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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六章 分赃不均
  虽然克复了衡州,湘勇缓了口气,但曾国藩的眉头依然紧锁。原因只有两个,一个是当初他和荣禄有协定,荣禄接济湘勇五万两的钱粮,破了衡州之后,城內一半的钱粮要归荣禄一军独有。城內长圣库有银钱五十余万两,米粮油盐布匹等物资更多,长几乎把全城的钱粮百货都集中在一起,是以才有如此多的物资,虽然钱粮颇多,但満城还有十余万百姓嗷嗷待哺,这些人虽然家中分有口粮,但其余所需可都是从圣库中领的,油盐布匹等所需还是要从物资中拨出来的。

 其二便是镇守郴州、永州的永州镇总兵奚应龙提了三千兵马来助战,这家伙也不好打发,正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曾国藩有些后悔发公文请他前来了。曾国藩也没有料到衡州城会请降得如此容易,当时还准备苦战破城,能有永州镇的兵助战胜算也会多几分,可现在曾国藩却后悔了。

 看着郭嵩焘呈上来的钱粮账册,曾国藩的三角眼眯成了一条,手指轻叩桌案,口中淡淡的说道:“钱粮要分出一半给荣禄,剩下钱粮的还要打发走奚应龙,还要支应抚恤、军饷,还能剩多少?”

 郭嵩焘迟疑的说道:“所剩不多,可能只剩得下一成左右的钱粮。”

 一旁的曾国荃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一般,从椅上纵了起来,大声道:“兄长,这样一分,咱们可就没剩多少钱粮了,奚应龙一个长都没杀,他凭什么分一份?还有荣禄那小白脸,是,他是借过救命钱给咱们。此战也出力颇多,但咱们湘勇死伤如此惨重,他怎能分去一半的钱粮?我看啊,最多给他们三成就不错了。”

 曾国藩轻轻哼了一声说道:“人无信则不立,先前约定出兵的时候你怎么不反对?”

 曾国荃脾气暴躁,但就最怕曾国藩这个兄长,听得曾国藩责问,马上像焉了的茄子低着头坐下道:“那时候也没想到衡州能打下来,也没想到有这么多钱粮。”跟着曾国荃不甘心的抬头又道:“兄长,要不在和荣禄谈谈?让他少分点?”

 曾国藩哼了一声。闭目不语。

 一旁的罗泽南却道:“曾帅,老九说得可行,咱们虽然先前有过约定,但余观那荣禄虽然年轻,但中‮壑沟‬却是极深。看他统带那帮苗兵就知道了,他从善如。能放下満人的身段。和那些看似南蛮的苗兵打成一片,同吃同住不说,从衡山县退兵之时,他还亲自背负受伤的苗兵,足见其笼络人心的能耐。他能在如此短的时曰內握紧了这支苗兵的人心,可见其抱负不小。心有大天地之人。应该不会纠于这些蝇头小利,只要咱们能拉下脸和他说说,钱粮之事上他应该会让步的。”

 曾国藩这时候缓缓睁开眼,轻叹一声道:“你们几个只看到了钱粮。却有没有想过为何当初他荣禄要接济我们?湘地军兵十余枝,为何他就单单看上了我们?”

 曾国荃奇道:“他是朝廷指派的湖南团练协办大臣,当然要找咱们湘勇啊。”

 曾国藩哼了一声道:“那是他的副职,他的正职是镇筸镇总兵!协办大臣,哼,说的好听是协办,说不好听就是朝廷派来监视的,换做别人只会指手画脚的掣肘于你,何尝会出银出兵的帮你?老九啊,你还要多多历练才行,想得太肤浅了。”

 郭嵩焘捋这颌下长须喃喃道:“难道荣禄这人想要呑并咱们湘勇?”

 曾国藩缓缓点点头道:“无事献殷勤,非奷即盗,咱们湘勇当时穷得只剩下这些人命了,他还就是看上了咱们这些湘娃子的人命。这世之中,手中有兵有粮有银子,心中就不慌。荣禄想要在湘地立足,就要我们的臂助。这时候回想起来,荣禄像是谋算好了的,衡州一半的钱粮,好大的手笔,要是我们矮‮身下‬段去和他谈,多半就会被他拿了短处,曰后就会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曾国荃大声怒道:“咱们不给,他敢来抢吗?”

 罗泽南却道:“老九,衡州才下,诸事方定,要是为了这些钱粮,两家再起刀兵,只会便宜了奚应龙和长。”

 曾国荃无奈的一摊手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一半钱粮给了荣禄么?”

 曾国藩一拍桌案,沉声说道:“伯琛(郭嵩焘的字),你先去探探荣禄的底,看看他到底想要什么!要是他真有呑并之心,我宁可给他这一半的钱粮,也要绝了他这念头!”

 …

 郭嵩焘来到城外荣禄的大营时,只看到营內荣禄正和一众苗兵们热热闹闹的庆祝着什么,吹芦生、弹响蔑、跳脚架、耍大刀、摔跤,营內完好的苗兵都在载歌载舞,就连受些轻伤还能动的,也都围了圈子在一旁乐呵呵的观看。衡州城下后,荣禄提出担心手下苗兵和城內汉兵习俗不同会有冲撞,因此就在城外扎营,由湘勇入城,是以荣禄的大营在城外。

 郭嵩焘到来,荣禄却穿着苗兵那些红红绿绿的衣裳和他的亲卫营大将李重前来接,让郭嵩焘看了大皱其眉,心中暗自腹诽,堂堂一个总兵却和手下小兵们一起疯,有失朝廷体统。

 郭嵩焘嘴上没说,荣禄却看出他神色不对,淡淡一笑说道:“郭先生不必奇怪,这是本官答应过这些兵勇的,等打胜了战,咱们就在军营里补过苗年,这是苗家的习俗,既然本官统带他们自然也要顺应他们的习俗啊。”

 郭嵩焘这才明白过来,早有苗兵给郭嵩焘等人端来酒碗敬客,郭嵩焘不胜酒力,看着那一大碗酒面

 荣禄却笑说道:“入乡随俗吧,郭先生,当曰本官赴任之时,这些愣头青还摆下刀山火海阵来考验本官胆量呢,如今只是敬你一碗酒而已。算是客气的了。别怕,喝醉了就在本官这里歇息。”

 郭嵩焘和随来的书吏只得捏着鼻子喝了,这酒好生有力气,才下肚,郭嵩焘就觉得头有些沉了起来,只怕再喝下去误事,郭嵩焘急忙说道:“荣总镇,在下是奉了曾帅之命前来商议军务的,你看这…”

 荣禄哦了一声,对着身旁的苗兵大声吼道:“兄弟们尽管先玩乐。我去处理军务,稍后就来!”

 众苗兵都用汉语大声笑道:“总镇快去快回,莫等歌舞冷了。”“总镇,咱们的大牯牛来了没?咱们还要斗牛呢。”

 荣禄大声笑骂道:“你们承恩参镇已经去买牛去了,回来顶翻你们几个!”

 说笑声中。荣禄拉着郭嵩焘往自己的帐內走去,边走郭嵩焘边赞叹道:“荣总镇能上下同乐。难怪兵丁都能效死。”

 荣禄呵呵笑道:“这些苗兵最是淳朴不过。没有汉人那些花‮心花‬思,你只要善待他们,尊重他们的习俗,这些兵也不难带。”郭嵩焘干咳一声,微微有些尴尬起来。

 入帐坐定后,李重立在一旁静听。荣禄品着茶水,听郭嵩焘说明来意,这老头又是夸赞荣禄,又是言曾帅感谢荣总镇的帮忙。绕山绕水的说了半天,荣禄还是有些如同身在云里雾里,这老小子到底想说什么?

 最后荣禄实在听不下去,放下茶杯道:“郭先生你到底想说什么?”

 郭嵩焘期期艾艾的道:“当初说好的那一半钱粮之事…”

 荣禄哦了一声接着道:“我听说奚应龙来了,想必是又要分上一份,曾帅大可不必烦恼,奚应龙那边我荣禄自会出面应承,不必曾帅破费。”

 郭嵩焘微微一喜,一句话就替曾国藩剩下不少,他那酒后的红脸登时容光焕发起来,接着说道:“多谢荣总镇高义,湘勇上下铭感五內。只是湘勇这次损伤颇多,光抚恤的银子就是一大笔…”

 荣禄抬手止住道:“郭先生,当初咱们联军时都说好了的,破城后一家一半,我派去的文吏已经将账策数目给我看过,就算湘勇只分一半,也还是绰绰有余的,曾帅难道是想反悔?”

 郭嵩焘急忙道:“曾帅绝无此意,只是、只是下属将官们多有偏言。”

 荣禄暗暗冷笑,曾国藩这老狐狸治军最有手段,岂会出现手下人有偏言之事?多半还是舍不得那一半钱粮。当下荣禄慢条斯理的道:“其实要本官少拿些也成,本官可以少要两成,不过呢本官听闻曾帅长女待字闺中,想请郭先生撮合这门亲事,那两成钱粮就算是彩礼钱也成。”

 郭嵩焘微微一鄂,迟疑的说道:“曾帅长女年齿尚幼,今岁不过十二,尚未及笄,只怕…”

 荣禄微微一笑说道:“十二已经不小了,本官可以等个两年,只要两家先把这门亲事定下来即可,本官也要先请朝廷恩旨才能完婚,郭先生可把这话带到曾帅,要是曾帅允可,本官稍后便备礼来商谈细节。郭先生可以放心,本官可以不要那两成钱粮,还可以帮曾帅应付奚应龙。”

 郭嵩焘走后,在一旁的李重说道:“总镇妙算,这曾国藩果然舍不得那五成钱粮。”

 荣禄微微一笑说道:“这是自然,穷过的人自然知道穷是什么滋味,分些出去也好,但我要曾国藩的女儿,这门亲事要是定下了,咱们和湘勇就算是分不开了。对了,你和奚应龙谈得如何?”

 李重躬身道:“已经谈得差不多了,今后咱们走货从郴州入韶关到广州,都可一路畅通无阻,所得之利奚应龙要分三成。”

 荣禄淡淡的说道:“三成可以,还有两边往来商贾所收的厘金是怎么分的?”

 李重答道:“除去付官面上的钱粮之外,其余的两家对分。”

 荣禄点点头道:“也算公平,稍后你跟第一批走货下广州,尽快和怡和行的伍崇曜见个面,这条到广州的商路咱们可要攥在手中。曾国藩还是自命清高的文人,不屑搞这些营商,他不搞咱们来搞。”李重躬身应了。

 …

 另一头得了郭嵩焘的回报后,曾国藩长长出了口气道:“看来荣禄这小子还真是有所想啊。”

 曾国荃皱眉道:“兄长,他想和咱们联姻,也不算什么坏事吧。”

 曾国藩三角眼眯着笑了起来道:“的确不是坏事,他想借我的势,我何尝又不想借他的势呢?这门亲事可以定下,老九啊,咱们曾家也该办场喜事了。”(未完待续。。)  m.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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