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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七十九章启程
 大秦成武七年三月十四。

 在纷纷扰扰中,太子李珀一行终于从长安启程,开始了这次行程数千里的巡狩之旅。

 从长安启程的队伍臃肿而又庞大…。

 代天巡狩,与皇帝出行无异,可以说,这是自大秦立国以来,第一次进行的真正的巡游疆土的行为,其隆重自不待言。

 太子李珀将代替成武皇帝陛下,东出潼关,至大同行宮,并在那里举行秋狩。

 这样一次充満政治意味的行程,自然也负有着无数政治使命。

 不过,在天下人看来,大秦除了在彰显越来越盛的国势之外,怕还有安抚地方官吏,边军将士等等意味在里面。

 随行人等,其实也证明了这一点。

 以参知政事张光晋为首的几位中书老臣,还有成武皇帝近臣,大理寺少卿,掌都察院事张世杰,有这样一些朝中重臣跟随左右,越发显示出此行之郑重。

 晋国公,冠军大将军,枢密副使赵石也在随行之列,不过,大将军赵柱国再次离京外出,并非是领军军前,也非随行太子殿‮身下‬旁参赞,或是顺便去自家领地耀武扬威一番。

 大将军赵石出京,却是带着河洛观风使这样的头衔,只看朝廷邸报,其实就能明白,大将军赵石最终的目的地肯定是河洛了。

 至于观风使或者采访使这样的职衔,在景兴年间便已弃置不用。其实在景兴年间,观军容使这样的监军职衔,也在慢慢废弃之中。

 而这也并非全是景兴鼎革的结果。而是有着疆土的急剧扩张,大秦人才不敷所用的原因在里面。

 到了成武年间,成武皇帝陛下对军前将领以及地方官吏给予了更大的信任,这些充満了朝廷控制地方以及军前将士的虚衔,也就更没有多少人提起了。

 当然,越来越健全的都察使制度,也在代替着之前带着散。职能不清等弊端的这些职衔的作用。

 话题扯的有些远了,大将军赵石出使河洛,也代表着自河南战事之后。延续下来的诸般故事终于有了结果。

 从河南战事结束之中,朝廷对河洛上下,并未做出过多的奖惩,朝中争竞一番的结果。好像是将此事轻轻掀了过去。

 但这一次大将军出使河洛。却让许多人明白,秦军征战多年,几乎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直到河南战事,才稍挫锋芒。

 这样的大事,朝廷又怎么会轻轻放过?只不过自去岁战事停歇以来,朝中颇多纷,文武之间。接连碰撞,直到现在。才算稍稍尘埃落定,所以朝廷处置之上,多有权衡,到了如今,怕是要秋后算账了。

 像河洛布政使韩聪,将出任户部侍郎,代之的则是前任户部尚书彭为年,这其中意味,实在让人很难一下看的清楚,实际上,明眼人都是明白,这还是朝堂政争的延续罢了。

 韩聪以封疆大吏之身,入京为户部侍郎,看上去是重用其人,但说实话,这里面未尝没有朝廷对河洛地方官吏失望的原因。

 作为李氏门下的彭大人出任河洛布政使,看上去是贬斥,但在李氏失势之余,能离开变故频出的京师,出外做上一任河洛布政使,也没什么不好,而且,河洛是什么地方?一旦烽烟再起,那里南制两淮,东临后周京师开封,北望河北诸地。

 这样一处四战之地,庸人也就罢了,换了哪个有志之士,不想在这里施展才能,成就一番事业?

 所以说啊,贬未必是真贬,升迁的也不必太过高兴,这就是朝廷施政最精彩,也最耐人寻味的地方。

 还不只这几位,还有兵部侍郎萧义随行,这位也和长安李氏过从甚密,本人也是李圃之门生。

 不过看上去虽也与其他李氏羽一般,被贬斥出京,但质是不完全一样的,他将继柳世源之后,出任河东布政使。

 以兵部右侍郎之职,出任河东布政使这样的职位,完全可以说是重用,而且其人的年纪,也决定了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所谓树倒猢狲散,但猢狲们被安置的地方却有着本质的区别,像萧义这般,很可能就是个因祸得福的例子。

 因其通晓军事,在河东这样的地方,正可以大展拳脚,并不比河洛差了,甚至可以说是犹有过之。

 但河东乃大将军赵石的地盘,李氏门下到了那个地方,怎么和大将军众多的旧部打交道,才是重中之重。

 河东按察使郑铎也挪了窝,出任河东按察使的人选还在待定之中,有可能在太子回程之后,才会确定下来,实际上,当萧义履任之后,他的权责,将是其他地方的布政使难以比拟的。

 而枢密院,兵部的几位重臣却最清楚,这是在为建立新军做准备,而李氏门下出任河东布政使,应该还隐有其他不能明言的味道在里面。

 而在这之前,河中布政使段德,还以年老体衰为由,上了辞呈。

 至于这位上赶着凑热闹的行为,只要在官场上摸爬滚打过一番的人都明白,这位履任河中布政使多年的老官,可没有半点辞官归老的意思。

 朝中纷不假,但也正是朝廷用人之际,这位找准了时机上了辞呈,朝廷定然不允,这么一来,怕是他这个布政使还能当个几年才对,这是正经的以退为进的官场手段,明白的人估摸着也至多说上一句,这老家伙官心窍罢了,其他的还真说不出什么了。

 结果也确如人所料,之后朝廷屡下谕令,各地地方官吏多有变动的时节,这位段大人还是稳坐河中没有丝毫动摇。也证实了这位环海不倒翁的眼光和手段确实有着独到之处…。。

 除了这些朝中重臣,还有着不少东宮侍从,以及六部属官。他们最主要的作用,除了安排出行一应事宜之外,还有着临机参赞之责。

 而因为是大张旗鼓的出行,皇家仪仗也必不可少,加上护卫的京军各部将士,林林总总,离开长安的队伍足有六千余众。车马仪仗迤逦而行,足足数十里。

 这次完全不同于去年,太子奉旨出使吐蕃。为归义王完婚的那一次行程,换句浅白的话来说,这回可是动了真格的了。

 车辚辚马萧萧,在温润的舂风当中。如长蛇一般的队伍行进在官道之上。

 大将军赵石的仪仗。在队伍中间,前面就是太子殿下的车驾队伍,这个位置,显然是礼部‮员官‬们精心选好了的。

 相比旌旗滚滚的皇家仪仗,赵石这里要简单的多,这并非是故意为之,而是和奢侈庄严而又繁冗的皇家仪仗真的比不起。

 不过赵石也确实没把大将军衙府还有晋国公的整个仪仗弄出来,没有必要。此去河洛,他的目的其实非常明确。去稍稍收拾一下河洛的烂摊子,而又不能让河洛上下,感觉到尊严和利益受到了‮犯侵‬。

 这里面的分寸啊,还得好好把握一下,所以,大张旗鼓,耀武扬威的做法纯属给自己找不自在,他在军中多年,这里面的门道清楚的很,可比瞧着朝堂上你来我往,暗涌动,凶险莫测的政争要分明多了。

 这样一来,晋国公府这里也就成了队伍中一个带着鲜明特色的群体。

 只有五辆马车,两辆供女眷乘坐,多数时候,里面却呆着几个仆妇,女主人却骑在马上,优哉游哉的随队前行。

 而赵石所带出来的除了自己的两个小妾之外,就只剩‮身下‬边的护卫了。

 三十名护卫,一个不多一个不少,正符合大将军衙卫的数量,其中有男有女,却一水的猛虎武胜军军服,骑乘的都是河西健马,刀齐备,盔甲整齐,仪仗都在护卫左右的羽林卫军兵手中打着…。

 其余三辆马车,一车的弓弩箭矢,两车粮草衣物,周围人等,护卫在大将军左右,按珮而行,看上去不像出使,更像是行军打仗。

 如果不仔细瞧,或者根本不知仪仗区别的话,很可能会将他们都当做太子殿下的随从。

 真的很有特色,轻车简从这样的词语已经无法形容其简单了,至于晋国公为何要摆出这样的阵仗,却还在身边带了两位宠妾,其他人等不敢多言,也只能在心中腹诽两句罢了。

 看着前方风招展的旗帜,随在赵石身边,一‮勾直‬着嘴角,淡蓝色的眼眸总是出欢喜之的琴其海言不由心的埋怨着。

 “这么多人去…。。大同,柔儿可心疼了呢,夫君,你说陛下的宮殿那样辉煌,为什么出行狩猎,还要咱们花钱呢?草原上进行围猎…。不应该是大汗奖赏勇士吗?”

 也亏她能憋着疑问现在才问出口,估计是怕自己不小心说错了话,被夫君扔在长安吧?随着年纪渐长,又在长安生活多年,当年那个直慡而又倔強的鞑靼额浑可要谨慎小心的多了,当然,也有这些年她闹的笑话太多的缘故吧?

 不用赵石回答,傍在他另外一边儿,好像离开长安之后,就每一刻老实下来的达达儿真便接过了话头儿。

 她说的不是半生不的汉话,而是叽里咕噜的蒙古语,显然,在和同为草原部族的琴其海交谈的时候,是她口舌最便利的时刻。

 “阿姐啊,你见到过进了咱们帐篷,却要朝客人伸手的主人吗?”

 琴其海摇了‮头摇‬,笑着用鞑靼语反问道:“那阿妹你见过带着这么多从人,涌进主人帐篷的客人吗?”

 达达儿真的心情一直处于亢奋之中,这个可以理解,在草原那样天高云淡的地方出生的人们,一旦来到汉地,新鲜劲儿过去之后,只会感觉到天地太小,好像被关进笼子一样。

 而她年纪尚小,这样的感觉只会更加清晰。这会儿离开长安城,虽然不是去到草原,但也觉得天地一下开阔了起来。

 所以。听了这话,不但不怒,而且在路途之上留下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咱们的丈夫,可不需要任何人奖赏…。琴其海,你想念草原吗?”

 琴其海看了看赵石,笑着道:“夫君在地方。就是琴其海的家乡。”

 达达儿真一下就收拢了笑容,还撇了撇嘴巴,显然。嫉妒心这东西,可不光是汉家女儿独有,而蒙古人,表现自己的情绪。却更加的直接。

 “我的丈夫。如果哪一天,达达儿真想念家乡了,你会陪着她回到那长生天注视的地方吗?”

 赵石终于哈哈一笑,游目四顾,旁边偷偷瞟过来的目光立马便都避了开去。

 赵石这才用他那独特的蒙古腔调道:“我们汉人有句老话说的很好,人若是富贵了,就要回去显示给亲族看,不然的话。就像穿了好‮服衣‬,却在夜间行走一样。等等吧,我带你们重回草原的那一天,就把整个辽阔的东北草原送给你们的部族,就怕到时候你们已经不太喜欢那么寒冷的地方了。”

 赵石微笑着,将自己蔵在心里很多年的话和开玩笑一样说了出来,轻松的没有一丝烟火气,就像普通男人逗妾一笑般的无所谓。

 琴其海眨着眼睛満是崇慕的看着自己的丈夫。

 达达儿真却一下沉默了下来,显然,她要比琴其海更有政治头脑,赵石话语间那澎湃如烈火般的野心,让她感到自豪,却也有些不安。

 辽阔的东北草原,蒙古诸部世世代代都生活在那里,他们和蔑儿乞人,和塔塔尔人,以及蒙古诸部之间,为了争夺那片广阔的草原已经厮杀了无数岁月。

 如今,成吉思汗铁木真是那里当之无愧的主人,对于铁木真这位叔叔,她其实和克烈部中许多人一样,对他的观感非常复杂。

 铁木真无疑是蒙古人中的英雄,但克烈部在和他的交往中,并未得到什么好处,反而渐渐成为了仇敌。

 身为蒙古人最強大的部族之一,有些时候,达达儿真即便不愿意,也要承认,她也许会在碰到草原其他部族的贵族的时候,自豪的说,我们蒙古人中有铁木真这样的英雄。

 但实际上,在碰到铁木真的仇敌的时候,她也会清楚的明白,他们才是克烈部真正的盟友。

 辽阔的东北草原…。。想到那能延续到天边的草毯,想着那里甘冽的河水,以及那里如云的牛羊,还有…。圣山…。

 达达儿真的心也炙热了起来,什么成吉思汗,一个卑鄙无聇,用背叛来换得荣耀的家伙而已,只是…经历过草原战事的她,想到汉人那几乎不可阻挡的铁骑不満东北草原的情景,她不由自主的有些悚然。

 到了那个时候,无数的蒙古部族都将化为齑粉,草原上蓝蓝的天空,将会被浓烟所笼罩,长生天的儿女,将在无尽的鲜血中来…。毁灭或者重生…。。

 那是她想看到的情景吗?

 随即,她就肯定的回答,是的,当她和她的兄长栖栖遑遑的到鞑靼人中求助,请求他们帮助克烈部抵挡乃蛮人的进攻的时候,克烈部就已经和东北草原上那些狼崽子们成为了仇敌…

 一只大手落在她的肩膀上,她一下清醒了过来,看着丈夫那普通,却又満溢着威严的面庞,她顺势用小脸儿像猫儿般蹭了蹭丈夫的手,“我的丈夫,您说的是真的吗?那个脸上有光,目中有火的人,可是长生天的宠儿呢。”

 赵石笑了笑,达达儿真其实才是他妾当中,心思最重的那一个,当年在草原上提出以会盟为由,扫清乃蛮残部反抗的就是她,可谓气魄非凡,深有谋略。

 远在汉地,还在不时关心着自己部族的存亡,可以说,这是草原那独特的环境,所培育出来的最出色的精灵,却在错之中,被送到他的身旁。

 他心里微微有些自得,不过也只是自得罢了,天下大事,和她随便说说罢了,犯不上较真儿。

 至于东北草原,早晚都会在秦军铁蹄之下颤抖呻昑,蒙古人,本应该是他大秦乃至于整个中原最強悍的敌人,但现在看来,却已经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就像眼前的女子,也许本应该是成吉思汗的战利品之一,但现在,却伴在他的身边…

 当然,这些年南征北战,才到得如今地位,有心算无心的事情,已经让他难以生出太多的自得之感,只是想到将来有一天,能亲自带兵平灭蒙古诸部的时候,他才微微有些期待。

 ‮服征‬和毁灭,才是军人最好本质的诠释…。。

 于是,他微微点了点头,淡淡的话语中出的却是強烈的自信,“放心吧,总有一天,我会带着你们穿着最华贵的‮服衣‬,行走在草原上,嗯,是在白天…”

 (字数不少,把昨天的补上,最近在看世小民,所以更新有点痛苦,不过阿草依旧努力中…。。)(未完待续。。)  m.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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