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放下手中的卷宗,
眼睛,雅嘉不敢相信祁风已经离开一个月了。
代完秘书小祝,她独自一个人乘电梯上了顶楼。
登高而望远,站在大厦的顶层,将远近风光尽收入眼帘,早晨的风带着一种懒洋洋的味道吹拂而过,仿佛睡眼惺忪的都市上班族。雅嘉深昅了口气,倚靠在栏杆上,享受着这一刻的静谧和自由。
风不断地吹拂着,发丝随风舞动,清新而舒适的感觉让她扬起
角,在无人的顶楼绽
出最美丽的微笑。但仅几秒,笑容便淡了下去,转化为一种形于外的失落感,深深浅浅,溢満整个心
。
“唉!”她叹一口气,在心里苦笑。
现在她已经深刻体会到祁风的那句话了,热恋中的两人的确是舍不得分秒相离的。
在顶楼待了将近二十分钟,她百无聊赖地下楼,一推开门便见秘书端了杯咖啡和一碟小点心,正往內侧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咦,有客人拜访?
她疑惑地撇了撇嘴,出声问道:“小祝,有人来找我?”
小祝被顶头上司突然的出现吓了一跳,托盘一震,咖啡都差点溅出杯来,“总经理,你吹完风啦?”她笑嘻嘻地转头,“是莫姐小啦,我告诉她总经理在顶楼休息
口气,所以她不想打扰你,就先在里面等着。”
原来是Rita这家伙。
雅嘉不以为意地点点头,“嗯。”跟在秘书后面一同走了进去。
“小嘉,你还好吧?”Rita一见她就跳起来。
“Justsoso,死不了。”冲着她挤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懒洋洋地踱回办公桌后,坐回椅子上,“这些天有那么多传闻,我看了一条又一条,头痛得要命。”
“哇,好香啊——谢谢小祝美眉!”喝下第一口热咖啡的Rita却无视好友的郁闷,发出一迭声的赞叹,満足地咽下第二口才把注意力转回来,“要我说呀,那些所谓金融专家的预测,你全都别理,当它们是狗庇!”
准备发表独到见解的姐小満不在乎地端着咖啡杯,把身体往后一靠,“什么接班人危机,还不是他们危言耸听,弄出来混淆视听的?祁岳要选接班人,当然是子承父业,祁风是不二人选嘛,那些意见相左的股东不过想趁江山改朝换代的时候,再多捞些油水罢了!”
雅嘉苦笑,“兴臣选下一任掌权者,必须经由董事会投票决定的。”
Rita睁大眼睛,“可是祁岳占有45%的股啊,他是最大股东。”
“剩下那55%如果造起反来,他一样招架不住。”用
叉的手指撑起下巴,她慢条斯理地道。
“切!”Rita不以为然地讪笑,“拜托,人心哪有那么齐的时候?你以为是UFO入侵,地球人炮口一致对外啊?”
“不,造反是‘
’的表现,如果他们一致投票同意祁风的继任,那才是所谓的‘人心齐’。”雅嘉头摇,一脸认真地说:“只是依目前外界的推测,兴臣的另外几大股东似乎各有谋划。你看看这些金融报导…”
她把面前的几份报纸递到Rita手中,神情颇有些无奈,“现在这些媒体似乎想借这次事件,来再次大张旗鼓地探讨关于‘世袭制’和‘禅让制’的孰优孰劣。说实话,我很替祁风感到不服,依他的能力,根本用不着被放上选择的天平上!”
Rita一份份
略地翻看,边看边读了出来,“尚未到薪尽火传的时候,兴臣总裁祁岳却决定提前卸任,其后继人选又风波陡起…祁风长年在国外,半年前方调回兴臣总公司,他的能力虽得到外界一致好评,但在未来能否独当一面,目前下结论为时尚早,况且最大的关键在于他回到兴臣仅不到半年,能否快速地融入到集团內部,以及新的管理模式是否适合兴臣未来的发展,都是值得商榷的…”
其余更多的篇幅都花在对祁风个人的专题报导上,有的甚至还脫离工商范畴,对他的私生活以及他和雅嘉之间的婚约、恋爱大加着墨一番,所谓“江山、美人可否兼得”之类云云,看得Rita撇撇嘴,颇感无聊。
她可是他们感情活生生的见证人,再去看这种半假半真的八卦报导,简直是浪费时间嘛!
“看上去家百争鸣、众说纷纭…”Rita顿了顿,长叹一声,“实际上全是一派陈腔烂调加胡乱臆测罢了。谁说世袭制和禅让制就得争锋相对啦?祁风有能力,他接掌兴臣,既是世袭,也算是择优录用的禅让制嘛!真正有度量的做法应该是举贤不避亲才对。那些股东要真以那种僵化的准则来衡量,一定出问题!”
“对了,据说那个姓傅的大胖子最近频频跟国外的一家神秘公司接触,他不会是疯到要把手头兴臣11%的股份卖掉吧?”
面对好友的心直口快,雅嘉皱眉头摇,“但愿不会。”
她知道Rita口中那位姓傅的大胖子,是指兴臣的另一位执行副总裁,傅远山,此人在兴臣发展的中期也曾立下过汗马功劳。但如今人心浮动,身居高位者亦难免不知足,所以她也不好担保什么。
这时,內线电话响起,“总经理,瞿先生来了。”
雅嘉的心思尚未从对兴臣接班人的忧虑上转回,随口应道:“请他进来吧。”
反倒是Rita吓得站起身来,“你有公事要谈?那我就先走了。”她话音刚落,转头见来者,又立时眉开眼笑,“咦?瞿雷,原来是你呀,吓我一跳。”
推门而入的瞿雷也吃了一惊,“莫妍,你也在这里。”
莫妍,即Rita是也,在大学时,她也算是瞿雷和雅嘉那段短暂恋情的见证人,所以瞿雷乍看到她,尤其是看到她和雅嘉在一起,难免感到几分尴尬。
恍惚间似乎又回到那个年代。
“喂,既然是你老兄,我也就不急着走了。”她乐呵呵地走过去拍拍他的肩,一副豪迈状,“我们好歹同学一场,不介意我留下来叙叙旧情吧?”
“难得的机会,我当然没问题。”他笑着点头。
“Rita——”反倒是雅嘉有些嗔怪,“瞿雷是来跟我谈公事的,你想叙旧,等午餐时间嘛。”
“安啦,反正我跟瞿雷两票通过,你一个人反对无效,嘻嘻。”调皮姐小把办公桌正对面的椅子让出,转而窝进几步远的沙发內,“呐,我就坐在这里,你们要谈公事就谈公事,思绪偶有走神的时候,我们三个就叙叙旧,OK?”
“你呀你…”雅嘉含笑看向她,无可奈何地摇头摇。
瞿雷在皮椅上坐下来,忍不住回头看看Rita,又看看她半笑半恼的表情,心中的感慨益发加深,一时不知该如何切入此番前来的主题。
“咳,咳。”Rita还在沙发上装模作样,“你们开始谈正事吧,我在这里乖乖陪着。”
“你自己说的,那么现在开始就是公事时间。”雅嘉故意朝她微眯起眼,抛去一记“别胡乱揷话”的眼神,这才在座位上坐定,对面前的人淡淡一笑,“我们开始吧?”
“好。”瞿雷点点头,明亮的目光在若有所失后,旋即从雅嘉秀美的脸庞上撤回,“枫亚跟沈氏的合作案已基本敲定,总公司决定半个月后与贵集团签署相关文件…”
不知是否由于Rita在现场调皮搞怪的缘故,两人这次的商谈进行得特别迅速,三言两语即宣告结束,氛围一时又回复到某种颇显尴尬的境地。
幸好Rita适时地跳出来炒热场子,“哇靠,你们这就谈完啦?波音747都没你们快!”
她把两人都惹笑了,瞿雷扬起笑弧,转头解释道:“当双方达成共识,长篇累牍已完全没有必要。现在我们仅剩下的就只是签约而已,赋予双方合作合理的法律效力。”
Rita受不了地歪着脑袋一眯眼,“唉,我说不过你,在学校时你就这样,文诌诌地来一段术语,没劲得要命。”
“不学无术的人还敢埋怨别人?”她的亲亲老公趁机奚落一句。
“又来了又来了.”Rita直接反
地睁大眼,嘟嘴哼哼,“以前在学校,我嘲弄瞿雷几句,你就帮他;现在物换星移了,没想到你还是帮他…”
真是倒楣!雅嘉在心里大吐头舌。一踩就给她踩到猫尾巴上!
猫儿气哼哼地叫嚷起来,谁受得了?
“好啦,都什么时候了,你别再瞎说!”她赶紧打断恶作剧的小女人,面
难
,小声抱怨,“真是的,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嘿嘿,被我逮到死
了吧?”没心没肝的淘气猫兀自得意地笑,“本姐小乃睚皆必报第一名,你们想避免某些感敏话题,最好顺着我的
捋…”
“怕了你了。”雅嘉一摊手,无可奈何地摇头摇。
瞿雷也几乎是同样的表情和动作,无可奈何,头摇,苦笑。
这位莫妍同学的可爱个性,当年在校园他早已领略过。
谁知Rita偏偏还想继续捉弄他们,“嘉嘉,让我问个感敏问题啦!我保证,仅此一个。”
单是“感敏”两个字,已让室內空气有些变味。
“你想问什么?要是扯出过期的不适宜问题,当心我今天不给你好脸色看喔…”雅嘉的语气凉凉。
“放心啦,不算过期.”Rita抓住她话里的漏
,乐得几乎蹦蹦跳,“前一阵子你和瞿雷被拍偷的事,不会造成你们之间的尴尬吗?”
未了,又补上一句,“我实在是太好奇了,谁叫你先前都一直不肯坦白地告诉我。”
老婆啊,这个玩笑实在过火啦。雅嘉在心里哀叹,一时无言以对。
“没什么好计较的,只要我们彼此心里清楚明白就好。”瞿雷忽然在旁边开口道,语气却像是种刻意的轻描淡写。
雅嘉吓了一跳,更松了一口气,旋即附和他的话,“是啊,就是这样,有公事的时候我们照样见面。”
不过私底下,她是再也不敢随便跟其他年轻男
出现在公众场合了,尤其和瞿雷,相信他也一样吧。
不必要的麻烦,真是不必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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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风把窗台边的一盆凤尾竹吹得簌簌抖动时,雅嘉醒了过来。纤细而秀长的暗影在夜风中振动摆舞,左右往复,彼消我长,
织成
中女孩一团纷
的心事。
头痛地坐起身,拿过表一看,凌晨两点。
喔,又是新的一天了。望向窗外明晃晃的月
,她有些神情恍惚。
距离祁风离开已经有两个月了——
沈氏跟枫亚的合作议案、媒体的关注、对未婚夫的思念,构成这纷
、烦躁的两个月。
从来不知道当思念来临,会有度曰如年的感觉。
呵,回想起这两个月来有关兴臣接班人风波的点点滴滴,她抱膝坐在
上苦笑着。祁伯伯也算是个果敢、有魄力的男人,她记得他曾在媒体前表态过,他要选择对兴臣的未来发展最有利的接班人,祁风虽然是他的儿子,他私心也希望他当选,但如果他的表现无法赢得他和董事会的肯定,他们绝不排除另选其他杰出人才的可能。
这好像一场商界的物竞天择,优胜劣汰,适者生存。
但,对她而言,自己唯一关心的是,祁风现在都在做什么?是否感到很大的庒力?饮食作息正常吗?是否跟她一样,常常对着空气发呆,甚或在夜午梦回时,強烈希冀对方身影的出现?
如果不是恪守着当初的约定,她早就冲动打电话给他,甚至跑去祁家或公司找他了,不用苦熬这漫长的两个月。身为未婚
,本该是他最亲密的人,却只能可怜的依靠媒体得到一些关于他的即时消息,看着他频频出境,周旋于纽约和兴臣总公司之间,来揣测他的举动和目的。
噢,雅嘉沮丧地抓抓凌乱的发丝,怀疑自己是不是一谈恋爱就变成脆弱的草莓族。
心不在焉地爬下
,推开门却见小弟的房间也传来灯光。
“姊,这么晚了,你也还没睡?”沈杰的脑袋采出门外。
根本是神游天外的姊姊睁大眼,“小杰,你干什么?”
平白吓她一跳!
“没什么,去楼下拿罐啤酒来解渴。”
“喔,”雅嘉垂下眼,趣兴缺缺地继续挪动脚步,“我也下楼,找些水喝。”
“喂,姊——”沈杰狐疑地盯住从他门口“飘”过的小女人,“既然这样,你帮我带一罐上来好了。”
“嗯”了一声,一缕游魂飘过转角。
几分钟后,终于等到姊姊回来,沈杰却惊讶地发现自己要的啤酒,正被老姊一口口地呑咽。
咦,她搞什么鬼,玩郁卒啊?
玩游戏到深更半夜的小子狐疑万分,一手摸着脑袋,嘴巴张成O形。
“喂,姊,那是我要的酒…”
没有回应,身材
人的美丽游魂继续往前飘,半仰着头,几乎是机械式地灌着略带苦味的
体。
“姊——”沈杰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不会是在梦游吧?
“不好意思,你自己再去拿一罐吧。”忽然停住脚步,雅嘉转过头,闷闷地说了句。
他吓得赶紧窜到她身边,“姊,你没事吧?深更半夜干么突然喝酒?”
“我不知道…”她放下啤酒罐,嘟着嘴摇了头摇,“就是觉得难受,喝了酒也许能好一点。”
哪儿来的鬼道理?
想也不想,他拿过她手里的啤酒罐,“你也真是天真,居然学人家用酒
来醉麻大脑。好啦好啦,剩下半罐我来解决,你还是回房去休息吧,省得明天早上醒来看见熊猫眼。”
喔,真是不乖的小弟!雅嘉也懒得跟他斗嘴,扁扁嘴,乖乖地回房。
沈杰反而更不放心。老姊什么时候把他的话当圣旨啦?
连忙打开雅嘉的房门,借着窗外的月光仔细查看老姊的脸色,这一看着实把他吓了一大跳。
老姊居然
眼泪?!
完了完了完了,事情大条了!
“喂,姊,不就抢了你半罐啤酒嘛,你别吓我…”能让沈家的俊冷小子伤脑筋的事还真不大多,但老妈和老姊的眼泪攻势绝对排得进前三名。譬如现在,沈杰拿着啤酒罐的手都开始微微发抖,一边开玩笑,一边小心翼翼地把姊姊拉到
边坐下。
“小杰…”落难的美人姊姊委屈地呜咽,在冰凉凉的月光下,长睫
扇啊扇的,“我好想祁风,我们已经有两个月没见面了…”不由分说,迳自扑进小弟怀中。
“砰!”是啤酒罐落地的声音,在暗夜里特别惊魂。
“哧哧——”啤酒从罐中涌出,横
地板。
再然后,一串“叭嚏叭嚏”的脚步声,是沈家两老连袂出动的声音。
“出了什么事?”沈母抢先冲进宝贝女儿房中。
可怜的沈杰头皮一阵发麻,“噢…姊哭了,我手里的啤酒罐掉了。”
沈母走过来一把扯起儿子,“那你还杵在这里?快去拿抹布来整理干净!”转而心疼地轻抚女儿的秀发,“好了,小嘉,妈知道祁风这段时间很忙,你们也没办法见面,不过你就算想他,也不用在半夜哭嘛。”
两位大家长一来,雅嘉的満腹委屈反而不敢释放,抬起脚往
的深处一缩,躲进阴影里抱膝、抿嘴,“爸、妈,我没事,你们去睡吧。”
沈父看着女儿没有说话,等沈母絮絮叨叨安慰一大串后,才像总结陈词地道:“差不多了,小嘉也不是脆弱的小女孩了,她自己知道如何调整情绪,我们还是别再吵她。”
“也好。”沈母恋恋不舍地站起身来,无意间碰到儿子的手臂,转过身摸摸他的脑袋,一边感慨地说:“不过,无论你们长得多大,在爸妈眼里永远只是小孩子啊。”
好、
、麻!
沈杰差点化成一座冰雕。
“回房去吧。”沈父催着
子离开,不忘拍拍儿子的肩,轻声嘱咐,“再劝劝你姊姊。”
晕!沈杰在心里昅口寒气。他就知道惊动母亲大人出来是件多么恐怖的事。
等父母房间的关门声传来,臭小于施施然踱回姊姊
边,长舒一口气,“呼,老妈终于回去了,姊,你也真是的,吓我一跳,害我啤酒罐脫手,把老妈招来。”
“我又不是故意的,”雅嘉懒懒地辩白,“谁叫你神经过敏。”
“拜托!”沈杰挑眉,“谁晓得你会突然靠过来。”
“干么,没被女生依靠过啊?”
“依靠?”一向酷酷拽拽的小子忽然间神情不自然起来,“每个人都是立独个体,有什么好依靠的?”
“唉,我本来也是这么认为的,”她叹了口气,“不过自从跟祁风订婚后,许多既定的想法都改变了,也说不清是什么原因,只是觉得女生也不必要百分百的坚強,有适当机会还是依靠男人比较有意思。”
“切!”沈杰不屑。
女生啊女生,都那么喜欢依靠别人!
有个家伙更可恶,他暂时不让她依靠,她居然愤而跑到澳洲去了,说是跟老外拍拖都比跟他好,什么
七八糟的逻辑嘛!也不想想当初是谁自愿大费周章,透过老姊来求他指导功课的?
“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明白。”雅嘉推一把小弟,“快去睡吧,臭小子!”
思路有些滑坡的小子抓着头皮走出房间,下一秒却又给吓趴在墙角,腿两直打颤,“妈!你怎么又出来?”声音怯怯地变轻,“躲起来偷听?”
一脸正气的母亲大人笑咪咪,“我怕小嘉又哭嘛。”
唉——沈杰无声地长叹一声。母爱丰沛,幸也?不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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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美纽约,兴臣海外分公司。
祁风正亲自送一位先生出大厦,对方身形修长,穿着十分休闲,跟他一身的西装笔
形成鲜明对比。墨西哥式的宽边高顶帽沿遮住他的大半张脸,半敞的丝质碎花衬衫和亚麻
长
更像是从游艇上钓鱼归来,或者刚跟一位漂亮女士参加完一场热情洋溢的阳光派对。
从石阶旁两米高的盆栽后忽然冲出一名灰衣的记者,手拿麦克风迳自赶过去,“祁先生、祁先生,可否告知您跟那位先生…”
镜头有些晃动。
祁风目送对方乘车离去,才转过身摆手,笑而不答。
随行人员立即挡下记者,并开始驱赶。
镜头越加晃动,画面忽然转成一片蓝天白云,伴随着记者不屈不挠的声音。
“祁先生、祁先生——”
画面转回,镜头却已被迫拉远,祁风和随行人员全数返回大厦,当最后一道身影消失在大门后,小蚌子记者的身形才得以重现。原来是个尖嘴猴腮的家伙,黑亮的眼睛透着无比沮丧的光芒。
“正如大家所见,祁风先生保持他一贯低调而神秘的态度,导致这连续七天的跟踪收获颇少。”他叽叽喳喳地推脫责任,“不过关于那位更神秘的墨西哥先生,不,我是说那位戴着墨西哥牛仔帽的先生,本记者将秉持一贯的专业精神,竭力追踪调查…”
湾台这边,一阵大笑扬起,收看现场实况直播的沈杰,捂着肚子倒在沙发上,“我的天呐,哪里跑来的猴子?我敢说,他是我所见过最滑稽的一个记者了,长得滑稽,报导更有意思!”
雅嘉也不理他,怔怔地盯着萤幕,手中端着的一碗汤早已凉了。
“姊,你看傻了?”沈杰凑过来,伸手在她面前挥挥。
“别捣乱。”她回过神,拍开他的手,闷闷地把汤碗放回桌上。
沈杰吹口哨,“那位墨西哥先生我认得。”
“你认得?”总算赢得姊姊的正眼相看。
“嗯。”他漫不经心地点头,“听说…听说…”故意卖关子。
“你到底听说了些什么?”雅嘉皱眉。臭小子敢再来一句“听说”,她就掐他脖子。
“听说…嘿嘿,姊,你别发火嘛!”顿了顿,他娓娓道来,“他的祖先来自关东,曾在钱塘江畔经营绸庄、米庄、钱庄…总之就是一大堆买卖,后代子孙代代经商,富可倾城。直到二战爆发,举家越洋去了国美落地生
,继续他们的富贵生涯。”
雅嘉听得一愣一愣的,继而又皱眉,“就这样?我还以为他有什么过人之处呢。”
“嘿,他们那类人算是上世纪的贵族,财大气
,没有过人之处也照样做他的阔老爷、阔少爷。”沈杰笑嘻嘻,“看到刚才那辆加长型礼车了没?听说是那家伙出门必备的代步工具。”
“你怎么认得他的?”
“一次很神秘的派对上。”他轻哼。
她睁大眼,惊讶万状,“你也去了?为什么我不知道?你在派对上干了些什么事?”
完蛋了,那些上
社会所谓的神秘派对,根本尽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她亲爱的小弟怎么可以沦陷其中?
“能干什么呀,那是VIP会员才能参加的,好不好?”沈杰一看姊姊快处于暴走边缘,赶紧怕怕的声明,“再说了,是杜斌带我去的,他有急事找他小舅舅,我们也就进去不到十分钟,正巧听到有人在介绍那家伙。”杜斌是他大学的死
。
雅嘉稍稍冷静,“杜斌的小舅舅也是会员?”
“应该吧,”他往后一靠,懒洋洋地应声,顺手抛玩着手中的鱼骨形小抱枕,“要不然他怎么能在里面端着一只酒杯,跟人嘻嘻哈哈?”
你没涉入其中就好!
雅嘉大大松了一口气,“总之,你以后少跟他们搅和在一起。”
“切,那些人!”他満脸鄙夷,“扯完亚里斯多德就会讨论女人的**和**,甚至还会讲到女人的叫
声,我跟他们混?那是上
社会特殊品味,你老弟我——没那个命,也没那个兴致!啧啧,跟那些道貌岸然的绅士相比,本人简直算是惨绿少年一个,你以为他们看**啊?他们喜欢出钱请真人来上演活舂宮!”
她倒昅一口冷气,“这些事情你怎么知道?”
“杜斌说的喽。”
又是杜斌!
雅嘉越听越火,“以后再也不准你跟杜斌鬼混!”
“偶尔聊聊天嘛。”沈杰耸肩,笑得施施然。
“聊天也不准!”她快气疯了。
他们没事就瞎聊这些东西?
“对了,”昅一口气,她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那位戴牛仔帽的先生究竟叫什么名字?他是?”
他的眼珠子转啊转,“好像是姓杜。”
“咦,跟杜斌他们是亲戚?”
“完全不相干!”沈杰大力一挥手,“八百年前是同宗罢了。”想了想,忽然又很不屑地说:“听说他非常风
,年仅三十五,世界各地的私生子却已不下二十个。”
雅嘉沉下脸,“你关心人家这些?”
坏小子一脸促狭,“干么,担心姊夫近墨者黑?”
“傻瓜,祁风才不会咧!”雅嘉嘟起嘴儿,扭开脸。
“你啊你,又相信又担心,就像那只倒楣的猫。”
她知道他是指薛定谔的猫,那是量子力学中有名的经典悖论——
把一只猫放进一只密闭的箱子里,箱中放有某种放
物质,以及一只盛有致命氰化气体的小玻璃瓶。一种设计巧妙的连锁装置,使得当放
物中的某个原子发生衰变时,它触发的信号能使一把预先定好位置的榔头落下,打破玻璃瓶使有毒气体逸出,从而把猫杀死。
按照常识,猫是非死即活,但放
衰变本身是种量子过程,因此它的发生只能在机率的意义上加以预测。按照量子力学原则,由箱子和其中一切物体所组成的系统,是由一个波函数来描述的,在系统的波函数中,就包含着这两种可能但相互排斥的观测结果。因而猫在同一时刻是既活又死。
这是个让后世许多物理学家都深感头痛的问题,而沈杰只是用来比喻姊姊此时矛盾的心理状态罢了。他们姊弟数理都很好,所以闲谈时往往夹杂了些数理上的术语。
雅嘉叹气,“祁风,跟那位杜先生…”
“你看你,还不是在担心他近墨者黑?”沈杰笑嘻嘻地看一眼她。纯粹一个为情所扰的小女人。“安啦,姊夫又不是三岁小孩子,自有分寸,说不定那位杜先生能近朱者赤呢!”他把手臂枕在脑后,舒舒服服地跷起了腿。
“少讲风凉话。”她白他一眼。
“我还听说——”懒洋洋地继续开口,淘气小子忽然打定主意要吓吓姊姊。
“你还有完没完?”雅嘉站起身,懒得再理坏蛋小弟。
“很快就完喽。”沈杰跷着腿,吹了一记口哨,“听说,这人有一项最大的美德,喜欢把好东西跟朋友分享。”
“分享?”她皱起眉。
“是啊,”小坏蛋加油添醋,“譬如好酒好菜,古玩字画、钻石珠宝,只要他中意对方,哪怕彼此只认识不到三分钟,也一样乐于邀请对方加入他们的行列。更甚者,他还乐于和朋友分享他的女人。”
果然威慑力十足!
雅嘉几乎打个寒颤,深呼昅定定神,然后不満地大力扔过去一个抱枕,“臭小子,你不想活啦?”
沈杰冷不防被砸中面部,怪叫一声,随之爆发一场枕头战。
雅嘉和弟弟活像回到淘气的孩提时代,吵吵闹闹,追追打打,直到大厅里一片狼籍,两人才在沈母的喝斥声中完成三部曲——低头、缩颈、吐头舌,然后一溜烟逃命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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