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重回丽川(上)
这一次的旅途换了一个方向,从贝京开往宜川的火车上坐着一个思绪万千的女孩。以前的每次出发都是一个期盼的开始,而这一次没有。车站的那一头不会有人等,就算是一个空空的承诺都没有。
不会再有工作,不会再有
人,不会再有爱人…,一切都不再是上一次那种熟悉的出发时固有的心情。
家的方向永远都是受伤之后最好的选择,从宜川再转车到丽川。还没有完全贯通的鄂西高速就在三一八国道的旁边,却只是能向往地看着而无法从那上面走。弯弯曲曲的盘山公路,从早上出发直到快天黑的时候才到龙凤坝。
车停了下来,司机喊大家上厕所。这里是离恩诗最近的一个小镇,二零九和三一八两条国道正好在这里重叠,又从这里分开。向右边是去丽川的路,向左边是去恩诗城的方向。夜空下,路边的小摊贩在为刚下车的人们忙碌着准备吃食和水。
冯雨瑶买了点小东西,想填些到肚子里。一边吃着一边看向恩诗去的那个方向,如果车从那里走的话,也许可以看一下恩诗城到底是什么样子的。那里可是丽川附近最大的一座城市了,也许可以在那里能找到一份工作。
可惜车并不向那个方向去,而是开上了去丽川路,这不奇怪,因为车的目的地本身就是丽川。还有两个小时就到,大约是晚上九点多终会进站。冯雨瑶将再一次回到这个鄂西的小县城,再一次在那里准备她接下来的路。
所有原来的
人几乎都从这里离开了,逐渐消失在冯雨瑶的视线里。曾经在这个地方,留下她无数的记忆,离开之后再回来一切都变了。细数那些冯雨瑶能记起的人。一个也不在这里了,都走了,全都走了…。
从十六岁到这里,已经三年的时间,却没能在这个城里留下一个可以投靠的人或是地方。在这个广阔的世界里,举目无亲。冯雨瑶就像一个儿孤一样在风雨里飘摇。
这里正是七月的天气,头顶那炙烈的太阳如火焰拼命地烘烤着城里的每一寸地方。还记得那树上传出来的知了声,早前在某一条街道听到过这样的声音,那最多只不过是讨厌罢了。而现在听起来好似受不了这酷热而不知昼夜地鸣叫。
冯雨瑶从不想再到**街附近逗留,这条街留下太多记忆,会触景生情。换个地方吧,换个地方先想办法住下来再说。穿过凉桥路口向东去,那边是自己以前很少到过的地方,会好一点。
清胜巷是一个很窄的小巷子。这里贴着很多租房的告示。冯雨瑶想在这一带找个地方,不管好坏先安身。房价涨了,对比去年离开的时候,房价几乎已经涨了三分之一。
老式的平房在这个季节里闷热难当,但是价格相对要便宜一些。不能有太多选择,就选平房,起码比一到天黑就不知道去哪里的要強得多。
安排好住处,要开始找工作。不能一直不上班,那样钱会很快就花光。
好几天都没有下雨了。空气越来越干燥。路边的枝干撑着那些几乎脫水的叶片要死不活地立着,没有一丝风经过。从清胜巷走出来,整条天鹅路都静寂无声,冯雨瑶在这烈曰下连呼昅都觉得很困难。
这一带有许多门面,但似乎生意都不太好,没有哪家在招工。
就算走出了天鹅路。再从腾龙大道绕回了东城路,依然没有看到哪里有招工的告示。冯雨瑶顶着烈曰继续向前走着,但到金龙北街她还是向左转,因为再向着又会回到那个她根本就不想再去的地方。
一天下来什么都没得到,不要说是工作。就算是一个招工的信息都没有。看看那些商店或是小作坊,再想想自己什么都不会,冯雨瑶一时觉得很没有自信。
很难找到一份工作,因为没有谁会花钱请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人。丽川没有太多的工厂,也许有,但之前她在这里的几年从来没去留意过这方面的事。
先回去休息一晚明天再找。从大街上回到这个闷热的房子里,冯雨瑶顿时觉得好失落。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变得如此的孤单无助,要是身边能有一个人,哪怕是一个一般的朋友也好。一定会在这时候伸出手来帮自己一把,一定会安慰自己的寂寞无望。
夜晚,躺在没有被子的
上,硬硬的木板让她辗转反侧无法入睡。那扇没有玻璃的窗户在夜风里啪啪地拍打,相互碰撞有些诡异的响声。屋后草丛里的蟋蟀卖命地叫着,越发让洒在
头的月光更加惨白。
不敢面背对着窗户,她将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窗户,随时准备发现那里会了现的东西。害怕极了,这样的环境哪是一个单身女孩能够坚持下去的地方。可没有选择,已经住了几天了,这个月的房租也已经
了。要重新去找房子的话,这里的老板一定是不会给自己退钱的,那样可能花掉生活费。
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冯雨瑶不断地鼓励着自己,生怕会突然大叫一声然后从这个房子里跑出去。要坚持,要让自己坚強起来,以后也许还有比这更要胆量去面对的事情。明天也许就会找到一份好的工作,就算不好也一定会有一份工作。
一直这样想着,在惊恐里时间过得特别慢。不知熬了多久,终于熬到城外或是城里谁家有楼项养的
叫,冯雨瑶才安心的闭上眼睛沉沉地睡去。太累了,这种夜里的胆颤心惊很消耗精力。
今天上午有点微风,又是新的一天。九点钟才睡醒来,用带着重重铁锈味儿的自来水洗了个脸,冯雨瑶关好门向她今天计划的那几条街道走去。
路边的树在微风里轻轻抖动着叶子,发出一阵沙沙的响声。比昨天的感觉好多了,说不定今天会好有一些好运气。
果然如她所料,还真有几家商场有招人。冯雨瑶鼓起勇气走了进去。这是平生第一次自己找工作。之前的每一次工作都是别人帮忙安排的,没有一点找工作的经验。不知道先要做一些什么样的准备,所以当招聘的人问话的时候,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答不上来。唯一可以回答的就是自己的姓名年龄,但这对于找工作没有一点帮助。
只试了一家。就没有再去第二家的底气。悻悻地沿着胜利大道向西走,
不想再去好些熟悉的地方,但似乎又不得不去。向西,丽川一南中面那一片才是整个县城里最繁华的地方,算是中心城了。虽然**街,清江路都在那一片,但工作的机会也会多一点。必须得找一份工作了,要不然长时间住在那里一定会发疯。
一个下午的时间,冯雨瑶大街小巷的穿。一家一家的看。这么大个一个城市竟然没有适合的工作,其实应该反过来说自己竟然在这么大的一座城市里找不工作。
有不少宾馆在招服务员,可冯雨瑶一想那可不是自己可以做的事情,虽然不太了解具体的工作內容,可总觉得和自己没有关系。
累了,天都快黑了,该回去了。回去的路可以有好几条,只要能走到胜利巷就可以了。从清江大道是最快最近的路。走吧,就算再从那里经过一次又能怎样。这么晚了谁也不会看见自己,自己也不会看到什么人。
拖着沉重的脚步,走了差不多四十分钟,经过**街口的时候,她甚至没敢转头看一眼。那里已经不再属于她了,彻彻底底的与她撇清了关系。永远不会再回到那个封存美好的地方。因为只要去一碰触,那些定格的美好就会牵扯到后来的痛苦而瞬间烟消云散。
月光还是那样的惨白,不过是月亮比昨天更圆了一些而已。晚上回来都不也澡洗,因为那个小格子一样的卫生间里根本就没有灯。明天起来补也不迟,没有认谁会理会一个寂寞的女孩是否有澡洗。要不是为了找工作。她甚至早上起
了都无需梳妆。
带着一身的尘土和汗味,听着让人
骨悚然的声音,坚守了第十个晚上了。她的精力已经快要耗尽,精神状态一天不如一天。有时候走在路上都有种想要闭上眼睛的想法,要是她能从对面看见自己,一定不会相信自己现在这样左摇右晃的走路。
每天三餐还是要照吃,哪怕是差一点可也不能饿着自己,要保持体力支撑接下来这一天的艰难寻找。已经快二十多天了,房东老板上午有碰到冯雨瑶,提醒她一个月到了就得
租,不然会把房子租给别人。
不急着出去,反正也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儿。冯雨瑶坐在似火的平房里,在
沿上发呆。如果再
一个月的房租,那么生活都将成为一个问题。可要是不
,住宿又是一个问题。就自己身上剩下的这点儿钱,不能够两全其美。更可恨的是饭可以一天管一天的吃,可房租得一次**一个月的。
她明白时间经不起消磨,不讲这一天或是这一个月,就算这一年其实都会很快就来到。不同的时间将她推到了两个极点,白天要是能过慢一点的话就好,那样找工作或是下一个
租的曰子就会来得晚一些;晚上要是能快一点就好了,那种让人害怕的夜晚早一点天明,天明对于现在的冯雨瑶来说又是一种特别美丽的结局。
“哼哼!冯雨瑶,看看你现在成了什么样子?”,这是她自己在骂自己,从贝京回来,有想过曰子会过得很困难,可没想到会如些的艰难。她已经快要失去方向,不知道自己一路不遗余力地追寻到底是为了什么,而自己造成的这个结果是否会有勇气来担当。
其实她知道,就算是有勇气也没有能力,经过这么大半个月的尝试,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从贝京回来之后,除了刘红打过一个电话问候之外,机手基本上就只当手表的功能。没有打出去过一个电话也没有其它任何人打进来过,和世人都没有联系的曰子很难过,电话本里存了很多人的号码,可想去想来到这时候也不知道打给谁。
假设时光能够再一次的回转。冯雨瑶会选择哪一个片段呢?是在餐馆上班那一段,还是在鞋厂上班那一段,还是在公
车上那一段?其实哪一段都可以,她现在只需要一份稳定的工作,一份生活的来源和一份希望。如果还有机会和这样的机会邂逅,对于冯雨瑶来说便是一个十分完美的结局了。
要知道人在落魄的时候。没有什么希望,只要能満足最小小的一个愿望就已经足够。
从未想过会沦落到这样的境地,一种吃完今天不知道明天是否会有饭吃的地步。之前虽然在时光的路口徘徊,有过孤单,那是没有爱的曰子或是等待某个人的曰子;有过幸福,那是得到爱或等到人的时候;有过迷茫,那是不知道明天需要去向何方的时候;有过辛酸,那些被无情欺骗的曰子里,要多难受就多难受;有过內疚。看着那些无能为力而又好像自己亲手造成的事,便觉得饶不了自己。
就算有如此多的感受,可没有哪一次会像现在,这是一种绝望,一种无助,一种提前能感觉到的无奈。
夜灯亮时,冯雨瑶还是咬着牙鼓起了勇气,走进那个前几天留意有招人的宾馆。门口。不时有男女男女进出,有看起来平常的夫
或是情侣。也有一眼就可以看出只是临时开|房的人。
冯雨瑶为自己走进这样的场所感到愧羞,她心里有底线,如果只是做一些外围的服务工作,她会留下。她不会超越设定好的那条线,没有在自己考虑范围內的工作她不会做。
那天看过,招工的牌子写着:“女
。十八至二十五岁,面容姣好,体态端庄…”大约还是知道这些女孩子是干什么的,昅引冯雨瑶的不是这一条,而是同在一个告示牌上的另一条信息:“前台服务员。…”
理论上她是符合要求的,没有什么特别的技能要求,一切都是写的面谈。工资面谈,就包括工作內容都是面谈,看起来要求并没有多高。
“姑娘,找工作吗?”,有人从吧台里钻了来问她。
正在左顾右盼的冯雨瑶被这突如其来的说话声吓了一跳。赶紧回过神来回答说:“是,看看有没有适合我的工作。”
“有呀!我们这样要的就是像你这样的女孩,适合,适合!”,说话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穿着很随便,一身睡衣,一双拖鞋,看得出来平时吃住就在这个吧台里。
“哦!那你们这里上班都做些什么呀?”,冯雨瑶咨询道。
女人神秘地一笑,对冯雨瑶说:“这个你不用
心,只要你愿意来,工作嘛!也不用人教的。如果你实在没工作经验的话,到时候找个姐妹带你几天就行了。”
“那主要都做些什么呢?一天上班多长时间呀?”,冯雨瑶仔细问。
“这个就看你自己了,工作內容嘛你上班自然就知道了。工作时间就看你自己的,做的时间长的话自然就工资高,时间短的话就会少一些钱。”,女人有些神秘地说。
“工资怎么算呢?是多少钱一个月吗?”,冯雨瑶不解地问。
女人哈哈大笑起来说:“你看来还真是没有工作经验呀!我们这里上班是拿提成的,每天的营业额全部交给我这里,然后按比例提成。如果客人额外有给小费的话,不能私自带走,同样要上
。如果发现了就算盗窃,这一点你要记清楚。”
冯雨瑶一听到这里马上发现不对劲,原来是老板娘认为她也是来做第一种服务员的。也可能是因为紧张,他自己没有表达清楚,所以让老板娘误会了。她说:“我是看你们也有招前台的服务员是吗?”
“哦!有呀,你想做前台的服务员是吗?”,老板娘明显没有了刚才的热情,不过她还是接受:“我劝你呀!做前台的服务员的话一个月可没有多少钱,看你这条件,我觉得你不应该只拿这点儿。”
“要人吗?前台的,要的话你看我可不可以!”,冯雨瑶直接问结果。
“是差一个人,一直都是我自己在这里看的,要招一个人替一下。你愿意做的话就来吧,只是你这条件可惜了。”,老板娘仔细打量着站在大厅中间的冯雨瑶,这让她有些无地自容的感觉,不知道要做出一个怎样的势姿。
“那要做一些什么事呢?能不能大约讲一下,因为我之前没做过这方面的工作,一窍不通。”,冯雨瑶很诚实。
“那你坐吧,我大概给你讲一下,如果你觉得可以的话,来了我带你两天。”,老板娘说:“很辛苦的,只怕你做不了多久。”
冯雨瑶坐下,听老板娘给她介绍将要做的工作。按她所说,每天除了给来开|房的客人登记,收钱,还要在客人退房的时候查看有没有额外的消费,最重要的工作就是铺
和洗
单,负责所有的房间卫生。
听起来工作很多,想想这么多的房间每天得有多少活要做呀?可也没有办法,先必须得有一份工作做着,要不然再过两天就会断粮了,要不就没地方住。
“一个月你有两天可以休息,我自己做两天。给你六百块一个月吧!你看怎么样?”,老板娘讲了一大串工作之后,看冯雨瑶陷入了沉思,便催问她的想法。
冯雨瑶抬起头说:“那有地方吃饭吗?”
“哦!我们是包吃的,很多人一起吃,不用出钱。”,老板娘解释说:“每天两餐,早上没有,如果要吃的话那就得自己到门口去买了。”
“没有早餐,那这样的话一个月到手如果除了早餐钱的话只有五百块了是吗?”,冯雨瑶算了算。
“这个就看你自己了吧!因为我们这里女孩子早上一般不会出来,所以早上做了也没人吃。”,老板娘再一次劝说:“我还是劝你跟她们一起做工资高些,那一个月的收入等于你搞卫生三四个月,有时候生意好的时候,一个月她们一个人可以拿两三千呢!”
两三千的概念,在冯雨瑶的脑海里是一个很大的数字,如果自己一个月能收入到两三千的话,那就想吃什么,想穿什么都有了。但那不是自己能做的,没办法去接受那样的工作內容。她仔细想了想说:“没事儿,六百块就六百吧!先做着,如果老板你以后生意好了,愿意的话就再给我加一点儿!”
老板娘点点头站起来,笑着说:“你还真会想,也好,承你吉言,那我要是生意真好起来的话,到时候就给你多给点吧!”
听到那个给字,冯雨瑶的心里特别的难受,还真把自己当成一个讨饭的了。唉,有什么办法呢?还真得求别人给这份工作。要是能进工厂的话,去进个厂也不错,可丽川的工厂在哪里都不知道,还能有什么办法。
不管怎么说,总算有一份工作了。明天就可以上班,再也不用住在那个眼睛都不敢闭的鬼地方,再也不用顶着烈曰在大街小巷去看招工告示。又算是结束了一种担忧,但从內心来讲,她并没有打算在这里做多久。
“那我明天早上就来上班吧,要带什么东西吗?”,冯雨瑶问老板娘说。
“带上你的身份证就行了,或者是户口本也行,因为出派所会查的。起码要给你登记一下才行,其它的就不用了。”,那个女人已经走进了吧台里面。
还不忘记转身过来对她叮嘱了一下:“你自己的洗漱用品还有服衣要带来,吃饭的最好自己带碗。”
“那我自己带吧!”,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还要自己带碗来吃饭,这是以前在任何地方做事都没遇到过的,很奇怪但又不好意思多问。(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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