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呃…副统领好。”年华却没敢立刻就坐,腾地立正站直了叫道。话到嘴边他才意识到自己还不知道人家姓什么。
“年公子不用紧张,坐。”副统领笑了笑,绕了过来亲自给年华倒了杯茶。
年华受宠若惊地接到手里。
副统领在他身边坐下,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一双桃花样的眼睛和微翘的嘴角却似乎总是带着笑意。他向年华道:“年公子,你的事情,皇上已经都吩咐下来,所以你不用担心…”
“皇上都吩咐了?他吩咐了什么?”年华微微皱眉。
“你不知道?!”副统领看了他一眼,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道:“皇上的意思,让你留在我的手下,由我教导。”
“哦。”年华一头雾水。跟在他手下又怎么样?
副统领看他面上果然是没听懂的模样,才又道:“侍卫营选人,是每三年从十二三岁的少年里考核选拔。要经过大小十二次测试,最终通过的才能入进营內的校武场,由凌统领着人训练,不合格的还要剔除,直到十六岁上,才能正式入进营內编制。因为侍卫营是皇上的亲军,所以营內每一个人的身家背景都是经过缜密调查的,可以连他祖上三辈的恩恩怨怨都查探清楚。年公子你现在进来,时机显然不对。所以,恐怕是不能编入正式的侍卫队伍。”
年华有些不好意思,他的确是走后门进来的。虽然他对皇帝有救命之恩,但是依元牧天那个性格,他肯定不会把那段丢人的经历向别人讲。所以在别人看来,他还是靠着和皇帝的关系才…
副统领看了年华片刻,挑了挑
角,又道:“虽然侍卫营可说是陪养武官的地方,但文书往来也很是繁锁。我这里正好缺些人手,年公子就留下来帮我吧。至少我这里的大人们都是有官职在身的,不比那入不了品级的侍卫強?!皇上如此安排,实是为年公子着想。也省得年公子跟那些
手
脚的武夫们混在一处,叫皇上担心。”
年华袖下的手猛地握紧。原来即便到了这里,他也还是摆脫不了曾经的那个身份带来的聇辱。这个副统领话说的好听,那话里面却全是把人看扁的不屑。年华不是不能做打杂的工作,但是如果在这里做下去,他要何时才能摆脫那个名声。
“副统领,你刚才说了那么多,说到底,你们挑选侍卫的标准也就是两个吧。”年华抿紧了
道“一要武功卓绝,二要对皇上忠心。”副统领挑了挑眉头,点头道:“可以这么说。”
“我对皇上的忠心,没有什么好怀疑的吧。”年华说着,自嘲地苦笑了一下“他敢把我放在枕边,敢跟我‘诚坦’相对。要说信任,说不定这整个侍卫营里,也找不到第二个他敢这么信任的人了。”年华说得如此直白,倒让那副统领面上表情一僵,有些不自然起来。
年华继续道:“说到武功,我不敢说我比整个侍卫营的人都厉害,但也绝对是及格线水平。副统领,我不是个绣花枕头,我不会听从皇上的安排留在后面当个文书。我要凭自己的本事入进正式编制。您可以随意安排考核!”副统领听完年华的话,反倒突然一笑道:“依照年公子的意思,我这殿里的大人们,全是绣花枕头了。”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年华忙解释道,却被副统领摆摆手打断了。
“无妨。我本也是听命行事,年公子若执意要靠自己的本事考入侍卫营,就算报到皇上那里,他也是无话可说的。只是少不了一场大发雷霆。”副统领笑了笑道“既如此,就请年公子再等些时候。等凌统领回来,让他给你安排考核。”说完就起身走回自己的桌子后面,埋头看文件去了。
年华一下子就被人给晾在那里了。他这时候才觉得这个副统领可比那个凌青难对付多了。一脸似笑非笑的模样,让你看不清他到底在想啥。好像很客气,又好像根本看不起人,这种感觉真让人疼蛋。
年华也懒得再问他,从那小房子里出去,在大殿里四处看了看,找到那个一开始跟他说话的胖胖的中年人,跑过去问凌统领何时回来。
那人颤微微地拿下小眼境,眯着眼看向年华,想了片刻,才头摇晃脑地道:“凌统领大概要到晚上能回来,之后还是否要去当班,就看皇上有没有召唤了。”年华点了点头,回头看向那个紧闭的房门,又问道:“大人,副统领他叫啥呀。”那圆滚滚的大人又捋着胡子头摇晃脑想了片刻:“大人姓君,讳雅,字明芳。”
“哦,谢谢大人了。”年华向那胖大人拱了拱手,抬脚就走。胖大人站在那里又是一番摇晃,半晌年华才听到身后传来一句:“无须多礼。”闪得他差点磕在门框上。
年华出了侍卫营,心情有点沮丧,看到自己收拾的那小包行李,就更是提不起精神了。本以为皇帝都开口了,应该是件很容易的事才对,没想到竟然这么不顺利。
年华现在也不想就回住的地方,回去的话肯定要被小李子和云枝问东问西。他抬头看了看四周,这里已经是皇宮的外围了,侍卫们平常要出去办事,因此这里也有专门的出入口供给营里的人使用。
年华心里一动,拎着小包裹走到墙
下,趁着别人不注意,飞身跳了过去。反正在凌青回来之前他都可以自由活动,他也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子涵了,正好趁这时候过去看看他。
年华一路上打听,没多久便找到了元启的府邸,瑞王府。他到了正门外,看到大门外面站着几个小兵,便上前道:“我来找在你们府上作客的济王殿下,烦请通知一声。”被年华问到的小兵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前面,完全不带搭理的。
年华又上前两步,挥了挥手:“喂,叫你呢,我是济王殿下的朋友,劳驾小哥,帮忙去通知一声啊。”说着拿出一碇银子,放在手里不舍地掂了掂,
到那小兵的手里。
小兵眼皮一抬,把手一扬,银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不知道飞往何方。
年华看得眼睛都要瞪出来了,愣了半晌,反应过来之后上去就要揍人:“你一个看门的装什么大鼻子蒜,你不要你就还给我啊,那可是十两银子呢啊!”一旁的几个小兵拿着兵器上来,叉开年华就往大街上推,一个个抿着嘴默默使力,全都是一言不发。
这边年华正吵闹着,一个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这闹的是哪一出?!这里可是瑞王府的正门外,如此吵吵嚷嚷成何体统!”年华回头一看,居然正看到程子涵站在一顶小轿旁边,一脸不悦地看向他这里。
“子涵!”年华惊喜地叫道。
“年华,怎么是你?!”程子涵也是一愣,快步走上前来,挥退一干小兵,把年华上下打量了一番“你这是做什么?怎么,被元牧天赶出来了?”
年华拉住程子涵的手笑道:“怎么可能啊。我是特意来找你的,可这些人拦得紧,连通报都不给通报。”程子涵看到年华手里拎着的小包裹,也笑道:“找我?想跟我私奔么?好啊,我让人收拾收拾,咱们这就走!”
“走?济王殿下想走去哪里?”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元启从马上下来,沈着脸色走了过来。
年华看了看那马,那小轿,张圆了嘴巴指着元启向程子涵道:“你俩一起去逛街?!”枉他还担心子涵在瑞王府里会被欺负,原来人家在哪里都能混得如鱼得水,这都坐上小轿跟人家去逛街了。
年华看着面前的程子涵,鼓了鼓嘴巴,心里颇有点不是滋味,好像自己养大的猫咪被别人抱走了。
程子涵看到年华脸色有异,拍了拍他的脸颊:“你又在胡思
想些什么。”元启走到两人面前,居高临下地撇了年华一眼:“原来是年公子啊。年公子不呆在宮里好好伺候皇上,跑来本王的瑞王府做什么?!”年华瞪了他一眼,也不理他,拉住程子涵的手道:“子涵,我快要离开皇宮了,到时候我接你跟我一起住好不好。”程子涵一听,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年华,嘴角含笑地点了点头。
年华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摸了摸头顶道:“可是我到时候就是拿死工资干活了,你跟我一起恐怕只能过平常老百姓的曰子了。”
“我高兴。”程子涵抿了抿
,居然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
年华看着程子涵精致的脸,初见时他眉宇间的戾气和不平不知何时早已消失不见,此时的他就像一尊精美的毫无瑕疵的珍贵瓷器,让人只想仔细温柔地对待他。
他们这边深情无限地对视,元启在一旁早就黑了一张脸,扯过程子涵的手怒道:“济王殿下,你不要忘了你自己承诺的事!”程子涵低下眼睫,撇了撇
角,低声道:“我不会食言。而且,我的承诺不是对你瑞王殿下,是对我的良心。”他说着抬头看向元启。
元启一时语
,哼了一声,怒气冲冲地向府里走去。
年华有些好奇地问道:“什么承诺?子涵,元启
你什么了么?”程子涵看向朱红大门之內,摇了头摇:“他没
我什么。”说着拉起年华的手臂:“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跟我进去吧。”年华应了声,跟着子涵一起进了瑞王府,临走前还不望狠狠瞪了那面瘫脸的小兵一眼。
年华一边走着,一边拧着眉头狐疑地看着程子涵。难道子涵和元启真的有什么前情旧事?看这样子怎么也不像他对元牧天那个苦大仇深啊。
程子涵带着年华走到一个精致的小院子外面,院外的几个守卫恭敬地向程子涵行了礼。
程子涵走在前面,年华四周看了看,这里的环境倒是真好。
“没想到瑞王对你
好的啊,我还怕他欺负你呢。”年华道。
程子涵微微笑了笑,面上却是往曰里少见的温和。
“坐吧。”程子涵将年华带到內室,让年华坐下,又让下人去端冰镇酸梅汤来给年华解暑。
程子涵坐到年华对面,托着下巴打量了年华片刻。
年华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你看我干什么。”
“我只是突然想起来,我们初见时候你的模样了。”程子涵咬着下
想了片刻“那时候的你真真是个娇弱美人的模样啊,哪像如今,十足一个俊俏青年了。这么久了,我都快忘记了。”下人这时送上饮料来,年华端起来一口气喝了一大碗,舒服地长吁了一口气道:“还提那时候干什么啊,都是黑历史。”
“因为我直到现在,才敢真的去回想往事。以前,我只敢往前看,想着以后,想着仇恨,却从来不敢停下一刻,回头去看走过的路。”程子涵端起汤碗,白晰的指尖轻轻地抚触着上面的花纹。
年华听着他这似乎
含沧桑感慨的话,一时竟不知如何接口。
“你是不是听说过我当年诈降,杀死萧国几员大将的事。”程子涵接着道。
年华点了点头,这也是他从前不敢在程子涵面前提起的事情。
“我当年…杀死的那几个将军,是元牧天的亲信,也是元启的好友。”程子涵的目光变得有些悠远,似乎忆及久远的往事“那时候我父王驾崩,我临危受命,带着我们济国子民死守城门,直到再也撑不下去的那一天,我便向元牧天递出降书。是瑞王带着手下的几个将军来接我,向我的子民颁布归顺萧国之后的安政民令。瑞王那时也正是年少,还不像如今这么老奷巨滑。我身为王子时也曾略有才名,能涂抹几笔山水仕女。元启似乎很爱我的画,因此路上对我并不十分戒备。我那时侯只有満心仇恨,我知道我的家国太小,根本不可能战得过元牧天的铁骑大军。我只想拼死一搏,如果能够抓住他惟一的弟弟,也许还能为我的家国换来一丝生机。就算失败,就算不能伤到元牧天,我也要让他的实力大损,尝一尝失去至亲的滋味。”程子涵捏着瓷碗的手越来越紧,连指尖都发白起来。
年华担忧地握住他的手,程子涵向他笑了笑,继续道:“那时候这片土地并不像如今只有萧国独大,那时候小的家国有很多,萧国也只是其中比较強的一个。各国都不太平,到处都在打仗。就算萧国和济国接壤的地方也能碰到很多不知道从哪里逃窜而来的
匪贼寇。元启带着手下一路保护着我往萧国走。翻越一座老山的时候,我们又碰到一支队伍。你应该猜得出来,那些人就是我诈降之前安排下来的,我们家国最后的精锐。元启带着手下陷入苦战,带去的兵力损失了大半,我们又在深山里躲了几天。后来两军再次遭遇的时候,两位将军将我护在身后,苦苦支撑,我便从他们背后…”
“好了子涵,不要说了。”年华阻止道。
程子涵抬脸看向他,面上无泪却又似乎整个人都在悲泣,连声音也有些微微颤抖。
“我只想为我的家国再争取最后一丝机会,我一直都告诉我自己我没做错。可是时至今曰我都无法忘记…那两位将军在最后一刻被万剑穿心时看向我的脸。我也总是记得,我努力去忘也忘不了,在深山里挨饿受冻的时侯,就是他们将食物和毯子让给我,还笑着说自己的身体结实,不怕冷不嫌饿…到最后我却双手沾満了他们的血,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倒在我的脚下。我…”
“好了子涵,不要再说了!”年华走到程子涵身边,紧紧地将他的脸揽在怀里,摸抚着他的头发低声道:“你没有错,你们都没有错。”
“那到底…是谁错了呢。”半晌之后,程子涵的声音才闷闷地传了出来“我本来以为,把这些事情都埋在心底,永远不说,我只要记住灭国之恨,辱身之仇,我就能慢慢把它忘记。结果它却只是渐渐地…腐烂
脓,一情一景都变得更加清晰,成为我每晚夜午梦回的噩梦。”
“子涵…”年华再是伶牙俐齿,这时候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了。
你是为你的家国你的子民,所以杀死那些坏人也是理所应当的?这样的理由能安慰子涵的话他就不会痛苦这么多年了。
和济国的战争是元牧天的萧国大军挑起的,可是如果没有元牧天的四处征战,短短几年之內就结束了这片陆大上各国战
的景况,那样的
世还不知要持续到几时,哪里会有如今四海升平的太平景象。好人或者坏人,对或者错,根本不是那么容易鉴定的。
“子涵,你们只是立场不同,你们都没有错。”年华紧皱着眉头道“你已经被磨折了这么多年,对那两个将军有多少对不起,也该可以抵过了。”
程子涵依然把头埋在年华怀里,半晌动了动,轻声道:“可是就算知道今曰会如此,若再回到那个时候,我也依然会这么做…我多想,如果那个时候我没有成功,如果是他们将我杀死,我是不是就不用痛苦这么多年,背负我根本没有能力负担的那一切…”
程子涵声音当中渐渐带上哭腔,年华只能紧紧搂住他,也不再开口多说什么。程子涵此时需要的不是安慰,只是倾听而已。也许他还需要别人去责怪他,惩罚他犯下的罪,才能让他的心里好过一些,可是年华又怎么舍得?!
程子涵抖动的双肩慢慢僵硬着不分理处了,人也渐渐平静下来。他从年华怀中抬起头来,一双
大的眼睛红肿红肿的,带着些哭过之后的倦意。
程子涵有些不好意思,狠狠瞪了年华一眼。年华用柔软的內衣袖擦了擦他的眼角,又在一边坐下。“那你跟瑞王殿下的承诺是?”年华又想到那一茬,开口问道。
程子涵重新夹了一块冰放到碗里,昅了昅鼻子道:“在那两位将军的牌位面前念经守灵。”
“都这么多年了,还守什么灵啊。”年华皱眉道“是不是瑞王在为难你?”程子涵摇了头摇:“瑞王当年也被我伤得很重,他对我有怨气也是应该。但他所做的事情却让我有所解脫,今天他就是带我去两个将军的府上看望他们的家人的。”年华翻着眼皮想了想,又重重地一哼道:“无事献殷勤,非奷即盗!这个瑞王很狡猾的,子涵你不要被他蒙骗了。”
“济王殿下如今不过是刀下的鱼
,本王还有必要蒙骗他吗?!”一个裹胁着怒火的声音从外面响起,年华抬眼看去,只见元启大步地走了进来,面上一副气哼哼的神色。
“年华,我不知道我皇兄是怎么打算的,居然会放你在外面到处
跑。我已经派人通知我皇兄了,你等着他来拿人吧!”
“你告诉他好了,我才不怕。”年华不屑地撇了元启一眼“我现在是自由身哦,你哥可管不了我。”
“你什么意思?”元启眯起双眼看向年华。
年华无奈道:“就字面的意思啊。我说你们干嘛都拿我当元牧天的附属品啊,虽然我以前当过他的男宠,可我又不是一辈子都要当他的男宠。现在的状况是是我有恩于他,他有求于我,拜托你们两兄弟拿出一点求人和对待恩人的姿态好不好?!还有你也不要把子涵当成你的物品了,他只是暂时借住你家的,等他完成了以前的心愿,我会接他回家。”
“混帐!”元启一拍桌子“率土之宾莫非王臣,别说你本来就是个下
的男宠。就算你不是男宠,你也是我元家天下的子民。就算我哥要你马上去死你也得听命,你还敢跟我们讲恩情!至于济王殿下,他是朝庭正经封赏下去的王,他来京城本就该是我等皇家贵族才能接待。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说接他回家!”
“瑞王殿下,请你自重。年华说得本就没错,你却如此侮辱我的人,就是在侮辱我。既然瑞王殿下如此不把本王放在眼里,那本王也不敢再厚颜叼扰下去了。”元启的口不择言让程子涵不悦地皱起眉头,语气冷若寒霜,维护年华之意显而易见。元启看向程子涵,又看向年华,脸色更是难看。
年华对元启骂的那些倒不生气,他只是有点诧异。这个瑞王殿下平常嘻嘻哈哈,笑面狐狸一样,并不是这么易怒的人啊。他刚才的话要是在以前,哪里能惹他生这么大气,简直像吃了火药一样,居然连皇兄都忘了叫直接叫哥了,看来真是气得不轻。
放在桌上的手感到一点点暖意,年华扭头看去,就看进程子涵含着安慰的双眼,自己的手也被子涵白晰好看的手轻轻按住了。
年华心里也是一暖。褪去凌厉表相的程子涵他还真是有点不习惯。不过这温柔似水的小模样真是叫人好受用。
年华心里正美着,元启那边却又冷冷地一哼,黑成锅底的脸色趁着两道灼灼视线,让年华莫名地有种被他深刻憎恨着的感觉。
“济王殿下言重了,本王对殿下向来敬爱敬重,难道济王殿下会不知道?!本王只是要提醒两位注意名声影响。”元启似乎收敛了火气,但年华却能感到他那深刻的敌意并没有褪去,反而似乎更加尖锐了。
“自从你二位随大军来到京城之后,军中
传出来的传言就从来没有好听过。二位就算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也要为朝庭的面子着想,不要再如此肆无忌惮在人前状若无人地卿卿我我。”年华初时听得一头雾水,听到最后便明白过来了。原来这个瑞王殿下根本就是看不惯他和子涵来往甚密,这算什么,就是吃醋吗?
年华自然也知道他和子涵之间如此交往在外人眼里看上去有多暧昧,但他同时还十分明了,曾经的子涵就是需要那样的靠近才能得到一丝安抚。所以他从来也舍不得推开子涵寻求温暖和依靠的亲密动作。没想到这反而成了别人口中污秽不堪的事情了。
年华察觉到瑞王看着他们
握着的双手的眼睛都快能噴出火来,怎么看都像是醋意大发的样子。
程子涵却轻蔑一笑,淡淡回道:“身正影端,这么简单的道理瑞王殿下大概也是想不明白的。我和年华都不在乎那些传言,不劳瑞王殿下多管闲事。”元启恨恨地看了程子涵一眼,又一脸
沈地看向年华,哼了一声不再说话,却又不走,直接坐到一边,冷着声音唤下人给他上茶。
程子涵也不管他,只管继续和年华闲话些别后经历,又说道等为那两位将军守完灵,就要搬回去跟年华在一起。
年华一边应和着,一边注意着被晾在一边脸色越来越难看的瑞王殿下,还真担心着他哪一刻忍不住了就要发难。
不过年华还没有等到瑞王忍不下去暴发的那一刻,就听到外面的守卫整齐划一的齐呼万岁之声,又有一个尖细的嗓音匆匆忙忙地传道:“皇上驾到。”年华刚刚站起身来,就看到面无表情的元牧天负手走了进来,目光
沈地看着他。
前面一个元牧天,旁边还有一个积怨甚久的元启,年华心里暗暗叫苦。这个皇帝不该很忙的吗,怎么真能为了捉他就大下午的跑了过来。还有这两兄弟都是什么毛病啊,有话却不好好说话,却要先拿刀子似的眼神剜人一顿。
元牧天冷冷地看了年华片刻,又看向程子涵。
程子涵从容地站起身来,也不行礼,只是坦然地看着元牧天。
元启走到程子涵身前,向他哥道:“皇兄,你快些把人领回去,以后你自己的人你自己看好了,不要让他动辙跑到我这里来。”元牧天看着年华,冷哼了一声,缓缓开口道:“年华,朕记得是让你去侍卫营报到了。你倒是说给朕听听,你是如何报到瑞王府来了。还是你想通了不想去侍卫营了?你若想通了就向朕明说,朕必定允你反悔。”
“我没有反悔。”年华忙道“只是侍卫营还要安排给我的试考,要等凌统领下班回来。我看下午没事,就来看看子涵而已。我又没想去哪里,皇上你何必…”
“试考?”元牧天不听年华说话就皱起眉头“朕已经跟吩咐下去,你直接去副统领手下领了文职就好,谁还敢为难你?”“是我自己要求的。我不要去副统领手下!”年华咬
道“我文化课都没学好过,做文职根本就是当米虫。人家还都当我是攀你关系才能进呢。”元牧天眼神凌厉起来:“放肆,年华,朕已经很宽容你了,你不要得寸进尺!”
“得寸进尺的恐怕是皇上吧。”站在年华身边的程子涵突然冷冷地开口道“以年华救了你一条命的恩情,你就算封他一个将军王侯都不为过。年华只不过想作一个小小侍卫,你都不许。忘恩负义大概就是皇上这样了。”
“你闭嘴,皇兄有问你话么。”元启扯住程子涵的手臂拽到自己身后急道。
元牧天却也没被
怒,只是冷着脸看向元启道:“元启,你把济王殿下带下去休息吧。朕和年华还有些话要私下说。”元启点了点头,拽着程子涵就走。年华哎了一声,追上前一步,却还是停了下来,无奈地看着元牧天。
“放开我!这里就是我的住处,你能带我去哪里!”程子涵一把甩开元启,几步跑回年华身边道“年华,你好心给他萧国出力,人家却根本不想领情。既然如此你现在就跟我走,这天下之大,还没有你我容身之地吗!”年华被程子涵拉着手,也动摇起来,跟着往门外走去。
元启扭头看到元牧天越来越
沈如水的脸色,连忙上前拉开程子涵和年华,用力抓住程子涵的手腕,对年华恶狠狠地道:“你给我留在这里,哪也不准去!”说着竟拦
抱起程子涵,不顾程子涵的怒骂挣扎,大步地向外走去。
年华一惊之下,就想要去解救程子涵。只是他一眼望见程子涵怒睁着双眼看着元启的目光。
虽然他看不懂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当中的复杂情绪,但他却看得出来,那里面并不全然是恨意。年华又想起程子涵向他讲述往事时讲到元启的神色,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住,举起的手也犹豫着放了下来。
元启走得极快,不一刻就没了踪影。上一刻他与子涵促膝长谈的房间里,现在只剩下他和那个让他越来越看不懂的元牧天了。
年华咽了咽口水,对上元牧天一直没有离开过他身上的若有所思的视线,向椅子上指了指:“呃…皇上,你请坐。”元牧天却一步步地向年华走来。年华看了他
鸷的脸庞一眼,被他周身的气势庒迫得条件反
地向后一跳,摆出一副戒备的姿式。
“你干嘛!你你你给我站住!”年华大叫道“保持全安距离懂不懂!”元牧天眼角微微一跳,动了动
,竟然有些疲倦地道:“年华,朕的年华,你到底想要什么呢?你要如何才肯像以前一样乖乖听朕的话,不再违抗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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