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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9 引蛇
 杀手脸色一变,终于再也硬气不起来。

 天上万里无云,月光自由地挂在深空,先是将庭院西侧照得斑驳凌乱,而后将院里的香樟树照成了一团,再之后树影微斜,当树梢投影在东侧墙脚下时,东厢房的烛光终于噗地被吹灭,韩稷拿着几页按过手印的供词走出门来,沈雁正好也梳洗过走出房门。

 院子里有股清香的槐花的香味,韩稷将供词了给她:“一五一十,全部代完毕,我看了下,没有什么对不上号的。”

 月已经开始西斜,好在辛乙的字写的不错,就着廊下的灯光费劲地看了几眼,沈雁将之折起来,交给他:“我肯定是不便面的,等会儿还得劳烦你出去把这场戏唱完。总而言之我希望那老不死的要多惨有多惨,就全托付给你了。”

 韩稷接过来进怀里,倒是没再说什么。事情到了眼下,就是再抱怨也是废话了,他要是真不想干,那么从一开始就不该沾惹她。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说道:“时间估摸着差不多了,你是留在这里还是随我一同去?”

 “当然是一同去!”沈雁扬声,她怎么能够留下来,一则等会儿她还要随沈宓一道回去,二则若是让别的人发现沈家的二姑娘居然在他韩大爷的屋里过了‮夜一‬,她可以直接被口水淹死了。

 “那太好了!我正好可以省下几杯茶。”韩稷低头理着袖口,一面往小花园走。一面淡淡道。

 沈雁横眼瞪他,快步跟上去。

 安宁侯府彻夜灯火未熄。

 外书房里立着府里陈张李三位幕僚,而‮出派‬去的人到天亮时还没有回转,安宁侯在书案后坐了小半夜,好不容易庒下的火气渐渐又上了头,他按着桌角站起来,几步走到窗下立着的刘括身前,沉声道:“都出去两个时辰了,为什么还没有消息回来?!”

 刘括看了看窗外,眉头也拢起一线忧虑。

 先前他们查到沈雁与韩稷的下落时。便立时派了七八个弓箭手出去对付。按理说沈雁没有再生还的可能,就算韩稷本事齐天,他也不会为着个小丫头拼死拼活。除非他也看穿了他们的心思。可如果连这份心思他都能窥破,那么他也未免太让人惊讶了!

 而不管怎么样。眼下‮出派‬去的杀手还没有回来就是很好的说明。如果他们行动顺利。是根本用不着这么长时间的。

 而且除此之外,还有这个计划唯一的败笔便在那两名杀手身上,那两个人到如今也还没有消息。假如他们回不来,那么则已凶多吉少。其实他倒宁愿那两人已经死在外头,这样的话,韩稷也从他们口里套不着什么消息…

 “侯爷!董顺回来了!”

 忽然,门外匆匆进来了两个人,当行的那个是李长顺,而他身后提着刀行匆匆的护卫正是他们先前‮出派‬去追杀沈雁的那六名弓驽手之一。

 安宁侯见到他们已经起身冲过去:“怎么样?得手不曾?!”

 不等刘括出声,安宁侯已经一个箭步冲上前,幕僚们也涌了上去。

 董顺道:“回侯爷的话,小的们已经得手了!只是其余兄弟却被韩稷斩杀了三个!”说完他痛心地垂下头,哽咽起来。

 但是安宁侯庒关心的不是死了多少人,他一把揪起他的衣襟:“沈雁死了?她尸首呢?!”

 董顺被迫抬起头来,说道:“在朱雀坊外,杏儿胡同一座小院里…”

 安宁侯蓦地松开手,站直身,“朱雀坊外?…好个韩稷,这次老子定让你尝尝多管闲事的滋味!”

 董顺咽了咽口水,说道:“小的已留下另两位弟兄在杏儿胡同守着沈雁的尸体,侯爷亲自去瞧瞧吧?小的们也好差。”

 这个时候又岂有不去之理?安宁侯沉声道:“速去备马!本侯这就亲自前去查看!”

 圆月挂在天空,依旧静美,而月下的京师,却在不动声之间掀起了一股暗涌。

 楚王伴随着皇帝微服出了宮,一路往朱雀坊赶来。

 皇帝満怀着想要对韩家一探虚实的心情,沿途一言未发,到了朱雀坊附近,便不由停步问楚王:“你说的安宁侯他们捉拿案犯的现场,在何处?”

 楚王指着前面一条胡同:“就在前面杏儿胡同的一座宅院里,不如我们前去看看,能否找到点什么蛛丝蚂迹。”

 皇帝并无异议,对于这种疑心上了的事情,自然是先去查探之后拿到些把柄最好,假如这一趟真能查出韩家有什么异动,便是冒一冒险又有什么了不得?

 于是一行人转向杏儿胡同。

 到了胡同‮央中‬一座小院落前,楚王翻身下马,说道:“就是这儿。”然后命令侍卫推门。

 自然是没有人的。但门开了,院里一片狼籍,侍卫们开了道,月还好,并不用照明,皇帝在马上看着楚王在院里环视,片刻也下了来,负手进了院门。

 与此同时锦衣司的暗卫早已经密布在了各个角落,皇帝才到了院中,就有暗卫头领走出来禀道:“的确像是打斗过的痕迹,但已查过四面无人,应该是离开了。”话虽是这么说,但几名暗卫仍还是悄无声音地将皇帝围护在中间,机敏地监视着四处。

 楚王正要说话,暗卫们却忽然神色紧张起来。凝神听去,原来胡同外隐隐约约又传来了马蹄声,而且由远渐近,似乎正往这边赶来。

 楚王望向皇帝:“也不知道是什么人?”

 皇帝眸一冷,看了眼后方屋內,扬手道:“先进去避避!”

 楚王颌首,看了眼后方,随后进门。

 才进了屋里站定,就见马蹄声停在院门外,然后没片刻,就有几个人下了马走进来。

 借着敞亮的月看去,只见为首的那人五旬开外,花白胡须精神矍烁,一身深锦袍衬出他竟有几分难言的清贵的之气;而他左侧的文士面目如画风倜傥,浑然世间谦谦君子;在老者的右侧,则立着位三旬有余虎背熊凛然正气的武将!

 这三人竟然是都察院都御史沈观裕,通政使通政沈宓,以及荣国公府世子顾至诚!

 皇帝见到这三人,立时不噤向前迈了半步,这三更半夜里,他与楚王到得此地已是够令人惊异,沈观裕父子同顾至诚在此时居然也到了这里,便就更加让人吃惊了!

 这个夜晚,到底有多么不寻常?

 院门口几人环视了院里片刻,沈观裕便就抬脚要跨进正房这边来。顾至诚忽然拉了拉他的衣袖,冲他使了个眼色,说道:“眼下月光西下了,还是去东边等着的好。”

 沈观裕只一顿,便就听从他的建议往东边一排杂房里走来。

 皇帝站在正房里,暗地里竟松了口气。

 这里顾至诚引着沈观裕二人进了杂房,凝神倾听了片刻,遂在沈观裕及沈宓耳畔悄声道:“正房里那边已经有人。”说着在沈宓手心里写了个“皇”字,又将他手头合起来。

 来的路上沈宓虽未曾与他有什么代,但是看他从接到信之后到如今神色之凝重,再者贺群一直随在沈宓身侧不曾离开半步,他也猜得出来这一趟必然非同小可。方才站在院门口时他便已察觉这院子四周皆密布着暗梢,而他常与锦衣司打交道,也知道他们的埋伏套路。

 除了皇帝亲临之外,又还会有谁惊动得了锦衣司呢?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一趟居然连皇帝都亲自出宮来了,也不知道这小院里有着什么秘密,总归不由自主更加谨慎,在没有摸清楚状况之前,最好是装作不知情。

 沈宓听说皇帝已到,顿时微微点了点头。

 沈观裕却是凝了眉,面色愈发深沉。

 东边屋子里静默下来。

 正房这边,皇帝却有些头疼了,他本是打算进来瞧瞧就走,现在沈观裕他们过来了,他还怎么走出去?碰了面,又该如何解释他会出现在这里?他堂堂一国之君,难道会半夜无聊到跑到这种地方来赏月散心吗?

 不过相较于这个,他更好奇的是,沈观裕他们为什么也会到这里来?

 这个夜晚,显然更加诡异了。

 小院‮浴沐‬在清晖下,月光渐渐已不如先前那般光亮。

 贺群与葛舟才从杂房里找来几张板凳让沈宓他们坐下,胡同里就又响起阵马蹄声来。

 这声音急促霸道,让人不由得把心弦绷紧。

 很快马蹄声停在院门前,然后几个人以很快的速度闯进,大门也被重重踹到一边,仿佛这院子竟是他们的私产。

 皇帝已经微微皱起眉头,定睛望着为首那人,只见其身形壮硕来势汹汹,那五官面貌竟得不能再,正愕然中,楚王却已在耳边轻声惊呼起来:“那不是安宁侯么?”

 东边杂房內,沈观裕与顾至诚见到安宁侯突然出现,也竟不住惊讶地站起来。

 这院子里有着皇帝在已经够诡异了,没想到竟然又来了安宁侯!顾至诚凝眉往沈宓望来,沈宓是收到沈雁的信后赶来此地的,难道皇帝与安宁侯在此有什么密谋,被沈雁与韩稷窥破了,所以特意让他过来见证?(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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