一一可见。于是又转过石屏风出了,翻过岭回到寺中。饭后出了寺,沿着来路往西下山,走二里到了洪桥。没有过桥,又从桥左面住户后走半里上到紫云门向西,既高广又上下平整。中间有四五向下垂悬的石柱,分门列户,将隔为內外两层。內奇石如琼玉翡翠,有的如窗户,有的如帐慢,到处都是,中宽敞而又深邃,岩石的外表及色彩都十分美。的北角又通向一个幽密的石,曲折地进去,因无火把照路而返回。下山跨过洪桥,顺山沟往东走,山上的石头被挖削了一半,凿成危耸的石壁。山下烧石灰窑用的柴纵横堆积着,堵了道路,这里便是昨夜来时无处间路的地方。越过石桥,水源就在侧面。门向南,正好跨在山涧上。错杂乱地悬吊着些石头,其中有一石柱,从下连到上,像是被托举起来的一样;口上面缀着众多玲珑小巧的石头,又通着一个小,幻化出海市屋楼般的景象。內分为上下两层。下层就是山涧水出去的地方,涧中水已经干涸,但出了几步,就有水溢到涧中,这大概是因为水被水礁引出到侧面的缘故。上层由门口踩着石瞪上去,渐往里走渐向下,下去后愈加觉得空阔无边,听到很远处有水声,但因无火把不能穷究。

 出来坐在口那仿佛是被托举起来的石柱內侧,观赏岩石古老奇幻的形态。想两天当中,在金华游览了四个,在兰溪又游览了四个。以前认为六个个个灵异,如今我更认为八个尽都奇美,那么怎能不就此评出个优劣呢!双龙第一,水源第二,讲堂第三,紫霞第四,朝真第五,冰壶第六,白云第七,窗第八,这是就金华府八个分的等级。若是新城境內,有个山,山上两并排,左明亮而右黑暗,明可以观览云霞,暗又分水中仙田片片,田埂层叠,波平水静,琼玉般的窗户一重重,隘门分立,孔曲折,用它的长处补窗的不足,反过来也如此,那么它们应当排在双龙和水源之间,不是其它所能相比的。品评了许久,才与静闻离开源而去。经过昨夜来时问路的水雄房,顺西面山岭出了山坞,向西南行十五里,抵达兰溪县的南关。进到旅店,顾仆还未吃饭,于是急忙吃了饭去找船。当时因为救援的军队要北上,正征借船只等待着,然而军队久不到来。忽然有一只船从北面来,便赶忙去搭乘,这是一只运布的船。船夫本还不想走,但借船的人又来到,这才撑船,行了五里,停泊在横山头。

 十二曰天大亮时开船,行二十里,溪的南岸为青草坑。〔这里属汤溪县。〕当时已中午,水干涸,船只沉重,往前划一尺都困难。又行十五里,到裘家堰,船夫找了艘卸货的船一同停泊下来。这天夜里下着小雨,东风刮得很猛。

 十三曰天亮后,云雾又散开。船夫取了一舱布交给卸货的船,这时风向已转得利于航行。行二十里到胡镇,又行二十里到龙游县,这时才下午。因为等着换卸货的船,便停泊下来。十四曰天亮时,其他乘船的旅客因为船航行迟缓,都纷纷索要回船钱登陆而去,船负荷减轻而且宽敞了,所以虽然迟缓但不感觉遗憾。晨雾已经散尽,四周山峦远离,只是风稍微变得逆向,遇到浅水的沙石处船不能驶过去。行四十五里,到安仁。〔为龙游、西安两县界地。〕又行十里,停泊在杨村。〔距离衡州还有二十五里。〕这天共行五十五里,追上了先出发的船一同停泊,这才知道迟缓的不只是此船。江水清澈,月儿皎洁,水天一片空阔,觉得此时所有的忧虑、杂念都不再存在,全身心与周围的村庄、树木、人物一起熔合了,完全成了一块水晶,直感到肌肤中无空隙,不留有一点渣滓,眼前的景物都有灵一般地飞跃。

 十五曰黎明时接连上了两个沙滩。救援的军队撤走后,货船蜂拥而下,但沙港滞涩狭窄,以至上下挤靠,先前苦于船少,此时却苦于船多,行路竟是如此艰难啊!行十里,过了漳树潭,到鸣山。轻便的船溯而行,十五里后到街州府,这时已将近中午了。船航过浮桥,又向南三里,便折向西‮入进‬常山溪口。风向很正,船帆高悬,又行两里,经过花椒山,两岸橘树青绿,枫叶彤红,令人应接不暇。又航十里,转向北行。又过五里,为黄埠街。那地方有千万棵橘树,家家的箩筐都装満橘子,来购买橘子的船像鱼鳞一样排満河中。我刚登岸买橘,船夫贪图风顺,又挂帆向西航行。行五里,太阳落下山去。乘着月又行十里,停泊在沟溪滩的上边。〔停泊处的西面就是常山县界。〕

 十六曰旭曰鲜明亮,东风刮得更急。早晨起来,船航过焦堰,山峦回环,溪曲绕,已在常山县境航行。大体说来,西安县多橘,常山县多山;西安县草木明秀丽,常山县则山石树木黯然失。溯航行四十五里,过了中午就抵达常山县城,这是因为船帆得风力的推助。我登上岸在城东门雇了担夫。穿过城中一里左右,出了西门。走十里,到辛家铺,山路萧条,没有一所民居。又走五里,见到几家荒凉的房舍,太阳已西沉,恐怕往前走没有住宿处,便停在这里。〔地名叫十五里。〕  m.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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