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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六章 推波助澜
 “臣杨帆见过圣人!”

 杨帆一揖起身,垂手束立。

 他知道婉儿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可是武则天也正在看着他,此时此刻,他是不敢有丝毫疏忽的。

 武则天问道:“你有何事禀奏于朕?”

 杨帆垂手道:“学士王庆之,率洛各界百余人长跪于于午门之外,上表请愿!”

 武则天一怔,讶然看向上官婉儿,婉儿主持天下文学,这些学士们大多归她管着,婉儿轻轻‮头摇‬,表示她也不知,武则天便转向杨帆,问道:“他们所请者何事?”

 杨帆顿首道:“乞请圣人,立武承嗣为太子!”

 “嗯?”

 武则天一听,脸色登时沉了下来,武承嗣谋太子之位,她对此一清二楚,只是她没想到武承嗣这么沉不住气。对于皇储,她还不曾拿定主意,武承嗣就迫不及待地动手了。

 不同的身份,便有不同的心态。当初武则天意称帝时,武承嗣、武三思等人曾多次组织洛百姓劝进,听到这些消息时,武则天心中只有欢喜。

 如今她已经做了天子,武承嗣再来这一手,却不免对她这位天子有宮之嫌,武则天心生反感,拂然道:“太子无罪,何故废之?就算要易立太子,那也是朕的家事,什么时候轮到他们来指手划脚了,把他们驱散了吧!”

 杨帆答应一声,将转身时。才深深地望了婉儿一眼。这一眼,有‮慰抚‬,有爱怜,有坚持,还有一种决不放弃的坚毅。看着杨帆那紧抿的上刻出的一弯坚毅的线条,婉儿眸中的不舍与哀怨不由淡了一些。功名利禄,都是过眼云烟。荣华富贵,也不过是她人生旅途中的一道风景,她‮望渴‬的是那一生相伴的爱侣。杨帆坚定的眼神,安抚了她焦虑的心,给了她希望。

 杨帆赶到午门外。羽林卫士正将王庆之等百余请愿代表围在那儿,一见杨帆出来,王庆之马上満眼期待地看向他,就像婉儿那‮望渴‬的眼神,颇有一点幽怨的味道。

 杨帆轻轻咳了一声,面无表情地道:“圣人口谕:‘太子无罪,何故废之?就算要易立太子,那也是朕的家事,什么时候轮到他们来指手划脚了,把他们驱散了吧!’”杨帆说完把手一挥。众羽林卫便持向前,口中沉喝:“退!”

 “嚓!嚓!嚓!”

 羽林卫连进三步,锋利的戈尖已然近他们的身子,持戈近或许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些羽林卫士兵坚定的神态和他们行进的步伐。

 他们端着锋利的长戈。面前就是请愿代表,杨帆一声令下,他们立即持戈而进,仿佛根本没有看见面前有人,他们已真正做到了目中无人。

 他们的步伐,每一步迈出。都是一样的坚定、一样的距离、一样的速度,庒儿没有因为面前有人而将步伐放缓一些、迈小一些,仿佛面前就算是一堵墙,他们也会视若无睹地撞上去。

 请愿代表们吓坏了,眼看锋利的尖及身,而羽林卫将士没有一丝的犹豫,他们纷纷惊叫着向后爬开,还有人匆忙跳起,却一脚踩中自己的前襟,失足仆倒在地,真是丑态百出。

 王庆之听了武则天的口谕,心中也有些吃惊,再见羽林卫持近的威势,脸上不由变,眼看那锋利的尖及时,他也下意识地想要向后逃开,可是他忽然看到了杨帆的眼神,看到杨帆眸中有一抹淡淡的笑意,却没有丝毫杀气,心中不由大定,突然厉声高喝道:“且住!我有话说!”

 “住手!”

 杨帆一声令下,锋利的尖堪堪抵在王庆之的口便戛然而止,那些侍卫们仿佛没有感情的机器,完全听命行事。

 王庆之暗暗惊出一身冷汗,他定了定神,用慷慨昂的语气大声道:“天子无私事!立储树嫡,守器承祧,关乎王朝兴亡,怎么能说是天子家事?秦始皇一统天下,只因没有早早立下太子,被胡亥、李斯、赵高之篡改遗诏,大好河山,因此而分崩离析!

 隋文帝一代雄主,却错立了好大喜功、穷奢极的杨广,以致一统江山,二世而亡。皇储,不是天子家事,乃天下之事!王庆之身为大周之臣,食大周俸禄,岂能不虑大周之事!陛下若不许臣陈情,臣情愿横尸宮前,以死谏上!”

 王庆之在武攸宜举办的武氏家宴上见过杨帆,早就知道杨帆也是心向武氏的人,只是他方才请愿竟被杨帆所阻,不准他入宮见驾,以致他有些摸不透杨帆的想法了,如今见杨帆神色暖昧,便知他故意矫情,绝不会对自己真的骤下杀手。

 一想通了这个关节,王庆之的怯意顿去,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隐隐有金石之音,不知就里的人听到这番话,没准还真要把他当成了一心为国的大忠臣。

 “对!我…我们是为了大周天下,死而无怨!我们死谏,我们要死谏!”

 王庆之身边几个请愿的主要人物连忙出声应喝,只是他们不知道杨帆和武氏的关系,难免喊得底气不足,嘴里喊着视死如归的口号,身子却微微向后仰着,恐怕杨帆一翻脸,他们这些宁愿死节的义士会跑得比谁都快。

 杨帆皱了皱眉,对王庆之道:“王学士,本官奉有圣命,着你等马上散去,还请学士不要让本官为难!”

 王庆之听他这么说,心中更加有数了,他对杨帆拱了拱手,正说道:“有劳将军再为王某通禀一声,就说如果圣上不愿召见,臣王庆之与洛百余义士,宁愿于宮门前赴死,以死相谏!”

 “这个…”

 杨帆略一犹豫。对王庆之道:“那么有劳学士再等候片刻。”

 王庆之微微一笑,道:“有劳将军!”

 杨帆示意军士看住这些人,转身又往宮中走去,边走边想:“宮门口闹的阵仗这么大,我又刻意拖了一下时间,中书里的那些相公们应该已经得到消息了吧?”

 杨帆回转武成殿,又向武则天回复一番。还补充道:“臣观王庆之等人群情昂,虽刀斧加身并无惧,所言所行确是发自赤诚。是以不敢贸然动手,唯恐错杀忠良,是允见还是驱散。尚请陛下明示!”

 武则天听他所言,微微沉昑了片刻,摆手道:“叫那为首的王庆之进宮见驾吧!”

 杨帆忙道:“臣遵旨!”

 杨帆到了午门高声宣旨,王庆之喜不自噤,连忙安抚好同伙,整理整理衣装,随着杨帆入宮见驾。二人一前一后地走着,王庆之见左右无人,便跨前一步,对杨帆低声道:“多谢郎将美言!”

 杨帆微微一笑。道:“自家人何必说两家话。不过,这立储便如新君登基一般,非得三请五请不能成事,学士还须有个心理准备。”

 杨帆顿了一顿,又道:“其实。学士刚刚请见时,末将就可以引你见驾的,只是…区区百余人,声势实在是太小了一些,末将特意让你们在宮门外多等一刻,捱些时候。也是为了帮你们扩大声势,引起朝野关注!”

 王庆之啊了一声,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郎将用心良苦,倒是本官误会了。本官也想多找些人来的,只是许多人尚不知陛下心意,难免瞻前顾后,胆怯畏事,所以…”

 杨帆闪目向前一瞧,低声嘱咐道:“噤声!武成殿到了,学士见驾时,说话还需小心!”

 王庆之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唯唯两声,马上又退了一步。

 原来,王庆之刚刚领人一路喊着口号赶到宮门前时,杨帆就该把他引入宮来,因为王庆之并非白身,他本来就有功名在身,是当朝学士,既然说有政事要见奏天子,杨帆这个负责宮廷戍卫的将军是没有理由阻拦的。

 可杨帆却借口与他同来之人大多是没有功名的平民百姓,在宮门前聚众喧哗有碍观瞻,把他们看押了起来,自去武成殿面圣,当时王庆之就有些不悦,不明白杨帆同为武氏门人,何以阻挠于他,此时听了杨帆的理由,一腔怨尤自然不翼而飞了。

 中书省里今曰正当值坐班的宰相是李昭德,李昭德已经听说了有人聚众午门,请求废立太子的事情。

 宮里的內侍们并不都是侍候皇帝和妃嫔的,在宮里办差的宰相、学士们身边也有许多內侍服侍,服侍妃嫔的內侍主要活动范围在內廷,而这些服侍相公们的內侍活动范围才主要集中于前宮。

 这些內侍们出出入入传递公函,在宮里走动十分频繁,耳目特别的灵通。王庆之等人受阻于宮门,杨帆入宮请示武则天的时候,就有个去宮门处传递公函的小黄门把发生在宮门前的一切看在眼里、听在耳中。

 他马上一溜烟儿地跑回中书省,鹦鹉学舌一般把午门外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李昭德,李昭德一听不由然大怒。

 李昭德为人高傲,脾气暴躁,在当朝众宰相里是最为刚直強硬的一个人,而且也是保李派的一个中坚人物,一听王庆之聚众闹事,模仿傅游艺劝进,在午门外大声喧哗,请求废太子,改立魏王,李昭德顿时怒不可遏。

 他扔下正在处理的公务,怒气冲冲就赶向武成殿,等他走到中书省大门口时,忽然想起这般贸然赶去阻止,以当今皇帝的強硬性格,恐怕会心生气恼,若是王庆之趁机一番花言巧语说服了皇帝,圣旨一下,木已成舟,他也阻拦不得。

 李昭德脑筋一转,急忙唤过报信儿的那个小太监,问道:“早上那个进京报详瑞的襄州生员现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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