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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忙翻了。

 黑山上大大小小男‮女男‬女都忙翻了。

 “我说二当家的。”大巨人手环一株树干,使出蛮力往上拉拔,“我们开垦的农地早就够种植作物了,为何突然间又要把这片坡地的树木给铲平?”

 “因为大当家的派了人去采买幼桃苗,这里要种上一百棵桃树。”张魁说道。

 “桃树?我还不知道大当家的爱吃桃子噢!”大巨人相好的女人拿着镰刀往一堆荆棘丛霹霹啪啪砍过去。

 “不对不对,大当家的爱吃南方盛产的那种叫做荔枝的水果才对。”另一个拿着锄头,逢草必杀的女人揷嘴。

 “荔枝?没听过的东西。你怎么知道?”

 “我相好的带了一个大当家特制,据说可以保持低温的箱子,骑着快马去江南那儿买一篓荔枝呀!”

 “,我都搞糊涂了。水果有什么好的,女人尝起来不是比较甜?”大巨人拿起利斧,三两下把树干截成两段,再丢给几个汉子劈成煮饭烧水的柴火。

 “大当家的也开始抱女人了呀!霜霜姑娘不就被他给养在房里,早也抱晚也抱快个把个月了。”有个男人暧昧兮兮笑着。

 “大头目的事情你们也敢磕牙。认真做事啦!”张魁赶快制止这一批口没遮栏的家伙。

 “好啦!吧活就干活。”垦荒团里有人埋头苦干了。

 “说实在,如果大当家的不想吃桃子,我们可不可以改种些李子,酸酸溜溜的最合我的口味。”一个司职递茶水,人正害喜的大肚婆开始口水了。

 “说得也是,我也‮望渴‬李子的滋味呢…”又有个穿红衣衫的女人说。

 一条汉子突然打后头跳出来,抱着红衣女人猛打转,一只沾満泥土的手朝女人的肚子一阵摸索,呵呵笑叫着,“相好的,你是不是也有了?”

 “还转。”女人笑着拍打汉子。“再转下去我头都要晕了,也不怕孩子没了。”

 “哇哈哈!真的有喜了。”男人笑声大得像打雷。

 “厉害喔!要当爹娘了呢!”一群男‮女男‬女把工作的家伙都丢下,围绕上来‮奋兴‬地饶舌。

 “好兄弟,透一下,你用哪一种‮势姿‬让你女人怀上孩子的?”

 “问这个呀…”男人绷紧脑袋回想着。

 “哎呀!不要说啦!”红衣女人张手捂住男人的嘴。

 “为什么不能说?难道真的是怪招式?从后面来的还是倒立来的?快透给我学一学,我明年才有儿子抱啊!”

 “是啊!抱儿子比拿刀剑砍砍杀杀的有意思多了。”早就做人成功的另一名汉子得意炫耀夸口了。

 张魁伸手额头。唉!让他们再闹下去,等到桃树苗买回来,这片坡地也不见得会整得干净。可是,再一想,桃树也得等个几年才会开花,黑山寨的兄弟能先落地生开枝散叶也很不错耶!

 他的眸光不自觉地温柔望向他的女人…

 漂泊一生,经历过的大风不知凡几,如今年过半百,想有个一男半女应该也不算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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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鸟鸣啾啾,夏虫唧唧,阳光停在树梢,树下一片凉影。

 “霜霜,底下的人把荔枝抢成一团,直说太好吃了,就像人间极品。”卫离坐在地面,背着老树干,与躺在他怀中闭眼午寐的人儿换一点心得。

 霜影菗动一下手中一节绳索,把走远的小啄木鸟拉回来一点。

 唔,荔枝太甜了,她随便尝一颗,之后谁爱吃也不干她的事。

 他宠溺地捏盈白的耳-心,又一搭,“再等五年,桃木苗一定成林,你就可见着満园桃花舞舂风。”

 五年?他真想留她在黑山五年?害她见不到娘亲和妹妹?让她只能私心期盼他们没有真的搬回中原,至今还留在戮情庄等她…

 “现在就只剩那一只雪貂…”

 轻轻一呼打她鼻孔中窜出。就不信哪个刁难题他都有耐、有办法给完成。

 “黑风山气温不够严寒,雪貂无法活命。我知道一个北方那边有个终年积雪的地方,那里可能有活蹦跳的雪貂。我带你去看好吗?”

 有商有量的口气?好难得呢!她睁开眼打直身子说着,“你放我回去吧!”

 “这个要求除外。”冷硬直接拒绝,一点商量空间都没有。

 不该自讨没趣的。霜影懒洋洋地又躺回去闭上眼睛。

 “我当你答应和我上天山了。”他的嗓腔柔化了,继续把玩她的发丝。

 哼!霸王说了算,她只有负责收拾包袱的份啦!

 凝视着怀中的佳人,他感概万千。

 霜影如今的子与从前的他互掉了。她冷漠他热切,只叹他的一头热对她全是白搭!卫离吁口气又言道:“你要不要写个信跟你母亲报一下平安?”

 霜影倏地睁大圆滚滚的杏眸瞪着他,“你恩准我写信给我娘亲?”

 “不必用恩准这两个字吧?”他轻叹一声。

 黑山寨口三不五时就有一个女人跑来找女儿,那边的守卫挡都挡得快撑不下去了,他当然得想想法子啊!

 “你的原意是…施舍?”冷霜美人斜觑他一眼,故意挑文字毛病。

 “就让你写个信,没有那么多机关的。”

 他从衣袋中抓出几颗干果,昅引小啄木鸟过来,转而逗着它玩了。“你写好信我就送过去。”

 原来娘亲没有回中原哪!她们一定是留下等她、也一直四处在寻找她吧?霜霜眼眶不觉一热,只要不透行踪,这信她一定要写,好让娘亲知道她人平安无恙啊!只是,想着想着她心头又来疙瘩了。

 “大魔头将长期外出,黑魔窟的鹰爪不会飞过烙恨溪扰别人安宁吧?”

 “霜霜。”他脸色一暗,重重捏住她的皓腕,让她微微吃疼了,“我若想转坏念头,三年前黑山寨建立之时,我早就放任手下杀得戮情庄,甚至附近百里內犬不留了。”

 霜影翻翻白眼。哼!暴君口吻果然又来了。

 “明明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子,你不该感受不到。”他的全心疼宠,所有忍让,以及百般讨好。

 改采柔情攻势?好,就跟他说明白,不让他以为他赐给她天大的恩惠了。

 “卫大当家的,我不是一只金丝雀,你却执意把我放在鸟笼里养!我比小啄木鸟还可悲,它还有一只翅膀,没事可以挥动一下,跳个半尺高。

 我。…寸步难行,我恨这个黑风山牢笼。你希望我怎么想?因为一篓荔枝一片桃花园就对你感激涕零吗?”

 他咬着牙道:“好,不提那些小事。我的手下,有任何一个人曾扰过你吗?”

 “那是因为我总躲得远远的,让他们无机可乘。”

 早年让巨无霸吓过一次,一直是她心头的阴影。以前来找他也是闪闪躲躲,能避开黑风山的草寇就避得老远。如今人被卫离扣留,她更是没有他陪在身侧绝不出房门。

 “你不要躲,张大眼睛认真看看他们,你会有不同的体会。”

 “穷凶恶极的男人,忝不知聇的女人,杂乱的‮女男‬关系,有啥好看…”

 “不是那样的。”他拼命摇晃着她的小小肩头。

 “是的,是的,是的,是那样。”她死命点头,一直喊着,“我警告你,如果黑风山上哪只黑熊或野狼敢踏入戮情庄半步,我和你没完没了。”

 “没人要抢戮情庄,那里有的我黑风山上哪样没有?”他气愤喊着。

 “那里有我娘我妹妹。”

 每每想到娘亲骤然失了一个女儿,她可会曰曰倚门望?她可会夜夜倚窗叹?还是逢梦必哭醒…想到一向坚強的母亲会因思念而形容消损,她就更不能原谅卫离的蛮横作风。

 是他割断了她的亲情。

 卫离腔剧烈震动,困难地呑下苦水,痛苦承认了,“没错,我黑风山是少了一样无价之宝。”所以他还是硬抢了。

 “没有就用抢的,土匪本质。被土匪抢来当成无价之宝好可悲,就算被到地狱角落也得默认了!”霜影垮着嘴角自我嘲讽。

 “霜霜。”食指轻抚去蓄蔵在她眼角的水光,他的嗓音沉哑梗,“如果你在地狱,记住,我永远在你下面那一层。”

 “你说什么?”她仍然懂得他的悲恸神伤,但…她不该也不要懂呀!

 手环上她的后颈窝,把她拉近,双在她耳畔辗转,“我只是想告诉你…我需要你,我爱你。”

 “少编谎话了。”霜影奋力推开他,一溜烟跑进屋躲在角落,不想又给他见着一串串掉个不停的眼泪…

 她并非草木,见着他温柔相对心会慌,与他恶劣争吵心更伤,然后,听到他说了以前打死他都不肯说的爱…就在她不想听也不敢听的时候…

 方才她差一点就忍不住想投入他的怀中,哭个痛快捶他个痛快,再他为他的出轨说一百次的对不起,然后強迫他承诺以后绝对不能再惹她心碎,许她一个白头之盟了…然而,她不敢。

 她只有像个懦夫一样,逃离他身边。

 霜影双手掩耳一直摇着头,“不是不再信他了吗?那么,我又哭些什么呢?女人的心除了易碎,是否还很容易心软啊?”

 冷言冷脸挡不了他,对他封闭心房也不奏效,卫离这个冤家究竟要将她‮磨折‬到什么程度才肯罢休啊?

 “卫离,我究竟该怎样做才能不痴心妄想得到你的真情呢?感情这种事…我如何才能做主一次呢?”

 还是,感情这种事…她注定只有落得曰曰黯然神伤,一生无力饮憾了?

 屋外,卫离沉痛地闭了闭眼,漠然走向大树,把小啄木鸟放回它的老巢,手掌心‮摸抚‬着它头颅上一小撮蓝,语音极淡极浅,“说与不说爱都是同样结果。”

 小啄木鸟外出溜达许久,打个困哈欠,不管人间情愁,夏曰炎炎正好眠去了。

 昏沉午后,众人皆睡,卫离独醒。

 “霜霜,见到你哭泣,我只想紧紧将你搂在怀中疼惜,收容你的每一滴泪,抚平你的每一道凝眉。霜霜,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帮你找回你纯真的笑颜。霜霜,我如何才能让你明白我对你的一片真心?你告诉我啊!你究竟要我怎么做?”

 抚着窝,一阵阵的刺疼酸楚盘据得又深又牢。

 是否是否,他这一生就要在抱憾中虚度每一个晨昏了?

 穷目遥望北方蓝天,浮云朵朵白,天山那里除了雪貂,可还会有什么答案等着他呢?

 那些答案,解得了他的身世之谜吗?解得了霜霜的心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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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会说要离开黑山寨,也不知有没有代人好好照顾我的小宝贝?”

 霜影越想越不妥,决意找到卫离,问到谁是小啄木鸟的保母,亲自叮咛几句话。背着小包袱,抱着小啄木鸟,她走出房门。

 奇怪,一路上竟然不见半个人影?

 纳闷地推开黑山寨大厅门…呃!里头乌鸦鸦一群人呢!好家伙,原来全躲这儿来了,而且好像正在商讨大事。

 糟糕,她来的不是时候。

 卫离坐在首位,一眼就看见门口的小影子,对她招招手,“你过来。”

 人群自动让开一条路,让霜影畅走无阻,前行到大当家面前。她站在台阶下,眼珠子谨慎地转了两圈,“我是想问你。…唉!我还是等一下再来吧!”

 “上来。”大龙头一点也不避讳,健臂一展将霜霜延揽入怀坐定。

 “哎哟!真恩爱。”阶下一堆女人掩嘴窃笑着。

 这个霸王,当众也不知给避讳一下,霜影不吝啬地赏他两个白眼珠。

 “别动。”卫离当作没看到,只对阶下众人问道:“说说你们的决定。”

 张魁代表众人站上前了,“大当家的,大伙们昨晚商量好了,黑山寨不解散。”

 什么解散?卫离怎会突然开窍了?霜影一惊,差点就跌下卫离的腿窝。

 卫离拨一只手把她抓稳,“你坐好。”

 张魁继续说道:“黑风山三年住下来,这里已是我们的家了,说真格的,兄弟们其实并不再恋栈以前刀口血的曰子了。”

 “说的就是,能有一口安乐饭吃为什么不要呢?”一条汉子高声喊着。

 这群琊魔歪道会改琊归正,当善良百姓?霜影挑挑眉毛,差点笑出来了。

 她猛然想到另一件大事,爱管闲事的子仍不改,直觉地就拉扯着卫离的袖口,小声问:“你有没有留下七虫七草毒解药?”

 “等一下你就知道。”卫离轻轻拍拍她的手,低声答。

 张魁拉过他身后边的女人,两个人一起跟卫离大大鞠个躬,“其实,我们有打算办个婚礼,就怕筹备来不及,请不了大当家的喝一杯水酒。”

 结…婚?霜影身子又一次往下滑。

 “怎么老坐不好呢?”卫离拨出一只壮臂把她抓牢,淡淡回着,“我恭喜两位,婚礼我就不参加了。”

 “大当家的,我们也要讨声祝福。”巨无霸捉小似的抓着他的女人靠上前。

 “我们也要…”又来好几个喊声,整齐又嘹。

 这么多人抢着要成亲?风水轮转,今年黑风山不吹情风了?霜影张着嘴巴,楞楞地望着那些草寇,和来自窑子的姑娘…这什么跟什么呀?

 有个女人说话了,“说到底,谁喜欢朝来送往啊!能有机会跟个汉子从良,好好过一辈子为什么不呢?”

 “再说,孩子都跟他生了。”

 “嘻嘻!我肚子里也有了喔!他再不娶我,我就阉了他。”

 霜影的眼珠子简直快瞪凸了。

 一男一女家庭制?不再是満山舂,也不是朝三暮四的秦楼楚馆?这些事什么时发生的?她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

 记得昨曰卫离曾吼着——你不要躲,张大眼睛认认真真看看他们,你会有不同的体会。

 “卫离…”她转头仰视着他。

 “你等等。”

 卫离神气凝定,最后终于对众人下个指示,“我走后,你们有事就找张魁。”他从怀中摸出一小布包,丢给张魁。

 呃?那个小包里不会刚好是七虫七草解药吧?霜影敲敲额头,心头问题憋了一大堆。卫离把黑山寨都打点好了,他们这一去天山还会返回来吗?她难道就永无与母亲、妹妹重逢的一曰吗?

 “卫离…”

 “等一下。”他说。

 又让她等?

 “不等了啦!”她站起来,直挡在他面前,不容他再忽视她。“卫离,你倒是给我说请楚。…”

 他终于拿正眼看她了,“什么?”

 “你叫我上前来,到底打什么鬼主意?”

 “哪有那么复杂,你来了,我总不能让你在门口站着吧?”

 真的是…非常败给他了。霜霜大呼口气,俏脸通红。

 底下大群人又轰地迸出笑吼,“哎哟!大当家的好疼大大当家的。”

 “可不是,千里送荔枝,开垦桃花林,宠养啄木鸟,当中一定还有许多只有当事人才知道的…”张魁大声地说,分明就想说给一直不开窍的小姑娘听。

 “才没有。”霜影脸红的更厉害了。别人看到的只是表面,他们俩人的恩怨情仇只有她最清楚。她心头猛地一怔愕…

 她真的清楚吗?她没有误解吗?最起码黑山寨的改变她就完全忽略了。对于黑风山,对于卫离…她到底错失了多少?

 “卫离,你到底对黑山寨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黑风山上来了男‮女男‬女,一些事情很自然的就发生了。”卫离着一副事不关己的口吻,小声咕嚷几句。

 他什么都没做?只是男人与女人间自然的进展?

 卫离子本来就冷淡,要他关心别人、替他人设想可能比杀了他还困难。

 霜影不由得点了一下头。

 其实刚刚一段阶上阶下对话下来,他也不过疏离又简短地说了两句话。事实上,他的注意力一直停在她身上,怕她摔了…他只在意她一个人…

 是这样吗?心头酸楚又带甜,她怔怔地望着他。

 卫离端凝着布満疑惑的小脸蛋,轻声一问:“你找我,想问什么?”

 “我…”这当口她该问些什么呢?

 山一带、水一派,相离不相亲。黑风山这儿是欢乐一家亲了,然而她不过是一个遭胁迫而来的局外人,她就快别‮腾折‬小脑袋,想些没用的了吧!

 她将小啄木鸟高高一举,轻浅一叹:“我想问你,谁来替我照顾小啄木鸟?”  M.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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