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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1章活人靶子
 第301章活人靶子

 朱隶、郑和、张辅、房宽等正围着永乐帝说话,见一个小太监匆匆忙忙地跑过来,扑通一下跪在地上,颤抖着说:“京王妃被箭误伤了。”

 朱隶感到自己的血哄的一下涌上了脑门,听不到别人还在说什么,运起轻功,如矢一般向东南角掠去。甚至忘了问沈洁在什么地方。

 东南角安置着妇人和孩子们,朱隶的感觉中,沈洁应该在那里。

 “四哥,这边走。”郑和的呼唤声让朱隶的身形迟疑了一下,郑和已一溜烟赶了上来,超过朱隶在前面带路,几年不见,郑和的內力明显又进了一层。

 沈洁确实在东南角,不过没在营帐中,还在受伤的小树林中。

 朱隶和郑和赶到时,御医也刚刚感到。

 沈洁脸色苍白,左肩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小芸和索菲亚跪坐在地上,一左一右地扶着沈洁,三个孩子焦急的围在旁边,守在沈洁身旁的,还有被立为皇太孙的朱瞻基、汉王朱高煦的儿子朱瞻壑,以及好几个皇孙、公主和几位诰命夫人等。

 “爷。”

 “王爷。”

 看到朱隶过来,小芸和索菲亚失去了一直努力坚持的镇静,眼泪瞬间留下面庞。

 沈洁却向朱隶出了一个虚弱的微笑。

 朱隶小心地检查着沈洁,箭从沈洁左后肩入,幸亏箭人臂力不強,箭揷入肩骨,并没有透肩而出。

 “王爷,王妃肩上的箭要尽快‮出拔‬来,不然会失血过多。”御医低声提醒道。

 朱隶抱着沈洁,让沈洁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轻声在沈洁耳畔说道:“让三宝为你拔箭,别怕,疼就咬我的肩膀。”

 沈洁没说话,只是将搭在朱隶肩上的头向朱隶靠了靠。

 朱隶望着郑和,微一点头。

 郑和咬咬牙,出手如闪电,在‮出拔‬箭的同时,迅速点了伤口附近的道,止住了血。

 然而朱隶还是感到沈洁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臂突然失去了力气。

 “御医”朱隶转头望向御医,紧张地唤道。

 御医赶紧上前两步,也不再将就用丝帕罩在沈洁的手腕上在请脉,手指直接搭上了沈洁的脉关。

 半晌,御医神情放松地说道:“王妃并无大碍,修养一段时间就能痊愈,只是以后阴天下雨,手臂恐怕会酸疼。”

 朱隶松了口气,抱着沈洁向营帐走去。

 朱隶和郑和离开后,永乐帝阴沉着脸,不断地派人去打探消息,知道沈洁已无大碍后,低沉的嗓音冰冷地问道:“谁的?”

 小太监趴在地上,战战兢兢地回答:“回圣上,世子朱瞻壑。”

 “宣。”永乐帝的一声宣,让站在一旁的汉王朱高煦浑身一哆嗦,早已知道是儿子闯的祸,却想不出有什么补救的方法,这一箭伤了任何人都好说话,却偏偏伤了最不能伤的朱隶的家人。

 朱瞻壑才十二岁,闯了这么大的祸,一张小脸早已吓得惨白,听到皇帝要见他,‮腿两‬发软,路都不会走了,是小太监连拉带抱地将朱瞻壑弄到永乐帝面前。

 朱瞻壑甚至都没有看到自己的父王也站在一旁,被小太监拉来后,立刻低着头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求皇帝饶命。

 永乐帝厌恶地皱皱眉头,威严的声音吓得朱瞻壑连头都忘记磕了:“怎么回事?”

 “回皇爷爷,孙儿发现一只兔子,正准备箭,被皇太孙推了一下,箭飞了出去,误伤京王妃。”朱瞻壑费了半天力气,终于把事情说清楚。

 “皇太孙推了你一下吗?”汉王朱高煦在一旁听出问道,急忙追问道。

 朱瞻壑这才知道自己的父王在,心中踏实了几分:“是,父王。”

 朱高煦这个时候可不怕把事情弄大,越大越好,转过头,目光投向永乐帝:“父皇,您看…”

 “宣皇太孙朱瞻基。”永乐帝沉声命令。

 没等太监宣旨,朱瞻基已然走过来,十分淡定地双膝跪下:“叩见皇爷爷,皇爷爷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孙,是你推倒了世子,使得世子的箭偏了吗?”

 “回皇爷爷,是皇孙的错,皇孙不小心撞上了世子,让世子的箭偏了,伤了王妃娘娘,请皇爷爷责罚。”朱瞻基磕了个头,镇静地说道。

 皇上微不可查地皱皱眉头,手指敲着椅子的扶手,目光凌然地望着朱瞻基。

 朱瞻基很小的时候,就表现出了他的聪明伶俐,永乐帝一直很喜欢他,随着年龄的增长,朱瞻基不仅没有让永乐帝失望,反而越来越展现出他卓越的才华和沉稳的气度,只是少了一份人情味,多了一份理智。

 作为王者,这算不上缺点,甚至可以算优点,因为亲情对于一个帝王,是很奢侈的东西,甚至可能成为你唯一的弱点。

 但若缺乏亲情,也很难得到大臣们的绝对尽忠,感情的事,只有用感情去换,权利和金钱是无法代替的。

 这中间的平衡度,很难掌握。

 朱瞻基太理智了,犯下如此大错,还能镇静地请求责罚。

 永乐帝看着朱瞻基,半天没有说话。

 朱瞻基跪在地上回望着永乐帝,也半天没动。

 终于,永乐帝轻轻地叹了口气,挥了挥手:“下去吧。”

 朱高煦和朱瞻壑十分不解地望着永乐帝,怎么也没有想到永乐帝竟然对朱瞻基什么处罚也没有。

 这样太偏心了吧。

 “老2,你带着世子去找京王爷,把事情经过跟京王爷讲清楚,听从京王爷发落。”永乐帝说完,不等朱高煦回答,起身径直走了。

 沈洁睁开眼睛,对上朱隶关切的目光。

 “很疼吗?”朱隶的手指温柔地‮摸抚‬着沈洁的面庞。

 沈洁出一抹笑,缓缓地摇‮头摇‬。

 营帐外,两个小脑袋轻轻伸进营帐,虽然小心翼翼地,还是弄出了声音。

 沈洁轻声对朱隶道:“让他们进来吧”

 朱隶转过身,对两个小脑袋招招手。

 两个小脑袋立刻出‮奋兴‬的笑容,急忙跑了进来,大声叫道:“沈娘”

 “沈娘”

 “嘘。”朱隶将手指放在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不要这么大声,沈娘受伤了。”

 两个小脑袋立刻‮劲使‬点头,又一起小声叫了一声:“沈娘”

 “乖。”沈洁伸出没有受伤的手臂,摸着朱麒的小脑袋:“麒儿,你没有受伤吧。”

 朱麒跪在沈洁的头,声音清脆地说道:“麒儿没受伤,娘说,是沈娘救了麒儿的命,让麒儿好好孝敬沈娘,一辈子对沈娘好”

 朱麟不甘示弱跪下道:“麟儿也好好孝敬沈娘,一辈子对沈娘好”

 “好,都是好孩子,起来吧。”朱隶慈爱地摸摸两个孩子的头。

 “姐。”

 “姐姐。”

 帐帘一动,小芸端着汤药,同索菲亚一同走了进来。

 “姐,你受苦了。”小芸话没说完,眼泪先掉了下来。

 沈洁出个微笑:“别哭,我受伤都没有哭,你哭什么。”

 “姐。”沈洁一劝,小芸的眼泪掉得更多了。

 “好了,别哭,只是小伤,没事。”沈洁安慰道。

 小芸也知道自己不该让沈洁担心,忙忍住泪转过身。

 “姐姐,把药喝了吧。”索菲亚接过小芸手中的药碗。

 朱隶坐到沈洁的头,小心避开沈洁的伤口,让沈洁靠在自己的身上,索菲亚细心地,一勺一勺地将汤药喂进沈洁的口中。

 汤药不热,却喝得沈洁冒了一身的汗,没有受伤的手抓着朱隶越来越用力。

 剩下最后两口汤药时,沈洁眼中含着泪,可怜巴巴地转头望着朱隶。

 “很疼?”朱隶望着沈洁的目光,觉得心被扎了一刀。低下头,朱隶轻轻‮吻亲‬这沈洁沾着泪珠的睫,眼睛,鼻子,吻到嘴的时候,朱隶手指已摸到了沈洁的昏睡,內力突发,沈洁软软地晕倒在朱隶的怀中。

 道被封,定会引起血不畅,不利于伤口的恢复,但朱隶实在看不了沈洁可怜的目光。

 好的慢就慢吧,朱隶恨不得自己疼十倍,也舍不得让沈洁这么痛苦。

 抱着沈洁躺好,朱隶目光在众人身上转了一圈,沉声问道:“囡囡呢?”

 小芸和索菲亚这才发现囡囡并没有跟着她们进来。

 “刚才还在帐外站着呢。”小芸望着索菲亚说道。

 索菲亚点点头:“汉王和世子来请罪时,囡囡一直站在营帐外面,不过我们进来的时候,好像没有看到囡囡。”索菲亚询问的目光望向两个孩子,自朱隶将沈洁抱回来后,两个孩子一直很懂事地守在营帐外面。

 沈洁昏期间,汉王带着世子奉永乐帝的命令,到营帐中请求朱隶责罚,朱隶静静地听完事情的前因后果后,沉默了半天,并没有给朱瞻壑什么处罚,只是挥挥手让他们退了下去。

 “姐姐去找皇太孙和世子报仇去了。姐姐不让我们跟去。”朱麟说道。

 朱隶一听,眉头倏地皱了起来,低声骂了一句:“胡闹”说罢起身“你们好好照顾沈洁,谁也不许离开营帐。”说着话,人已经走了出去。

 围场的西北角,由于沈洁意外受伤,围猎活动全部取消了,皇帝没有心情打猎了,谁还敢打猎?

 没有人打猎,却有一群十四、五岁的孩子围在一起,似乎在比赛什么。

 这些孩子都是皇孙、公主,王公大臣们的子女,当然还有囡囡、朱瞻基、朱瞻壑。

 其他人都是自愿来的,只有朱瞻壑是被伙伴架过来的。

 “你不是没胆量吧,太孙。”囡囡鄙视的目光望着朱瞻基,言辞犀利。

 “他就是没胆”

 “他怕死”

 “他是个孬种”

 囡囡在皇宮中住了三年,跟这些王公贵族的子女和多数皇孙、公主的关系都不错。

 跟囡囡关系不好的,朱瞻基算一个,因为囡囡和朱麒、朱麟一进宮,就将永乐帝对朱瞻基的宠爱抢走了。

 为此,朱瞻基对囡囡总是冷着一张脸,时不时地给囡囡找点小麻烦,囡囡却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朱瞻基给囡囡找的麻烦,囡囡不仅如数奉还,还外加利息,结果最后吃亏的,总是朱瞻基。

 奇怪的是朱瞻基似乎有吃亏的瘾,对于给囡囡找麻烦的事乐此不彼,但都不是什么大事,囡囡也是照单全收,然后加息奉还,当然利息也不大,用楠楠的话说,利息高了吃亏。

 后宮孩子们的生活本来很单调,囡囡和朱瞻基的擂台赛,逐渐成了大家期盼的‮乐娱‬项目。

 “比就比,谁怕谁?”朱瞻基一把抢过苹果,顶在头上。

 “等等,你先把这个签了。”囡囡居然拿出了一张生死状。

 朱隶知道了,一定会暗暗叹息,在‮京北‬住的这一年,囡囡还真没有少学,程刚那些江湖上的知识,恐怕被囡囡掏走了一半。

 朱瞻基接过生死状仔细看着,越看小脸绷得越紧。

 “签啊”

 “不敢签吗?”

 “怕死就别签”

 “我看他不会签。”

 “他那么怕死怎么会签。”

 “就是啊”

 大家哄地笑了。

 朱瞻基的人缘真不怎么好,向着他的人不多,而这会儿,向着他的人也都沉默了。

 “签就签拿笔来”朱瞻基瞪了囡囡一眼,狠声说道。

 囡囡傲然地一摆头,立刻有人将沾了墨汁的笔送过来。

 朱瞻基接过笔,犹豫了一下,签上自己的大名,写罢,很洒脫地把笔一扔。一步一步向后退去。

 “看你今天这么痛快,本‮姐小‬今天就送你个全尸。”囡囡举起弓箭,缓缓瞄向朱瞻基顶在头上的苹果。

 朱瞻基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我药*了,你不要动,不然一箭不中你,我还会再补一箭的。囡囡清脆的声音提醒道。

 朱瞻基没吭声。

 囡囡拉満弓箭,倏地一松手,长箭带着破空的风声直奔朱瞻基。

 胆小的都捂上了眼睛。

 朱瞻基听到拉动弓弦的声音和箭的破空声,心中忽然十分平静,不管这支箭向他头上的苹果,还是向他的身体,他都很坦然。

 然而,就在长箭要中自己的时候,他听到了异样的声音。

 似乎是另一支剑破空而来。

 睁开眼睛,朱瞻基不噤惊讶地长大了嘴。

 囡囡向他的箭定在他侧面的不远处的大树上,而在囡囡那只箭的箭杆上,还揷着一支箭。

 显示是那支箭,使得囡囡的箭改变了方向。

 在空中利用箭让另一支箭改变方向不是难情,但竟然穿过在空中飞行的箭的箭杆,拥有这份內力的人,整个大明朝也没有几个。

 不用看,朱瞻基就明白是朱隶来了。

 “见过皇叔公。”朱瞻基颔首。

 “见过皇叔公见过京王爷”除了囡囡和朱瞻基,剩下人跪下一片。

 朱瞻基是皇太孙不用跪,其他人可没有这个优惠条件。

 来的不仅是朱隶,还有被这些皇孙公主们赶到一边去的內侍和宮女。

 朱隶冷冷地扫了一眼跟在他后面来的內侍和宮女,众人被朱隶有如实质的目光扫过后,慌忙都跪了下来。

 “你们,每人回去领二十大板,朱鸽,你也是。”朱隶的话语,带着不可置疑的威严。

 內侍和宮女们却都悄悄松了口气。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几个孩子居然用人当靶子,顶着苹果比赛箭,这要是真伤了那个皇孙,他们有十条命也不够赔的。

 就算没伤,这是若是让永乐帝知道了,也绝不可能挨二十板子这么轻。

 “爹”囡囡听到自己也要挨板子,一脸的不高兴。

 明明是朱瞻基推了朱瞻壑一下,朱瞻壑才误将自己的箭向小弟,沈娘为了救小弟才受伤的。

 谁都知道,两个小弟进宮后,永乐帝将宠爱都转移到两个小弟的身上,朱瞻基早就暗暗嫉妒两个小弟,今天这件事,朱瞻基虽然没有解释什么,但大家都认为,朱瞻基是故意的。

 朱隶没有责罚朱瞻基,囡囡可很不甘心,一个是她亲小弟,一个是待她像亲娘一样的沈娘,囡囡怎么能不为她们出口气。

 其实囡囡并没有想伤害朱瞻基,只是想吓唬吓唬他,囡囡的箭的技术,可受过永乐帝亲自指点的。

 “是瞻基的错,求皇叔公饶过囡囡。”朱瞻基方才没有跪下,此时却跪下了。

 “我不用你求情。”囡囡一脸的倔強。

 “都带回去。”朱隶再次命令。

 內侍宮女们起身,低声劝慰着自己的小主子。

 大家都纷纷跟着內侍们向大帐方向走去,只有朱瞻基还跪着:“求皇叔公开恩,饶过囡囡,瞻基愿意承受任何责罚。”朱瞻基再次恳求道。

 “收起你的假惺惺,跟你说过我不用你求请。”囡囡冷冷地说完,也跟着內侍宮女们走了。

 朱隶仿佛从头至尾都没有看到朱瞻基,见大家都走了,朱隶也骑上马走了。

 片刻后,偌大的场地只剩下还跪着的朱瞻基和一直跟着他的几个內侍。

 好好的一场秋围因为沈洁受伤而失去了兴致,当天晚上,所有的人都回到了京师。

 永乐帝派狗儿太监送来了最好的金创药,需要用的不仅有沈洁,还有挨了二十大板的囡囡。

 囡囡虽然坚持不让朱瞻基代替她挨板子,但仍然很生朱隶的气。

 凭什么闯祸的两个人没事,反而她挨了二十大板。就因为朱瞻基和朱瞻壑是永乐帝的孙子吗?  m.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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