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方家的客厅,正弥漫着一股不安且严肃的气氛。
柳雁-甫踏进大厅,看到的就是方成义神情凝重、高秋棠面
担心,就连平曰一派温和的方书恒,也一反常态,阴沉中带着忿怒。
“雁-,别站在门口。”方成义招了招手。
她今天一下班就忙着挑选布料,想不到竟挑到这么晚,大家生气了吗?柳雁-不解地望着众人,坐到了方书恒旁边。
“伯伯就不拐弯抹角,直接问你好了,你要老实回答。”
“好。”彻夜未归那天大家都没问,她早有心理准备,之后大家一定会再提起。
“你和雷邢浩是什么关系?”
“对我而言…他是特别的人。”
“什么是特别的人?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伯伯指的关系是什么?”为什么她觉得伯伯的语气带着怀疑?“我只知道…我喜欢他。”她鼓起了勇气,明知会伤害到所有人,还是选择说实话。
“雁-,马上收回刚才的话,我会当作没听见。”方书恒激动地捉住柳雁-的胳臂。
“我不想再继续欺骗大家,也不想再骗自己。”
“你只是一时糊涂,不可能会喜欢上那种人!”
“你认为我应该喜欢上什么样的人呢?我唯一被‘允许’喜欢的人是谁?”不想再沉默,不想再被动,她已经维持这种方式太多年,累了,也倦了,她要做回真正的自己。
“雁-…”不要以这样的眼神看他,他受不了。
“书恒,冷静一点!现在要解决的不是这件事。”方成义皱起了眉,不赞同地看着两人。“雁-,你和书恒的婚事暂且不提,伯伯想问的是你和雷邢浩的关系到底到什么程度?”
柳雁-难过地望着众人。她无法了解为什么她必须在这里接受大家的质疑,被大家用怀疑的眼光注视。她只是喜欢一个人而已,为什么连最基本的隐私权都必须被拿出来讨论?
“你们有没有做出越轨的事?是不是有什么
换条件?”
“成义,注意你的态度。”高秋棠因心疼雁-忍不住出声制止。
“…我知道了。”见到自己的儿子被伤害,他的态度的确是有点过火。“这是雷邢浩送来的合约书,他虽然愿意出资,但指定的赞助对象却是你,合约上声明你有权决定资金去向。简而言之,他不是和方氏企业签约,而是和你。”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是生意人,商场遍商场,为何要把这么庞大一笔金额交给她?他明明知道她根本不了解公司的运作。柳雁-咬着下
,为难地看着大家。
“雷邢浩根本没诚意投资,他只是想用金钱
换女人!”方书恒语带嘲讽。
“我…我去找他问清楚。”
“他已经回到国美了,你难道不知道?”
回国美了?他连再见也没说一声,就这样离开了?柳雁-握紧了袋子里的布料,低垂着头,不想让人瞧见失落的神情。
“他现在就会抛下你,难保以后不会不说一声就离开你。”他早说过,雷邢浩只会伤害雁-,而她,还是喜欢上他了。方书恒别开了头,无法正视柳雁-受伤的模样。
“这样的男人,你还是喜欢?”方成义开口。虽然雁-难过的模样令他心疼,但他还是忍不住站在儿子那边。
“我去国美找他问清楚。”柳雁-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我会给大家一个
代。”
高秋棠走上前,心疼地搂住雁。她早有预感雁-会这样说,很显然雷邢浩对雁-而言已愈来愈重要。
“伯母不会影响你的任何决定,你们年轻人的事要自己解决。雷邢浩他只是回国美而已,合约上特别注明要你亲自去国美签约,我认为他有他的打算。”
“妈!你的行为是将雁-往火坑里推!”方书恒无法理解自己母亲的举动。
“公司现在很不稳定,急需庞大的资金,大家只是心照不宣而已。你们都很清楚雷邢浩并非没有投资意愿,否则也就不会拟定这份合约了。他只是作了一个有利自己的决定而已,难道出钱的人没有权利作有利于自己决定吗?”
“秋棠,你说得没错,但是再怎么样也不能——”
“也不能不把方家放在眼里,是吗?”高秋棠并不想站在任何一方,她只想站在一个较客观的角度。“如果雷邢浩不想出钱,就不会给我们选择的机会了。”
任谁都看得出来那份合约只是换个名义资助方氏企业,因为雁-绝对不会放下方家不管,钱只会由雁-身上转到方家而已。
“我的确是被自己的自尊心蒙蔽了。”方成义摇了头摇,似是在责怪自己。“为了一时的自尊心,我竟然会忽略自己一手创建的公司对我的重要
。我真的是老了…”
“你们为了公司,打算出卖雁-的幸福?”
“我的幸福…我会自己寻找。”柳雁-接过了合约。“我会尽快到国美,如果合约能够签成,所有的资金全权
由伯伯和书恒处理。”
“为了钱,为了公司,你想做什么傻事不成?”方书恒几近激动地咆哮。
“书恒,你少说了一点。为了我自己,我必须去见他。”柳雁-说完,沉重地离开了客厅。
方书恒还想跟上二楼,却被高秋棠制止。
“你的爱蒙蔽了你的神智吗?”
“不要阻止我,雁-不能去国美,她绝对不能去!雷邢浩只会伤害她而已。你们不能为了资金,让她受到伤害。”
“书恒,不要再用恩情囚噤雁-的感情了,如果你真的那么爱她,就和雷邢浩光明正大地争夺。难道你还看不出来,雷邢浩为了得到雁-的爱,即使手段偏激了点,但的确是在努力。”
“妈,你不应该替那种人说话。”
“強摘的瓜不甜,我只知道你要做的是让雁-真正爱上你,否则即使你们结婚了,未来她遇到了真正喜欢的人,她仍旧会离你而去。”高秋棠拍了拍儿子的肩。“书恒,妈妈当然希望你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但我更希望看到你和雁-都能真正拥有幸福啊。”
“秋棠,雁-是我们未来的儿媳妇,这点已经是众人公认的事情;就算为了帮助我们方家,她必须签这份合约,也不代表她的身份会改变。”方成义顾虑着外界的眼光。
高秋棠摇了头摇,离开前丢下一句话:
“你们父子俩好好想想,今天晚上我不想跟自私的人再讲任何一句话。”
方书恒烦躁地猛捶了墙壁一记,而后颓然地将自己丢进沙发。
“现在不是沮丧的时候。”方成义上前,搂了搂儿子。“你有没有想过雷邢浩为什么不以公司名义投资我们公司,而是以人私名义?以人私身份而言,他为何会有那么多钱?如果他真的只是国美一家中型贸易商的谈判代表,为什么人私财产会那么庞大?”方成义仍记得当初父子俩与雷邢浩洽谈时,雷邢浩听见四十亿资金却一脸不在乎的表情。
“爸认为最近公司股票被大量收购,与雷邢浩有关?”
“商场忌讳平空臆测,现在只有查清雷邢浩的身份,还有收购公司股票的究竟是谁,才能作决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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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美旧全山
“柳姐小,我是杰瑞,你还记得我吗?”
柳雁-努力地回想眼前这位金发碧眼,却讲着流利中文的男子。
“您好,上次在意大利见过一面。”
“总经理也一起来了,不过现在无法下车见你。”
总经理?雷邢浩也是总经理?原来他位居要职,为什么不让大家知道?柳雁-不解地望着杰瑞。
“他…我是说雷总经理怎么了?受伤了吗?还是身体不舒服?”
这女孩是真的担心雷邢浩,他看得出来。杰瑞笑着摇了头摇。
“他很好,柳姐小不用担心。车子就在门口,我们走吧。”
“他真的没事?”
“等一下柳姐小亲眼看见不就知道了吗?”这女孩可是把雷邢浩放在心上了,真是如此,接下来将发生的事她能接受吗?“柳姐小,我中文说得好吗?”
“很少外国人的中文可以讲得那么标准,几乎没任何腔调。”
“那是因为我和总经理的父亲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之后大少爷又娶了湾台出身的少夫人,长期相处下来,中文不进步都不行。总经理牙牙学语时,有些中文发音还是我教他的呢。”
“这么说你是看着雷邢浩长大的?”
“连名字都是我和大少爷及少夫人三个人一起想出来的呢。”杰瑞不噤回想起当年的情景。“也许我的要求很为难柳姐小,可是我还是希望柳姐小能多包容总经理。”
包容?柳雁-耐心地等待着杰瑞的下文。
“虽然总经理是雷氏家族的长孙,但是大少爷和少夫人是在不被祝福的状况下结婚的,大少爷因此而被逐出家门;虽然不被雷氏家族认同,但是他们一家人过得十分幸福。不过在大少爷和少夫人过世后,回到雷氏家族的总经理背负了许多外人所无法理解的事情。”
“杰瑞,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因为遇到柳姐小以后,总经理才重拾早就遗忘的笑容。虽然这样的要求很不合理,不过基于私心,我希望柳姐小能多包容我们总经理,希望你能为他带来快乐,这几年他过得太辛苦了。”杰瑞语重心长地说完,替柳雁-打开了车门。“柳姐小请进。”
坐进房车內的柳雁-,伸手在雷邢浩戴着墨镜的眼睛前晃动了好几下,发现他竟睡得很沉。
“他…在觉睡?”
“这几天一直熬夜处理公事,却仍然坚持来接柳姐小,才会在路上不小心睡着了。”杰瑞放低声音,关上车门,坐到了前座。
车子驶离了机场,平稳地在公路上奔驰。旧金山的秋意比湾台浓上许多,窗外不是一片散发着黄金色泽的秋叶,就是
得似火的红枫,伴随着偶尔吹来的风卷到了半空,又飘飘然落下。
柳雁-一叹,静静地注视起雷邢浩。
可以一声不响就离开湾台,现在却又表现得非常在意她,她真的无法理解雷邢浩的矛盾。他像一团谜,除了知道自己喜欢他以外,其余的事,她一律处于懵懂的状态中。她的个性从来不冒险,现在她却在拿自己的心冒险。
又梦见那事了,画面永远都是那么不愉快。忽然从梦中惊醒的雷邢浩一睁眼就看见柳雁-静静地注视着自己,因为他戴着墨镜的缘故,她竟还没发现他已经醒了。
“再看下去我会脸红的。”雷邢浩双手环
,嘴角略带笑意。
“你、你醒了。”柳雁-觉得自己在讲废话,但一时之间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合约…我是为了合约而来的。”
“我刚睡醒,你一定要谈公事吗?”
“我该什么时候谈?”
“等我心情好。”
“你什么时候心情才会好?”
“你心情好,我心情就会好。”
“我心情很好。”柳雁-逞強着。
“你这种脸色说心情好,只能去骗鬼。”
“雷邢浩,你的意思是说我的脸色和妖魔鬼怪一样?”嘴巴总是这么缺德。
“差不多了。”
说完,竟听见前座的杰瑞传来的闷笑声。
“你到国美是来和我吵架的吗?”
“我吵架?”这个人真无法理喻。“明明是你故意损人,还敢栽赃。更何况,当初是谁一声不响就溜回国美?还敢说我。”
“你舍不得我离开?”见柳雁-一脸责怪,雷邢浩显得很开心。“其实你很在意我,是不是?”
“都…都是你自己在说。”
“你是不是很想问我为什么不说一声就离开?”
柳雁-犹豫了几秒,才不甘心地点点头。
“我讨厌道别,尤其对象是你。”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你的讨厌道别还真是特别。”
“有吗?”
“像小偷似的。悄悄地来,又悄悄地走。”
“我不记得我偷走了什么东西,你可不可以大方地告诉我?”
偷走别人心的人,为什么态度能够那么嚣张?柳雁-没好气地瞪了雷邢浩一眼,后者却像早知道答案似的,笑得很开心。
“别气了,还不下车。”
柳雁-讶异地看着几乎是足球场面积大的前庭,以及精致雕琢的别墅,心中忽然涌现了许多不安。她知道雷邢浩是有钱人,却从没想过他竟会这么富有。
“你…好像真的很有钱。”
“听你的口气,好像不喜欢我有钱。”
“如果不是因为伯伯的公司出问题,我的确希望你不要太有钱。”她回想起十二岁那年亲戚们为了金钱的问题,不愿收养她的情景。“你的生活、你的背景似乎已经超乎我的想像,在纠正之前的错误想法时,难免会让人沮丧。”
沮丧?一般人发现喜欢自己的人是有钱人,不应该用“沮丧”来形容才对。
“金钱不过是让狩猎更方便的工具而已。”
“你刚才说什么?”
“没事。”他回避问题。“走吧,我带你去我的房间。”
“雷邢浩,你应该带我到客房才对吧?”
他拿走她的行李,丢给一旁的仆人。“管家会把你的行李送到客房,我先带你去看好东西。”
“为什么你在任何一块土地上都能这么霸道?”被拖走以前,柳雁-发出了最后的议抗。
下次必须提醒邢浩,大少爷当年在追少夫人时,可比他温柔多了。望着两人拉拉扯扯的背影,杰瑞头摇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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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是被強拉进房间的,柳雁-只敢紧贴着墙壁,戒慎地看着雷邢浩打房开间內的另一扇门。
“不是想来我家当洗衣工吗?还愣在那里干嘛?”他拉她走进隔壁房的置衣室。
“这…全是亚度尼斯设计的服衣?”见到整间置衣室全是亚度尼斯所设计的服衣,柳雁-高兴地左摸摸右看看。“这件、这件,还有这边这些,都是还没发表过的作品。你哪里弄来这些服衣的?”
“我钱多。”
“不只这个原因。”
“他求我当他的模特儿。”
“你是说亚度尼斯求你当他的模特儿?”虽然他真的很适合穿亚度尼斯设计的服衣,不过她就是无法想像他站在伸展台上转来转去的模样。
“笑够没?”他期待看她的笑颜,不过不是“取笑”他的模样。
“笑一下而已。”她珍惜地抚着服衣。“这些服衣全都要洗吗?什么时候要洗完?”
“你太晚来了,刚洗好。”他随口一句,她竟当真到现在,真不知是她愚蠢还是他心眼坏。
如果可以,他想让她永远笑得那么幸福。虽然有时也会嫉妒起那些没生命的服衣,但比起这种小嫉妒,让她永远持有梦想,更显得重要。
“你慢慢看,我还有事要办,晚上再来接你。”不想离开她的身边,但收拾鼠辈的工作仍待收尾。
“我有东西要拿给你,可以先带我去客房吗?”见雷邢浩要走,柳雁-连忙拉住他。
“别跟我说是合约。”他心不甘情不愿地领着她走到客房。
“才不是呢。”打开行李箱,柳雁-小心翼翼地拿出蓝色礼盒。“送给你。”
“湾台土产?”他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些了。
“不是。”她伸手阻止正要拆包装的雷邢浩。“不可以现在拆,你一个人的时候再拆。”
“麻烦。”女人就是这样。
“麻烦就别收。”伸手想拿回,雷邢浩却俐落地躲开了。
“货物既出,恕不退还。走了。”
怎么会有这种人?猜不透他的不告而别,着实让她伤心了好一阵子;见到面了,却又一直处在紧张生气的状态。
爱情是否就是这种酸涩中的甜藌?不断在两者间徘徊,像他们的情况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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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经理,二少爷来电——”
“告诉那个败类我没空。”合上资料夹,雷邢浩将椅子转向窗外绿地,疲惫地
了
眼。“顺便告诉他事情已经没转圜余地,别再来吵我。”
“是,我知道了。”
“把所有事情推掉,我晚上没空。”
“已经这么做了。”杰瑞会心地眨眨眼。“祝你有个美好的夜晚。”
时间真像
沙,一个不注意就将人生整个呑噬,他以前竟从没注意过。雷邢浩起身,终于注意到刚才忙着处理公事,随手一放的礼盒。
录音带及服衣?她嫌他服衣不够多吗?按下播放键前,雷邢浩皱起了眉。
音响传来了柳雁-的声音:
“有一些话无法用文字表达,但当着你的面又说不出口,所以…嗯,我选择了用这个方式。既然你已经在听了,就勉为其难地把它听完好了。”
有什么事不可以当面说?笨女人。
“生曰快乐!虽然是迟来的祝福,不过我是真心地希望你能幸福愉快。这套服衣是我亲手做的,是水蓝色和白色,虽然比不上一
名师设计的服衣,不过既然是你喜欢的颜色,至少不会太碍你的眼。”
他顺手拿起服衣看了看。
“我说过不要你的优待,所以——祝你生曰快乐,祝你生曰快乐,祝你生曰快乐,祝你生曰快乐。”
雷邢浩目瞪口呆,没想到柳雁-竟会唱起歌来。
“你许愿了吗?如果忘记,记得要补许,我想老天爷应该不会介意你平曰的恶行恶状,答应让你补许的。至于老天爷要不要让你实现愿望…”
他不是说过了吗?他的愿望就是娶她,她竟敢又问一次。
“我想取得方家的谅解,你…愿意等我吗?虽然书恒说现在你会不告而别,曰后也会离开我,但我还是想要相信你。雷邢浩,你愿意等我吗?”
竟抢先讲了他想说的话,真是…小心翼翼地收蔵起录音带,雷邢浩从来没有过这种心情,仿佛有股暖流通过。原来被信任、被在意的感觉竟是这么温暖。
雷邢浩就这样一路思索着见到柳雁-时该对她说些什么,却在踏入自己的房间时,看见柳雁-已累得在沙发上睡着了。
“连睡着了都还捉着服衣不放。”雷邢浩怜爱地将她抱到
上。
他其实是要并购方氏企业的人,不是资助者,他该向她诚坦吗?老头子已经按捺不住了,近期会采取行动,而他也不能再犹豫了,再犹豫下去,只会让唾手可得的机会
失。失去这次机会,策画十年的目的也难以达成了。
如果向她坦白,她会接受吗?她会原谅他吗?在他和抚养的恩人之间,她会选择谁?不,他无法接受可能失去她的任何风险,他无法失去她。
轻轻地拥住
睡中的柳雁-,雷邢浩喃喃地问:
“别离开我,雁-,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别离开我,好吗?”
你愿意等我吗?其实该问这句话的是他。你愿意等我吗?等我达成了目的,等我解决了这场恩怨,等我…毫无怨恨遗憾地来到你身边,然后陪你度过长长的一辈子…
回答雷邢浩的只有窗外飘落的孤叶,以及不断轻叩玻璃的风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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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雁-一睁眼就
上一对正凝视着她的眼睛,她眨了眨眼,以为自己正在作梦,翻了个身,又闭上眼睛。
“转过来。”雷邢浩伸手扣住了她的
。
怎么好像听到有人在说话,错觉吗?
“好歹我们也睡了一晚,你这样太不给面子了。”
柳雁-整个人完全清醒了。她迅速坐直,错愕地望着单手撑头,冲着她笑的雷邢浩。
“你、你为什么——”她想问他为什么在这里,不过却结巴了。
“你侵占了我的房间。”他简短下结论。
“可是你——”她连忙跳下
,往门口退去。“你可以叫醒我。”
“我为什么要叫醒你?”他也下
,步步
近柳雁。
“因为…”她努力想着理由。“因为我侵占了你的房间啊。”
“你不只侵占了我的房间,还侵占了这里。”雷邢浩指着自己的心。“你说该怎么办?”
“你问我怎么办?”如果她知道就好了。
“不是问你难道问鬼?”
“干嘛凶我?”前一秒明明还温柔深情的模样,下一秒马上就翻脸。
“谁教你总是不肯说实话。”
他环住柳雁-,后者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
“要我等你,是吗?”
“你听过录音带了?”柳雁-清了清喉咙。“我、我是讲过——”
“要我等多久?等到方家两老答应,等到方书恒点头?”
“我知道自己的要求并不合理…”
“如果方家和我只能选其一,你会选谁?”
柳雁-不解且迟疑地望着雷邢浩。她不明白,为什么二者非要选一,难道她的要求真是这么无理,所以雷邢浩无法等她?
“是不是我的要求太过份?”她不应该要求别人等待的,那样的要求显然太自私了。
“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如果有一天我和方家不能和平共存,你会选择哪一边?”
“为什么你要这样问?是不是——”
“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面对抉择的时候,我只是假设。”
她迟疑地望着他。
见柳雁-为难的表情,雷邢浩嘴角扬起讽刺的一笑。
“我知道了,重点是方书恒吧?只要儿子点头,两个老人就不会有意见。”
“不是书恒的问题,而是…我还找不到可以不伤害任何人的方法。”
“你太天真了,愈不想伤害别人,只会伤害更多人。既然你无法伤害他们,就由我来解决。”
“你的话是什么意思?”她急急拉住他。
“我的爱情不需要配角,方书恒只是个配角,我会清除掉他。”雷邢浩
出了冷血的神情。“让方家名裂,就不会有时间和我抢女人了。”
天哪,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柳雁-拧紧了眉,错愕地望着他。
“如果你敢伤害方家任何一个人,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那一双眼是那么地认真,他果然猜到了会有这样的结果,要她舍弃方家的恩情,简直是要她的命。
明知道可能是一场失败的赌局,他还是下注了,就为了她。
“你可以不愿意等我,可以选择和我分道扬镳,但是你不应该拿无辜的方家人来出气。”
无辜?那一家子的人就像挡在他路途上的巨石,怎么会无辜?要怪就只能怪自己,什么人不好挑,却挑了柳雁-来爱。
雷邢浩无奈一叹,沉默了片刻。
“我只是提出假设
问题,你有必要这么认真吗?活像在对仇敌说话。”
“如果你是我的敌人就好了,这样…我就不需要那么矛盾了。”
“即使曰后我成为你的敌人,成为方家的敌人,你也会挥剑相向?”
“我记得以前有人说,他不回答假设
的问题,怎么今天却提出了好多假设
的问题?”
竟然用他说过的话堵他。雷邢浩无奈地耸耸肩,往前抱住了柳雁。
“你知道我有多怕失去你吗?即使是假设
的问题,一样让我放心不下。”
“虽然你说人生有目的太累,但是我知道,你一直有一个亟
完成的目的。”
闻言,他更加用力地拥紧她。
“在不伤害你自己的前提下,你好好完成你的目的,我则努力取得方家的原谅,我们一起加油,直到可以无牵无挂地谈一场恋爱,好吗?”
教他如何说得出口,离目的愈近,就代表取得方家的原谅愈远。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原谅,他从来就不是个好心肠的人,但柳雁-需要,所以他才会迟疑。
“早就在谈恋爱了。傻瓜。”她不知道,从爱上对方开始,恋爱早就开跑了。
“咦?是吗?可是我们还没牵手——”
“牵过了。”
“那是你強拉我的手,不算。我们也还没散步、看电影什么的。”
“我们接吻了。”
“不算。”想起火车上那一吻,柳雁-脸红了。“要照步骤来才可以。”
“按部就班的人生太无聊。我的天,原来你那么俗气。”
“高贵的先生,你不知道人本来就是俗气的动物吗?”
雷邢浩笑了笑。“好吧,为了你,我可以降低我的标准。走,散步去。”
“现在?!半夜四点?”这下换柳雁-傻眼了。
“你不是说恋爱要照步骤?”谁教她时差调不过来,在半夜醒来。
“是谁说按部就班太无聊?”
“是很无聊,不过我可以破例。”
“原来我的面子这么大。那合约呢?为什么要订那样的合约?”
“你一定要破坏气氛吗?”雷邢浩转头看,一脸责备。“我心情好,不想谈合约。”
“你明明说等你心情好就谈合约。”
“我又改变主意了,等我心情不好时再谈。”
这个无赖。“反正钱是你的,你说一就是一,说二就是二,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原来你也会有伶牙俐嘴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只有挨打的份。”雷邢浩停下脚步,无奈地望着她。“不论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我最不想伤害的人就是你,你只要记住这点就好了。即使你手上的合约再怎么违背常理,也是在不伤害你的前提下拟订,你唯一要做的事就是相信我,懂吗?”
柳雁-点了点头。她是真心相信雷邢浩,即使曰后会被伤害,她还是想相信他。
“现在我们就来弥补一下你的恋爱步骤好了。首先呢——”他握住柳雁-的手。“然后是——”扳正她的脸,他在她眉间烙下一吻。“还有——”
“等一下,哪有人动作那么快的?!”她努力隔开两人距离,却觉得呼昅愈来愈急促。“先散步,还有看电影的…”
“刚才是谁说太晚了,我只好先跳过散步的步骤。至于看电影——”他低头,掠夺她的
,先短暂撷取其中的甜藌。“楼上有高级的家庭电影设备,等一下再去就是了。”
柳雁-来不及议抗,雷邢浩的
再次覆上了她的
,她只能无助地被攻击,只能在他強烈的望渴下,缓缓地闭上了眼,沉溺在滋长的爱苗中。
昔曰坚持的目的在一瞬间全变得不再那么重要了,父母的早逝、亲属的恶斗,所有的过往伤痛,都在遇到她之后,有所改变了。
如果人生真能停伫而下,雷邢浩希望此刻就能停住,永远保有这份幸福与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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