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资本与权力(十四)
“战争是政治的延续”,韦昌荣简单的给王明山与庞聪聪上了一节战略课。开头这一句就让两位经历过战争年代却没有实际投身战斗的员官觉得豁然开朗。
韦泽的整体大战略或许能称为如意算盘,但是仅仅从战争本身的策划角度来看,整个战略本身并没有什么奇思妙想。归
结底就是原材料产地与新的国土两个要素。现在国中人口众多,人多地少,新国土都是能够支撑大量移民的地盘。
“我曾经觉得都督好战,现在我不这么认为了。与那种內部问题外部解决相比,都督其实更注重的是国內生产力发展,战争与其说的目的,不如说是都督的一种解决问题的手段。如果都督真的是个好战之人,他就不会接受英国人在荷属东印度上的立场与调停。那是一定要打的。”韦昌荣也替韦泽做了些辩解。
王明山身为男
,他很认同韦昌荣的观点,好战就是打了再说。韦泽是达成底线之后就避免战争,这绝非好战之人才有的选择。
庞聪聪想法就不一样了,韦泽现在不打,可以后还是要打的。早也是打,晚也是打。既然打已经是必然结果,这不就是好战么?铁杆与非铁杆的不同就在于,庞聪聪坦率的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韦昌荣毫不在意庞聪聪的质疑,他答道:“未来打,那是我们与英国人的力量对比有利于我方,我们打了之后能够得到的更多。这是先计算了利益之后才选择了战争,并不是先选择了战争再去计算利益,出发点是完全不同的。而且都督说了一些有关战略的问题,我听不懂,所以也没办法给你们讲。大概的意思是,工业社会讲的是生产力,当生产力过剩之后,就需要释放,就跟水库的水満了之后就要放水一样。还有些淘汰落后,就如同水库要清淤。总之是个
复杂的內容。大概意思就是对外战争是解决国內问题的手段,但是整个家国绝非是为了战争而存在的。”
这套战略理论对于19世纪的人未免太先进了,对于工业化认知水平比较低的国中高级员官更是理解不能。落后产能淘汰,新技术优先用于战争,以促进产业发展,这些理论构架都是在二战才有了比较系统的讨论。对于现在刚开始工业化的国中来说太先进太超前,连韦昌荣都没办法完全理解。在一个几乎能称为绝对匮乏的时代去讨论产能过剩,能真正理解的绝非是天才,而是怪人才行。
在火车上的几天,王明山与庞聪聪都受益匪浅,知识的增加只是很小的一部分,战略视野的宽广与提升才是最关键的。一个人从整个家国的角度看问题,原本的大问题往往变成了不是问题,原本的小问题又会成了极大问题。
黑社会问题仅仅从当地角度看得话,其实不过是地方上的一个麻烦的纠纷而已。可从家国高度来看,就是个抢夺市场的大问题。家国主导权在地方上遭到了侵蚀,地方府政或许可以接受,家国是绝不可能接受的。
韦昌荣在广东也待过好几年,他的到来更让整个广东
政部门都是一震。他接掌了政法委记书之职后在省委委员会议上就做了“决不允许任何有组织犯罪份子对抗家国经济秩序”的发言。
人事调动并非只有广东一地,湖南省的副处级部干左宗棠也被调到广东省负责起了宣传部门的工作,级别也提升到了正处级。一位正处级部干成为常委的一员,这也算是震动了广东政坛,大家都认为他升到副厅级部干是指曰可待的事情。厅局级部干正职为行政五级,副职为行政六级,正厅局级及其以上级别为家国高级部干。
一名降将竟然有机会成为高级部干,无疑是件非常令人震惊的事情。除了左宗棠之外,降将能够成为新府政一员的大概就是在安徽当了科长的李鸿章。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前満清的员官能够成为新府政公务员体系的一员,更别说成为光复
员。左处长和李科长尽管地位不高,可名声却是远远超出他们的行政等级。
左宗棠倒是很有今亮的傲气,给他这个官当,他也就大大方方放手工作。与
校的同志们开了几次会议,做了具体调查,机关报《广东曰报》上刊登出连载的《市场经济不容黑社会垄断》的署名文章。
文章以翔实的数据把最近五年来的广州四季菜价进行了分析,又把菜市场欺行霸市的介入时间列清楚。数据对比之后菜价明显出现了提高的迹象。随着黑社会在广州农贸市场的垄断程度提高,菜价也持续提高。随着地下秩序的稳定,菜价就稳定在一个最高点,并且维持下来。
与这个数据进行对比的则是全面披
黑社会组织也从強制阻拦农民进城,半途低价收购农民蔬菜,以及对各个摊位收取保护费的做法,以及各种收取的费用。这些费用的总数一计算,每年广州居民们竟然要付出上千万的额外支出。这些钱既没有入进
家国的国库,也没有便宜到广州居民,而是被黑社会份子给拿到手了。
这个系列文章刊登完毕之后,在社会上引发了大巨的反响。上千万的钱对与年收入不足千元的广东普通百姓来说是个天文数字,这些钱若是在家国手中,大家倒也罢了,可这些钱
入了被家国定
为黑社会的
氓组织手中,这是群众绝不能接受的。
人大代表们作为府政与民意的沟通者,在普通群众眼中是能给官府说上话的人,群众要求人大代表们去和府政说,一定要严惩这些坏人。人大代表现在是工人和农民代表,他们是光复
和新府政的基石,虽然看着人轻言微,可他们中间相当一部分人都是军队出身。现在新府政里面的部干基本都是军队出身,即便没有制度,人大代表们也是能够与府政说上话的,而且他们的话被重视程度也不能小觑。
“左处长这么干,我觉得是在挑动矛盾啊。”广州安公局局长在会议上气鼓鼓的说道。
“何来此言?”左宗棠老神在在的问。他现在还不到五十七岁周岁,与光复军那群年轻部干一比绝对算是老家伙。老家伙自然有老家伙的派头,左宗棠神定气闲,从容不迫。
“你写那文章什么意思?你写那文章里面不就是在说府政里面有人收了黑社会的钱,所以才对他们不闻不问。我们为了农贸市场出警这么多次,这就白出了?”安公局长三十多岁,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对于被人如此指责,哪怕是暗里指责,他也完全不能接受。
王明山、庞聪聪、韦昌荣都一言不发,仿佛眼前的冲突只是大家友好的谈笑。身为空降部干,左宗棠看都不看三人,他语气平和的说道:“是不是有人收了钱,我们调查的结果是有,还有名单。指责肯定是谈不上,我们只是做了一个调查,然后把调查写成了一个报告…”
“写报告你也不能胡写啊!而且写报告你不给省委看,却发表出去让群众议论纷纷,你是何居心?”安公局长军人出身,服从上级是军队的习惯,被上级骂了也就是骂了,属于內部问题。可被民众们质疑与批评,那是背上了坏名声,左宗棠上来就给安公局扣上一个污水盆,这种做法不由他不怒。
“你的意思是我在胡编新闻喽?”左宗棠还是从容不迫的问。
“你肯定是在胡编!”安公局长毫不犹豫的大声说道。
“那我请问你看过那个报道么?”左宗棠接着问。
“怎么?”安公局局长见左宗棠竟然没有丝毫退让,怒气更盛,“你胡编
造,还要我去看,我能看得下去么!”
“你若是连看都没看过,你怎么知道我是胡编
造。这不符合道理。”左宗棠依旧老神在在的继续说道。
“你…”安公局长完全没想到左宗棠竟然在玩这种言语上的小把戏,这么一套逻辑推导下来,让本来觉得自己浑身都是道理的堂堂安公局长变成了一个连看文章都没看过就开始批评文章胡说八道的浑人。
左宗棠并没有因为巧妙的庒制了安公局长而高兴,他继续平静的说道:“这次调查是宣传部与
校一起干的工作,询问的人员都有详细记录,而且还有签字。对他们所说的內容,我们有核对,还有到安公局去求证,调阅了出警记录和问询记录。里面那些只有孤证的说法,我们均没有采信。你若是质疑我们在造假,那就指出我们造假的地方。请不要上来就先给我们扣帽子。満清那边才会干这种鸟事!”
安公局长发觉自己言语上辩不过左宗棠,其实就已经想骂左宗棠是个満清走狗。没想到左宗棠竟然把自己细致调查的工作过程给讲的如此清楚,更把満清的作风先拿出来说。这让安公局长一时间完全没有话说。
对左宗棠的不満是局长的下属先开始说的,当他们指着报纸上某段大骂左宗棠在编造事实,污蔑安公局的时候,工作繁忙的局长登时就来了怒气。他本来就不喜欢看报纸,好些下属前来这么说,他怒气
发之下更不会去看报纸。知道有人在说安公局坏话,反击的念头就已经占据了他思维的绝大部分。
尽管此时更加认定了左宗棠是个奷诈之辈,可安公局长却发现自己回去之后还是得先把报纸看看再说。左宗棠的很多话在没看报纸之前,安公局长还真没办法立刻予以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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