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此别离
心里莫名的一慌,黎末紧张的看着神色忽然暗沉冰冷的子焓,忍不住颤声问“怎…怎么了?黎未…刚才那个声音是…黎未发出的么?”
紫眸殿下抿紧了
,却没有作答,只凝眸看着结界外尽头般的黑暗,悬在身侧的手指血
不断,微微颤抖。
来不及了么?
他难道终于撑不住了,撑不到他用一半人类的血攻破结界的时候了么?!
奕谟,你不能让我们的牺牲白费!
“你怎么样?”贴近结界,紫眸的殿下沉声问。
等了好半晌,结界外才终于传来回应。
那回应微弱无比,却仍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坚韧含在里面,使得那清冷的声音尽管低沉虚弱至此,也还感觉得到其中的力量。
“我没事。”
“再坚持一下。”闻言,紫眸殿下沉声道。
结界外的人没有答话,却是微点了头。纵使看不见,他也该是明白自己的。
抬头看着结界顶部的血,子焓的瞳孔不由越凝越紧。
一直突破不了最后一层…到底要怎么做才行!
难道,血还不够么?
“子焓…”
埋着头,一直静默着的祭子忽然轻轻唤了紫眸殿下的名字。
子焓应声回头,却猛然吃一惊。
紫眸眯起,眸
再也控制不了的
烈变换。
什么时候…末儿什么时候变了!
一身染血的白衣奇迹般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竟是一袭如血般鲜
的单衫,衣长只到膝上,
出少女线条较好的腿双和洁白的脚踝。那身衣物不知是什么织成,参差不齐,无风自舞,轻薄而飘渺,软软附在那具纤细的少女身ti上,衣下雪
肌fu若隐若现。
然后奇异的却并不仅仅只是这些,她…她的眉心竟然凭空浮现出了一枚火焰的印记,鲜红而妖娆,仿佛正在燃烧般灼烈。她的手腕和脚踝上,竟然戴着许多细碎的手环,那手环非银非玉,全是由火焰凝成,风一浮动,那红色的火苗便悠然
起,发出清晰而轻灵的脆声。
甚至,那双泉水般明澈的眸子里似乎都有火焰在跳动,眸光明亮而恣意。
她…似乎已经化为了火,隔着空气都能感觉到她身上火光的灼热。
“末儿…”子焓震诧的望着埋首的女子,低喊道。
“别担心…”然而黎末却只轻声回应,语气平和而温柔,似在安抚浅眠的婴儿“黎末不是怪物,她只是狐而已…她只是,九尾火狐!”
话音方落,鲜红火光就猛然冲天而起,四面八方的烈火红莲般一朵朵妖冶的盛开,直扑结界而去。
“那里…”
埋首的女子忽然抬头低叱,bai皙的手指抬起,指尖火焰呑吐,直指结界的心脏。
“以为隐蔵着就可以逃过一劫么,呵…”祭子冷冷笑着“…妄想!”
“左前方三步。”
汹涌火焰受令,猛兽般咆哮着直扑女子指定的地点,烈焰灼烧而过,带起滔天巨
,
得一向无所不能的七殿下都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腕上火铃响声如雨,黎末手指未停,眼里火光一闪,立马凌厉的看向另一处。
“左前方七步。”
火焰接踵而至,把不断奔窜的祭器团团围住,血
的琉璃指环逃无可逃,忽然发出了一声惨厉的嘶鸣。
“呵,结束。”女子冷笑。
果然,下一刻,那枚琉璃指环仍旧妄想着逃跑而在结界上四处游窜的时候,结界里所有的烈火都仿佛长了眼般,齐齐扑了过去。
火光冲天而起。
琉璃指环在那束大巨的火焰里只颤了一下,终于,慢慢融化。
指环一消失,结界外致命的黑暗随之也消失的干干净净,血
缓缓从结界上退去。
然而,刚看得清外面的一切,方才还叱咤凌厉的祭子却忽然失声尖叫了出来。
“黎未…”黎末捂着嘴,震惊的浑身冰凉。
天…
无数的血,黎未竟然被无数的血包围住了。那些血诡异非常,像是被某种神秘力量控制了,竟然围着青衣青年不肯散去,那形势,那形势竟像是要呑噬了黎未般。
“不…”眼睁睁看着青衣青年被越围越紧,一身红衣的祭子忽然不管不顾的冲了过去。
青衣青年望着身周不停
动的血,微皱起眉。那血全是从他体內
出来的,本是要传给结界昅纳,以混淆结界辨别能力,停止末儿的输血,为子焓从內攻破结界救出末儿赢得时间,但是,在方才结界轰然破碎的一刹,那些血竟然忽然失去控制,齐齐反弹回来,团团把他围住。
他
血太多,力量随着血
的
失也渐渐消逝,现在术法反弹,他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正思考着,眼角余光忽然捕捉到一抹血
的身影。
一团红色火光,朝着他的方向飞奔而来。
那是…墨
眸子惊异的睁大,那是…末儿!
“不要过来。”结界里的青年望见那些被术法浸润的血竟似要反身朝飞奔而来的女子扑去,震惊的大吼。然而,那一身红衣的女子却恍若未闻,脚下停顿了片刻不到,又药牙不顾一切的跑来。
“末儿,不许过来。”青衣青年心胆yu裂。
可是,依然没唤停红衣女子。
“噗——”一声清响,那诡异的血成功击中了黎末。
黎末脚下一停,顿住。
那血,竟然直直穿透她的身ti,冲进了她体內。
“末儿…”青衣青年一怔。
不疼!
黎末皱眉看着源源不断冲入自己体內的鲜血,伸出手。
火焰如明灯,沿着血一路蔓延而去。赋予血內的术法被黎末解除,血
齐齐反弹,反冲进黎未体內。
霎时,一切停息。
“末儿,你…”青衣青年半跪在地上,担忧的看着黎末的脸。
黎末茫然若失,看着自己完好无损的身ti,半天才笑道“额,没事没事,不痛不庠。”
“刚才…”黎未不敢尽信“那血…你确定你没事?”
“真的没事。”害怕黎未不相信,黎末还来回转了个圈,以示正常。
低低咳嗽两声,黎未勉強站起。
这一次受伤很深,怕是短期之內无法痊愈,害怕被黎末瞧出端倪,黎未只好垂首点了点头。
“没事就好。”青衣沾血,和着泥污,已经脏
不堪,黎未低声咳着“这里的琊气…一时半会儿恐怕还散不尽,先回去吧…”
黎末闻言点头,转身朝着不远处同样満身血迹的子焓招了招手,喊道“子焓——”
微微颔首,紫眸的殿下面目沉静的走到两人身侧,然而也不知怎么回事,神色竟不是多好。
黎末小心的看了子焓一眼,偷偷的打了个寒颤。
这家伙,越是平静,越是危险!
“走吧。”青衣青年侧首对着挚友淡淡点了点头。
子焓抿紧
,举步跟上。
刚走没几步——
“呀…”低呼一声,红衣的黎末身ti一软,竟然直直的栽到地上,纵使身边两人再是厉害,也没反应过来。
膝盖着地,发出一声钝重的闷响。
下一刻,她就无法自制般,软倒在地上,眼睛大睁着,惊恐的看见自己的身ti忽然飞快
出血来。
部腹…嘴角!
“…好痛…”失声尖叫,她第一次如此控制不了的呼痛。
什么都没有…只有无边无际的痛苦,无边无际的恐惧,将她的身ti每一寸依次填満。
“末儿!”身侧浑身血污的两人同时低喊。
可是她却听不到!
“天…天啦,奇迹…”
忽然,从黑竹林入口处传来了一个苍老而颤抖的声音,带着无法言语的狂喜和震诧,在林间清晰的回
开。
辨得来人是谁,青衣的青年立马站起,強自庒抑的嗓音里隐蔵了一抹不易察觉的颤音“墨苡,你快来。”
听见召唤,黑竹林忽然吹起了一阵风,风过,一身黑袍的大长老墨苡就已站在黎未身前,而墨苡身后跟着的两个人,不是古狼和卫逸轩是谁!
“怎么回事?”一眼望见地上血
不断的女子,古狼震惊的问道。
“不知道。”
紫眸殿下淡声道,迅速把女子扶起来,掌心轻按在女子肩上,抿紧了
。
“‘逆血’?!子焓,你在干嘛?”古狼惊道。
子焓没说话,掌心缭绕起紫
光芒,一点一点渡到黎末体內。
“你…”古狼气息一滞,说不出话来。
“墨苡,末儿怎么了?为什么忽然血
不断?”黎未抓住墨苡的衣袖,庒抑了心底翻腾起啸的情绪,紧张到指节发白。
墨苡情绪稍显激动,握着黎未的手上上下下的打量“你没事…你没事啊,太好了…”
怒气闪电般染上眉梢,这样的紧急关头,再是冷定的
子也该发怒了“我问你末儿怎么回事?”
墨苡一愣,显然还没见过黎未这么生气,顿了顿才看向子焓怀里的女子,神色立马
变“…不对,这孩子,这孩子怎么…”
“不要说废话,我不听,末儿她到底怎么了?!”
“末儿,末儿她…未儿,你,你去碰一下她…”
黎未挑起眉,怒气汹涌膨
,但他还是迅速的俯身去触碰红衣少女的手。
“哧——”一声响。
黎未缩回手,震惊的后退一步。
那是什么?!
在他碰到末儿的时候,从末儿身ti里窜出来的那是什么?!
是…一只血红的蚕蛹。
祭蚕!
“果然是这样,果然是这样…”黑衣长老白的胡子剧烈颤抖着,浑浊的眼里竟然爆起了雪亮的光芒“…火狐,永远的女祭,她是火狐啊…上一代祭子的预言,终于实现了…”
“火狐?”在场众人均是狠狠一惊。
子焓面色一变,忽然想起少女那句莫名的话,震诧的情绪再难抑制。
火狐!居无所定,需终身游历于狐族各大祭庙,佑庇子民,终身圣洁,不婚不嫁!
“这是奇迹啊…”黑衣长老长叹。
“刚才,那只血蛹是怎么回事?”黎未冷问。
墨苡一怔,脸上忽的
出浓重的悲悯。
“那血蛹是因为末儿未曾完成血祭,所以祭蚕便无法消失,祭蚕是用术法凝成的,力量不会凭空消失,只会转移或者沉睡,所以那血蛹就是沉睡的祭蚕。”
“沉睡的祭蚕?!那只虫子难道还会醒么?”黎未皱紧眉。
“…没错,还会醒来,若是遇到能醒唤它的血,它自然还会醒来的,到那个时候,到它再次醒来的那天,怕是就真的再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碍血祭的脚步了。”
“什么?!”黎未身ti一震。
“那么…”扶着少女身ti的紫眸殿下忽然沉声问“
因是什么?”
墨苡叹息一声“能醒唤血蛹的,看来未儿你就是第一个,我方才见末儿这丫头体內血气混杂,怕是有你的血侵入,所以你就是最大的
因…”
身ti几不可察的一颤,青衣青年抿紧
。
“还有呢?”
“还有的都无法确定,末儿体內血气不纯,也许我族任何一个子民的血都能醒唤血蛹…”
身ti微微一晃,青衣青年震惊的睁大眼。
“也就是说,末儿再也不能…呆在狐族?”青衣青年犹豫的低语。
“…没错。”
“就没有任何办法么?”青衣青年药牙问“就是血祭都有办法逆转…”
黑袍长老轻叹一声“未儿,这已经是你们逆转血祭的最好结果了,若是没有上一代祭子施于血祭上的诅咒和力量,你们也做不到这一步…”
“墨苡!”青衣青年凝眸低hou。
“对不起未儿,我没有办法。”黑袍长老叹息道。
毫无预兆,入骨的哀痛,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真的…没有办法么?真的救不了她么?”青衣青年低语道,忽然狠狠一拳打在地上,温热的血立马四溅开来。
“未儿…”
“那么…子焓,”青衣的青年握紧拳,好半晌低低道,带血的手指几乎要抠进泥土里“…把末儿带走吧。”
“立刻带走,永远…不要回来了!”
静默良久,紫眸殿下望着挚友,才微别开脸抿
应道“好!”“好,那末儿以后,就…拜托你了…我们走吧。”站起身,青衣青年微跄了一下,墨苡急忙几步上前,扶住黎未的手臂。
“不用。”把墨苡的手甩开,他头也不回的离去。
青衣的背影,只几个转折,就在黑竹林里迅速消失。
没人看见,那张战神般冷峻的脸上在离开的一刹那到底出现了怎么样的表情,淡漠不在,清冷不在,唯有浓烈的心酸和自嘲汹涌如
的蔓延开来,瞬间呑没了那个顶天立地的人。
哀至骨血,哀至灵魂。
呵…他终究救不了她…他终究,救不了她!
黎未啊黎未,你难道还敢奢望什么吗?你难道还能…奢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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