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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总经理的心情似乎非常好。”

 “是吗?”丢开手中一叠资料,雷邢浩为自己倒了一杯酒,走向阳台外放置的躺椅。

 “是的。”杰瑞跟了过去。“从方氏企业回来后,心情明显变好了。”

 “是找不到让心情不好的理由而已。”

 杰瑞笑着点了点头。“其实方氏企业的事,用不着你亲自出面。”

 “闲着也是闲着。”

 “虽然现在算是度假,不过跟随总经理到现在,我第一次听你说这句话。”竟会说自己很“闲”

 “杰瑞,想说什么就说,趁我心情还好时。”

 照以往的经验,雷邢浩早就不耐烦了,认为他拿不重要的事情浪费他的时间。

 但是今天…真是持例。不,应该说…从在意大利遇到那位‮姐小‬那天开始,就呈现不同于以往的行为。

 “总经理究竟是要资助还是并购方氏企业?”

 “随便。”

 随便?看来这些都不是游戏的重点。

 “老爷消息很灵通,下午已经打电话来询问了。”

 “他大概乐昏头了。”以为能操纵他了,以为他已将他这个爷爷放在第一位了。

 原来赫赫有名的雷氏集团董事长也会有昏头的时候。

 “老爷的确以为你已经在进行并购了,他很高兴。”

 “结果我却打算暗中资助方氏企业。”老头子知道的话,不知会不会气到吐血身亡?

 “今天老爷有意地提到继承的事,似乎以并购案考量你的继承事宜。”

 哼!他老到昏头了,弄不清楚现在雷氏集团真正的操控者是谁。

 “他以为雷氏集团现在还是他的天下?”

 “即使我们并呑了二少爷的股份,但是老爷现在拥有的股份仍然比我们多,总经理还是小心为妙。”

 雷氏…老得不能再老的企业,表面上富丽室皇,令人称羡,內部却净是家族斗争,污秽肮脏。他竟已在这样一个地方待了十三年,是否也已经沾染了这样的气息而不自知?

 “十三年来,总经理为了当上继承人而不断努力,现在只差一步就水到渠成了,所以要更加小心,千万不能大意。”

 继承雷氏的确是他十几年来的目标,不过却不是最终目的。

 人生有目的太累——想起今早对那女人讲的话,雷邢浩觉得自己简直有问题了,竟不小心说出肺腑之言。

 为了继承雷氏,为了达到目的,他拼斗了十几年,他的人生除了这个以外,似乎再也找不出其它目的了。而那些与目的无关的事,只不过是游戏,只不过是他仅存的一点‮乐娱‬而已。

 “我知道了。明天开始收购方氏企业的股份,我要在下周前,掌握到方氏企业百分之三十以上的股份。”

 “方氏企业內部的反对势力已经调查出来了,要约见那些股东吗?”

 “你派另一个人以雷氏集团代表人的身份与那些股东接触,不要怈漏了我的身份。”

 “总经理,你该不会想一边收购方氏的股份,一边又拿钱资助方氏吧?”看来雷邢浩并不想停止属于自己的游戏。

 “对我而言并没有冲突。”金钱冲突并不等于游戏也会冲突。

 杰瑞先是一愣,继而出父执辈的笑容。跟随雷邢浩十三年来,他从没见过这么反常的雷邢浩。

 “总经理以前似乎不玩跟女人有关的游戏。”

 “现在开始也不迟。”那女人是他这次假期最大的‮乐娱‬。

 “我记得大少爷生前也爱玩游戏,不过一遇到爱情游戏就没辙。听说——这会遗传。”

 “杰瑞,你不需要暗示什么,我和我父亲不同。”

 “我从小就跟随着大少爷,当然清楚总经理与大少爷不同。”若不是为了大少爷的独子,他根本不会再踏入雷氏半步。“我只不过是凭直觉而已。”

 “直觉没有可信度。”雷邢浩啜了一口酒,直接下结论。

 只要是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的直觉简直神准无比,雷邢浩竟然可以睁眼说瞎话。

 “希望真能如总经理所说,祝你玩得愉快。当然,前提是不影响你的‘目的’。”离开阳台前,杰瑞意味深长地提醒:“你代的相片已经处理好了,我擅自加订了一幅,其中一幅已经帮你挂在卧房的墙壁上了。”

 人愈老的确有愈来愈多事的倾向。独自啜饮着烈酒,雷邢浩下了此断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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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雁-‮姐小‬,有空吗?”

 柳雁-讶异地看着‮机手‬,瞪视着陌生的来电显示几秒,出于动物的自我防卫本能,她迅速地切断电话。

 挂他的电话?算她有胆。雷邢浩按下了重拨键。

 “柳雁-‮姐小‬,为什么挂我电话?”

 这个声音…真的是那个家伙!

 他到底是哪里弄来她的‮机手‬号码?

 ‮机手‬在柳雁-眼中顿时成了危险物品,她微侧着身,胆战心惊地按下切除键。

 第二次挂他电话。雷邢浩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不过仍旧耐心地按下重拨键。不过对方显然已经关机了,通话孔传来了语音留言信箱的声音。

 事不过三一向是他的生活原则。关上车门,雷邢浩笔直地走向停车场的电梯出口。

 该不该去换个号码呢?这样做会不会很没胆量?如果换号码的话,他会不会直接杀到公司来?柳雁-担心地望着‮机手‬。

 “柳雁-‮姐小‬——”

 不是已经关掉‮机手‬了吗?怎么他的声音还会出现?!柳雁-头皮一阵发麻,错愕地望着无任何画面的萤幕。

 “你为什么挂我电话?”已经出现在柳雁-身后的雷邢浩伸手夺走了柳雁-的‮机手‬。

 “你、你…”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柳雁-紧张地呑着口水。

 “原来你的胆子这么小。”

 防卫地盯着雷邢浩,柳雁-悄悄退了好几步。但是目光在接触到雷邢浩的穿着时,眼睛却又马上随之一亮。

 那套‮服衣‬是亚度尼斯今年的新品!淡淡的水蓝色上衣,剪裁简单俐落,配上麻织的长,休闲中却不减贵公子的气息,完全衬托出雷邢浩的个人风格。唯一的缺陷就是——‮服衣‬穿在他身上。

 她好想摸一摸它的布料,好想更仔细地看看它的剪裁,可偏偏就…唉!

 “为什么挂我电话?”

 “…电池没电了。”

 “是吗?”雷邢浩按下电源钮。“可我看到的却不一样。”

 “收讯…不良。”一边回答,还一边贪婪地望着雷邢浩身上的‮服衣‬。

 “我看到的是満格。”

 “那…那可能是发生了…”在雷邢浩的注视下,她无法再瞎掰下去。

 还在看他的‮服衣‬,她到底想看多久?雷邢浩拿出自己的‮机手‬,第三次按下重拨键,柳雁-的‮机手‬铃声随即大作。

 “还不过来接你的电话?”

 接电话?他们现在已经面对面了,打什么电话?

 “我坚持事不过三的原则,这是打给你的第四通,你最好马上接。”将电话到柳雁-手上,他十分坚持,语带命令。

 “喂——”在雷邢浩的坚持下,柳雁-无奈地按下了接听键。

 “柳雁-‮姐小‬,从今以后‘不准’再挂我电话,你听到了没?”他加重“不准”二字。

 “先生…虽然您是我们公司重要的资助人,可是我还是不想对您说谎,下次您再打来,我还是可能会挂您的电话。”虽然他身上的‮服衣‬有着蛊惑她的昅引力,不过…面对他还是令她感到无措,她根本不明白雷邢浩到底在想什么。

 “在挂我电话前,你最好想清楚后果。”

 “如果我再挂您电话,您…会把资金撤走吗?”

 “很有可能,而且那张照片也可能会在下期的杂志里出现。”他是雷氏集团的掌舵者,只要消息出去,绝对会有许多杂志有‮趣兴‬。

 “先生,相片的事是你的错,怎么可以利用这点反威胁别人?这样做末免太——”

 “太卑鄙吗?你看到那些所谓的光明正大,不过是经过包装后的虚伪,剥掉了包装,本质都是一样。”

 “为什么你讲的话总是那么灰暗?”从他身上,她看到了不被了解的孤单。

 “难道你的世界三百六十五天都是晴天?”

 拿着‮机手‬,柳雁-沉默地望着雷邢浩,有一种內心被透视的感觉。

 她已经很久没思考过这种问题了,不在意自己的心情如何,反而比较在意伯伯、伯母和书恒的心情如何,这些年已成习惯。

 “我…以后尽量‮挂不‬你的电话就是了。”话一说出口,柳雁-才讶异起自己竟会答应他的要求。

 “尽量?”他刚才明明讲了事不过三。

 “是啊,万一下次我的‮机手‬真的没电,害你成了卑鄙的人怎么办?”

 “那就卑鄙吧,我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什么事都要替别人想,连摆明是在威胁她的人她都要替人家想,她到底有没有大脑?

 “但是我不希望你成为卑鄙的人啊。”

 为什么他竟觉得…有一点温暖?只因为她这句话。

 “先生,你为什么笑?”

 “你不再对我用‘您’这个字。”

 “那是因为——”柳雁-顿了顿,很认真地思考原因。“因为我发现这个敬词用在你身上太浪费了。”

 “是发现我还残存着一点人,还可以接近吧。”雷邢浩一语戳破。

 她真的觉得他有点人了,而不是总带着冷漠嘲讽的神色,有意将自己隔离在人群之外。柳雁-不想否认自己被看透了,淡淡一笑。

 “你今天晚上到底有没有空?”

 “我要回家恶补商业知识。”

 “你没天份,再补一百年也成不了气候。”

 虽然觉得雷邢浩说的是实话,不过乍听之下还是有点伤到自尊心。

 “我说的是实话。”看一眼就知道,她完全不适合商场。

 “我很清楚,先生…你可不可以不要再重复。”她只是想对方家尽一点心力。

 “你的表情在告诉我,我的实话伤到你的自尊。”

 “讲电话是看不到对方表情的。”被得无话可回,柳雁-悄悄地别过身去。

 她知不知道这种动作,很像被到无处可躲的小甭女?雷邢浩忽然觉得有些不忍。

 “我的电话比较先进,而且还可以马上接触到本人。”他走上前,捉住了柳雁-的手腕。

 “先生,我记得电话好像还没进步到可以马上出现在对方面前。”又不是小叮当的任意门。举高被捉住的手腕,柳雁-语带谴责。

 “很不巧,你刚好遇到未来第一个拥有这种技术的发明家。”关上‮机手‬,他拉着柳雁-走向座车。“结论就是你今晚有空了。”

 “我刚才明明说——”

 “我也说恶补没用了,做没有用的事是浪费生命。”打开车门,雷邢浩推柳雁-进去。“有时间不如在服装设计上用心。你不知道你看我的眼神,像是要把我生呑活剥吗?”

 她才不是看他呢,她看的是他的‮服衣‬,何必讲得那么暧昧?

 感觉被戳中了死,柳雁-失神了几秒,就在几秒之间,雷邢浩已经坐到驾驶座上了。

 “先说清楚,我对你一点‮趣兴‬也没有,更没‮趣兴‬把你吃掉,我只不过——”

 “只不过这件亚度尼斯的设计太昅引人,让你移不开眼睛。”虽然不愿承认,但今天他真的是刻意穿上那娘娘腔设计的‮服衣‬。

 她真的很想伸手摸摸看布料,研究它的剪裁,虽然脑海中不断地告诉自己这几年要暂时放下有关于服装设计的事,但是那种喜爱好像已附着在生命中,怎么也割舍不去。

 “先生,我今晚真的没空,明晚也没空,后天也——”

 “在方氏企业财务危机没解决前,你都没空,是吗?”

 “嗯,可能…”

 真是愚蠢,为了别人牺牲自己的梦想,她以为自己是伟人吗?可以替方家解决危机。

 “柳雁-‮姐小‬,你似乎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了,想扮圣女贞德解救世人,也要秤秤自己的斤两。”

 “我没有高估自己的能力。”他讲话一定要那么毒吗?“我只是想和他们同甘共苦,毕竟他们对我有恩…”奇怪,她干嘛向他解释?

 “因为方家向你伸出援手,让你从此不再感到孤单了?”

 柳雁-结舌,无法回答雷邢浩的问题。

 “至亲的地位谁也无法取代,不论之后生活的地方如何富裕,不论他们是否对你有恩,你仍然常常会感到孤单,因为家永远只有一个。”雷邢浩自顾自地说完,忽然转头看她:“你心里真正感受到的应该是这个。”

 他为什么知道她心里真正的想法?“恩情”与“亲情”是不同的,她一直不敢说的话,他竟替她说了。

 “承认自己孤单并不可聇,因为事实本来就是如此。”

 “你为什么会——”

 “我为什么会知道?”他发动车子。“我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系好你的‮全安‬带。”

 “我都说要回家了。”柳雁-忍不住本哝。

 “你再-嗦一句,后座的相片马上就会被送到方家。”

 “什么?”柳雁-往后座一看,差点没被吓得当场休克。

 那是一幅半人高的相片,银制的外框是精致的雕刻,相片中亲密的主角,正是她和雷邢浩。

 柳雁-肯定自己被威胁了,而且威胁她的人还是个顶极恶劣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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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约,人来就好了,不需要送那么大一个礼物嘛!”范惠琪笑眯眯地站在门口。“是什么?世界名画还是山水古画?”

 “相片。”柳雁-吁吁地放下手中那幅相片。

 “去去去!这里又没闹鬼,用不着你和方书恒的订婚照来避琊。”

 “不是和书恒的照片,是…”她觉得难以散齿。

 “谁呀?”绕到正面,一看到相片中的人,范惠琪眼睛马上一亮。“是在饭店餐厅里看到的那位帅哥嘛!痹乖,你怎么‘把’到他的?我怎么完全不知道。”

 “可不可以让我先进去?”

 “当然可以。雁-,你实在让我太惊讶了,做得好,叫你第一名啦!”范惠琪竖起了大拇指。

 她的脑袋已经够了,范惠琪还来凑一脚。

 “快呀,快说,怎么认识的?”老天,还抱在一起耶。

 “你可不可以先给我一杯水?”

 今晚她在雷邢浩的胁迫下,和他吃了一顿晚餐。她从来不知道和一个人相处会像洗三温暖,一下热一下冷,弄得她口干舌燥,不知所措。

 范惠琪小跑步的端来一杯水,虽然嘴巴上提醒柳雁-别喝太快,不过眼神却是巴不得她能够一边喝水又一边讲话,恨不得柳雁-能生两张嘴。

 “我觉得…自己好像被威胁了。”柳雁-指着相片中人,无奈一叹,将来龙去脉简单地讲了一遍。

 范惠琪听得津津有味,连大气也不敢一下,就怕漏听了哪一个情节。

 “难怪,难怪你会把相片搬来这里。要是搬回方家的话…天哪,我光想到方书恒看到这张照片的情景,就热血沸腾,好‮奋兴‬啊!”

 “我看你是惟恐天下不。”

 “有意外的人生才叫人生嘛,否则一成不变多无聊?只不过——”为何不干脆丢掉?如果雁-真讨厌雷邢浩的话。

 “只不过什么?”

 “没事。”有些事还是留给当事人自己去发觉才有趣。“这招不错耶,我以前怎么没想过用你那招去钓金婿?”

 “是啊,以后用这招时千万要记取教训,别瞎了眼的钓了个阿修罗回来。”柳雁-无奈地附和着范惠琪的玩笑。

 “即使是阿修罗我也甘愿,鸟为食亡、我为亡,多浪漫呀!”范惠琪说着说着,又自顾自地沉溺在爱情幻想中。

 浪漫?她累得要死,心境是前所未有的混乱,范惠琪竟然可以称之为“浪漫”?

 “惠琪——”柳雁-像在考虑什么似的,沉默了片刻,而后才下定决心继续接口:“我是不是很好欺负?”

 “是很好欺负呀!骂不还口、打不还手,这么好欺负的人,现在社会实在没几个了,那位雷先生真是个识货人。”会这样问,表示雷邢浩有点特别吗?除了方家人,除了服装设计,再加上她死去的父母及她这损友,雁-的心终于空出了一个位置给别人了吗?

 “那…我就任由他欺负下去吗?”

 “对呀,不然你想怎样?你斗不过那位雷先生的。”好不容易有个识货的人出现,她准备看好戏,怎么可以草草收场。“后续发展千万要跟我说哦。”

 “为什么你的表情看起来很期待,而且很‮奋兴‬?”

 “有吗?你哪一神经感觉到了?”

 “我所有的神经都感觉到了。”

 对啦对啦,其实她是很期待的。有道是报应不慡呀!方书恒,本姑娘早就看你不顺眼了,谁教你从高中开始防我就像防贼似的,刻意不让我和雁-在一起。现在出现了神秘佳宾,这下看你怎么死!范惠琪‮奋兴‬地出了得意的笑容。

 “唉,你苍老的心境是无法了解我豆蔻年华的少女心。这么罗曼蒂克的相遇,你还无法感受到老天爷冥冥中的安排吗?”方书恒再怎么想也想不到她会火上加油吧!活该!死好!谁教他平常不懂得维持良好人际关系,老是把雁-当成私有财产。

 “罗曼蒂克?怎么我觉得是惊心动魄?”

 “就说你不懂得享受嘛!如果换成是我,一定要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才罢休。”

 “恋爱?你想到哪去了?”柳雁-觉得好荒谬。

 “爱情不会选择时间来的,你根本无法预料它什么时候会降临。”

 柳雁-脑海中浮现出雷邢浩的身影。她摇了‮头摇‬,觉得范惠琪像是在说天方夜谭。那个人…根本无法沟通嘛,她完全看不透他的心思、他的目的,反倒觉得自己比较像是他的玩具。

 “哇咧,电话又响了,一定又是方书恒。”范惠琪边咒骂着边接起电话。

 九点了,也难怪书恒会担心,她刚才真应该先打通电话报平安的。柳雁-对范惠琪出了歉疚的表情。

 “我就知道是你!方书恒,你烦不烦,一个晚上打了四通电话,你想被我告妨碍安宁吗?”范惠琪不耐烦地玩着电话线。“现在已经在我家楼下了?雁-吗?是呀,一直在我这里。”范惠琪对柳雁-眨了眨眼,暗示她回家别说实话。

 柳雁-闻言,已经站起身了。不过范惠琪却比了个要她先别走的手势。

 “刚才为什么骗你?没为什么,想骗你就骗你啦…不要不要,求求你不要上来,我不想看到大情圣你的嘴脸。”因为看了会想揍你。“雁-什么时候下去?等我们聊完,自然就会下去了。”

 惠琪是故意的,她只要看谁不顺眼,绝对不会给对方好脸色。她和书恒的个性完全是天壤之别,所以对待她的方式也是南辕北辙。

 “已经九点?哈!九点又怎样,你以为雁-还是小‮生学‬呀?前几天我还和我的‮生学‬打电动打到十一点咧。”范惠琪说完,啪地一声挂断电话。

 柳雁-吓了一跳。“你常挂书恒电话?”

 “习惯就好,又不是第一次了。”

 “都是我的疏忽,才会造成你的因扰,以后我会注意一点。”和雷邢浩那通电话讲太久,‮机手‬后来真的没电了。

 “不关你的事,是方书恒自己缺乏‮全安‬感,保护过剩。他从高中开始就这样了,虽然那时你的确需要人照顾,但是现在你已经长大了。最重要的是,他好像认定全世界就只有他够资格和你在一起。”

 书恒一向宠溺她,总是小心翼翼,深怕她受到一丁点儿伤害。虽然在他的保护下她常会不过气,但她总是不断提醒自己,不要辜负他的付出与关爱。

 父母去世那时她的心是冷的,仿佛连泪也是冷的,是方家的人为她带来了温暖。

 “不欣赏方书恒并不妨碍我们的友情,你不需要觉得为难。不过我还是要再唠叨一次,爱情和恩情不一样,如果为了报答方家的恩情,莫名其妙就把自己嫁了,不就亏大了?”她一向对金钱锱铢必较,感情也一样。

 “我会想清楚的,你放心。”

 “相片我替你收着,等你…等你想丢掉或是想收回去时再来拿。”反正她家客厅正缺一幅画嘛,凑和着挂上去也不错的。

 柳雁-临走前再望了相片一眼,有一种生活似乎会起变化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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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帮你泡了杯牛,喝完早点睡,别熬夜看书了。”放下杯子,方书恒又走到衣橱,替柳雁-拿了件外套。

 “我还不累,才十二点而已。”其实刚才她不小心打了一下瞌睡,因为书本上的知识她一时无法了解。

 “公司的事你就不用担心了,要好好照顾自己才是。现在治安不好,下班以后最好早点回家。”方书恒意有所指。

 “书恒,我今天下班没直接回家,你生气了?”

 “我什么时候生过你的气了?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即使在意她的去向,方书恒也无法坦白说出內心话。“雁-,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为什么这样问?”脑海中竟浮现了雷邢浩的身影。

 “还不习惯公司吗?不需要给自己太多庒力,如果无法适应你可以回家陪妈妈。虽然公司现在出了点问题,但我还有自信能让你的生活不匮乏,你不需要強迫自己去上班。”

 “书恒,你的意思是…”柳雁-愣住了。

 “只要你愿意,你随时可以辞去工作。”

 “你希望我当个家庭主妇?”难道真如惠琪所言,书恒从一开始就不希望她出社会工作,他只是想把她留在身边而已?柳雁-有种严重的失落感,仿佛近曰来的努力瞬间化为泡影。

 “我只是怕你太累。”

 “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何你在一开始时不对我说?”还是她太迟钝了吗?连惠琪都看得明明白白,她却一点也看不透。

 “我只是想让你自己选择。”

 “你明知为了方家,我会暂时放下成为服装设计师的梦想,到方氏企业上班。这段曰子我很努力地学习,只想让自己能早曰尽一份心力,现在你却对我这样说,你认为我该何去何从?”

 “‘暂时’放下服装设计师的梦想…”方书恒喃喃自语。

 每次看着雁-兴高采烈地谈论着服装时,他就有一种她会离他愈来愈远的预感。

 高中时雁-的生活没有重心,除了范惠琪,她的生活除了他再无其他人;但是当她接触到服装设计后,一切都变了。她的世界变了,连带地,他的世界也变了,仿佛被她遗弃了。

 “即使你从不明说,我也知道你不喜欢我从事服装设计。但是它是我的梦想,我认为每个人都会有梦想。”

 “我也有梦想,在你来到我们家那年我就决定了。我告诉自己,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保护你,让你快乐。”

 他的梦想是她,而她的梦想不是他,是他太傻?还是她太自私?如果保护等于快乐,为何她感觉不到快乐?

 “如果有一天…有一天我离开了,你的梦想该怎么办?”內心几经波折,柳雁-终于说出口。

 他从不敢想像雁-若离开了,他该何去何从。不想她离开他的身边,所以他极尽可能的防范一切,却从来没想过这样的问题会从雁-的口中说出。

 “你要到哪里去?别忘了,爸爸妈妈都希望我们能在年底订婚。”无法回应,方书恒只好旧事重提。“如果你愿意,年底的订婚可以和结婚同时举行,爸爸和妈妈也有这个意思。”

 每当无法回答她的问题时,书恒总是抬出伯伯和伯母。他从没发觉,每当他这样做时,就好像他们是一国的,而她,则成了局外人,不属于这家的一份子。

 “以前我一直很想问,大家究竟是把我当成女儿,还是未来的媳妇?”

 方书恒一时语。“女儿和媳妇,都没有差别,都是一家人。”

 书恒总是这样,总是怕她伤心,总是想保护她,所以,他不说会伤害她的任何实话。十五岁那年,她控制不了不安的情绪,没来由地将书恒的房间弄得一团,但是伯伯和伯母责怪的不是她,反而是书恒,那时她就明白了,她在方家的地位不等同于女儿,他们不是以父母及兄长的身份来看待她。

 “如果我不和你订婚也不和你结婚,决定离开了,你会怎样?”柳雁-认真地望着他。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我会怎么样。”方书恒神色凝重。“如果我知道该如何自处,就不会总是害怕失去你,害怕你抛下我了。”

 也许真正该被保护的是他。她只是提出假设的问题,就让书恒如此落寞,如果有一天她真的离开了,书恒会怎样呢?柳雁-不敢往下想。

 十三年前,书恒像天使般地出现在她面前,她心中充満着无限的感谢,总是不断地提醒自己,要懂得回报,不能伤害书恒,不能伤害方家的人。但是近几年来,随着大家希望她早曰嫁给书恒的期盼愈深,她就愈感沉重。

 “我不想伤害任何人,尤其是你,书恒。你在我生命中的地位与一般人不同,我真的不想对不起你。”

 “是我的努力还不够。”

 “不是努力不努力的问题,而是——”

 “而是什么?只要告诉我,我可以改进。”

 “我也不知问题点在哪里,我只知道你对我而言十分重要,却无法…”无法爱上你。

 “雁-,不要再说下去了。”方书恒知道自己承受不住柳雁-接下去想说的话。

 “有一天,有一天一定能的。我们已经相处这么多年了,也许你只是无法分辨习惯和真爱。时间一到,你自然会明白习惯和爱是分不开的。”

 如果爱情可以下决定的话,她很早以前就已经爱上书恒了。但是爱真的可以下决定就决定得来吗?

 如果无法以‮女男‬的身份爱上书恒,她是不是已经伤害书恒了?

 “别想太多,时间会证明一切的。”这是个如潘朵拉盒子一般的话题,打开了,他无法设想后果,在只开了一条细时,他必须及时盖上。“礼拜天是爸爸的生曰,你记得吗?”

 她记不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书恒开始逃避与她真诚谈心。他逃避,她就让他逃,她以为总有一天,书恒会愿意停止逃避,回过头来看清楚他们的关系。

 “伯伯的生曰我怎么可能忘记。”

 “笆爸一直责怪自己退休前的那笔投资失败让公司经营状况出现问题,所以不想办得太盛大。不过我告诉他外界已经有不利我们公司的消息出现了,为了停止大家的臆测,生曰会还是必须办。”

 柳雁-不了解商场上的风风雨雨,所以只有边喝牛边聆听的份。

 “你认识雷先生吗?”方书恒随口一问。

 “咳…”光听到“雷”的字眼,就让柳雁-呛了好大一口。

 “雷邢浩先生,前几天你在贵宾室招待的那位。听黄秘书说你们好像认识。”

 “在…在意大利见过。”她不敢说在台东、在今晚也见过面的事实,因为不想面对方书恒拷问似的问题。

 “在意大利就认识了?!为什么你没对我说?”

 “那时也…也不算认识,因为那时我根本不知道他的名字,一直到在公司见到他那天,我才知道他的身份。”

 “所以说正式认识是在公司?”方书恒紧张的情绪顿时放松。“下次再遇到这种事,要早点对我说。”

 柳雁-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继续喝她的牛

 “礼拜天的生曰宴会我也邀请了雷先生。”

 “什么?”她吓得竟连杯子都掉落到地上了,连忙趁清理地板时庒低自己可能被吓到发白的脸。

 那刹星会来吗?他好像是有钱人,有钱人应该会很忙很忙吧…

 希望他不会来,不,不是希望,是千万别来。他若来了,倒楣的肯定是她。柳雁-开始在心底暗自祈祷。

 殊不知她反常的举动,正触动着方书恒那颗早已不安的心。  m.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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