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李闲实在无暇去思考厉天的问题。扬州的战火进行到最紧张的关头，王翰和玉秋水的加入，使得众人的防线岌岌可危，终于捱不到刘凡援军到来的时刻。不过众人也早计划好了这个时机，司徒贝贝和韩开山领着主力人马，趁着外围的敌人没有首脑指挥之际，从后院拼死向外冲杀。
李闲、江乘风、张猛，以及司徒铭夫妇，咬牙硬拖住敌人狂猛的攻势。只要多拖一刻，司徒贝贝等人就多全安一分。李闲更是坚信，刘凡的援军马上就要来临。只要刘凡来接应，司徒贝贝的主力人马无论如何也能逃出生天。
在众人苦战正烈之时，扬州城外，一条灰衣人影迅捷无伦地向扬州疾掠而来。月光下清晰可见此人焦急的神情和空空如也的左臂。
此人正是灭了苍梧剑派之后，收到萧无语等人的传信，急急赶来增援的成笑。
成笑似是预见了此地的战况，一路马不停蹄，比司徒铭的预计更加提早了一天抵达了这里。
正当扬州城门已遥遥在望时，成笑忽然停下了脚步。一缕悠悠的琴声从前方不远处传来，如泣如诉，如梦如幻。宁静的夜空忽然变得充満灵气，仿佛万物生灵都被这琴声从沉睡中醒唤。轻风拂过，成笑微微眯起眼睛。
“师妹…”成笑轻轻地招呼道。声音里似乎蔵着些埋蔵了很久的东西。
黑暗中走出一名女子，一身素衣，显得出尘脫俗。她的左手捧着一方小小的古琴，右手在琴上轻轻地拂动着，带来一串没有曲调的音韵。“月
黯淡，霜风凄紧，成二哥在这样的冬夜，跑得如此匆忙，是要去哪里呢？”“教主、江老怪，还有司徒老三夫
俩，都在扬州城里。”成笑走上前，却没有说他去干什么，听在外人耳內，只是去访友罢了。“二哥还是这般谨慎，连我也说不得么？”女子怨怪地瞥了他一眼：“这么多年了，难道二哥还在怪我吗？”
成笑沉默半晌，道：“我只是不愿这尘俗的争斗，污了你的耳目。你不和顾轻尘隐居深山共效于飞，来这种地方干什么？”
来着竟然是顾轻尘的
子于秋。于秋闻言，轻轻一笑，道：“我和轻尘，毕竟还不是神仙。山外的地方有时是必须来的。”
成笑再次沉默，良久才道：“这二十多年，过得可还好吧？”
于秋淡淡道：“还好，只是时常想念老朋友们。”
成笑的身子轻轻震动一下，继而咬咬牙，道：“那有空多来恒山走走。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我必须进扬州了。”
于秋想了想，道：“难得遇到二哥，不如我送二哥一程吧。说不定二哥还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成笑迈开脚步，走向扬州，神态却变得轻松起来：“那就陪二哥散散心吧。不过若是遇到什么事，你不必出手。”
于秋紧跟在成笑身后，笑道：“二哥见外了。”
成笑洒然一笑，脚下速加，说道：“说给你听也无妨。现在北方已经被神教统一了，教主他们准备在南方进行最后的决战。不过萧老六他们棋差了一着，被叛徒逃脫了，我担心叛徒会狗急跳墙，所以急着进扬州看看。”
于秋不紧不慢地跟在后方，微笑道：“哦？王翰这么大把年纪了，计划应该会比较周详，不至于胡来吧？”
成笑嗤之以鼻：“不见得…”说完这三个字，忽然打住，猛回头道：“你怎么知道叛徒是王…”
最后一个“翰”字还没说出口，成笑痛苦地惨哼一声，一
细如青丝的琴弦从他的心脏穿贯而过，直透后背。“二哥忘了，我不是说过送二哥一程的吗？”于秋若无其事地收回琴弦，但眼睛却下意识地避开了成笑的目光。
成笑捂着伤口，苦笑道：“我预估过自己的无数种死法，但从来没有想过，我会是死在你手上。你和王翰…竟是一伙的…那顾轻尘、顾轻尘当年为什么没有杀死老教主？”
于秋顿了顿，苦笑头摇：“你…又何苦強运凝血功来苟延一口气呢？这只会让你死时血脉尽裂，惨不堪言。”
成笑抬起头，倔強地道：“我想死得明白。”
于秋沉默片刻，幽幽地道：“杀了独孤残，又怎么让他指派传人东山再起呢？”
成笑
息着，微弱地道：“我还是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于秋微微叹息，低声道：“因为这个世界，不会容许有重
教这种违背法则的存在。”成笑艰涩地道：“我现在是明白了，你早就背叛了神教的教义。可我不明白的是，你们二十年前为什么不干脆把我们斩草除
？”“解决了一个重
教，还会有一个重月教、重星教，这是无法阻止的。想要除，只有把庞大的重教控制在自己的手里。可是当年我们没有自己的力量，而独孤残又实是一世之雄，我们根本无法从他手里讨到什么便宜。”成笑剧烈地咳了几声，苦笑道：“所以你们先想法摧毁往曰庞大而团结的神教，再暗中凝聚自己的势力。当神教东山再起，江湖一片纷
时，你们才可以进行你们的计划。所以，你也不必再说什么法则与叛逆，事实上，根本就是你们妄图一统江湖的野心作祟！”“也许你说得对，我们根本就是野心作祟。”于秋幽幽地叹了口气，道：“可我们都实在没有想到，李闲明明是个游手好闲贪花好
的小混混，却居然能把重教如铁板般团结在一起。不到一年的时间，东灭神兵
踪，南抗银龙霹雳，北阻白马，西敌天山，更可怕的是竟使武当置身事外。你们或许不知道，少林天龙和武当紫虚早有默契，紫虚和李闲会晤之后，少林也马上作起了壁上观。这种形势下，重教不仅有恢复往曰辉煌之势，而且将比往曰更为強盛。这里面虽然有我们的推波助澜，但我们从来没有想要让你们如此顺利的，在我们的计划里，重教此刻应该是刚刚站稳阵脚，然后陷入內部纷才对的。”成笑大笑起来，道：“你们的计划或许不止这些。”
于秋叹道：“不错。我们设计了很多针对李闲的计划，打算控制住他，从而兵不血刃地得到重
。但李闲竟能屡次使我们的计划成为泡影。尤其白马堡的事，才是真正对我们的最大打击。李闲竟能毅然放弃许子悠的杀之恨，导致我们在白马堡的行动被许子悠捣得粉碎。”成笑冷笑道：“所以你们还是狗急跳墙了。”
“我们是进退无门，只能孤注一掷。王翰再舍不得，也只好亲手击毙蓝舒云；顾轻尘再不愿意，也只好在这不适当的时刻发动决战总攻；而我，即使…即使以往曾对你…也只能…”于秋说到这里，叹了口气，说道：“你想要个明白，我…当然全告诉你。”
成笑猛噴一口血，鲜血飞溅出来，有几滴溅到了于秋白雪的脸上和手上。成笑怔怔地看了看自己的鲜血，忽然大笑道：“那我倒真要多谢你了，好师妹！哈哈哈哈…”笑声中，血脉尽碎。于秋轻轻抹去身上的血迹，看着地上支离破碎的血
，一滴清泪悄然滑落，就像王翰杀死蓝舒云后，一样的泪水，一样的怅然。“轻尘，二哥已经走了。你…可别丢下我。”于秋喃喃地说了一句，飞速往城內掠去。 m.uJixS.cＯ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