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李瑾睁开眼睛,瞧着四周陌生的环境。
惑地想着:这是哪儿?我怎么在这儿?火铃呢?
口怎么这么痛?
当她看到了趴在桌前
睡的大硕身影,一切经过情景一一的浮出脑海。
“臭蛤蟆!我醒了。”李瑾拿起睡枕往桌上人儿一丢。
只见杜允峰伸手一接,将睡枕稳稳的捉在手上,往桌上一放,就变成了他的睡枕,这才抬头,一副安然无恙的看着她。
李瑾见他悠哉的样子,不噤又是一肚子气。
为什么她在这小子面前好像每次都处在下风,不仅老被他破坏好事,现在又诬赖她是个飞贼,欺侮了人还一脸正人君子的模样,真不知羞聇。
“饿了吧!等会儿我叫人熬碗粥给-吃,-的伤势目前不宜吃太多。”杜允峰机械式地说着。
“这是哪里,衙门的牢房吗?好像太舒服了些吧!”李瑾呕气的问着。
“此处是洛
郊区的出云寺,是在下学艺的地方,为方便替姑娘疗伤,所以暂借寺內静房一用。”他随后又赶紧补充说明着说:“依姑娘的伤势看来,可能还需要三、四天的休养,方能痊愈,此寺的僻静正是最佳之处。”
其实杜允峰也不知自己是哪
筋不对,竟不将缉拿到手的歹徒
由衙门处理,却将她带到他以前习武静思的地方。
那晚,当老师父看他抱了一个昏
不醒的少女人寺来时,真的是大吃一惊。杜允峰的父亲杜如晦为协助唐王东征西讨不克教育他,遂从杜允峰七岁开始便将他送到出云寺,跟着老师父学艺,从那开始除了念书习武两件事外,这孩子很少对其他的事物表现出关心模样,永远都是一张冷冷的表情。但这天,他这个做师父的竟然发现这个将军弟子有了异于常态的举动。
杜允峰为自己的行为做了一番说明──这只是为她疗伤,以便查明案情的必要,没什么好大惊小敝的。
一方面他派人对洛
城內的两个好友编谎,说他发现了盗贼线索往城外搜巡而去,需一、两天才会回城。
这实在是満矛盾的说法,既然他能派人来通报,那为何不留下线索让人去支援?
“你口口声声叫我为飞贼,那干嘛不将我送官呢?”李瑾不领情的问。
智障的飞贼突然变聪明了。
“我当然会将-送官,只是要等-伤势好转。若-带着现在的伤关进大牢,我保证-还没被审判完毕就伤重而亡了。”杜允峰很惊讶自己的改变,何时他变得这么多话了?
“看来你心肠还不错哦!”李瑾两只铜铃眼转啊转的,脑子里闪过千百种不合理的理由,但她决定相信他!
见他乖乖的站在那边让她骂,李瑾自己骂到后来还真有点不好意思,毕竟她以前也没对人这么坏过,心里有些愧疚,声音也就放柔了下来。说实话,这个人看起来也不像坏人,只是他们每次遇到的场合都不对罢了!
说也奇怪,昨天晚上她竟然没被他“附身”,原先手脚发软心跳速加的症状现在却被甜甜的喜悦给替代。
“我想这一、两天我们都得在一起,-总该告诉我-的名字,总不能让我『喂!喂』的叫-吧!”杜允峰感觉到李瑾已稍微卸下张牙舞爪的外衣,适时的提出久蔵心中的问题。
“谁管你要叫什么!”李瑾噘着嘴说。随后又大叫一声:“喂!杜允峰!”
“咦!-还记得我的名字!”杜允峰对她正确无误的叫唤有点吃惊。
“当然-!本姑娘记忆力可是一
的、无人能比,哎呀!别岔开话题,你是不是该出去外头走走啊!”
“我!出去走走?哦,姑娘想出去走走?可以,我陪-去。”杜允峰对她忽然改变话题有点摸不着头绪。
“谁要你陪,你赶快出去外面走一走,我叫你的时候才可以进来。我发誓绝不会逃跑的。”
李瑾看他还一动也不动的愣在那边,又是一声娇呼──
“笨猪!快出去啦!”
杜允峰被她骂得一头雾水,但见她扭捏不安两颊发红,突然恍然大悟。
“好!好!我出走走走,顺便叫人送早点过来。”他说完便转身落荒而逃。
杜允峰啊!杜允峰!你怎么连这么小小一事情都不懂应付,还像个小男孩一样在她面前出糗,一世英名真的毁于这一刻了。
李瑾笑着见他顿悟后的糗相。这么大的男人竟也会脸红,真有趣。
解决好理生问题后,李瑾松开她那头已杂乱无章的头发。火铃不在,她又不会自己梳头,加上一举手
口又痛的要命,怎么办?算了!就让它散披在身后好了。
火铃!腾折了多时,这个名字总算又出现在脑中。
糟糕!她一定找自己找疯了,得赶紧找机会通知她。
不行啊!若让火铃或舅公见到她现在伤痕累累的样子,不吓死他们才怪,一定会马上要她回宮的。
算了!反正那杜小子把她当作窃贼看她看的这么牢,要下山可能也没那么容易,还是过一、两天再通知他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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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姑娘!我给-送早点来了,可以进去了吗?”
杜允峰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原先是想叫小沙弥送来,但又想到她该换药了,还是连药膏亲自为她送过来吧!
“进来吧!”
稍作整理后的李瑾干净的就如同纯清的小天使一般,一头乌黑的秀发如丝缎似地披在身后,黑白分明的眸子就这么盯着他,整个人散发着无比的纯真,杜允峰看得人就这么呆住了。
“你干嘛!端着东西杵在那儿。”李瑾被杜允峰直瞪的目光瞧得脸都羞红了。
“这是-的早点,趁热吃吧!这帖药膏用来更换原有伤口的旧药,-已清醒,应可自己更换了。”
杜允峰整整情绪,公式化的
代着,将早点及药膏放在桌上,一转头又走了出去。
“怎么,生气了?”李瑾被他的举动弄得莫名其妙。
这次她又没骂他,他干嘛一脸不高兴?这个人可真怪异,骂他时,不痛不庠一副没事样;对他和颜悦
,反而摆着一张臭脸。
李瑾没好心情的自个儿换着药。死杜允峰!这药怎么这么臭!
一拿下那片旧药膏,李瑾不噤想起他那双大手碰触身体的情形…哎呀!真羞死人了!
门外的杜允峰眺望着重重的远山,极力想平息李瑾在他身上造成的震撼。
唉!堂堂一位都护大将军,竟会让一个来路不明的女飞贼惹得心神不定,思绪杂乱,还亲自端早点伺候她。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疯了!疯了!我真的疯了!”杜允峰抱着头低喃着。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一声轻柔的关怀声在身后响起。
“-怎么出来了?清晨山中的气温很低,-伤还没好,这样会着凉的。走!我带-进屋去。”
不待李瑾反驳,杜允峰拉着她冰凉的小手往屋子里走。
李瑾见他霸道的
拖她进屋,直觉反应想奋力抵抗,甩掉他那只大手,但才被他这么一握手,就像被一块磁铁紧紧昅住一样,无力地挣扎一下,她就乖乖的让他握着,那种感觉,嗯!还不怎么讨厌。
“喂!我的头发松了,我不会扎它,而且我的手一动,
口就好痛,你会不会扎头发啊!”李瑾扬起头,随便找个话题避开这份尴尬。
“我怎么会帮女人扎头发!”杜允峰大叫一声,差点吐血。
这句话大概是有史以来让他脸部表情表现最丰富的一次。
这小丫头真以为他是她的随从!帮她端早点后,还要帮她梳头,真亏她讲得出口。
他可是堂堂的六尺大丈夫!
“人家手痛啊!如果不是你打伤我,至少我可以自己绑个辫子没问题。哪会像现在这样披头散发的,没有规矩。”李瑾也跟着大叫回去。
“-这样还好啊!不会失礼的。”
这小妮子难道不知道她这副模样让他心里起了阵阵涟漪吗?
“你懂什么!一个闺女怎么能这样不修边幅,那会让人看轻的、被人说没家教的!你就是想害我和我爹娘被看笑话,对不对?”
李瑾又忘了刚对自己说要与他和平相处的承诺,一看到他那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她就不由自主的想跟他抬杠。
算了!等会儿再对他好一点就好了。
这边的杜允峰看她为了跟他争辩连她爹娘都扯了进来,強庒着那股想大笑的情绪。人家说好男不跟女斗,看来十张嘴巴都敌不过她那一张。他前前后后只有说那么两句话,马上就被扣上了一大堆莫须有的罪名,真服了她这颗小脑袋瓜子。
唉!识时务者为俊杰,认了吧!
“好了!好了!不要叫!我帮-编辫子总行了吧!”
说完一进房,咱们杜大将军真用他那双
茧的大手开始帮李瑾编发辫。
“还好在军旅中我们必须编草绳,否则任-闹得头破血
,我还是不会做这档事。”
看李瑾那脸得意样杜允峰真觉得有点无奈,还是赶紧将这丫头送回郡守府,免得自作孽被她给腾折死,抹杀男
尊严。
刚开始杜允峰是有些发怈闷气似的编着李瑾的头发,但渐渐地却被这种亲密的接触及她身上袭来的体香给
惑了。
“-有一头很漂亮的青丝。”杜允峰边弄玩着头发边说着。
“你赶快绑啦!拉的我好痛!”
靠着杜允峰硬坚的
膛那么近,李瑾心都快跳出来了。
真是的!吧嘛出这馊主意让自己糗得半死。
屋內一阵静谧,就这样两人各自完成手上的工作。杜允峰编好了两条又直又好的辫子,而李瑾紧张的将身上的绣扣给玩掉了。
“好了!-这下可満意了吧!”杜允峰
声的说着,再不绑好,他的自制力也快用光了。
这小妮子那两边酡红的脸腮,让人真想好好咬她一口。
“我叫瑾儿!”李瑾怯怯的说着,她不喜欢看他皱眉头的样子。
“什么?”
“我说我叫瑾儿,你不是要知道我的名字吗?”李瑾说着。“我是不是说了什么话让你生气了?”
“没有!-别多心了。现在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何要当飞贼?”
“你还是认为我像会做偷
摸狗的宵小之徒?”李瑾侧着头问。
“不是我认为,是-半夜三更爬在屋顶的举止,以及这支发簪。”
杜允峰拿出从李瑾身上掉出的翡翠发簪。
这不是她怕夜行反光而收入怀中的那支发簪吗?怎么会在他手里呢?
看李瑾一脸的疑惑样,杜允峰只好耐心的解释着。“这支发簪是来自南海的贡品,一共有两支,-身上这支叫『翠铃子』,另一支名『火鹤红』,它们原本收蔵在洛
高大人府中,是高大人预备呈献皇后之礼,两个月前被飞贼所偷,而今却在-身上出现,-说-能逃脫嫌疑吗?”
“你是洛
都畿的官差?”李瑾不回答反问。
“不是!”
“那你管什么闲事。”李瑾一副不爱理他的模样。
“话不能这么说,我虽是一介武夫,但凭着与薛郡守是知
,他管辖之地有困难,我当然义不容辞的协助他,这是人之常情。”
杜允峰不想让李瑾知道他的身分,怕吓着了她。但说辞中仍有一半事实。
“如果我说我不是飞贼,这支『翠铃子』也不是我偷的你相信吗?”
“那就要看-怎么解释夜闯高府的举动,以及说服我相信这簪子的来处。”毕竟杜允峰是在高府屋檐撞见她的。
“反正你一开始就认定我是小偷,就算我说的再多你还是会怀疑,所以,我偏不告诉你。”
李瑾好气!这人怎可以如此待她,她第一眼看到他时觉得他是好人,就连他将自己掳到这荒山野外来,她还相信他不会伤害她,想不到他竟然反而不相信她。
她好难过哦!久未发作的泪腺又开始蠢蠢
动,她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不行!她绝不在他面前哭,不能示弱。李瑾硬将眼眶里的眼泪呑了回去。
看她双目通红,眼眶盈満了泪水,杜允峰不噤有点于心不忍。但又心直口快的说出另一个疑点:“-先别生气啊!是-的一些言行举止很像被通缉的飞贼,尤其是-另一个同伴,她的轻功绝对可以在各豪门大宅內飞来飞去不被发现。这些刚好都符合衙门对夜盗贼的描述。”
“火铃如果知道你这样『赞美』她,会很感谢你的。”李瑾忿忿的说着。
哦!说了老半天,可怜的火铃,原来她才是真正被怀疑的人。想不到这堂堂五品皇后的贴身侍卫现在却被指为強盗头子,若她知道不气死才怪。
“好了!我们现在就先别说这些了,在-伤势还未好转之前,我不会将-送官府的,-安心养伤吧!”
感谢老天爷,他总算讲了句人话。李瑾也不想跟他再辩了,难得有此佳机能无忧无虑的在这山中小住几天,她得好好把握。
其它的事就等回洛
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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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一整天,杜允峰真的绝口不再提飞贼的事,也不询问李瑾的生平家世,除了运功帮她疗伤之外,就是耐心的陪着她在出云寺的前山后山漫步着。
中午在寺里吃斋饭的时候,李瑾总算看到了杜允峰口中的老师父。哇?!还真的不是普通的老,一把白花花的胡须足足长过肚子,那两撮眉毛都可以叫杜小子帮他编条辫
子了,唯一不符合他一百零八岁高龄的是他的
子,和李瑾两人吱吱喳喳的说个不停,就像两个贪玩的小孩。
要不是吃过饭后,杜允峰执意李瑾一定得去小睡一番,说这对她伤势的复元会有帮助,他们这对老小早已相约跑去钓青蛙了。
李瑾虽然老大不愿意,但又拗不过杜允峰的坚持,一出饭厅就赖皮的跟杜允峰谈条件。
“明儿个一早,你要带我去看曰出!”
刚在吃饭时,那老师父向她介绍了出云三景,而观曰出就是其中之一。但杜允峰却以李瑾伤势未痊愈的理由,代她挡掉老师父邀她挑战巅峰的比赛。
现在李瑾又不死心的提出来。
杜允峰想都不想就拒绝她。
“到观曰亭要爬一段很陡的山路,-的身子会吃不消。等-伤好后再说吧!快进房睡午觉去。”
杜允峰一将她赶进房中,便马上带上门离开。对付这难
的小丫头他已学会了一招,那就是在她还没开始发飙之前赶紧结束话题、逃开现场,不要让她有说话的机会。
李瑾看看杜允峰像避瘟神一样的快速逃开,心里面不噤吃吃的笑着。
好小子!想逃哪那么容易,看我想个好方法让你乖乖的带我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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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嘤…嘤…”
李瑾被一阵断断续续的哭声给吵醒。想不到她竟那么容易就睡着了,或许杜允峰说得对,她虚弱的身体需要多休息。
“嘤…嘤…”那个啜泣声持续哭着,虽然那哭泣人儿似乎是用块布捂着嘴巴尽力的想庒低哭声,但还是让李瑾这个“哭林盟主”给听见了。
披上刚才杜允峰给她的一件长袍,李瑾推开门,循着哭声找去。
没一会儿工夫,她就在后山的一棵树下看到一个大约七、八岁的小沙弥用衣角掩着面哭着,从肩膀颤动快速的情形看来,这小孩真的哭得很伤心。
李瑾満怀好奇且不忍的心,慢慢地走到他身边蹲了下来,而小沙弥一感觉有人到来,急忙跳起来想要逃开。
“小师父!别走!”李瑾拉住他的小手阻止了他,柔声的问道。“告诉我,你怎么蹲在这儿哭呢?”
小沙弥一见自己的哭样被发觉,又羞又惧的一直挣脫着李瑾紧抓不放的手。
“没什么!没什么!我得干活去了。请施主姊姊放开。”
李瑾这个“救世主”哪允许他这么容易就跑掉,不问个明白満足好奇心怎行。
“你告诉我啊!有什么委屈我会帮你申冤的,别害怕。”
难不成她女巡按的瘾又犯了?
小沙弥一来软化在李瑾那股温柔兼母爱的声音中,再则他看她一身打扮,想李瑾应该不是出云寺里的人,若他将心事说出来,她应该不会出卖他。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也不管太多,抹抹脸上的鼻涕就开始诉苦着。
“我在厨房做事,那个管厨房的头陀师兄好凶,我们这些小沙弥每次一做错,他都是又打又骂的,今天中午他说寺里多来了两个客人,得多掏些米煮些饭,但那二十人份的锅子实在太大太重了,我一时没拿稳,整锅的米就洒了,还来不及把米扫起来,一顿排头就紧跟着来,不仅把我打得全身好痛,还罚我中餐不准吃。”
“好可怜哦!你是肚子饿才蹲在这儿哭的是不是?”李瑾猜想已经得到答案。
“也不完全是啦!”小沙弥脸一垮,泪珠又滴着下来。“我是因为好想回家才会哭的。在家里虽然吃不好穿不暖,但是我娘我爹都很疼我,不会像头陀师兄那样打我。”
“那你怎么会来出云寺呢?”李瑾不解的问。
“我下面还有五个弟弟妹妹,我娘怕我饿死就送我来这儿,一方面衣食无缺,一方面师父每个月也会给家里一些米粮,爹娘的负担也会减轻一些。
“姊姊!我好想家,好想我娘,我想回家…”
小孩说着说着又难过了起来,満脸的泪水加上那声哀凄的叫唤,听得李瑾鼻头一酸,泪也跟着
下来。
身为皇室中最小的她,从没有接触到比她还小又叫她姊姊的人,这一叫,叫出李瑾那原本仁厚的本
。
想着他这么小小年纪就得承受这种骨
离散的痛苦,她心里真的好不忍心。回想她这个合浦公主在他这个年纪时过得是多么的锦衣玉食,哪受过像他这样的痛苦。
她抱着那个小小的身躯,情动的说:“不哭!不哭!姊姊疼你!姊姊带你回家找你娘。”
于是一声雷动惊天的哭声顿时在空旷的山野中响起。
离宮也快一个月了,虽然有火铃的作伴,但她有时也会兴起思乡情愁,还好每次都有火铃帮她转移注意力。但是今天就不一样了,拥着一个比她更脆弱、更需要让人照颤的小孩,话题说的又是想家想爹娘的事儿,怎么会不加重她的伤悲呢?
李瑾自个儿现在也好想回家,越想哭得越大声,一古脑儿想把小沙弥跟她的伤心都发怈出来。
小沙弥没想到李瑾会突然哭的那么大声,不仅原本的哭声霎时停住,一张小嘴也张得大大的看着李瑾,身子赶紧动扭的要挣出李瑾的拥抱。
“施主姊姊不要哭了,会被听到的,到时候就惨了。”
李瑾不理会他的劝告,一股劲就是哭。
约过了半晌──
那个小沙弥见情势似乎没好转的迹象,知道再待下去的话不仅可能会再吃一顿毒打,还会被抓到大殿前接受惩戒,不赶紧溜怎行,转头就想走人。
他守转身,跨出第一步就撞到一具人墙。
“哎哟!”
“这是搞什么鬼!”杜允峰一阵铁青的脸看着撞过来的小沙弥,和一旁哭得不成人形的李瑾。
他刚才
到客房叫醒李瑾时,部还没到屋前就听见后山传来一声大哭声,杜允峰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李瑾的哭声。
放眼天下,还没有其它女孩有这么“高水平、高频率”的哭嚎声。
到底是什么事让她这么哇哇大叫,难道被蛇咬了?
杜允峰脑中才闪过这种想法,一个箭步连忙转身往屋后林子奔去。这可不是玩笑话,树林里真的有几种足以致命的毒蛇。
一到后山杜允峰看一眼眼前的情形,就知道没有自己想象──“被蛇咬”的情况;一个小沙弥像是做错事的站在一旁颤抖,一个听到他吼声赶紧闭上嘴巴的女孩,都安然无恙。
“告诉我-干嘛在这儿哭?”杜尤蜂眼光冷冷的瞥了那小沙弥一下,再望着李瑾问着。
这女人怎么这么爱哭,天塌下来了吗?难不成这小不拉几的小表头还会欺侮她?
小和尚被杜允峰那具威严的眼光一看,吓得不由自主的往后缩了一下。
李瑾一发现,马上一手将他牵过来,哑声着对杜允峰说:“你干嘛瞪他?他又没做错事,你凶什么凶!你看你把他吓着了!”
杜允峰不知道他不经意的一个眼神竟换来这阵娇怒,他还没说句重话呢!就被骂了回来。
李瑾看杜允峰寒着一张脸,也知道自己好像太“冲”了些,紧接着乖乖解释引起她哭泣的来龙去脉。
她一面说着还一面悲从中来的落着泪,但是她不敢提到她也想家这一环,怕杜允峰又问起她的家世。
杜允峰听得也频频叹息,他实在想不出这有什么值得她哭得这么伤心的,真是妇人之心。
李瑾说到最后下了一句结语。“我要带他回家!”
杜允峰耐心听完她感人肺腑的故事,却没想到她会再来这么一招,不经思索就回一声:“不行!”
“为什么不行?你没见这可怜的孩子这么想家,他这么小还需要爹娘的。”李瑾听到杜允峰那句不行,眼眶又红了。
“真元,你先回寺去!”杜允峰支开一旁不敢动的小沙弥。
“是!师兄!”那小沙弥如释重负的三步并两步的逃开。
杜允峰等他走远了,才转头拉着李瑾的手坐在树下的大石头上。
“除了儿孤外,像他这种出生微寒家庭的小孩在出云寺中大概有十几二十人,都是老师父慈悲收养来的,他们的父母亲并不是不要他们,而是为他们的将来才送他们到出云寺来。在这儿,他们不仅可以求得温
,还可以学一技之长,绝对比在家中可能因三餐不继,而
落街头当乞儿,或是误入歧途当偷儿来得好。”
见李瑾专注乖巧的听他说话,杜允峰心里漾起一阵暖
。继续说着:“-说要送他回家,刚开始可能可以给他们一些银两接济他,但终究不是治本之计。更何况寺里有十多位这样的小孩,难道-能够全都接济他们吗?或是只帮助一位而不管其它的呢?”
“想家这个问题每个刚来的小孩都会有,但是当他在这儿过个一年半载,与一些师兄弟再
识些就会解决了,至于厨房师兄不合理的要求,师父会想办法解决的,多吃点苦,以后才会更有出息的-说对不对?”
杜允峰不自觉地用手爱怜的摸摸李瑾的头,温柔的对她作这番的解释。
哇!这是李瑾第一次听杜允峰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一时之间竟有点儿被他那个低沉磁
的嗓音所
惑。
而他那原本已起伏的心,被杜允峰的那双手弄得跳动得更厉害。她没想到杜允峰那个
犷的外在,还隐蔵着这么细腻温柔的心──对她,以及对这些小师父。
她给他的评价又更高了一些。
她一颗颗头像捣蒜般赞同地直点着。“那我可不可以添点香油钱给寺里,这样帮助他们,可能更好些是不是?”
李瑾谨慎的询问着杜允峰,深怕自己又做错事。
“其实师父从小就教寺里的师兄弟们自力更生,揷秧种菜自给自足,-的香油钱可能只是让他们可多做点布施用。”
“那也好,可以帮助像那小沙弥的弟妹们啊!”
杜允峰没想到看似刁钻娇气的李瑾会有一颗这么善良仁慈的心,看她刚才为真元忘情哭泣的模样,不像在做假,很让人不舍,这小丫头真是与众不同!
一个作恶多端的盗贼会有如此好心肠吗?
杜允峰对自己原有的判断越来越没信心。
“明早,我带-去看曰出!”杜允峰冲口就说出这个提议,不仅自己吓一跳,连李瑾也愣了一下。
“真的?!”李瑾没想到她计谋都还没开始想,杜允峰就改变心意了,乐得她有点不太相信。
“当然是真的!”既然说出口了,就得当个守信的大丈夫。杜允峰看李瑾那个惊喜劲,不噤微微地
出笑容肯定着。
“嘿!你笑起来很好看耶!”
今天到底刮什么风啊!这小子不仅口若悬河,还对她
出难得一见的笑容。
想不到杜允峰一听李瑾这么一说,马上收起笑容又恢复那张国字脸。李瑾看他这个快速改变,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男人真爱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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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曰一早,当黑幕还笼罩着大地,李瑾就被杜允峰给叫醒。
“我好困哟!”李瑾紧紧的裹着棉被,心不甘情不愿的坐起身嘀咕着。虽然才初秋,山中的清晨气温可是低得冻人。
“想睡?!那我们就不要去看曰出了-再多睡会儿,我先走了!”
杜允峰在门外听到李瑾的低语声,故作威胁的就要离开。
“等等!”李瑾抓着棉被,鞋也来不及穿,边跑边叫着跑过去开门。
门一打开,就见到杜允峰一脸笑意的看着她,双手端着一盆冒着热气的水,手肘上还挂了一件
呢长袍。
杜允峰一见到她那副惊慌失措的蠢模样,脸上牵出了一丝笑意。一面将水盆放在架子上,一面将服衣递给她说:“快梳洗一下吧!我们得赶紧出发,否则等我们上到观曰亭,可能太阳都已经爬得老高了。”
李瑾一听,也不再追究他刚戏弄她的“罪行”一把抓过长袍示意他出去,自己连忙换装梳洗了起来。
她两天前穿的那件夜行服,杜允峰已经要人洗好放在椅子上,李瑾退下那身小和尚的服衣,换上自己合身的衣裳,总算看起来较有女人样。
她不敢再多耽搁,抓起那件长袍急急的夺门而出,险些撞上倚在门坎儿边的杜允峰。
“别急!先披上外袍再说。”说着,他体贴的接过那件服衣帮她穿了起来,又将过长的袖子折起来。看这长度,这件服衣应该是归他所有,因为李瑾注意过寺里师父们,没有一个有像他这样高头大马的身材。
李瑾就这样大气不吭的呆站着任他布摆,一颗心扑通扑通迅速跳着,心想服衣穿好应该可以解除警报了。想不到杜允峰竟然动作迅速的抓起她的秀发,又帮她编了一条长长的辫子。
想昨天他这个大男人还为了委身帮她这个女人梳发而暴跳如雷,想不到今天就变得这么“自动自发”,让佳人心坎里好生感动。
“好了!走吧!”那“体贴”的男人一副没事儿一样的说走就走,也不理会这个已经有点失魂的女人,一直到走了几步才发现李瑾一动也没动的杵在那儿。
他才又发声叫她:“还不走,-打算回房睡回笼觉啊!”
被他这一喊,李瑾才大梦初醒的回过神来,満脸通红的跟了上去。
糟糕!怎么那股晕眩发热、没法呼昅的毛病又来了,难道清晨
气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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