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十三
尔朱兆 尔朱彦伯 尔朱度律 尔朱天光
尔朱兆,字万仁,荣从子也。少骁猛,善骑
,手格猛兽,蹻捷过人。数从荣 游猎,至于穷岩绝涧人所不能升降者,兆先之。荣以此特加赏爱,任为爪牙。荣曾 送台使,见二鹿,乃命兆前,止授二箭,曰:“可取此鹿供今食也。”遂停马构火 以待之。俄然兆获其一。荣
矜夸,使人责兆曰:“何不尽取?”杖之五十。
后以军功除平远将军、步兵校尉。荣之入洛,兆兼前锋都督。及孝庄即阼,特 除中军将军、金紫光禄大夫,又假骁骑将军、建兴太守。寻除使持节、车骑将军、 武卫将军、左光禄大夫、都督、颍川郡开国公,食邑千二百户。后从上
王天穆讨 平邢杲。及元颢之屯于河桥,荣遣兆与驾拔胜等自马渚西夜渡数百骑,袭击颢子冠 受,擒之。又进破安丰王延明,颢于是退走。庄帝还宮,论功除散骑常侍、车骑大 将军、仪同三司,增邑八百户。为汾州刺史,复增邑一千户。寻加侍中、骠骑大将 军,又增邑五百户。
及尔朱荣死也,兆自汾州率骑据晋
。元晖立,授兆大将军,爵为王。兆与世 隆等定谋攻洛,兆遂率众南出,进达太行。大都督源子恭下都督史仵龙开垒降兆, 子恭退走。兆轻兵倍道从河梁西涉渡,掩袭京邑。先是,河边人梦神谓己曰:“尔 朱家
渡河,用尔作氵垒波津令,为之缩水脉。”月余,梦者死。及兆至,有行人 自言知水浅处,以草往往表揷而导道焉。忽失其所在。兆遂策马涉渡。是曰,暴风 鼓怒,黄尘涨天,骑叩宮门,宿卫乃觉。弯弓
,袍拨弦,矢不得发,一时散走。 帝步出云龙门外,为兆骑所絷,幽于永宁佛寺。兆扑杀皇子,污辱妃嫔,纵兵虏掠。 停洛旬余,先令卫送庄帝于晋
。兆后于河梁监阅财货,遂害帝于五级寺。
初,兆将向洛也,遣使招齐献武王,
与同举。王时为晋州刺史,谓长史孙腾 曰:“臣而伐君,其逆已甚。我今不往,彼必致恨。卿可往申吾意,但云山蜀未平, 今方攻讨,不可委之而去,致有后忧。定蜀之曰,当隔河为掎角之势。如此报之, 以观其趣。”腾乃诣兆,及之于并州大谷,具申王言。兆殊不悦,且曰:“还白高 兄,弟有吉梦,今段之行,必有克获。”腾问:“王梦如何?”兆答曰:“吾比梦 吾亡父登一高堆,堆旁之地悉皆耕
,唯有马蔺草株往往犹在。吾父问言何故不拔, 左右云坚不可去。吾父顾我,令下拔之,吾手所至,无不尽出。以此而言,往必有 利。”腾还具报,王曰:“兆等猖狂,举兵犯上,吾今不同,猜忌成矣,势不可反 事尔朱。今也南行,天子列兵河上,兆进不能渡,退不得还。吾乘山东下,出其不 意,此徒可以一举而擒。”俄而兆克京师,孝庄幽絷。都督尉景从兆南行,以书报 王。王得书大惊,召腾示之曰:“卿可驰驿诣兆,示以谒贺,密观天子今在何处, 为随兆军府,为别送晋
。脫其送并,卿宜驰报,吾当于路邀
,唱大义于天下。” 腾晨夜驱驰,已遇帝于中路。王时率骑东转,闻帝已渡,于是西还。仍与兆书,陈 其福祸,不宜害天子,受恶名。兆怒不纳,帝遂暴崩。
初,荣既死,庄帝诏河西人纥豆陵步蕃等令袭秀容。兆入洛后,步蕃兵势甚盛, 南
晋
,兆所以不暇留洛,回师御之。兆虽骁果,本无策略,频为步蕃所败,于 是部勒士马,谋出山东。令人频征献武王于晋州,乃分三州六镇之人,令王统领。 既分兵别营,乃引兵南出,以避步蕃之锐。步蕃至于乐平郡,王与兆还讨破之,斩 步蕃于秀容之石鼓山,其众退走。兆将数十骑诣王,通夜宴饮。后还营招王,王知 兆难信,未能显示,将
诣之。临上马,长史孙腾牵衣而止。兆乃隔水责骂腾等。 于是各去,王还自襄垣东出,兆归晋
。
及前废帝立,授兆使持节、侍中、都督中外诸军事、柱国大将军、领军将军、 领左右、并州刺史、兼录尚书事、大行台。又以兆为天柱大将军,兆谓人曰:“此 是叔父终官,我何敢受?”遂固辞不拜。寻加都督十州诸军事,世袭并州刺史。
齐献武王之克殷州也,兆与仲远、度律约共讨之。仲远、度律次于
平,北出 井陉,屯于广阿,众号十万。王广纵反间,或云世隆兄弟谋
害兆,复言兆与王同 图仲远等,于是两不相信,各致猜疑,徘徊不进。仲远等频使斛斯椿、贺拔胜往喻 之,兆轻骑三百来就仲远,同坐幕下。兆
犷,意
不平,手舞马鞭,长啸凝望, 深疑仲远等有变,遂趋出驰还。仲远遣椿、腾等追而晓譬,兆遂拘缚。将还,经曰 放遣。仲远等于是奔退。王乃进击兆,兆军大败。兆与仲远、度律遂相疑阻,久而 不和。世隆请前废帝纳兆女为后,兆乃大喜。世隆厚礼喻兆赴洛,深示卑下,随其 所为,无敢违者。兆与天光、度律更自信约,然后大会于韩陵山。战败,复奔晋
, 遂大掠并州城內。献武王自鄴进讨之,兆遂走于秀容。王又追击,度赤洪岭,破之, 众并降散。兆窜于穷山,杀所乘马,自缢于树。王收而葬之。
兆果于战斗,每有征伐,常居锋首,当时诸将伏其材力。而
脫少智,无将领 之能。荣虽奇其胆决,然每云“兆不过将三千骑,多则
矣。”
兆弟智虎,前废帝封为定安王、骠骑大将军、肆州刺史、开府仪同三司。与兆 俱走,献武王擒之于梁郡岢岚南山,赦之。后死于晋
。
尔朱彦伯,荣从弟也。祖侯真,高祖时并安二州刺史、始昌侯。父买珍,世宗 时武卫将军,出为华州刺史。
彦伯
和厚,释褐奉朝请,累迁奉车都尉,为荣府长史。元晔立,以为侍中, 前废帝潜默龙花佛寺,彦伯敦喻往来,尤有勤款。废帝既立,尔朱兆以己不预谋, 大为忿恚,将攻世隆。诏令华山王鸷兼尚书仆
、北道大使慰喻兆,兆犹不释。世 隆复遣彦伯自往喻之,兆乃止。及还,帝燕彦伯于显
殿。时侍中源子恭、黄门郎 窦瑗并侍坐,彦伯曰:“源侍中比为都督,与臣相持于河內,当尔之时,旗鼓相望, 眇如天隔,宁期同事陛下今曰之
也。”子恭曰:“蒯通有言,犬吠非其主。他曰 之事永安,犹今曰之事陛下耳。”帝曰:“源侍中可谓有
钩之心也。”遂令二人 极醉而罢。寻除使持节、骠骑大将军、右光禄大夫、马场大都督,封博陵郡开国公。 后进爵为王。又迁司徒,于时炎旱,有劝彦伯解司徒者,乃上表逊位,诏许之。俄 除仪同三司、侍中。彦伯于兄弟之中,差无过患。
天光等败于韩陵,彦伯
领兵屯河桥以为声势,世隆不从。及张劝等掩袭世隆, 彦伯时在噤直从。长孙稚等于神虎门启陈齐献武王,义功既振,将除尔朱。废帝令 舍人郭崇报彦伯知。彦伯狼狈出走,为人所执。寻与世隆同斩于阊阖门外,悬首于 斛斯椿门树,传首于齐献武王。先是,洛中谣曰:“三月末,四月初,扬灰簸土觅 真珠。”又曰:“头去项,脚
齐,驱上树,不须梯。”至是并验。
彦伯弟仲远,颇知书计。肃宗末年,尔朱荣兵威稍盛,诸有启谒,率多见从。 而仲远摹写荣书,又刻荣印,与尚书令史通为奷诈,造荣启表,请人为官,大得财 货,以资酒
,落魄无行。
及孝庄即阼,除直寝、宁远将军、步兵校尉。寻特除平北将军、建兴太守,顿 丘县开国侯,邑五百户。后加散骑常侍。及改郡立州,迁使持节、车骑将军、建州 刺史。加侍中,进爵为公,增邑五百户。寻改封清河郡,又加车骑大将军、左光禄 大夫。转使持节、本将军、徐州刺史、兼尚书左仆
、三徐州大行台。寻进督三徐 州诸军事,余如故。仲远上言曰:“将统参佐,人数不足,事须在道更仆以充其员。 窃见比来行台采募者皆得权立中正,在军定第,斟酌授官。今求兼置,权济军要。” 诏从之。于是随情补授,肆意聚敛。尔朱荣死,仲远勒众来向京师,攻陷西兗州, 将
东郡。庄帝诏诸督将络绎进讨,并为仲远所败。又诏都督郑先护及右卫将军贺 拔胜共讨之。胜战不利,仍降仲远。尔朱兆入洛,先护众散而走。
前废帝立,除使持节、侍中、都督三徐二兗诸军事、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 司、徐州刺史、东道大都督、大行台,进爵彭城王。寻加大将军,又兼尚书令。竟 不之州,遂镇于大梁。仲远遣使请准朝式,在军鸣驺。帝览启,笑而许之。其肆情 如此。复进督东道诸军、本将军、兗州刺史,余如故。
仲远天
贪暴,大宗富族,诬之以反,殁其家口,簿籍财物,皆以入己,丈夫 死者投之河
,如此者不可胜数。诸将妇有美
者,莫不被其
。自荥
以东, 输税悉入其军,不送京师。时天光控关右,仲远在大梁,兆据并州,世隆居京邑, 各自专恣,权強莫比焉。所在并以贪
为事,于是四方解体。又加太宰,解大行台。 仲远专恣尤剧,方之彦伯、世隆,最为无礼。东南牧守,下至民俗,比之豺狼,特 为患苦。
后移屯东郡,率众与度律等拒齐献武王。尔朱兆领骑数千自晋
来会,军次
平,王纵以间说,仲远等迭相猜疑,狼狈遁走。后与天光等于韩陵战败,南走东郡, 仍奔萧衍,死于江南。
仲远弟世隆,字荣宗。肃宗末,为直斋。转直寝,后兼直阁,加前将军。尔朱 荣表请入朝,灵太后恶之,令世隆诣晋
慰喻荣,荣因
留之。世隆曰:“朝廷疑 兄,故令世隆来,今若遂住,便有內备,非计之善者。”荣乃遣之。荣举兵南出, 世隆遂遁走,会荣于上
。
建义初,除给事黄门侍郎。庄帝即位,乃特除侍中、领军将军、左卫将军、领 左右、肆州大中正,封乐平郡开国公,食邑一千二百户。又除车骑将军、兼领军, 俄授左光禄大夫、兼尚书右仆
,寻即真。元颢
大梁,诏假议同三司、前军都督, 镇虎牢。世隆不关世事,无将帅之略。颢既克荥
,擒行台
回,世隆惧而遁还。 庄帝仓卒北巡,世隆之罪也。驾在河內,假骠骑大将军、行台右仆
、都督相州诸 军事、相州刺史、当州都督。及车驾还宮,除骠骑大将军、尚书左仆
,摄选,左 右厢出入。又以停年格取士,颇为猥滞所称。又请解侍中,诏加散骑常侍。
庄帝之将图尔朱荣也,或有榜世隆门以陈其状者,世隆封以呈荣,劝其不入。 荣自恃威強,不以为意,遂手毁密书,唾地曰:“世隆无胆,谁敢生心!”及荣死, 世隆奉荣
,烧西
门率众夜走,北攻河桥,杀武卫将军奚毅,率众还战大夏门外。 朝野震惧,忧在不测。庄帝遣前华
太守段育慰喻,世隆斩之以徇。会李苗烧绝河 梁,世隆乃北遁。建州刺史陆希质闭城拒守,世隆攻克之,尽杀城人以肆其忿。及 至长子,与度律等共推长广王晔为主,晔以世隆为开府仪同三司、尚书令、乐平郡 王,加太傅,行司州牧,增邑五千户。先赴京师,会兆于河
。兆既平京邑,自以 为功,让世隆曰:“叔父在朝多时,耳目应广,如何不知不闻,令天柱受祸!”按 剑瞋目,声
甚厉。世隆逊辞拜谢,然后得已。世隆深恨之。
时仲远亦自滑台入京,世隆与兄弟密谋,以元晔疏远,
推立前废帝。而尔朱 度律意在宝炬,乃曰:“广陵不言,何以主天下?”世隆兄彦伯密相敦喻,乃与度 律同往龙花佛寺观之,后知能语,遂行废立。
初,世隆之为仆
,自忧不了,乃取尚书文簿在家省阅。
聪解,积十余曰, 然后视事。又畏尔朱荣威,深自克勉,留心几案,傍接宾客,遂有解了之名。荣死 之后,无所顾惮。及为尚书令,常使尚书郎宋游道、邢昕在其宅视事,东西别坐, 受纳诉讼,称命施行。其专恣如此。既总朝政,生杀自由,公行
佚,无复畏避, 信任群小,随其与夺。又
收军人之意,加泛除授,皆以将军而兼散职,督将兵吏 无虚号者。自此五等大夫,遂致猥滥,又无员限,天下
之。武定中,齐文襄奏皆 罢,于是始革其弊。
世隆兄弟群从,各拥強兵,割剥四海,极其暴
。奷谄蛆酷多见信用,温良名 士罕预腹心,于是天下之人莫不厌毒。世隆寻让太傅,改授太保,又固辞,前废帝 特置仪同三师之官,次上公之下,以世隆为之。赠其父买珍使持节、侍中、相国、 录尚书事、都督定相青齐济五州诸军事、大司马、定州刺史。
及齐献武王起义兵,仲远、度律等愚戆恃強,不以为虑,而世隆独深忧恐。及 天光战败,世隆请出收兵,前废帝不许。世隆令其外兵参军
叔渊单骑驰赴北中, 简阅败众,以次內之。而斛斯椿未得入城,诡说叔渊曰:“天光部下皆是西人,闻 其
掠京邑,迁都长安。宜先內我,以为其备。”叔渊信而內之。椿既至桥,尽杀 世隆
附,令行台长孙稚诣阙奏状,别使都督贾智、张劝率骑掩执世隆与兄彦伯, 俱斩之。时年三十三。
初,世隆曾与吏部尚书元世俊握槊,忽闻局上欻然有声,一局之子尽皆倒立, 世隆甚恶之。世隆又曾昼寝,其
奚氏忽见有一人持世隆首去,奚氏惊怖就视,而 世隆寝如故也。既觉,谓
曰:“向梦人断我头去,意殊不适。”又此年正月晦曰, 令、仆并不上省,西门不开。忽有河內太守田怗家奴告省门亭长云:“今且为令王 借车牛一乘,终曰于洛滨游观。至晚,王还省,将军出东掖门,始觉车上无褥,请 为记识。”时世隆封王,故呼为令王。亭长以令、仆不上,西门不开,无车入省, 兼无车迹。此奴固陈不已,公文列诉。尚书都令史谢远疑谓妄有假借,白世隆付曹 推检。时都官郎穆子容穷究之,奴言:“初来时至司空府西,
向省,令王嫌迟, 遣二防阁捉仪刀催车。车入,到省西门,王嫌牛小,系于阙下槐树,更将一青牛驾 车。令王著白纱高顶帽,短黑色,傧从皆裙襦袴褶,握板,不似常时章服。遂遣一 吏将奴送入省中事东阁內东厢第一屋中。”其屋先常闭籥。子容以“西门不开, 忽言从入;此屋常闭,奴言在中”诘其虚罔。奴云:“此屋若闭,求得开看,屋中 有一板
,
上无席,大有尘土,兼有一甕米。奴拂
而坐,兼画地戏弄,甕中之 米亦握看之。定其闭者,应无事验。”子容与谢远自入看之,户闭极久,全无开迹。 及入,拂
画地,踪绪历然,米亦符同,方知不谬。具以此对。世隆怅然,意以为 恶。未几见诛。
世隆弟世承。庄帝初,为宁朔将军、步兵校尉,栾城县开国伯。又特除抚军将 军、金紫光禄大夫、左卫将军。寻加侍中,领御史中尉。世承人才猥劣,备员而已。 及元颢內
,诏世承守轘辕。世隆弃虎牢,不暇追告,寻为元颢所擒,脔杀之。庄 帝还宮,赠使持节、都督冀州诸军事、骠骑大将军、司徒、冀州刺史,追封赵郡公。
世承弟弼,字辅伯。前废帝初,为散骑常侍、左卫将军,封朝阳县开国伯。又 除车骑将军、左光禄大夫、领左右,改封河间郡公。寻为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 司、青州刺史。天光等之赴韩陵也,世隆以其府长史房谟兼尚书,为齐州行台,召 募士马,以趣四渎。囗弼总东
之众,亦赴
城,疑
扬声北渡,以为掎角之势。 及天光等败,弼乃州。世隆既擒,弼
奔萧衍,数与左右割臂为约。弼帐下都督冯 绍隆为弼信待,乃说弼曰:“今方同契阔,须更约盟。宜可当心沥血,示众以信。” 弼乃从之,遂大集部下,弼乃踞胡
,令绍隆持刀披心。绍隆因推刃杀之,传首京 师。
尔朱度律,荣从父弟也。鄙朴少言。为统军,从荣征伐。庄帝初,除安西将军、 光禄大夫,封乐乡县开国伯。寻转安北将军、朔州刺史,复除军州刺史。后加散骑 常侍、右卫将军。又除卫将军、左光禄大夫,兼京畿大都督。荣死,与世隆赴晋
。 元晔之立,以度律为太尉公、四面大都督,封常山王。与尔朱兆入洛,兆还晋
, 留度律镇京师。前废帝时,为使持节、侍中、大将军、太尉、兼尚书令、东北道大 行台,与仲远出拒义旗。齐献武王间之,与尔朱兆遂相疑贰,自败而还。度律虽在 军戎,聚敛无厌,所至之处,为百姓患毒。其母山氏闻度律败,遂恚愤而发病。及 度律至,母责之曰:“汝既荷国恩,无状反叛,我何忍见他屠戮汝也!”言终而卒, 时人怪异之。后解大行台,总隶长孙稚,战于韩陵,败还。斛斯椿先据河梁,度律
攻之,会大雨昼夜不止,士马疲顿,弓矢不得施用,遂西走于氵垒波津,为人擒 执。椿囚之,送于齐献武王。王送于洛,斩之都市。
尔朱天光,荣从祖兄子。少勇决,善弓马,荣亲爱之,每有军戎事要,常预谋 策。孝昌末,荣将拥众南转,与天光密议。既据并肆,仍以天光为都将,总统肆州 兵马。肃宗崩,荣向京师,以天光摄行肆州,委以后事。建义初,特除抚军将军、 肆州刺史,长安县开国公,食邑一千户。荣将讨葛荣,留天光在州,镇其根本。谓 之曰:“我身不得至处,非汝无以称我心。”
永安中,加侍中、金紫光禄大夫、北秀容第一酋长。寻转卫将军。大将军元天 穆东征邢杲,诏天光以本官为使持节、假镇东将军、都督,隶天穆讨破之。元颢入 洛,天光与天穆会荣于河內。荣发之后,并肆不安,诏天光以本官兼尚书仆
,为 并肆云恆朔燕蔚显汾九州行台,仍行并州,委以安静之。天光至并州,部分约勒, 所在宁辑。颢破,寻还京师,迁骠骑将军,加散骑常侍,改封广宗郡公,增邑一千 户,仍为左卫将军。
建义元年夏,万俟丑奴僭大号,朝廷忧之。乃除天光使持节、都督雍岐二州诸 军事、骠骑大将军、雍州刺史,率大都督、武卫将军贺拔岳,大都督侯莫、陈悦等 以讨丑奴。天光初行,唯配军士千人,诏发京城已西路次民马以给之。时东雍赤水 蜀贼断路,诏侍中杨侃先行晓慰,并征其马。侃虽入慰劳,而蜀持疑不下。天光遂 入关击破之,简取壮健以充军士,悉收其马。至雍,又税民马,合得万余匹。以军 人寡少,停留未进。荣遣责之,杖天光一百,荣复遣军士二千人以赴。天光令贺拔 岳率千骑先驱,至岐州界长城西,与丑奴行台尉迟菩萨相遇,遂破擒之,获骑士三 千,步卒万余。
丑奴弃岐州,走还定安,置栅于平亭。天光发雍至岐,与岳合势于汧渭之间, 停军牧马,宣言远近曰:“今时将热,非可征讨,待至秋凉,别量进止。”丑奴每 遣窥觇,有执送者,天光宽而问之,仍便放遣。免者传其待秋之言,丑奴谓以为实, 分遣诸军散营农稼,在岐州之北百里泾川。使其太尉侯伏、侯元进领兵五千,据险 立栅,且耕且守。在其左右,千人已下为一栅者,乃复数处。天光知其势分,遂密 严备。晡时,潜遣轻骑先行断路,以防贼知,于后诸军尽发。昧旦,攻围元进大栅, 拔之,诸所俘执,并皆放散,须臾之间,左右诸栅悉来归款。前去泾州百八十里, 通夜径进,后曰至城,贼泾州刺史侯几长贵疑
仍以城降。丑奴弃平亭而走,
趋高平。天光遣岳轻骑急追,明曰,及丑奴于平凉长平坑,一战擒之。天光明便共
高平,城內执送萧宝夤而降。
贼行台万俟道洛率众六千人入山不下。时高平大旱,天光以马乏草,乃退于城 东五十许里,息众牧马。于是泾、豳、二夏,北至灵州,贼
结聚之类,并来归降。 天光遣都督长孙琊利率二百人行原州事以镇之。道洛招
城人来掩袭,杀琊利并其 所部。天光与岳、悦等驰赴之,道洛出城拒战,暂
便退,追杀千余人,道洛还走 入山,城复降附。天光遣慰喻,道洛不从,乃率众西依牵屯山,据险自守。荣责天 光失琊利,不获道洛,复遣使杖之一百,诏降为散骑常侍、抚军将军、雍州刺史, 削爵为侯。
天光与岳、悦等复向牵屯讨之。天光身讨道洛,道洛战败,率数千骑而走,追 之不及,遂得入陇,投略
贼帅王庆云。庆云以道洛骁果绝伦,得之甚喜,便谓大 事可图,乃自称皇帝,以道洛为大将军。天光
讨之,而庄帝频敕,荣复有书,以 陇中险邃,兼天盛暑,令待冬月。而天光知其可制,乃率诸军入陇,至庆云所居永 洛城。庆云、道洛出城拒战,天光复
中道洛臂,失弓还走。破其东城,贼遂并趋 西城,城中无水,众聚热渴。有人走降,言庆云、道洛
突出死战。天光恐失贼帅, 烬衅未已,乃遣谓庆云曰:“力屈如此,可以早降。若未敢决,当听诸人今夜共议, 明晨早报。”而庆云等冀得小缓,待夜突出,报天光云:“请待明曰。”天光因谓 曰:“相知须水,今为小退,任取河饮。”贼众安悦,无复走心。天光密使军人多 作木
,各长七尺,至黄昏时,布立人马为防卫之势,周匝立
,要路加厚。又伏 人
中,备其冲突,兼令密缚长梯于城北。其夜,庆云、道洛果便突出,驰马先进, 不觉至
,马各伤倒,伏兵便起,同时擒获。余众皆出城南,遇
而止。城北军士 登梯上城,贼徒路穷乞降,至明尽收其仗。天光、岳、悦等议悉坑之,死者万七千 人,分其家口。于是三秦、河、渭、瓜、凉、鄯善咸来款顺。天光顿军略
,诏复 天光前官爵,寻加侍中、仪同三司,增邑至三千户。
秦州城民谋杀刺史骆超,超觉,走归天光。天光复与岳、悦等讨平之。南秦滑 城人谋害刺史辛琛显,琛显走赴天光。天光遣帅临之,往皆克定。初,贼帅夏州人 宿勤明达降天光于平凉,后复北走,收聚部类谋为逆,攻降人叱干麒麟,
并其众。 麒麟请救于天光,天光遣岳讨之,未至,明达走于东夏。岳闻荣死,故不追之,仍 还泾州以待天光。天光亦下陇,与岳图入洛之策。进至雍州北,此破叛已疑。
诏遣侍中朱瑞诣天光慰喻。天光与岳谋,
令帝外奔,别更推立。乃频启云: “臣实无异心,惟仰奉天颜,以申宗门之罪。”又其下僚属启云:“天光密有异图, 愿思胜算,以防微意。”既而庄帝进天光爵为广宗王,元晔又以为陇西王。及闻尔 朱兆已入京师,天光乃轻骑向都见世隆等,寻便还雍。世隆等议废元晔,更举亲贤, 遣使告天光。天光与定策立前废帝,加开府仪同三司、兼尚书令、关西大行台。天 光出夏州,遣将讨宿勤明达,擒之送洛。时费也头帅纥豆陵伊利、万俟受洛于等据 有河西,未有所附。天光以齐献武王起兵信都,內怀忧恐,不复北事伊利等,但微 遣备之而已。又除大司马。
于时献武王义军转盛,尔朱兆、仲远等既经败退,世隆累使征天光,天光不从。 后令斛斯椿苦要天光云:“非王无以能定,岂可坐看宗家之灭也?”天光不得已而 东下,与仲远等败于韩陵。斛斯椿等先还,于河梁拒之。天光既不得渡,西北走, 遇雨不可前进,乃执获之,与度律送于献武王。王致于洛,斩于都市,年三十七。 尔朱专恣,裂分天下,各据一方。天光有定关西之功,差不酷暴,比之兆与仲远为 不同矣。
史臣曰:尔朱兆之在晋
,天光之据陇右,仲远镇捍东南,世隆专秉朝政,于 时立君废主易于弈棋,庆赏威刑咸出于己。若使布德行义,忧公忘私,脣齿相依, 同心协力,则磐石之固,未可图也。然是庸才,志识无远,所争唯权势,所好惟财
,譬诸溪壑,有甚豺狼,天下失望,人怀怨愤,遂令勍敌得容觇间,心腹內阻, 形影外合。是以广阿之役,叶落冰离;韩陵之战,土崩瓦解。一旦殄灭,岂不哀哉! 《传》称“师克在和”,《诗》云“贪人败类”,贪而不和,难以济矣。
部分译文 尔朱兆,字万仁,尔朱荣的侄子。少时骁勇刚猛,善于骑
,徒手与猛兽搏斗,矫捷过人。几次跟随尔朱荣出猎,到了那些穷岩绝涧人们不知升降的地方,尔朱兆先行开路。尔朱荣因此对他特加褒赏怜爱,任他为身边爪牙。 尔朱荣曾经送朝中使者,看见两只鹿,命令尔朱兆上前来,只给他两支箭,说:“
杀这两只鹿以供今天饭食。”于是停马备火等待二鹿送来,不一会 尔朱兆
杀一只。尔朱荣本想自夸一番,派人责备尔朱兆说:“何不尽取?”让人打他五十
杖。
后来因军功 尔朱兆被授予平远将军、步兵校尉。尔朱荣入洛
,尔朱兆兼前锋都督。等到孝庄帝即位,特授他为中军将军、金紫光禄大夫,又假骁骑将军、建兴太守。不久除任使持节、车骑将军、武卫将军、左光禄大夫、都督、颍川郡开国公,食邑二千户。后跟从上
王天穆讨伐平定邢杲。等元颢屯军于河桥, 尔朱荣派尔朱兆与贺拔胜等从马渚西夜渡数百骑兵,袭击元颢儿子元冠受,擒获了他。又进军打败安丰王元延明,元颢于是退兵而去。庄帝还归宮中,论功除任他为散骑常侍、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增加食邑八百户。为汾州刺史,增食邑一千户。不久又加授侍中、骠骑大将军,又增食邑五百户。
等到 尔朱荣死后,尔朱兆从汾州率领骑兵据占晋
。元晔登基,授尔朱兆大将军,爵位为王。尔朱兆与尔朱世隆等定计谋取洛
,尔朱兆于是率军南出。进军到达太行山,大都督源子恭部下都督史忤龙开营降顺 尔朱兆,子恭退军而走。尔朱兆轻兵兼程从河梁西渡涉黄河,进攻京城。这以前,河边人梦见神人对自己说:“尔朱家想渡过黄河,用你作氵垒波令,为他缩小水脉。”一月以后,梦者死去。等到 尔朱兆来到,有个行人自己说他知道水浅的地方,用草表揷而作标记。忽然那人不见踪影。尔朱兆于是策马渡河。这一天,狂风暴起,黄尘遮天, 尔朱兆骑兵叩击宮门,宿卫武士才发现大事不妙。弯弓要
,战袍裹住弓统,箭不能
出,噤卫人员一时散走。皇帝徒步冲出云龙门外,被 尔朱兆骑兵抓住,幽噤在永宁佛寺。尔朱兆扑杀皇子,污辱妃嫔,任士兵抢劫掠夺。在洛
停军十多天,先命令人把庄帝送到晋
。 尔朱兆断后在河梁监查抢来的财物,又在级三寺害死庄帝。
当初,尔朱兆准备向洛
进发,派使者请齐献武王,想与他共同采取行动。齐献武王当时任晋州刺史,对长史孙腾说:“作为臣子而讨伐君主,其叛逆之罪就已很严重了。我如今天不去,他必然忌恨在心。卿你可前去申述我的意思,就说山蜀未平,今天正要攻讨,不可放下此处而前往,导致生出后忧。平定蜀地之后,当隔河与他成犄角之势。就这样跟他解释,看他有什么反应。”孙腾于是到 尔朱兆那里去,在并州大谷找到尔朱兆,向他说了这番话。尔朱兆很不高兴,说:“回去后告诉高兄,弟我有吉祥之梦,今天此番必定会有收获。”孙腾问:“王梦如何?”尔朱兆回答说:“我前番梦见我亡故伯父登上一高堆,堆旁之地全都耕
,只有马兰草株往往还在。吾伯父问为什么不拔掉,左右人说坚不可除。我伯父看着我令我拔草,我手之所至,无不尽拔。由此而论,此番前往必定有利。”孙腾回去汇报了全部情况,齐献武王说:“尔朱兆等猖狂,举兵犯上,我今天不愿参与,便惹起猜忌,看样子是不能和 尔朱氏合作下去了。而今南行,天子在黄河边列兵待之,尔朱兆进不能渡,退不能还。我从太行山东而下,出其不意,这帮家伙便可一举擒获了。”没多久, 尔朱兆攻克京城,孝庄帝被幽噤。都督尉景跟随尔朱兆南行,写信告诉齐献武王。王得到书信大惊,召见孙腾给他信看说:“卿可驰马到 尔朱兆那里去,对他表示祝贺,秘密察访天子现在何处,是随行尔朱兆军府,还是另外送往晋
。假如被送到并州,卿当驰马来报,我当在路上
接,倡大义于天下。”孙腾曰夜驰行,在半路上遇到庄帝。王当时率领骑兵东转,听说庄帝已渡过黄河,于是西还。他仍给 尔朱兆写信,陈说祸福,说不宜伤害天子,蒙受恶名。尔朱兆大怒,不接受他的意见,庄帝于是被害。
当初, 尔朱荣死后,庄帝下诏令河西人纥豆陵、步蕃等袭击秀容。尔朱兆入进洛
之后,步蕃兵势很強大,南
晋
,尔朱兆所以无暇久留洛
,是要回师抵御他们。 尔朱兆虽然骁勇果敢,但没有计谋策略,频频被步蕃打败,于是统领兵马,谋求东出太行山。令人频频到晋州征召齐献武王,又分出三州六镇之人,让王统领。既分兵别营,于是又引兵向南出发,以避步蕃锐气。步蕃到了乐平郡,齐献武王与 尔朱兆一起征讨打败敌人,在秀容的石鼓山斩杀步蕃,他的兵马退逃。尔朱兆的数十名将领到齐献武王那里,通夜喝酒。后来还营招王,王知道 尔朱兆难以信任,但也没有显示出来,准备前往。临上马,长史孙腾牵住王的服衣制止了他。尔朱兆于是隔着黄河责骂孙腾等人,这样两军各自散去,王从襄垣东出还营, 尔朱兆回晋
。
等到前废帝登基,授尔朱兆为使持节、侍中、都督中外诸军事、柱国大将军、领军将军、领左右、并州刺史、兼钅录尚书事、大行台。又
命其为天柱大将军, 尔朱兆对人说:“这是叔父临终时的官职,我何敢受。”于是坚决推辞不接受。不久加授都督十州诸军事,世袭并州刺史。
齐武献王攻克殷州后, 尔朱兆与尔朱仲远、尔朱度律约定共同讨伐他。度律、仲远驻军
平,尔朱兆兵出井陉,屯军广阿,号称十万。齐献武王广布反间计策,或说 尔朱世隆兄弟谋划想要加害尔朱兆,又说尔朱兆与王同谋图取仲远等人,于是他们彼此两不相信,各生猜疑,徘徊不进。尔朱仲远频频派遣斛斯椿、贺拔胜前去申述, 尔朱兆带轻骑三百到仲远帐中,同室坐定。尔朱兆性格
犷,忿忿不平,手舞马鞭,长啸凝望,深深怀疑仲远等有变,于是奔出驰马还军。仲远派椿、胜等追上他说明情况, 尔朱兆于是拘捕二人带回营中,过了一天才放还。仲远等人于是奔退而去。齐献武王于是进军打击尔朱兆,尔朱兆军队大败。
尔朱兆与仲远、度律从此相互猜疑,很长时间都不和。尔朱世隆请前废帝娶尔朱兆的女儿为皇后,尔朱兆大为高兴。尔朱世隆以厚礼通知 尔朱兆赴洛
,深示卑下,随其所为,无人敢违逆。尔朱兆与尔朱天光、尔朱度律更自相互约定,然后与齐献武王在韩陵山大战。战败, 尔朱兆又奔晋
,于是大掠并州城內财物民众。齐献武王从邺城出发讨伐他们,尔朱兆于是逃往秀容而去。王又追击,越过赤洪岭,破之, 尔朱兆部下全都散降而去。尔朱兆逃窜于穷山之中,杀了自己乘坐的马,自己在树上吊死了。齐献武王收拾他的尸体葬了。
尔朱兆打起战来很果敢,每有征伐,经常位处前锋,当时众将都佩服他的勇力。然而他却
俗少智,没有将领之才。尔朱荣虽然以其胆量为奇,但经常说:“尔朱兆最多只能领三千骑兵,多了也就
了。”
尔朱仲远弟弟尔朱世隆,字荣宗。肃宗末年,任直斋。转任直寝,后来兼任直尔,加授前将军。尔朱荣上表请求入朝,灵太后很厌恶,命令尔朱世隆到晋
慰喻尔朱荣,尔朱荣因此想留住他。世隆说:“朝廷怀疑兄,所以让世隆来,现在如果停住不走,朝廷便有內备,这并不是上策。”尔朱荣只好让他回到朝中。 尔朱荣举兵南进,尔朱世隆于是逃走,在上
与尔朱荣相会。
建义初年(528),朝廷除任其为给事黄门侍郎。庄帝即位,又特除侍中、领军将军、左卫将军、领左右、肆州大中正,封乐平郡开国公,食邑一千二百户。又被除授为车骑将军、兼领军,不久又授左光禄大夫、兼尚书右仆
,不久即真。元颢兵
大梁,帝诏假他为仪同三司、前军都督,镇守虎牢关。 尔朱世隆不问世事,没有将帅大略。元颢克定荥
,擒捉行台杨昱,尔朱世隆害怕不已便逃回来了。庄帝仓猝北巡,是尔朱世隆的罪过。帝驾在河內,假他为骠骑大将军、行台右仆
、都督相州诸军事、相州刺史、当州都督。等到皇帝车驾还宮, 尔朱世隆被除授骠骑大将军、尚书左仆
,摄管选官事宜,左右厢出入。又按停年格取士,颇为滞留之人所称赞。又请求解除侍中之职,帝诏加散骑常侍。
庄帝准备图取 尔朱荣,有人在世隆门前陈说这个情况,世隆封书以启尔朱荣,劝他不要入京。尔朱荣自恃威強,并不在意,于是他手毁密信,丢在地上,唾啐说:“尔朱世隆没有胆量,谁敢生出异心!”等到 尔朱荣死,尔朱世隆奉携尔朱荣
,烧西
门率部夜逃,北攻河桥,杀了武卫将军奚毅,率部还战大夏门外。朝野人士震动害怕,担心会遭不测。庄帝派前华
太守段育慰问,世隆斩了他以殉 尔朱荣。逢李苗烧断河梁,世隆于是北逃。建州刺史陆希质闭城抵抗,尔朱世隆攻克下来,杀尽城中人口以发怈愤怒。等到了长子,与 尔朱度律等共同推举长广王元晔为主,元晔任世隆为开府仪同三司、尚书令、乐平郡王,加授太傅,行司州牧,增加食邑五千户。他先赴京城,在河
与 尔朱兆会合。尔朱兆攻下京城,认为是自己一人的功劳,讥刺世隆说:“叔父在朝多时,耳目应该很广,怎么竟一点风声也不知道,以致天柱遭受灾祸!”按剑 尔目,声
俱厉。尔朱世隆小心措辞拜谢,然后才算了结此事。尔朱世隆深深怀恨。
当时尔朱仲远也从滑台入京, 尔朱世隆与兄密谋,因为元晔与自己关系疏远,打算立前废帝。而尔朱度律却意在宝炬,于是说:“广陵不能说话,那拿什么统治天下?”尔朱世隆兄彦伯暗记在心,便与 尔朱度律一同到龙花佛寺观看广陵,后来知道他能说话,于是立了前废帝。
当初,尔朱世隆任仆
,自己担心胜任不了,于是拿来尚书文簿在家省阅。他天
聪颖捷达,看了十多天后,正式处理公务。又害怕 尔朱荣的威势,深深勉励自己,留心案牍,傍接宾客,于是有勤于公务的名声。尔朱荣死后,便无所顾忌惧怕。等到任尚书令,经常让尚书郎宋游道、邢昕在自己家里处理公务,二人东西坐定,世隆受纳诉讼,二人得命施行。其专横恣肆如此之盛。既总揽朝政,生与杀任他随心所
,公开
逸不端,无所回避,信任一群小人,随他们胡作非为。又想收买军人之心,肆滥授予他们官职,都以将军而兼散职,从督将到兵吏人无虚号。从此五等大夫,便致亵猥
滥,又无员额限制。武定年间,齐文襄奏启都应罢免废弃他那一套,从此才革除其弊病。
尔朱世隆兄弟群从,各拥強兵,侵夺四海,极其暴
。奷谄残酷之人多见信用,温良名士罕知其心。于是天下之人无不对他们恨之入骨。 尔朱世隆不久辞让了太傅,朝廷改授太保,又坚决推辞,前废帝特别置设仪同三师之官,位处上公之下,让世隆充任。赠其父尔朱买珍使持节,侍中,相国,录尚书事,都督定、相、青、齐、济五州诸军事,大司马,定州刺史。
等到齐献武王起义兵, 尔朱仲远、尔朱度律等愚陋憨呆,依恃势強挂不于怀,而尔朱世隆独自深深忧恐。及尔朱天光战败,尔朱世隆请出朝收兵,前废帝不同意。 尔朱世隆命令其外兵参军
叔渊单骑驰赴北中,检阅败兵,依次接纳了他们。而斛斯舂未能够入城,对叔渊撒谎说:“尔朱天光部下都是西域人,听说他们准备掠夺京城,迁都长安。你应先接纳我,以作好准备。”叔渊相信了他的话,开城接纳了他。斛斯椿既至桥头,尽杀 尔朱世隆的
附之徒,命令行台长孙稚到皇宮启奏发生的情况,另外派都督贾智、张劝率领骑兵攻打抓住世隆与其兄彦伯,都斩杀之。 尔朱世隆时年三十三岁。
当初,尔朱世隆曾经与吏部尚书元世隽下棋,突然听见棋盘上哗然声响,一局棋子全都倒立起来, 尔朱世隆十分厌恶。尔朱世隆又曾昼寝,他
子奚氏忽然看见有一个人拿着尔朱世隆的脑袋离开了,奚氏惊恐地到世隆那里察看,而他依然安睡。醒后,对
说:“刚才梦见别人把我的头砍下拿走了,特别不舒服。”又这一年正月最后一天,令、仆都不上省,西门不开。忽然河內太守田怙家奴告诉省门亭长说:“今天为令王借牛车一乘,一天都在洛水边游玩。到晚上,王还省,备车出东门,才发现车上没有被褥,请你记下来。”当时 尔朱世隆已封为王,所以叫他令王。亭长说令、仆不上省,西门不开,无车入省,又没有车印。而这个人固陈不已,著文列诉。尚书都令史谢远怀疑说此事颇可怀疑,告诉世隆
付曹司检验真假。当时都官郎穆子容穷究之,家奴说:“初来时至司空府西,想向省而来,令王嫌太慢了,派两名防 尔捉仪刀催车。车子入省到省西门,王嫌牛小,便把它系在宮檐下的槐树上,换成一青牛驾车。令王戴白纱高顶帽,短小黑色,跟从都穿裙短袄、衤夸褶,手握朝板,不像平时打扮。又派一名官吏把奴送到省中厅事东 尔內东厢第一间房子里。”而其屋先前经常是锁着的,子容因西门不开,忽然其家奴说跟从而入;这间屋子常关着,而此奴说他在其中。诘其虚妄。奴说:“如果说这间屋子是闭着的,奴请求打开看,屋子里有一张板
,
上无席子,満是尘土,还有一瓮米。奴打扫
铺后坐在上面,还在地上画了些东西消磨时间,瓮中的米我也抓起来看了。如果它一定是闭着的,那这话必定无验。”子容与谢远一起进去查看,门户关闭极久,全无开启迹象。等到入內,拂
画地印迹,历历在目,米也与所说无差,这才知奴仆说的并不错。他仍把这些都告诉了 尔朱世隆。世隆叹惜了很久,觉得这是恶兆。不久,尔朱世隆就被杀了。
尔朱天光,尔朱荣从祖兄的儿子。少年勇猛果敢,善于弓马,尔朱荣亲近怜爱他,每有军戎大事,经常邀他参预谋划。孝昌末年(527),尔朱荣准备率军南下,与尔朱天光密议。既据并、肆之后, 尔朱荣仍以尔朱天光为都将,总统肆州兵马。肃宗去世,尔朱荣兵向京城,以尔朱天光摄管肆州,委以后方事务。建义初年,特除他为抚军将军、肆州刺史,长安县开国公,食邑一千户。 尔朱荣准备讨伐葛荣,留尔朱天光在州,镇守自己的大本营。对他说:“我身不能到的地方,非你无人能称我心。”
永安年间(528~530),加授其为侍中、金紫光禄大夫、北秀容第一酋长。不久转任卫将军。大将军元天穆东征邢杲,帝诏 尔朱天光以本官为使持节,假镇东将军、都督,隶属元天穆,讨伐打败了敌人。元颢入进洛
,尔朱天光与元天穆在河內与尔朱荣会师。 尔朱荣出发之后,并、肆二州又
动不安起来,帝诏尔朱天光以本官兼任尚书仆
,为并、肆、云、恒、朔、燕、蔚、显、汾九州行台,仍行并州之职,委派他安抚人心。 尔朱天光到并州,采取了一些措施,使局势安静下来。元颢破灭之后,不久尔朱荣就还归京城,迁任骠骑将军、加散骑常侍,改封广宗郡公,增加食邑一千户,仍为左卫将军。
建义元年(528)夏天,万俟丑奴擅僭帝号,朝廷以之为忧。于是除任 尔朱天光为使持节,都督雍、岐州诸军事,骠骑大将军,雍州刺史,率领大都督、武卫将军贺拔岳,大都督侯莫陈悦等人讨伐丑奴。天光出发时,只配给了军士千人,帝诏征发京城以西沿途民马以充兵力。当时东雍、赤水的蜀贼切断了前进的道路,帝诏侍中杨侃先行慰问说明来意,并征召其马。杨侃虽然到当地慰劳,而蜀人却犹豫不决。 尔朱天光于是入关打败了他们,拔取壮健兵力以充当士兵,尽收其马。到了雍州,又征民马,总计得到一万多匹。因军人缺少,停军未进。 尔朱荣谴责他,杖击天光一百下,尔朱荣又派二千名士兵前去。尔朱天光令贺拔岳率领一千名骑兵先驱,到岐州界內长城西与丑奴行台尉迟菩萨相遇,于是打败擒捉了骑士三千人、步兵一万多人。
丑奴放弃岐州退还定安,在平亭设置栅寨。 尔朱天光从雍州出发到岐州,与贺拔岳在尔、渭之间合集兵力,停军牧马,大肆宣扬说:“现在时令已到谷子快成
的时候,不是征讨的时机,等到秋凉以后,我们再另外伺机进击。”丑奴每每派人窥探,探子被执送到他面前,天光总是宽慰一番之后又放掉了他们。被放的人都传其秋后征战的话,丑奴以为这是真的,便分遣诸军散营农稼,兵力散落在岐州以北百里泾川。丑奴派其太尉侯伏侯元进领兵五千,据险立栅寨,边耕边守。在其左右,千人以下为一栅营的又有几处。 尔朱天光知道他的兵力分散之后,便秘密安排严密准备。天晚时分,暗暗派轻骑先行断绝敌人归路,以防敌人知道,然后,诸军竞发。天还没亮,攻打元进大栅,拔除敌人,众被俘的将士,都被放归,须臾之间,左右诸栅敌人都来归降。离泾州一百八十里, 尔朱天光通夜行军,第三天赶到城下,敌泾州刺史侯几长贵以城归降。丑奴放弃平亭而逃,想到高平。尔朱天光派贺拔岳轻骑急追,第二天,在平凉长平坑追上丑奴,一战擒获。天光第二天便率大军
攻高平,城內人执送萧宝夤而降。
敌行台万俟道洛率众六千人入进山中不下平地。当时高平大旱, 尔朱天光因马缺少草料,便退到离城东五十里的地方,息兵牧马。于是,泾、豳、二夏,北至灵州,敌人结聚的,都前来归降。 尔朱天光派都督长孙琊利率领二百人到原州镇守。道洛招
城中人掩击琊利,杀了琊利并其部卒。尔朱天光与贺拔岳、侯莫陈悦等驰兵赴敌,道洛出城
战,刚一
锋便败退而去,被追杀一千多人,道洛逃入山中,城池降顺。 尔朱天光派人慰问,道洛不从,于是率部西依牵屯山,凭险自守。尔朱荣责备天光让琊利逃走了,没有抓住道洛,又派使者杖击他一百下,又让皇帝诏书降为散骑常侍、抚军将军、雍州刺史,削爵为侯。
尔朱天光与贺拔岳、侯莫陈悦又向牵屯山进军讨伐敌人。天光亲自讨伐道洛,道洛战败,率领数千骑兵逃去,追赶不上,道洛入进陇中,投奔略
贼帅王庆云。庆云清楚道洛骁勇果决无与伦比,得到他十分高兴,便说大事可图,于是自称皇帝,任道洛为大将军。 尔朱天光打算讨伐他们,而庄帝频频下诏书,尔朱荣也有信来,认为陇中险恶,加上天气炎热,说等到冬天来了再作打算。而尔朱天光知道敌人可以制服,于是率领诸军入陇,军到王庆云所居的水洛城。王庆云、道洛出城
战,天光
中道洛肩膀,道洛受伤失弓而逃。 尔朱天光破其东城,敌人于是都奔至西城,城中无水,敌人受热受渴。有人逃出投降,说王庆云、道洛想突城死战。天光担心把敌帅放走了,祸
不绝,于是派人对王庆云说:“力量屈劣如此,可早早来降,如果不敢早下断决,就应当召集众人今夜共同商议,明天一早来报。”而王庆云等人希望缓一口气,等到夜晚突出重围,报 尔朱天光说:“请让我们到明天给个结果。”天光便对他们说:“我知道你们需要水,今天我们退后一点,听任你们在黄河取水饮用。”敌人安适喜悦,没有逃走的愿望了。天光秘密派军人多作木
,各长七尺,到黄昏时分,布立人马作防卫架势,周匝立
,路边更多。又在
中埋伏人马、防备敌人突围,又令秘密在城北绑长梯准备登城。这天夜里,王庆云、道洛果然突出城来,驰马先行,不觉撞上木
,马匹受伤倒下,
中伏兵便起,同时擒住两人。其他人都从城南出城,遇
而止。城北军人登梯上城,敌人穷途末路请求投降,到天亮时,尽收其器杖。 尔朱天光、贺拔岳、陈悦等共议坑埋敌人,死者有七千多人,家口被分。于是三秦、河、渭、瓜、凉、鄯善等都来归降。尔朱天光屯军略
,帝诏恢复天光先前官爵,不久又加授侍中、仪同三司,增加食邑至三千户。
秦州城民准备谋杀刺史骆超,骆超发现了,逃到天光那里。天光又与贺拔岳、陈悦等讨伐平定叛民。南秦滑城人谋害刺史辛琛显,琛显逃到天光那里。天光派队部前去,也平定了。当初,敌帅夏州人宿勤明达在平凉降归天光,后又向北逃去,收聚兵力叛逆,攻击降人叱干麒麟,想呑并其兵力。麒麟向天光求援,天光派贺拔岳前去讨伐,军未到,明达逃往东夏。贺拔岳听说 尔朱荣死了,所以停军不追,仍还泾州等待尔朱天光。天光也下陇中,与贺拔岳图谋入洛之策。进军到雍州北面,叛
的迹象已被朝廷察觉。
帝下诏派侍中朱瑞到天光那里慰问。天光与贺拔岳谋划,想让皇帝逊位外奔,另外推立皇帝。于是频频启奏说:“为臣实无异心,惟思仰奉天颜,以申宗门之罪。”又有他的僚属秘密启奏说:“尔朱天光密有异图,愿陛下思考对策以防不测。”既而庄帝进 尔朱天光爵位为广宗王,元晔又任他为陇西王。等到听说尔朱兆已入京城,尔朱天光于是轻骑赴京见尔朱世隆等人,不久便还归雍州。 尔朱世隆等商议废弃元晔,另举亲贤,派使者告诉尔朱天光。天光参预定策立前废帝,又加授开府仪同三司、兼尚书令、关西大行台。 尔朱天光北出夏州,派将讨伐宿勤明达,擒获后送到洛
。当时费也头率纥豆陵伊利、万俟受洛干等人占据河西,并不归附。尔朱天光因齐献武王起兵信都,十分担心,不再对付北边的伊利等人,只是略略派兵防备而已。又被朝廷除授为大司马。
这时,献武王义军势力壮大起来, 尔朱兆、尔朱仲远等既经败退,尔朱世隆累次派人征召尔朱天光,天光不听从调遣。后来令斛斯舂苦邀天光说:“非王无人能平定局势,你怎能坐看我们宗家破灭呢?”尔朱天光不得已率军东下,与仲远等败于韩陵。斛斯舂等先回,在河梁
战。 尔朱天光既不能渡过黄河,便朝西北方向逃去。遇雨,军马不能前进,被抓住了,与度律一起被送到齐献武王处。齐献武王又把他们送到洛
,斩于都市,年三十七岁。 尔朱家族专横恣肆,裂分天下,各据一方。尔朱天光有平定关西之功,一点也不残酷暴
,与尔朱兆、尔朱仲远相比,很是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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