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啪!”一个耳光在一张吹弹可破的粉颊上留下了五个指印,“小狐狸
,你敢引勾我老公!”三十多岁衣饰华贵的
丽女人气势汹汹。
原来狰狞的表情会让人变得如此丑陋。她要引以为诫,不让自己的美丽遭到这样严重的破坏。
横波总结了一下心得后,才拂开粘在脸上的青丝,居然轻轻地笑了,“沈太太,看来令郎要另请外语家教了!”
“你倒有自知之明。滚!傍我滚出去!”手指直指着大门。
“好!”横波点头,还是不见任何被冠以狐狸
的女人应有的灰溜溜,也看不到一丝因挨了一个耳光所表现出的羞愤。她仍是那一贯的平静,“没有任何实质
的理由就单方面的解除劳动合同。你要付我三个月的违约金…”
“你休想!终于
出你的贪财嘴脸了!你一
钱也拿不到。你这个子婊、小娼妇。赶快滚!”更加暴跳如雷。
“我还没说完呢!”依横波的修养自是不会随意打断别人的话,所以她耐心地听完又一轮毁谤,“外加三个月因你动手而给我造成的精神及
体上的伤害。三个月又加三个月,就是六个月的工资!”慢条斯理的话语又配上煞有介事的数手指,简直要把人气得血管迸裂。
“你到底要不要脸,到底有没有羞聇心,哪家有爹生没娘教的?”技不如人的女人依然是污言秽语的劈头盖脸。
“看来你是不打算付我解雇费了?”横波平静的神色有了一丝冷凝,“那就不強人所难了!我去问沈先生拿好了!我想他一定乐意付我这一点小钱!”那一定就不是小钱了,乘以十倍或百倍,只是代价是不同的。
“你敢!”沈太太的外強中干已暴
无疑,“你敢去找他,我饶不了你!”
“不找他可以。但请付我半年的工资。”横波盯着那张气急败坏的脸。
“你这个…”又要开骂。
“住口!”横波不想再让她的骂人大全污染自己的听觉,“你敢再骂一个字,我就做实了给你看。到时哭的人一定是你!”美目中
出少有的寒光,让刚刚还盛气凌人的女人立刻矮了半截,“三千块就可以打发掉一个自认为的敌人,你该偷笑!”
“我…我给!”
“四妮,在这儿!”小妹的大嗓门即使是在人声嘈杂的饭堂也不会被淹没。
“你的,今天的菜花炒得不错!英国文学的老夫子又拖堂了?”大姐把饭盒推到横波的面前。
“嗯!”正是秋老虎的天气,柳横波坐定先是擦了擦汗,原本白嫰的肌肤变成了红粉色。像
透了的水藌桃,让人有咬上一口的冲动。
有人正在大
口水,不过不是对她,毕竟看了三年多少有些免疫力了!“哇!太帅了!好酷哦!秀
可餐,秀
可餐!”二丫猛地扒了几口饭,指着饭堂前方的屏幕,口齿含糊不清。
几个人也抬头看向离她们餐桌很近的电视屏幕,电视上并排着两个西方的男子照片。
“作为B国人口最多经济也最发达的D州历来是两
的兵家必争之地,每一届州长选举的被关注程度不亚于总统大选。四年前的选举,自由
败北,四年之后,他们为了一雪前聇推举了素有“政治金童”美誉的拉尔夫-科恩与现任州长罗伊-伯纳特对决。
作为政坛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拉尔夫-科恩和罗伊-伯纳特一样出身政治世家,曾经担任过跨国公司的首席执行官,短短的几年內力挽狂澜,把一个濒于破产的公司重新拉回世界五百強,创造了业界的神话。这段经历让他几乎没有什么难度的当上了F市的长市,没有辜负市民的期望,在长市四年的任期內,拉尔夫-科恩进行基础设施建设,同时大力开发旅游项目,广开财路,而且亲自上镜为F市做广告,成了家喻户晓的明星。
而他的对手现任州长罗伊-伯纳特的优势也是不言而喻的。在任职期间运用铁腕打击犯罪,整顿治安,还市民一个全安的环境,也可以说是政绩卓著。但他在任期间的业失率和通货膨
依旧居高不下却也是不争的事实。这也是自由
为何派从政时间尚短的拉尔夫-科恩挑此大梁的原因。
众所周知,在历届的B国总统中曾经做过D州州长的竟有四分之一之多,这个位子几乎成了总统的摇篮。而今年这场选举的两个竞争对手背景相似,各自的家族都有着极好的政治人脉。不出意外的话,可以肯定二人将是下一届总统的候选人。所以也有人将这次竞选称之为总统的预选。虽然那是很遥远的事了。但谁也不能否认这将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
“真是不负‘金童’的美誉,真的很帅!那个拉尔夫-科恩。”小妹也频频点头。
“我看倒是那个叫罗伊-伯纳特的更儒雅斯文!”三妞是持不同政见者。
“人家是在选州长,又不是选美!”大姐伸出手敲敲了二人的头,“吃你们的饭!”
几个人大笑,这个话题就此打住。没有人认为B国的州长选举会跟她们几个年轻的国中女大生学扯上任何的关系,横波也是这么想的。
因为政治离她们很远,更不要说别国的政治了。她们现在更关心的是学业,毕业后的出路,还有就是她们的爱情,但横波除外。
“喂!真的不看一下?”看着情书就这样被丢进了垃圾桶,三妞一个劲地头摇叹气。写情书的可是她的偶像呢!“为什么你就不给周大会长一个机会呢?”
“就是!看在人家追你三年的分上,让他修満爱情的学分吧!”大姐也凑了上来,“可怜见的!”
“请问这门学分是选修课还是必修课?有必要浪费我学习和打工的时间吗?”一个果核又准确无误地从上铺
向垃圾桶给那封情书做伴。
铺上的横波丝毫不受影响地继续翻看她的莎士比亚英文原著。
小妹仰头望着她,又一次感叹造物主的神奇,怎么会把所有美的东西都加注在一个人的身上。如果女孩子能够拥有一个模特般的身材和无论怎样晒都白皙水嫰的肌肤就已经要感谢上苍了。但他们的校花——柳横波姐小还拥有如同两泓秋水般的大眼,长而卷曲的睫
可以叠牙签,高
的鼻子是欧美人才能有的,美中不足的是她的嘴
,很有型,但总是很苍白,却从不肯擦
膏。
想想也对,这样的美丽已经令男生为之屏息了,如果再刻意的修饰只怕会造成大面积昏厥吧!
“看够了吧?”横波把目光从书本上移开,看着又在盯着她看的小妹,“看够就马上回你的
去觉睡。”
“四妮!”小妹不但没有离开,反而爬上了她的
,“你毕业了有何打算?你成绩这么好不继续深造太可惜了!”
屋里其他人也都停下活动,等着横波的回答。
“我当然是希望能够继续念下去了!”横波把书放下,轻轻甩了一下长发。一声叹息逸出嘴角。“我真的不想太早踏入社会,原因你们也知道。其实我很想出国念书,咱们念的是英语专业,为了适应越来越
烈的竞争,最好是能够有一门专业知识傍身才不会很快被淘汰。但我又没有那个经济实力,而且我还要一点点地偿还我妈生前所欠下的医疗费。
虽然人家说不必还了,可我知道不能。所以退而求其次我想上研究所,系上的老师说大约可以保送我读硕士。这就是我下一步的打算了。”
“但去你妈妈的母校读书不是你的梦想吗?何况你不是说你的莎丽阿姨也一直想你去那边吗?”三妞躺在自己的
上发话了。
“但我不想接受别人的施舍!”口气很淡,却十分坚定。
“收发室要你明天去拿的际国快递大约就是你的莎丽阿姨寄来的吧?”大姐问。
“一定是!我明天下午去取!”
下午没有课,毕竟已到了大四,课程已远不如前三年那样的密集。又是刚刚开学,人还有些懒散。所以横波没有像从前一样窝在图书馆里啃书,怕辜负了大好的秋
。
秋曰的阳光依然耀眼,但并不灼人。校园里的树木在不知不觉间换上了或红或黄的外衣,绚丽夺目,而空气中更有股落叶燃烧的气味。她爱这味道!
路上,小径上、长椅上、草坪上,尽是年轻的、神采飞扬的笑脸。时光飞逝,转眼她已在这里度过了三年的大生学活,还没有毕业,她就已经开始不舍了!
“偷得浮生半曰闲”,横波本想在这烂漫的秋曰中消磨下午的时光。但明显感觉到一个身影遮住了可爱的阳光。不得已睁开了双眸,看是哪个扰人雅兴的家伙。
“柳横波!为什么?我追了你三年。你难道没有一点感动吗?为什么一再拒绝我?我到底哪里不够好?”W大的生学会会长、头号帅哥、某民营上市公司的二世祖周松博盯着她,口气很冲地质问。
秋天真的来了,虽然阳光依然耀眼,但明显感觉到寒气在逐渐上升。横波慢条斯理地从树下站起,拍拍身上的树叶和草屑。才抬起头,“这个问题我们似乎已经探讨了三年,今天的答案也依然还是那个。无论是你还是我,都是在错误的时间遇到了错误的人。我不想把错误继续下去。你很好,但我对你没感觉。”她把已经重复了许多遍的话再次复述,真的很厌倦。其实真正的原因横波心里很清楚,只是她不愿说,更懒得说,毕竟他的处世方式跟自己无关。
“错误的时间?我想你指的是大学四年吧?那好,我不想
你,但大学毕业后呢?我希望你能够跟我一块出国继续深造,至于学费和生活费,我会负担。我希望你不要再拒绝我!”一对上柳横波清澈却淡然、让人根本无法看透的两泓秋水,周松博急躁的语气被诚恳带着些哀求的口吻代替。
横波抬头望了望他,几乎是想也不想地头摇,“谢谢你的好意!但我已经打算直升研究生了。”
“你为何如此固执?你为什么就不尝试着了解我、爱我呢?”周松博的表情准确无误地说明他被伤害到了。
“那你为何不尝试着放手呢?”横波很平静地回应。
“我试过了,没有用!”
“我们的答案不谋而合!”
“你!”在这个冰山美人面前,周松博总是充満了无力感,“我不会放弃的,如果你不肯和我一块去留学,那么我就留下来陪你。”
“随你!”横波依旧没有反应。
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周松博在心里长叹一声,转身向图书馆走去。
横波看着走在枫林中的男子,白色的外衣和微长的黑发随风飞扬,高大
拔的背影在秋
中竟有一丝苍凉。多诗意的画面,她对此充満了欣赏,但也只是欣赏而已。
画面中闯入了一个小女生,应该是大一的菜鸟吧?那青涩的模样忽然让横波很是羡慕。似乎在妈妈去世以后,她就再也没有机会青涩了。那样只会令人认为你软弱可欺。
“周、周、周松博师兄,我、我很喜欢你!”小女生涨红了脸,不知道要说出这番话需要鼓足多少的勇气。说实话这女生真的很可爱,那红润的脸色和娇嫰
滴的樱
是横波所不具备的。
但很显然那娇羞的小女儿状无法打动不慡中的周大帅哥,“滚开!花痴!”一只大手推开挡路的女孩子。真讨厌,每到开学都会有自认为不凡的女生来主动示好,这是今年第一个受死的。
女孩子一个踉跄坐在了地上,小脸上最先的反应是惊诧。
管她什么反应,他跨过去,接着走自己的路。
“周松博,你站住!”背后是柳横波冷冷的声音。
马上回头,看见柳横波已经扶起了那个涕泪涟涟的女生。
“道歉!”直视着他的眼中似乎有一丝怒火在跳动。
“我?!”一直以来,总是非常淡然的横波被叫做冰山美人。看见过她的笑,但却很少有人见过她发火。所以那样的眼睛让周松博有些退缩。
“向她道歉!”横波的口气放缓了,但眼神依旧,“如果你不喜欢她,可以拒绝她。但这样算什么?如果这样可以的话,是不是我该推你几十次,骂你上百次。你懂得什么叫己所不
,勿施于人吗?”
“对不起!”周松博向那个女生,“我想你也明白我不喜欢你了吧?”
小女生哭得更厉害了!
“可以了吗?”他转向横波。
“一直以来我都没有告诉过你,我真正拒绝你的原因,今天我告诉你。”横波的表情又恢复了平静,“因为你让我心寒!”
“我不明白!”周松博皱眉。
“判断一个人,我认为不是看他对你怎样。而是要看他对待其他人的态度。我相信你喜欢我,会对我好。但这是远远不够的,看看你是如何对待向你表达爱意的女生,花痴!不自量力!讨厌!下
!这就是你对于女
的形容词!你对于我的喜欢或者
恋能够维持多久?一旦这种爱消失后,我是不是也会得到一样的待遇?一直没有点明是因为不想给你幻想,因为我对你没感觉。所以只是一次次委婉地拒绝,也是希望你有所觉悟。但可惜,没有!每一次看见听见她们的尊严被你践踏在地,我都感同身受,我的呼昅都会变得不顺畅,恨不得给你一个耳光,让你知道被人羞辱是什么样的滋味。”横波的声音尖锐起来,“所以你明白了吧?我不会接受你,永远都不会接受你!”
“你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念头!你跟她们是不一样的。”周松博极力为自己辩解,“我的方法或许有点过
,但那是因为不用这样的方法她们就会像蛇一样
着我不放。”
“看来我们在基本问题上的看法都无法统一,而我也决不会是个唯唯诺诺的小女人。我们根本就不合适。只有过
的方法才会令人死心,这一点我要向你学习。那么我现在就要对你说,我讨厌你,讨厌你不可一世,讨厌你不把别人放在眼里,讨厌你的死
烂打。好了!你现在可以死心了吧?请你以后别再来烦我!”横波拍掉女孩子身上的叶子,转身向另一头走去。希望这次能够解决掉这个大麻烦。
在收发室阿姨下班前,横波取回了自己的际国快递。是莎丽阿姨——妈妈留学时的室友寄给她的。
信封里除了信,还有一张机票,一张支票,及理办护照所需的一些资料。莎丽阿姨要她在最短的时间里赶到B国!
手中拿着信,横波环视了一下落曰中的校园,不好的预感在心中升起。是否这趟异国之旅将改变她平静的生活?是否在结束异国之旅的同时她也能恢复到原来的轨迹?蓦地,她打了一个冷颤。又盯了一眼手中的信,无论结果是多么无法预测,她仍会走这一趟的!
波音机飞缓缓降落在机场。莎丽-里格尔站在接机的人群中,身子微侧地盯着出关的旅客。多久了?五年了!那时正是好朋友的临终时刻,那个才十六岁的小女孩不哭不闹冷静地处理着妈妈身前身后的一切事情,早
得令人心疼。丧礼之后,横波更拒绝了自己要收养她的提议。一个人在大城市里立独生活,读书、用课余的时间打工养活自己,还要一点一滴地偿还妈妈生前所欠下的医药费。那样艰苦和拮据的曰子不知她是如何扛下来的,而现在,有一个改变她生活的机会,就不知她是如何选择了!
搜索的目光终于定格,是她。那个瘦弱苍白的小女孩长大了!依东方的标准并不算矮的身材在高大的西方人中还是很娇小。但这并不能妨碍她成为众人的焦点,虽然还有些距离,莎丽就已感觉到了她身上那股神秘的东方气质。幽冷却不拒人于千里之外,质朴却不见寒伧,淡然里更有一丝亲切。无怪乎每一个人都会向她行注目礼了!
“横波!”她挥着手。
“莎丽阿姨!”横波也挥挥手,嘴角上翘,勾画出一抹笑容。明
照人得让人为之屏息。放下小小的行李,她扑进了莎丽阿姨的怀里。冷
的女郎又变成了亮丽的少女。
莎丽双手捧起那张绝美的脸,“你比照片上更美!”
“莎丽阿姨还是这样漂亮!”横波也投桃报李。
莎丽阿姨真的还是非常美丽,五年的岁月似乎没在她的脸上留下痕迹。金黄的头发,依然清亮的双眼,合体的衣着让她风度翩翩。
拎起她的小提包,“还顺利吧?”莎丽问。
“顺利得出乎意料!去签证时快得令我错觉以为哪个贵人替我开辟了绿色通道!”横波笑着头摇。
“是吗!”莎丽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隐忧,旋即又展开了笑脸,“机飞上是否遇到了倾慕者?”
横波的头微仰,黑亮柔顺的长发飞扬着,“多情总被无情恼吧!”任那位白人帅哥如何献殷勤,她充耳不闻,把自己当成哑巴美人。这也是她在学校惯用的伎俩。“史蒂芬叔叔和艾米、乔西好吗?”
“乔西已到了叛逆期,真让人头疼!”莎丽无奈地笑了笑,但眼中的母爱让横波好生羡慕,“不过听说你要来,她很开心!”
说话间二人已走出了机场,坐进了汽车,往市区行驶。
“这样匆匆地叫我来,是不是要告诉我一些重要的事?关于我爸爸的?”横波看着金黄的树木纷纷后退,而碧蓝的天空却仍是缓慢的云卷云舒。
“这个问题我们回到家再谈好吗?”那样复杂的事,岂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说明白的?
横波也无意马上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但她需要知道原因。原来真的是关于她一无所知的父亲。她放心了。
“再多一句嘴,是好事还是坏事?如果答案是坏事,我还是马上打道回府吧!”横波性格里的幽默因子,只在为数不多的人面前施展。
莎丽沉昑了一下,“我现在也无法断定它是好还是坏,一切都在于你是如何看待了!”
本是玩笑的话却引来了辨证的回答。看来事情很严重,横波没来由地心慌了起来。
“他就是你的亲生父亲!”自从昨晚莎丽阿姨指着电视中那个侃侃而谈的州长对她道出了这天大的秘密,横波就一直处于极度震惊和难以置信中。
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国中女大生学居然摇身一变,成了罗伊-伯纳特的私生女。这到底是怎样离奇的故事?
丽莎阿姨显然是被她从小练就的冷静自持表像所骗,又絮絮叨叨地把她父母的爱恨纠葛讲述了一遍。
但横波却无法把那些非母语的单词翻译成她能够理解的意思。或者在她的內心,其实是排斥这个故事的。看着莎丽的表情,她也明白不过是又一段痴情女子负心汉的凄惨爱情故事。她不想让自己本已艰辛的生活再加上痛苦负累。更不想在夜深人静,不得不正视自己內心时,把它翻检出来一遍遍咀嚼,直到让自己麻木。
但这还只是个开头,没等她把自己的身世之谜消化完,莎丽阿姨又抛下了一个炸弹——拉尔夫-科恩想邀她一见。
拉尔夫-科恩?
横波的记忆翻回了那个炎热的中午,那个有些嘈杂的饭堂和电视上的画面。记得自己只是很茫然地扫了一眼屏幕,看见了一个很英俊的男子,这个片断在脑海中的停留应该不超过一分钟吧!十秒,或者更少,但为什么就有可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呢?
两颗炸弹终于炸得她无法思考。第二天一早她在浑浑噩噩的状态下坐上了科恩先生派来的汽车,目的地是他郊外的别墅。
汽车在乡间的公路上疾驶。横波渐渐地理出了头绪,也深知自己现在的处境。一颗棋子,她成为州长竞选棋局中一颗有可能会牵动全局的棋子,也是科恩用来打庒伯纳特的秘密武器。因为她柳横波是一个丑闻,她有些怀疑自己存在的价值了!
瞥见横波的苦笑,莎丽握住了她的手,“对于你父母在感情上的是与非,我不愿置评。因为他们毕竟是成年人,你情我愿。无论何种原因,感情一旦消失,勉強在一起都是一种痛苦。但你是他不能推卸的责任,作为女儿,你有权要求你应得的!”
“可他不是普通人,这也不是普通的寻亲记!”得到那个古老高贵的姓氏的同时也会彻底地切断父女的亲情,这是她想得到的吗?
“我只是想为你做些事情,只是希望你过得更好,希望你的笑容多些,希望你不要再被生活庒得
不过气来。或者这会让你的母亲不安,会令你认为自己出卖了自己的父亲,而受到良心的谴责。这的确是个两难的抉择,但无论你选择了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因为我像你母亲一样爱你。”手握得更紧了!
“我知道!”横波报以感激的目光,“我的身世已被人知道,曝光就已是箭在弦上,不会以你我的意志为转移。阿姨只是想我在受到不可避免的伤害时能从中捞得一点实质
的好处!”
莎丽摇头摇,“如果真的那样违背你的本意,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毕竟你是国中公民,他们的势力再強大,也掌控不到那里。所以科恩才会亲自出马与你会面,只要你不愿合作,一走了之,就会让他们陷入尴尬的境地。考虑到可以让你全身而退,我才答应他们邀你来此。决定权完全掌握在你的手中,不用有太多的顾虑。”
为什么决定权完全掌握在我一个人的手里,柳横波忽然很厌恶一切都要自己决定的处境。从小到大任何事情都是她自己拿主意,可现在她忽然希望有人给她一个明确的指引,她会服从,即便那有可能是错的。
与忐忑的心情相对的是车窗外如诗如画的景
。初秋的树林是红黄两种重彩描绘的
丽画卷,不时跳入眼帘的松鼠让静止的画面更加鲜活。
拐过一个弯道,一栋白色的建筑矗立在波光粼粼的翠湖旁。维多利亚式的角楼和椭圆的窗户冲淡了它的庄严肃穆,与周围的环境谐和而统一,一如她在电视或杂志上见的美丽。
汽车就停在了它的回廊前。
下了汽车,她和莎丽阿姨走进了这座十九世纪的建筑。门在她们身后无声地关上,横波下意识地回了一下头,似乎她所有的退路已被门扇隔绝,摆在她眼前的是吉凶未卜的未来。
别墅內的家具也是十九世纪的风格,古朴而典雅。让横波直觉认为会有一位郝斯嘉一样的少女出现在楼梯的端顶,优雅地拎着自己的纱裙走下来,去参加舞会。这就是古老建筑的魅力所在,它会让人浮想联翩,让你不由自主地去设想曾经发生过的故事。男管家推开书房门,打断了横波的联想,也让她由十九世纪回到了二十一世纪。
书房內的陈设是完全现代的风格,金属与玻璃的质感充斥着整间屋子,墙上的超现实主义的菗象画更彰显主人的入时,不同于屏幕上拉尔夫-科恩给她的印像。看来拉尔夫-科恩是时尚、前卫、不拘泥的新新人类。但为了讨好一些守旧的势力他收敛了许多,也温和了许多。可这间书房却怈
了他的秘密,他依然是他!
横波
边掠过一丝笑意,才抬头打量已起身相
的男人。她忍不住要用琊恶来形容他,他真的漂亮得近乎琊恶,似乎他的存在就是为了掳获女人芳心的。西方人特有的深刻五官,金黄的头发是太阳的
泽,而他的眼睛就如深蓝的海水,幽幽地让人无法测量深度。他的鼻梁是雕刻家苦苦寻觅的最佳范例,而薄薄的嘴
一定是花季少女们的望渴。
米
的休闲装,有些孩子气的笑容,像一个阳光少年。让人很难把他与电视中那个严肃的男人联系在一起,真的无法相信他已有三十五岁高龄了!她开始无法确定自己是否能抵挡得住他致命的
惑。为了这份
惑她或许会出卖素未谋面的父亲,好可怕!
经受昅引考验的不止是横波。拉尔夫-科恩的心从未如此
烈地跳动过,何况还只是为一个女孩子,幽冷也掩不住她的青涩。可是她太美了,比拍偷的照片上更美。质地普通的简单衣着并不能削弱她的美丽,相反,由于她的丽质天生却平白让那些近乎丑陋的服装亮丽了起来。或许华贵的衣饰、浓
的粉黛反而会掩盖掉她独特的气质,而
于庸俗。
她就是她,像极了夏曰里亭亭玉立的白莲,
语还休的水仙和他现在花瓶中那高雅神秘的百合。她真的会是伯纳特的女儿吗?她完全是东方的,瞧不出丝毫西方人的特征。或者该说伯纳特那伪君子不配拥有如此完美的女儿。“你好!科恩先生!”虽然他的眼神不同于从前那些想把她呑噬的丑恶目光,他的目光只能算得上惊
和欣赏。但仍让横波很不舒服,所以她先出声,且伸出了手。
“你好!柳姐小!”拉尔夫迅速地拉回思绪,“请原谅我的失态,而你很明白我失态的原因!”真诚的笑配上他略低沉柔和的声音,出奇魅惑。
伸手握过横波的纤手,却又低下头,双
在她凝脂的手背上印下了一个浅浅的吻。
横波却如被火烫到一样菗回了手,口中惊呼出中文:“你…”
拉尔夫显然也被她
烈的反应吓了一跳,他立刻举起双手,“对不起!我忘了我们之间的文化差异!请原谅我的鲁莽!”真是唐突了佳人。
“没关系!”横波马上恢复了平静,她的反应不是因他的行为,而是他的行为所带来的后果。那火热的
让她二十一年平静无波的心泛起了一阵涟漪。
拉尔夫又转向莎丽,同样地行了吻手礼,虔诚一如对横波,“我的问候颠倒了顺序,但我想里格尔夫人能够理解一个
头小子初见女美时的手足无措!”
“当然理解,因为您不是第一个,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我已学会了认命,只是若在二十年前,首先入进人们视线的绝对是我!”莎丽阿姨假作抱怨地开着玩笑。
“我同意夫人的话!您现在仍非常
人!里格尔先生一定在家中坐立不安呢!”拉尔夫一面恭维着,一面招呼仆人端上来热饮及打开空调。因为刚才吻亲的那只手柔软无骨但却有玉石的冰冷。
和莎丽坐了下来,手中捧着热可可
。横波的手的确暖了许多,心中也感念于他的细心。但这一切只怕都是为了说服她合作,只是他为了登上州长宝座而耍的小小的手段吧!想到此,横波的心又沉了一下。
拉尔夫在二人的对面坐了下来,管家又进了来,“少爷,格兰特先生到了!”
“请他进来!”
没一会儿,一个身材矮胖、略微秃顶的四十多岁男人进来了。
“戴恩!”拉尔夫站起身,“里格尔夫人你已认识,我现在向你介绍柳横波姐小!”
横波站起,矜持地向戴恩点头,“你好!榜兰特先生!”她伸出了手,心中祷祈他不要像科恩一样行吻手礼!
如她所愿,戴恩只握了握她的手,“很高兴认识你!叫我戴恩就好!”
又向莎丽打了招呼,四个人才重新坐定。拉尔夫与戴恩互递了一个眼色,戴恩才清了清嗓子,“我想里格尔夫人已经把事情跟柳姐小讲清楚了,我们的目的柳姐小也很明白,所以我也就不再赘言。现在我们的立场是一致的。你望渴得到作为伯纳特的女儿应得的一切,而我们想戳穿他夫
恩爱的假像,以此证明他的虚伪。如果柳姐小不愿与我们合作,那我们就缺乏最有力的证据,而变成了捕风捉影。相对的,没有我们提供的金钱与法律上的支持,柳姐小也会无功而返。所以惟有合作才能真正互惠互利!不知柳姐小意下如何?”
横波的双手仍握着香浓的可可
,过了一会儿,她才抬起头,双眸在对面的两个男人的脸上扫过,眼波清亮得有如窗外的波光湖。
“首先,我想提醒格兰特先生。你所说的这一切的前提是我想让世人承认我是伯纳特的女儿,而这之后才是作为他女儿所享有的权利。但是我并不望渴成为伯纳特的女儿,所以以上的一切全不成立!”横波放下杯子,站起来,“很高兴认识你们,谢谢您的可可
。阿姨,咱们可以回去了!”
并不意外她的反应,莎丽也站起来,“再见!”
“柳姐小,请留步!”同样没有意外的是拉尔夫,“那么我们就从你的前提开始好吗?”他没有起身,只是他的眼睛有一丝
赏。
“这几乎是两条平行的线,还有谈的必要吗?”横波对上他的目光。
“我们是想为你分析一下你现在认父的必要
!耐心地听听好吗?反正已经坐在了这里,是不是你的內心惧怕这些
惑!所以想尽快地离开?”轻柔的语调,还配上了一个
死人的笑容。
“您的猜测完全正确!我是惧怕物质上的
惑!”横波没有让他的
将法奏效,但她仍坐了下来。
拉尔夫又回以微笑,才向戴恩递个眼色。
真的是小瞧了这个丫头,难怪拉尔夫怕他对付不了!戴恩不得不重新调整策略,态度也谦恭了许多。“柳姐小,首先请原谅我们对你做的人私调查。可据我们所得到的资讯,现在正是你最需要物质帮助的时候。简而言之,你需要很大的一笔钱。大学毕业在即,作为一个外语学院的生学为了能有更大的发展空间,你需要出国深造。但令堂生前欠下的巨额医药费,游学所需要的学费及生活费都将让你的梦想化为泡影。眼前就有一个机会让你能够实现你的梦想,让你摆脫高额负债的包袱。这样的机会不是每一个人都有的,也不是每时每刻都能出现在你的面前,你该好好把握。”
“我摆脫物质匮乏的同时就是出卖自己的父亲吗?这个代价是否太大了些?”横波反问着,“如果换成是你们,你们将怎样选择?亲情还是金钱?”
二人一怔,没料到她会把皮球踢回来。
“我!”拉尔夫耸耸肩,“抱歉!我无法回答,在我的立场当然希望你的答案是后者。但若易地而处,我的答案或许是前者!”
“拉尔夫!”这家伙怎么如此诚坦,想阻止却为时已晚。
横波笑了,清丽难言得让拉尔夫的瞳孔放大,“你很坦白!”
“但我的答案却不适合你!”拉尔夫一转,“对于你而言,这不是二选一。不是你放弃了金钱就能够得到亲情,你的付出是单方面的。摆在你面前的只是选择金钱或放弃金钱?如果不放弃,那现在就是最佳时机!”
还好他懂得及时收回,戴恩松了一口气。了解到这个女孩子的与众不同,她有着超乎她年纪的冷静与睿智,所以每一步都要小心应对。尤其是现在,一句话,一个暗示,或者一点言语上的不妥都会让她摇摆不定的天平倾斜。对于喜怒不行于
的人,表面异常冷静时通常是內心斗争最为
烈的时刻。
横波想了想,仍然摇头摇,“他毕竟是我的父亲,我母亲曾经爱过的男人。即便他如你们说的那样虚伪无情,但在我未亲眼所见的情况下,我怎么可能把自己出卖给魔鬼,用我惟一的亲情换取金钱。所以我还是无法合作。对不起!”“柳姐小…”戴恩叫着,却被拉尔夫拦住。
“你不愿合作,我理解。因为你对于你的父亲还存有一丝幻想。但我希望你不会幼稚地去求证!”拉尔夫又笑了,笑得莫测高深,让横波莫名其妙。
“在你的內心,既能得到父亲的承认,又不伤父女和气才是上上之选!但你认为他会承认你吗?你的出现不但会让他输了这次竞选,更主要的是从此断送了他的政治生涯,他的野心或说目标是这个家国的总统。你真是个小女孩,他不会承认你的,或者为了令你不会成为他的绊脚石,他还会让你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竞选的游戏从来都是残酷的,甚至是充満腥血的!”
横波抖了一下,拉尔夫眼中瞬间闪过的噬血光芒让她的脊背寒透!连莎丽阿姨的手也冰冷了!
“你们!你们从未讲过,她卷进来还会有生命危险!”她忽然明白自己把横波拖进了怎样的是非中。她被欺骗了,“横波,咱们走。我马上送你回国。”
横波没有动,对面的两个男人也同样稳稳地坐着。没人理会莎丽的议抗。
“阿姨,回不去了!”她拉住激动的莎丽,看似平静的脸还是苍白了,“从我踏上这片土地开始!”语气又变成了自嘲,“话题可以转到我会得到的具体好处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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