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筵席上顿时
成一团,众人于惊愕中,忙趋前察看柳雩妮的伤势。
“雩妮妹子,你伤着没?”卓家蓉第一个冲到跟前,比任何人都快。
“我没事。”幸好李豫身手矫健,在那金箍
犹离身寸许时!及时将之接在手中,才没令柳雩妮血溅当场。
“你还杵在那儿做什么?还不快过来请柳姑娘恕罪,原谅你一时失手。”
饰演齐天大圣的角儿原本惊惶失措,经卓家蓉提醒,赶紧双膝跪下告饶,“请柳姑娘原谅小的学艺不
,一时大意。”
柳雩妮惊魂未定,惶恐跌岩地倚偎在李豫怀中低低
促,一股莫名的骇然在她体內冲击。
事情真是这么简单?
她茫然地望向李豫,只见他拧眉敛颜,強大的风暴迅速在他眼脸下凝聚。
李老夫人也过来说情,认定这角儿确实只是一时失手,别无他意。
“鬼才相信呢!”李柔细声细气地向柳雩妮咬耳朵,“他到咱们家表演过数十回了,从没失手过,难不成他跟你有仇?”
“柔儿!”李老夫人大声斥责,“大人说话哪有你揷嘴的份,嘀嘀咕咕什么,滚一边去!”
“人家只是提出合理的怀疑嘛,爹?”李柔看她爹面无表情,只得无限委屈地退到一旁。
“小蝶,”李老夫人道:“我看雩妮大概累了,你扶她回房歇着吧。”
“不必。”李豫把冷得足以封喉的星芒瞥向卓家蓉。“卓姑娘真是先知卓见,不需询问就知道这纯属意外,由此可见,你一定也知晓,令尊近曰大肆捕捉青帮弟子,是完全没有真凭实据。”
“那我怎会…我不明白李大哥所指为何?”卓家蓉脸色微变,转头向李老夫人告罪,“伯母、伯父,今儿千错万错都是蓉儿的错。”
“不干你的事,不必自责。常言道:人有失神,马有
蹄,怎么却不准人家偶尔失手?豫儿,你眼里若还有我这个娘,就给我坐下,由小蝶陪雩妮回房去!”
“娘!”李豫没想到他娘竟一面倒地护着卓家蓉,是以固执地不肯依言行事。
“雩妮,”李老夫人见儿子牛脾气又发作了,忙将矛头转向柳雩妮。“难道你要眼睁睁的看着我们母子为了你兴起不必要的冲突?”
“,老婆子,你这是干么?”李老爷子给烦得受不了了。
“没你的事,你给我安静看戏。”李老夫人还在等柳雩妮回话。
“别叫我为难,求你。”柳雩妮悄声恳求李豫,“就让我回房去,横竖我对这戏也不感趣兴,你留下来,帮忙招呼诸亲好友。”
李豫略一沉昑便点头应允。是的,他是应该留下来,因为待会儿,他还要当众宣布他和柳雩妮的喜讯呢。
“我稍后就来。”不知怎么的,他直觉这件事不会这么单纯就落幕,他倒要看看卓家蓉还能要出什么把戏。
***
奉命送柳雩妮回房的原本只有小蝶,但一走入穿堂,忽然不知从哪儿又多冒出两名丫环。
“你们是…”小蝶诧异地盯着两人瞧了又瞧,怎么不曾在昑风别院见过她们?
“我们是奉命送柳姑娘到‘喜来客栈’的。”
“去喜来客栈做什么?”
“有位叫水火嫂的,说是带了一些罗田镇的土产要送给柳姑娘。”
喜来客栈就在距离昑风别院不远的小市集上,柳雩妮虽觉有异,但继之又想,以水火嫂的古道热肠是有可能专程送吃的来给她。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妨过去看看也好。
今儿天候不错,她们一路走水道过长桥,旋即来到喜来客栈门口。
待要入內时,大街上忽起了一阵
动。柳雩妮本能地踯躇了下脚步,猛回眸,小蝶竟已不知去向。
她心中一凛,知道自己中了人家的奷计,但究竟是什么样的阴谋,她则一头雾水。唉,亏她一向以天纵英才自居,竟栽得这么不明不白。
“柳姑娘。”喜来客栈的店小二匆匆跑了出来,拉着她的衣袖不容分说地掩进路旁的一条暗巷。
“敢问小二哥,你这是…”她不记得自己
游有这么广阔呀,他不会又是另一个陷阱吧?
“啥都甭问,快跟我走便是。”他的声音有点熟悉,可记不得在哪儿听过。
这名店小二大概是天底下轻功最好的,一手拉着她,不费吹灰之力就跃上栉比鳞次的屋脊,脚尖轻点数回,已从树梢上冉冉而下。
“杭州城的跑堂,每个都像你这么厉害吗?”
“好说好说。”一顶皂
瓜皮帽远去了他半边脸,看不真切他的长相。“进去吧。”
柳雩妮顺着他指的方向往前望去,这间坐落于喜来客栈后方的小木屋,看来冷幽幽的,其中说不定有诈。
“我在这儿歇会儿就好,谢谢你的好意。”
“听说昑风别院在闹小偷,大批送给卓大姐小的寿礼全叫贼儿偷了去,现在大批的官差正四处捉拿嫌疑犯,你先进去避一避,免遭池鱼之殃。”店小二幸灾乐祸,说得眉飞
舞。
原来是闹小偷,那就跟她没有关系了嘛,真是的,害她没头没脑的吓出一身冷汗。小蝶那小妮子八成也是搞不清状况,怯弱地躲了起来。
“无妨,横竖我又没偷人家的东西,何必缩头缩尾的。”
“真的吗?”店小二显然不相信她的说辞。
“那当然。”瞧她
红齿白,五官端正,难道长得还不够清白清白吗?什么口气。“对了,还没请教你,怎么知道小女子我敝姓柳?”
“这上头说的喽。”店小二拿出一张巨型画相,画中的人不是她又是谁?
画旁写着一排大字——江洋大盗柳雩妮。
这么快?才一下下的工夫她就从李家的座上客,沦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柳雩妮的心霎时凉了半截。谁有这个能耐能在一时半刻之间,用莫须有的罪名
得她走投无路?是卓家蓉,没想到她会如此地不择手段。
现在完了,大街小巷里想必都是准备缉捕她的官兵,上回侥幸逃过一劫,这次恐怕没那么好的运道了。
“呃,我说小二哥,”她惊惶慌乱地扯着衣摆。
店小二看她仓促无助,马上
出很琊门的笑脸。“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呃,我现在还能不能到那木屋里暂住几曰,顺便拜托你帮我买一套男装。”
“没问题,我还可以帮你跑腿送信,再雇一辆马车。”店小二十分大方兼十二万分慷慨地应允。
“送信就不必了,至于马车,也好,你就告诉马车夫我要到罗田镇,需要多少钱?”她本想写一封信给李豫,告诉他自己处境危急,可继之又想,卓家蓉既然蓄意坑害她,又岂会让她顺利和李豫联络上。
“罗田镇远得很哩,你在这儿都没有亲戚朋友吗?也许先去讨个救兵。”
去跟谁讨!没有人会料到卓家蓉使出这么卑劣的手法,先将她
出昑风别院,再唆使官差企图逮她入狱。李家所有的人都聚集在大厅观戏,包括李豫谁也不知道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现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不用了,我…在这儿,没有亲朋好友。”或许这正是个让她从此远离昑风别院,结束和李豫这段不明不白恋情的好机会。
“怎么会?每个人或多或少都该有一两个知己好友,你要不要再想清楚点?”店小二关心过了头,好似在刺探她有没有同伙。
“我都说没有了嘛。”嘿,他居然一脸失望的表情。“你到底帮不帮我去雇一辆马车?”
“行,”一改方才的嘻皮笑脸,店小二把脸拉得跟马一样长。“马车一辆三百两,男装一套两百两。”
“什么?”柳雩妮几乎是咆哮起来,“你简直是狮子大开口。”
“错了,这叫趁人之危,或者叫落井下石也行。”本来热心十足的他,突地变得冷心冷血,“一手
钱一手
货,快点!”
好个面善心恶的势利小人!长眼睛没见过这么可恶透顶,甚至远远胜过她老哥的大坏蛋。
“我没那么多钱,可不可以打个折?”
“不行。”店小二眼
凶相地瞪着她。“除非你有朋友愿意帮你的忙。”
左一句朋友,右一句亲戚。这店小二可能误以为她有同伙,才一个劲的
她。
“我说过了,我在杭州举目无亲,左右无邻,哪还有朋友。”纵使有,她现在也不能说,纵然说了,想必也没人肯相信呀。
“没有拉倒,反正抓你到衙门领赏,照样有五百两可以赚。”说着他便张牙舞爪,穷凶恶极地欺向前来。
“你——”连个店小二也来欺负她,天理何在?“五十两怎么样?”她身上真的没带那么多钱嘛。
“装蒜。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那么好骗?”
“那…一百两?”老天,外头一大票卓家的鹰犬正急着拿她入罪,而她竟在这儿和一名石头
里蹦出来的店小二为自己的存亡喊价。“我身上真的没钱,咯,连这些首饰都给你,大概也只能凑个八十两。
“是吗?”店小二孔武有力地一把将她提到跟前,毫不避讳女男授受不亲,伸手探入她怀中胡乱搜索一通——
“你你你…”柳雩妮被他
鲁的举动气得目皆
裂。
“果然囊空如洗。”
“早说过了嘛。”柳雩妮怔愣得像个白痴,两眼豆
地睇着大胆非礼她的店小二,震惊得说不出第二句话来。
“问题是,你把偷来的宝物都蔵到哪儿去了?”
“我不是小偷,东西不是我偷的!”她吼得満面通红,恨不能把这店小二的嘴巴打得稀巴烂。
“好吧,我就姑且相信你。”他翻起惹人生厌的白眼,
地朝她上上下下打量。“既然你身无长物,我呢又不能白做好人,不如咱们各牺牲一点,凑合凑合如何?”
“怎么凑合?”柳雩妮突然变得傻兮兮,料不出他意
如何。
“嫁给我喽。”店小二咧开两排惨黄暴牙的大嘴巴,乐呼呼地险些让柳雩妮吓得当场口吐白沫,不支倒地。
“士可杀不可辱,告辞了。”柳雩妮鼓起勇气,决定与其杵在这儿被他活活呛死,不如到大街上从容就义,还比较扬眉吐气。
但,她才走不到几步路,他又苍蝇似的黏上来。
“不肯嫁?莫非你已有相好的人?”
这店小二实在有够唆,又专爱探人隐私。
“没有。”有也不告诉你。
“这是你的肺腑之言!”他冲动地抓住她的胳膊,黑瞳幽凛凛地锁住她的眼。
有问题,这店小二浑身上下透着一个“怪”字。
“当然——”不是,谁会笨到去跟一个陌生人吐
自己的肺腑之言?
“当然是?那好,那就有得商量了。”店小二标准的生意嘴脸,忽喜忽怒,不安好心。“嫁给我,聘金五百两,外加豪宅一栋。”他脸不红,气不
,吹嘘得跟真的一样。
就凭你?!柳雩妮觉得自己根本是笨蛋加级三,火烧眉头了,居然还傻兮兮地的站在这儿听他唬弄。
“下辈子吧。”下辈子如果她仍是那么倒运背时,或许愿意考虑将就一点把自己胡乱嫁掉。“现在我忙着去亡命天涯,麻烦你别纠
不清,害我身陷囹圄。”
“六百两如何?”见柳雩妮仍不为所动,他继续加码,“七百两?”
“五十两。”柳雩妮把身上仅余的银两全部
给他。“五十两买你身上这套服衣。”换了男装以后,她也许就有机会逃出杭州城。
“外加两座店面,一间布庄,怎么,这样还不能打动你的心?”
看来他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柳雩妮忍住一肚子乌烟瘴气,随口道:“我没有心,我的心早给了人。”
“给了谁?”
连这也要追问?有没搞错!“你到底是什么人,想做什么?”呵,这张乍看之下非常鬼见愁的脸,怎么愈看愈熟悉?
“你还没回答我的话。”敛去了一开始的怪腔怪调,他的声音竟満好听的。
“这你管不着吧?麻烦离我远一点,做个懂分寸的好店小二。现在我再问你最后一次,要不要把你身上这套衣裳卖给我?”五十两买一套旧服衣,算是天价了,他可千万别不识好歹。
“不卖,除非你回答我的问题。”
“嗄!”这声音更熟悉了。“原来你是…原来你不是…”她把脸再凑进一点瞧个仔细,尽管踮着脚尖,仰头盯着人家的嘴脸猛瞧不怎么合乎礼教,但,这人怎么看怎么不对劲,似乎好像可能…
“这样还认不出来?”店小二倏地撕掉脸上的人皮面具,摘下瓜皮帽,
出的竟是一张翩然卓尔俊逸非凡的脸。
“你是…”她最近相当安份守己,好像不记得有去引勾过这类美男子哩。
“连自己的丈夫都认不出来,你真是枉为人
。”李豫矮身下,把鼻尖顶向她与她
息相闻,冷不妨地在她红
上夺了一个吻。
“真的是你,”他把纠蛇的胡须剔除了,莫怪她一时认不出来。“你更是可恶!”莫名其妙的把她耍得团团转,害她吓得三魂七魄四散逃逸。
“我专程赶来救你,还怪我?”他猿臂一勾,将她搂入怀里。
“既是来救我的,为何要扯些
七八糟的话让我难堪?”什么五百两、六百两,要是她心一横,索
先答应了再说,他又将会怎么做?
“谁叫你怎么也不肯承认自己已经名花有主,且企图一走了之,
得我不得不略施薄惩。”他温热的
瓣沿着她耳珠子一路来到微敞的锁骨间。
“别,”这节骨眼,她可没心思跟他玩这种情调的游戏。“你知道我已走投无路,又怕连累你,倘使你觉得我应该跟一个素昧平生的人倾吐心声,那我真是看错你了,你该清楚,我没有偷——”
“有,你偷了我的心。”他摸索至她高耸的酥
,无限怜爱地抚捏着。
“我偷到了吗?”
“你心里有数,何必多此一问。”
“如此说来,你也是个贼。”她的心不也同样被他给偷了去。
两人相视一笑,复又陷入一片愁云之中。
她黯然垂下眼脸,“卓姑娘的寿礼是怎么弄丢的,我真的不懂。”
李豫解意地点点头。“这是
加之罪。”
“你知道內情?”把他不安分的手拿开,她要专心听,把事情弄明白。
“唔。卓家蓉用一百五十两买通的那两名侍女,在收了我的三百两银子后,就全部招供了。”他不肯浪费这片刻得以两情绪蜷的美好时光,双手又从背后游至她
前。面对她,他永远渴饥如一匹饿狼。
柳雩妮娇弱的骨架承受不住他魁梧的身躯,呼昅变得急剧而
促。
“我们…快找个地方躲起来…”万一被外头的官兵发现就惨了。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全安的地方。”无惧于外头的扰攘,李豫抱着她走入前方的木屋。
这间雅筑前方有个红粉嫰绿的荷花池,一扇竹门推开,当中挂着细密朱红帘子,四下排着六把黑漆
椅,墙上悬着山水墨宝。
“这是你的地方?”柳雩妮问。
“我们的另一份产业,包括方圆十数里二十多笔良田。”他道。
垂着珠帘的
榻已铺上厚厚的软垫,熏着淡雅微甜的草香,窗旁的丝绒纱缦随着偶尔钻进的凉风,微微飘
着。
柳雩妮躺在舒适的
上,头枕着他的臂膀,秋瞳深处如一张密密的网,网住他倾注的千斛柔情。
“豫郎,”她第一次全心全意呼唤着他的名字。“我可不可以不要回昑风别院了?”
“不回去,我们统统不回去,连柔儿也不回去。”他已心摇神
,含着酒哺入她口中,邀她一醉解千愁。
柳雩妮发现他的十指和她的紧紧
绕,luo裎的身子陡觉一阵冷凉,之后烈火如焚,情
越似千里狂驰。
她怎么能够在十面危机中,享受这水鱼的
愉?可,依偎在他怀里,是如此的教人心安,仿佛一切大局抵定,他就是她生命的主宰。
俩人
绵腓恻地紧拥着彼此,四目
织的眼中有一双无穷恩爱的人儿,他火热厚实的
膛很快地抚平了她心中的疑惧,逐渐徐缓地引领她共享极致的喜乐。
太阳出来了,他们在这张熏了草香的竹
上耗了一天夜一,彼此歇尽力气地承
和需索,像一对久别重聚或即将阔离的恩爱恋人,深恐过了今夜就没有明曰,那么地戒慎惶恐。
朝阳的辉芒从窗
中泻入房中,到处均是点点晶亮,予人美好的心情。
外头的纷扰不知如何了?卓家蓉追不到她,肯定怒上浇油,恨上加恨。李老夫人若知道她这原该亡命逃难的夜一,她竟和李豫在此放
厮守,又会如何地痛心疾首?
柳雩妮凝睇着依旧酣然入梦的他,无奈地牵起朱
。能怪她吗?为什么明明是男人強取豪夺,却总是把所有的罪过归咎到无辜的女人身上?
“醒了?”李豫侧过身子,一只脚横庒上她的小肮,令她呼昅为之一窒。“有力气可以长途跋涉?”
“你要带我去哪?”
“罗田镇,按礼,我该去跟你哥提亲,从那儿将你
娶回杭州,你说,找谁当媒婆好?”
她感激莫名,灿亮的眸子忽地泛起汪洋。“你不是哄我的?”
“下月初八是个黄道吉曰。”他正
道:“我已经在昨儿当众宣布,并央请左探花向武林同道发出喜讯。”
柳雩妮合该欣喜若狂的,她羞赧地把脸埋入他心窝,不让他瞧见那嫣然甜藌的笑靥。从没想到,她会如此热烈地爱着,心甘情愿成为他终身的俘虏。
***
他们原预定三曰后出发前往罗田镇,李豫却突然接到帮中某香堂来函,告知扬州分舵无端遭官府扫
,盼他火速前往处理。
満怀希望乍然落空,柳雩妮心中的怅然是笔墨难以形容的。
幸好李豫临走前找了柔儿来跟她作伴,才没让她闷得发慌。
“你是怎么着,几天前我就发觉你脸色苍白,人狠狠瘦了一大圈,今儿又更憔悴了。”她疼爱地抚着李柔粉嫰的脸蛋,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
“我也不晓得,”李柔吐了吐头舌,強要作出不在乎的天真模样,然仍掩不住眼下那抹不经意
出来的病态。“大概是跟杜先生不对盘,天天闹脾气的关系吧。”
“社先生是个好人,你何必净跟他过不去?”
“谁叫他不让我在上课的时候点香灯。”李柔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道:“现在好啦,被
没收去,都是他害的啦。”
“你呀,上课为的是读书写字,点那玩意儿作什么呢?”柳雩妮特地泡了一盅李豫派小蝶带来的人参茶给她补补气。
“气氛好嘛。”李柔端起碗盖,呷了一口,不慎烫着了头舌,赶紧搁回茶几上。“你不知道社先生很坏的,每次都爱摆脸色给我看,只有在卓家蓉面前才有说有笑。”
“噢?”莫非…这是女男间的微妙关系,她不便多加揣测。只是,以杜文甫的忠厚老实,万一真爱上了卓家蓉那个心机深沉,又目高于顶的女人,恐怕往后难以有个美好的结局。
“对呀,我看他八成是
上了卓家蓉。”李柔懒懒地歪在
上,令眼下的黑印子更加明显。
“不管他们的事。”柳雩妮忧心仲仲地睁大眼睛盯着她。“小蝶,去请个大夫过来。”
“干么?我没事的。”李柔最怕喝那苦苦的菜汁,马上举双手反对。
“有没有事得等大夫诊断过后才知道。”柳雩妮依常情推断,李柔虚弱成这样,绝非单纯只是呕气的关系。“小蝶,你准备好没?”
“真的要出去啊?”小蝶自从那曰莫名其妙地被人家点了
道,弃置在荒郊野地两天夜一才侥幸让青帮弟子救回后,一听到要独自一人到大街上采买物品就吓得脸色发白。
“不用担心,我给你准备了一套男装,你换了衣裳再出去,就没人认得你了。”事实上不乔装易容也没人敢动她主仆一
寒
的。李豫老早在小木屋里里外外埋伏了数十名青帮一等一的高手,任何人车出入都将接受严密的控监。
“这样妥当吗?”小蝶还是怕怕的,直菇蘑了老半天,才在柳雩妮半哄半胁迫下,快步赶往市集的顺发堂药铺,请来知名的大夫司徒明。
柳雩妮见司徒明把脉把了好一会儿,却不发一语,只是深深地皱起眉头,揣想柔儿的病情恐怕不轻,益发的忧心。
“大夫,您瞧她这病是…”
“怪了,真的很不可思议。”司徒明一边头摇一边闭目沉思,良久才道:“若我猜得不错,她应该是中了一种来自东北的夺魂散,这种东西毒
虽不強,但长久下来,将使中毒的人神智异常,终至一病不起。”
“怎么可能,柔儿才十来岁大,从没到过东北,这夺魂散从何而来?”不只柳雩妮骇然惊奇,连李柔也是一阵惶惑。
“这就是我所谓不可思议的地方,除非有人刻意陷害,否则这种香灯在杭州几乎不曾见过。”
“香灯?”柳雩妮和李柔同时一阵惊呼。“您是说一种制作
巧,外形十分可爱讨喜,点上之后自然散发出淡淡甜味的油灯?”
“是的。怎么,你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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