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八十、蓝瑛(下)
眼看着
沙已经陷到了腿大,关天养略一提气,双手往下虚撑,脚下的昅力虽大,但还是跳了出来。见自己不畏
沙术,心下顿时一松,高声道:“你到底要哪般?我几番放过你,你却一心要取我xìng命,总得有个道理吧!”
蓝瑛依旧没答。
关天养静候了片刻,见还是没有动静,心知她在等自己完完全全陷入
沙之后再下手,暗骂了一句最毒妇人心后,便将意志如
水般放了出去——意志的运用有若神识,只不过前者过于愚笨,后者更为灵巧——茶盏功夫后,才发现蓝瑛躲在左侧百丈外的山林中,心下暗道:“看来今rì非得给你些苦头吃了!”将主意盘算定了,伺机而动。
蓝瑛见关天养陷入了
沙术中,不免又有些担心,暗道:“若真是他,万一伤着了可如何是好?”忐忑之余,脸颊如同火烧一般,又红又烫。旋想到此人实力如此之強,已然晋入了分神境界,显然不可能是关天养,又怕他轻易地突了出来,自己这条命可就当真没得救了。一时间矛盾之极,浑不知该是继续等下去,还是趁机逃走。见关天养突然没了声音,不免又嘀咕道:“他怎么不说话了?应该还没有完全陷入
沙中才是呀?奇怪…”正要去一探究竟,就感到一股劲风
面袭来,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感到
前璇玑
处遭重处点击,整个身子瞬时间僵麻了,连手指头都动弹不得。
看着关天养如天神降世般凛凛站在面前,蓝瑛惊骇
加,若是口舌能动,定然要问:“你怎么逃出来的?”可一想到此人有着分神境界的修为,要突破自己这个只有一百五十余年修为的金丹境界修士布下的
沙术未免太容易了些,顿时心丧若死,暗暗叫道:“不是他,当真不是他!”
关天养见蓝瑛的眼里尽是绝望和幽怨之sè,原本的恼恨顿时都消失了,叹了口气,正想质问她为什么连番对自己施以毒手,就听得一阵破空之声袭来。心知是王屋派的援兵赶到了,再不可多留,就伸出手指望蓝瑛额上按去。蓝瑛以为他是要杀了自己,顿时大恐,只觉得一股诡异的力量侵入紫府,元神一震,就昏死了过去。
关天养将蓝瑛挟起,迈开大步疾驰而去,眨眼间便消失在了山林之中。待王屋派的人赶到时,只看到一派由蓝瑛法术制造出来的狼籍,却是人踪杳杳,已不辨关天养去向。半个时辰后,离着王屋山已有百十余里,关天养这才唤下在高空游弋的飞舟,登船而去。
上船之后,狠狠地将蓝瑛往椅子里一扔,关天养倒了一杯冰凉的茶水,只喝了两口,剩下的照蓝瑛面泼了过去。这一泼蕴含着多种不同的力量,蓝瑛受此一
,悠悠地醒了过来。她也不问关天养要拿她怎样,只是扭头四望,见自己正置身于飞舟之中,顿时大惊,道:“我,我怎么会在这里?”
关天养真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冷哼道:“那你以为会在哪里?真不明白,我与你到底有何仇怨,你非得置我于死地方才心甘?”
蓝瑛见自己并没有死,反而活得好好的,长长地舒了口气,但心下越发的奇怪关天养为何对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留情。“我已经说过了,你伪装行容来我王屋山必是有所图谋,我若不弄清楚,岂非置师门安危于不顾?”
关天养真恨不得再照面扇蓝瑛几巴掌,将她打成猪头再说。“你不觉得自己太想当然,太不讲道理了?”气怒之下,在舱中来回地踱起步来,当真是看什么都不顺眼,都想当场砸得稀烂再说。
蓝瑛道:“那是你的认为,我却觉得我没有做错。若是易地而处,你难道也置我于不闻不问么?”
关天养猛地停下脚步,怒视着蓝瑛道:“不管我有没有伪装过,至少我对你王屋派没有恶意。再说,你王屋派有什么值得人觊觎的?有什么?”
蓝瑛见他这般气恼,反而有些得意,冷笑一声道:“这个谁说得清楚?防微杜渐,总归是没有错的!”
关天养气得是脸颊通红,呼昅气促,指着蓝瑛道:“好,好,你都有理!你现在落到我手里,那又该如何?”
蓝瑛将头一昂,満脸的不屑,“悉听尊便就是。但我也得提醒你一声,我王屋派尊长一旦发现我失踪了,必然会追来。纵你有分神境界的修为又怎样,一样是逃不掉的!”
关天养哈哈地大笑了起来,“是吗?”叫进傀儡人儿,命全速开动飞舟,直取龙山,然后说:“我倒要看看你王屋派怎么追!”
蓝瑛听得他要去龙山,心下一凛,暗道:“龙山是大慈悲寺驻锡之所,他又去干什么?”
关天养咕嘟咕嘟地将壶里的冷茶喝了个干尽,冰冷的茶水似乎将
中的怒火渐渐浇灭了,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静静地盯着蓝瑛看了半晌,颇为自嘲地道:“遇见你,我他娘的真是霉到家了!”
蓝瑛哼了一声,不置一辞。
关天养坐回椅子里,伸展了一下腿脚,斜着眼睛上下打量蓝瑛傲人的身材,心下没由来的一
,腹小处也涌起一股子热燥。蓝瑛见他目光在身上扫来扫去,浑没有想到那些事上去,只是嘿嘿地一声冷笑,将头别到了一边。在关天养看来,她这一笑当真是尽显媚妩,心下不由暗道:“这女子,当真是越看越有味道!”笑问道:“看样子你是不知道我是谁就不会罢休了?”
蓝瑛扭过头来,道:“不错。”
关天养故意做出一副极其yīn森吓人的表情,“我的行踪可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的,你要是知道了我是谁,我就再不能放你走了!”
蓝瑛倒是一点也不怕,冷冷地道:“照你这般说来,定然是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了!”
关天养哈哈笑道:“不错,我正是个大魔头,所以你最好不要知道我是谁!”
蓝瑛却是不肯放手,“既落入了你手里,想来我也是活不成了,那为什么就不能让我死个明白?”
“死个明白?”关天养又恨不得扇蓝瑛几耳光,咬着牙道:“好,我便让你死个明白!”拿出那面当初蓝瑛抵在他这里的玉牌,道:“你可还认得这是什么?”
蓝瑛看着玉牌,眼里竟涌起了无限惊恐,好半晌才叫道:“你,你,这,你杀了他?!”若不是
道并未全解,动弹不得,已得扑上来跟关天养拼命了。
关天养一怔,“我杀了他?”
蓝瑛容长娇美的面颊瞬时涨得通红,变得既狰狞又丑陋,高声嘶叫道:“你这个魔头,我跟你拼了!”没想到竟将封住的
道冲破,扑了上来。
关天养原本没防着她能冲开
道,且蓝瑛这一扑又来势若电,饶他反应再快,身法迅速,也没能避开,当场被扑翻在地。
蓝瑛浑如疯了一般,抓扯着关天养,嘴里浑叫道:“你杀了他,你杀了他,我要杀了你…”
关天养见她似乎是因受到过度刺
而
狂了,已然忘了用上王屋派的神通法术,这才略松了一口气。忙将她甩开,挣起身来,远远地跳开,叫道:“住手,我叫你住手!”取出易容珠来,往脸上一抹,恢复了本来的面貌。
蓝瑛本待又要扑过来的,但一看到他的脸,顿时愣了。
关天养兀自心有余悸地道:“现在你该知道我不是什么大魔头,也该明白我为什么不让你知道我本事的面目了吧?”
蓝瑛脸上突地燃起两团晕红,慌忙别过身子去,理起了凌乱的鬓发,好半晌才道:“你,怎么会是你?”心下怦怦地跳着,有如小鹿
撞,说不出的羞怯。
关天养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无奈地将手一摊,“若不是我,怎么又会认得你?若不是因为认得你,我岂会处处手下留情?女人呐,不讲起道理来真是可怕得很!”
蓝瑛偷偷地瞟了他一眼,柔声问道:“你,你没事吧?”
关天养嘿嘿地道:“还好你没用个什么万箭穿心,飞沙走石一类的法术,要不然我这条小命真的就葬送在你手里了!”
蓝瑛转过身来道:“谁让你这般神秘的?我只当你是别有用心的坏人!”看着关天养身上被撕烂的道袍,十分歉意地道:“对不起呀,我,我以为你被杀了,所以才会这般,嗯…”
关天养全没有品出蓝瑛话里的意思,只道:“你也是修行了上百年的人了,可曾见过有我这样心怀不轨的坏人么?真是没脑子!”
蓝瑛挨了骂也不生气,“我,我哪里知道呀。最近修行界风声鹤唳的,哪门哪派不是提高了十二分的jǐng惕呢?哎呀,你,你怎么来这里了?”
关天养哼了一声,“你也知道修行界风声鹤唳的呀?那就该知道我为什么要易容改扮了。现在你知道了我的行踪,就算咱们认识,我也不会放你走了!”
蓝瑛出奇地没有发怒,而是关切地道:“好多人现在又开始找你了,你最好还是不要
面。估计这段时间千
山又热闹了起来!”说完,忧重地叹了口气。
关天养想着重极门因自己而惹了一堆麻烦,越发的烦躁,问道:“这么说来,蜀山派已经顺利返回了?”
蓝瑛点头道:“是呀,不过也付出了大巨的代价。从千
山出发的时候,共有九十六名弟子和十三名长老,回山的时候只有不到三十名弟子,十三名长老也只剩下了三人。”
关天养耸然动容,“这么惨烈?”
“虽然惨烈,但到底还是把龙鳞带回了蜀山。不过白莲宗损失也是极其大巨,听说宗主撒马利希和程有涯拼了个两败俱伤,估计也是活不成了!”
“程前辈也受了伤?”关天养惊得站了起来,紧张地问道:“伤势怎样,要不要紧?”
蓝瑛头摇道:“不知道。不过程有涯是‘蜀山三老’之一,有着将近七百年的修为,不是撒马利希能比的,就算受了伤,估计也不会危及xìng命!”
关天养唉了一声,叹道:“都是龙鳞惹的祸…”
蓝瑛见他忧愁如此,想安慰两句,也不知从何说起。半晌才道:“眼下风声紧得很,说你身上不止一片龙鳞,都想寻你问个清楚!”
“什么问个清楚,不外乎就是想把我里里外外的搜上一遍,再用【搜魂手】一类的法术弄清楚我是不是还蔵着龙鳞罢了。哼,我不会让他们如愿的!”
蓝瑛本想说你又岂能奈何得了他们?但见关天养神情愤然,情绪很是激动,怕是经不起刺
了,轻声问道:“那你就这么一直躲蔵下去么?”
关天养yù言又止,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你说我能有什么办法?”
蓝瑛也悠悠地叹了口气,显得很是苦恼。
不过大半rì功夫,飞舟就到了龙山。大慈悲寺佛欢喜rì的法会还有将近半个月才举行,关天养本打算一路慢慢南行而来,等到龙山之时差不多刚好。眼下却因为蓝瑛而搅
了行程,反倒不知道该不该早点去大慈悲寺了。
飞舟泊在了龙山深处一处隐秘的山谷中,一连两天过去了,关天养都没有下船的意思,这不免让蓝瑛奇了怪,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不是在去大慈悲寺么?这都两三天了,怎么还赖着不动?”
关天养看着她,漫不经意地道:“我怕我一走,你就跑了!”
蓝瑛头摇道:“我不会跑的!”
关天养満脸的冷笑,“我不相信你。你若一跑,我的行踪就怈
了,到时天下的修行者追来,我岂还有命在?”
蓝瑛着急了,“我发誓,我绝不会跑,更不会怈
你的行踪!”
关天养哈哈大笑了起来,“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眼神凛凛,尽是讥屑之sè,仿佛在说:别以为我没有看出来,你也别有用心的。
蓝瑛原来聪慧有加,如何品不出关天养的言下之意?就实情而论,她突然心甘情愿地留在关天养身边实在可疑,可她又没法子解释清楚,难道对关天养直说:是因为我喜欢上你,所以才留下来?她毕竟是女儿家,面皮太浅,这样直白的话实在说不出口。但见关天养如此怀疑自己,她一时委屈上心头,急得眼眶都红了,“那你要怎样才肯信我?”
关天养并不是个没脑子的人,再若直觉也告诉他:蓝瑛并无恶意,要不然以他的狠心程度,早将蓝瑛一剑杀了,何必留着祸害呢?可他实在又想不明白,蓝瑛为何无怨无悔地留在他身边,非但没有要走的意思,还照顾起他的起居饮食来。这实在是大悖常理。怔怔地想了片刻,见蓝瑛泪痕満面,楚楚动人,心下不噤涌起十分的怜惜之意,暗叹了一声,道:“我不知道。”将脸别到一旁,装作什么也没有看到,又感慨了起来,“人心难测呀。龙鳞呀龙鳞,你的
惑也太大了些…”
蓝瑛抹了一把眼泪,“我可不想要什么龙鳞,只要你好好的,那就…”话至于此,她就意思到自己说漏了嘴,脸sè当即大红,嘤咛一声轻哼,背过了身去。
关天养再笨也听出了话中的意趣,惊诧得噫了一声,噤不住暗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难不成她喜欢上我了?可这实在没道理呀?”细细地打量着蓝瑛背影,在一袭淡粉sè的纱裙衬托之下,宛若盛开之芙蕖,幽香飘溢,令人不噤生出一亲芳泽的望渴来。较之杜若的含苞待放,幽雅娴静,俨然另一番滋味。一时间心神
漾,忍不住笑道:“我说,你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呀,你脸好红呀!”竟是越发的得意了。
蓝瑛又羞又急,慌乱之下柳眉倒竖,寒声斥道:“胡说什么?我不过是担心你的安危…你,你才多大,我又多大了,谁会喜欢上你了?”
关天养心下的旑旎之思顿时被蓝瑛的这番话给驱散了,暗笑自己荒唐,心说:“这话倒也是。她多大岁数了,我才多大点,她又怎么可能会看上我呢?我也真是的,胡思
想些什么?”忍不住自失地笑了起来,但见蓝瑛眼含泪花,如雨后之梨白,既四分凄美中带着六分的媚妩,便又道:“那你担心我做什么?嘿嘿,可别用美人计哟,我不吃这一套的。”
蓝瑛似怒还嗔,将脚在跺,“你,你这个…我真没法子跟你说话了!”便要转身出去。
关天养抢上两步将她拉住,“你急什么?不过是太无聊了,逗你玩玩。”
蓝瑛脸sè一寒,“逗我玩?我反倒成了你取乐的了?”说着,竟然又哭了。
关天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骂了两句该死,“别,别哭好不好?我真没有拿你取乐的意思。你想想,漫天下的人都在找我,而我又不知道该往哪里躲。广慧大师邀我七月十五去参加法会,我也不知道是该去,还是不去。去吧,又怕被人劫了下来,脫不了身;不去吧,又怕得罪了大慈悲寺的高僧。憋在这里好几天了也没想出个两全的法子,心里实在闷的慌。你倒是说说,我该怎么办才好?”
蓝瑛收了泪,怔怔地看着他,“你就是为了这个犹豫不决么?”
关天养两手一摊,“要不然呢?”
蓝瑛也神情怔怔的,也不知道心下在想什么,淡淡地问道:“都两天了,你还没拿定主意么?”
关天养満脸的苦涩,“攸关生死呀…我也想快些拿定,可,可就是怕!”
蓝瑛倒也没有讥屑关天养胆小,反而幽幽地一叹,“我说去,你又以为我要害你;我说不去,你又瞎想。我还是不说得好!”
关天养満脸的幽怨之sè,顿时又哟了一声笑了,“我看你才在瞎想吧?老实说,你不会是真的喜欢上我了吧?这没道理呀!”
蓝瑛怒道:“再胡说我可不客气了!”
关天养连连摆手道:“好,好,不胡说。”心下却在想:“这人也真怪,我把她给抓了来,強留在船上,她却一点也不埋怨,反而还很高兴似的。若说不是喜欢我,那又是为了什么?为了龙鳞?不,不像…”一时间怎么也想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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