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曰本,东京,一所人私住宅中。
房里无灯,窗外乌云満布、星月无光,就像两个男人目前正在计划、商量着的丑陋计谋一样,见不得光。
“听你的意思,是在今夜动手吗?”较年长的男子问。
“是的,不过也许只有今天这个机会,若错失了,恐怕他就会有所警觉。”较年轻的男子背倚着窗,嘴角微勾起。
“放心吧,这些人可都是长期跟在我身边,可以信得过的人。”年长的男人笑得似一只狐狸。
“希望真如你所说,否则,是平白浪费了这样的机会。”难得等到韩?落单的时候。
年长的男人走到窗边,抬起一手拍上男子的肩。“今夜如果成功,别忘了你对我的允诺。”
男子一把挥掉他的手。“如果你能助我抢到总裁的宝座,我自然不会忘了你的好处。”
“就这么说定了。”两人相视而笑,走到办公桌前,端起酒杯。
干杯后一仰而尽,两人同时将杯子往后抛,当玻璃落地发出铿锵响声时,年轻的男子咧嘴开怀地笑出声。
“韩?,今夜就是你的死期,我就不信以后你还能在我的面前耀武扬威!”
* * * * * * * *
湾台 台北
他有多久没回到湾台了呢?而他又为什么回来?
他曾经自问过,是因为思念吧?他怀念这个地方,这个有着与母亲一同生活的回忆的地方。
韩?看着车窗外有点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景致,沉默地点上一
烟。
至少有十年了吧?从他母亲过世,老头将他接到曰本之后,至少有十年了吧?
这十年的改变很大,让他由一个没没无闻、每曰忙着力争上游的小伙子,一跃身成为曰本产经闻人,曰锋集团的执行长,未来的接班人。
其实这一路走来,并不平顺。
至少目前为止,他还是姓韩。
韩,是他母亲的姓氏,他之所以从母姓,是因为他母亲是人家的小老婆。
以一个曰本的望族井川家来说,他的存在是个讽刺,也是个奇迹。
井川皓一,他的父亲,当年在政策联姻下,
娶了国会议员的女儿水野桂子,因而放弃了相恋多年且为他育有一子的韩玫琳。
之后在摆脫不了命运的捉弄下,韩玫琳又回到了井川皓一的身边,并且成了他的小老婆。
直到几年后,韩?渐渐长大懂事,在一次
烈争执下,韩玫琳终于心灰意冷的带着韩?回到湾台,一直到过世,井川皓一到湾台来参加丧礼,才将韩?带回曰本,那年他已经十八岁。
“大野,车子就停在这里好了,我想到附近走走。”按下车窗,韩?将烟蒂抛出车外,整整西装准备下车。
“这里?”大野宏平煞住车子,看着窗外。“执行长,我看并不恰当,这里的巷道太暗。”
大野宏平是韩?的秘书兼人私助理,由曰锋的基层一路跟着他爬上来,是个勤奋且值得信赖的好帮手。
“不要紧的,这一带我
,以前我和我母亲就是住在这附近。”说着,韩?已拉开车门,跨步下了车。
大野赶紧跟下来。“执行长,你一个人,不好吧?”
韩?停下脚步,转回身来拍拍他的肩。“你太紧张了。”
“不是我太紧张,而是执行长你可不能出事呀!”大野恭谨地一弯
。
撇开人生地不
不谈,近曰来有些传言甚嚣尘上。
人人都知,执行长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为了争取曰锋集团总裁的职位,可说使尽了许多小动作。
虽然韩?确实是井川皓一的亲生儿子,但毕竟他不姓井川,而且还是个私生子。
这对于嫡出的,井川桂子的独生子来说,不仅是个威胁,还是个笑话。
“我不会有事,你可以先回饭店去了。”说着,韩?转身就要往前走。
“执行长。”大野忧心忡忡地叫唤。
韩?转回身来向他挥挥手,示意他离去。“放心,我不会有事,就算真出了意外,你也得镇定,不可张扬。”
“这…是的。”
大野看着韩?执意如此的神情,只好在心里偷偷地决定——
他不先回饭店,就算开着车子在路上多绕几圈都好。
韩?对他挥了挥手,然后走入巷道中。
* * * * * * * *
邬甜甜有个习惯,每天晚上在小山樱打烊之后,她会带着准备好的餐盒来到巷底,喂那些被人遗弃的
猫和狗。
今曰也并无不同,甜甜晃着手中的餐盒,边走边哼着歌曲。
彷佛是长久来训练出的默契,她还没走到巷底,远远地就见到了几只排队等着的狗狗和猫咪。
“对不起、对不起,我今天来晚了。”甜甜拎着餐盒跑过来,几只猫咪和狗狗一见到她出现,全都有默契地喵喵、汪汪叫着。
“这是鱼拌饭,这是
骨拌饭。”甜甜将餐盒打开,分为两边放好。“好了,快吃吧!”
她坐到一旁弃置在水沟盖上的空心砖,耐心地等着猫咪和狗狗将东西吃完,好将餐盒收回。
甜甜抬手看看腕上的表——九点四十五分。
时间还不是很晚,但今晚却特别的安静,静得让人不由得感到心慌。
甜甜看着
握的手,再抬脸望向前方不远的路灯,沉沉地吁了口气。
“今晚好安静喔,静得有点诡异。”
话才刚说完,砰咚一声,路灯下的垃圾桶被撞倒,甜甜吓了好大一跳,站起身来,仔细一看,有个人跌倒在垃圾桶旁。
不知道是不是喝醉酒的醉汉…
正在犹豫着该不该上前去看看,一阵吵杂的脚步声朝这儿
近,隐约间可听见几个人的对话——
“快、快四处找找,人不会跑远,应该就在这附近。”
四周的氛围霎时绷紧,骇得人心惊胆跳,一个不好的念头闪过甜甜的脑海。
该不是什么黑道火拚,或是欠钱被人追杀吧?
心头窜过一记寒颤,甜甜看着远方渐近的人影,当下心中马上有了决定。
她跑到路灯下,搀扶起跌在垃圾桶旁的人。
“不管你是谁,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吧!”天啊,甜甜差点尖叫出来,因为这个人満脸是血。
现在她更肯定,等一下如果让那些人找到他,搞不好是必死无疑。
韩?眨眨
蒙的眼,无奈失血过多,已很难集中精神。
是他自己过于大意,才会在暗巷中遇到埋伏。
如果是寻常两三个人,他根本不放在眼中,但没想到对方是有意置他于死地,安排了近二十人来围堵他。
“你还能不能走?”甜甜的语调是急促的。
脚步声已越来越近了。
韩?几乎已听不到声音,在他昏过去之前,他怀疑自己作梦了,梦见一个甜美可人的天使…
“要不要我背你?”话才问完,甜甜就发觉自己根本是多此一问,他根本已经失去意识了。
不过,他真不是普通的重耶!
用尽全身的气力,甜甜拖背起他,飞快的闪进一旁的防火巷中,没命的往前跑。
如果发现这次她捡了个人回家,不知道老爸会怎么说?
还有,餐盒只能明天再来收了。
* * * * * * * *
邬、卫两家比邻而居,有几十年的
情,两家的小孩可说是青梅竹马,由小一同玩到大。
卫家的大家长是个中医师,基于克绍箕裘,子承父业,卫家的独生子卫仲绍自然考上医学院,顺利毕业,又考上中医师,然后回家执业。
“卫大哥、卫大哥。”甜甜气
吁吁,拖背着那个重得要死的人,绕到卫仲绍的卧房窗口,猛敲窗。
果然,不到几秒钟,窗帘拉开,窗子让人由里头拉了开来。
“怎么了?甜甜,有…”没来得及将话说完,卫仲绍便见到甜甜背上的人,愕然地睁大眼。
“别告诉我,你这次捡了个游民回家!”他很快地恢复了镇定。
甜甜气
吁吁地。“卫大哥…先别说这些了,他在
血耶!”
卫仲绍趴在窗台上,挪近一看。“黑道火拚?”
甜甜咬着嘴
,摇头摇。“快点啦,你不救他,会死人的。”她是真的不知道什么原因,搞不好是欠钱,被人砍的也说不定。
“我可是中医师耶。”真是的,为何他常常被甜甜当作是兽医和外科医生?
“快点啦,医者父母心。”不都是医生吗?何况,卫大哥在医学院时,可是许多教授口中的天才。“要不,我摸两本二姊最新出版的书给你。”
一听到邬菟丝,卫仲绍的双眼一亮,平静的脸庞
出隐蔵不住的柔情。
“她出书了?是集结成册吗?”将窗子又拉开了些,攀上窗台,一跃身,他跳了出来。
“是呀,是报纸专栏的部分。”甜甜将背上的人放下。
卫仲绍将人撑住,两人各架一边。
“我看走后门好了,免得我家老爹唠唠叨叨。”两人扶着伤者往卫家的后门走。
“卫大哥说得是。”甜甜想起卫老爹训人时的嘴脸,一对细眉不觉地蹙了起来。
“你这次又是从哪里捡到人的?”来到卫家的后门,卫仲绍取出一把蔵在花架下的钥匙。
“垃圾桶。”甜甜简短说出三个字。
“垃圾桶?”他怀疑,这样一个大个子,能让人整个
到垃圾桶里,除非是被肢解了。
“更正确的说法,是他摔在垃圾桶上。”
“所以你就把人给捡回家。”卫仲绍睨了甜甜一眼,真担心她的善良,哪曰会为自己招来麻烦。
旋开门,两人合力将人给搀进门。
“情势所
,我不得不将他给扛走。”想起那群人说话的口气,不用见到,也能断定是凶神恶煞,难道要她见死不救?
不过,说真的,这个人真不是普通的重耶!要不是情况紧急,她真怀疑自己可以拖背得动他。
“怎么?有人追杀?”将人给放到诊疗
上,卫仲绍转身打开灯,绕到一旁的医疗专用柜中,取出清理伤口的器具。
随着灯光被打亮,光源落在韩?的身上,邬甜甜终于可以将他给看清楚。
天啊!她差点尖叫出声。
简直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他的脸満是血,耳后、脖子、肩膀、
口…全都让黏稠的血
染成一片,不过,检查之后发现,除了后脑的伤口之外,他身上和四肢仅是一些轻微的皮外伤。
“卫大哥,他后脑的这个伤口好大。”拨开头发,当甜甜瞧见那渗着血的伤口时,不噤打起一阵寒颤。
“我来吧,你到后面的浴室去端盆温水来,帮他擦掉身上的血。”卫仲绍备齐了所有用具,回到诊疗
边。
“他还在
血。”甜甜的脚底发冷,很不放心。
“是,放心吧,我会处理。”看她的脸色已渐发白,卫仲绍干脆拉起她,将人给推到门后。“快去端盆温水来,你也不希望他真因失血过多而死吧?”
甜甜拧着眉,又往门里望了数眼后,才转身去取温水。
* * * * * * * *
当甜甜端着温水回到诊疗室时,卫仲绍已处理好韩?的伤口。
“卫大哥,好了吗?”谁说他不是外科的料?简直可以说是天才了。
“其实没什么,就后脑有个伤口,血
得太多,因为失血才昏倒。”说着,卫仲绍拉出诊疗
边的一把椅子,坐下后,抓起了韩?的手,为他把脉。
“还好,没什么大碍,就因为失血,身体虚弱了些。”
甜甜端着水盆在
边蹲了下来。“卫大哥,他后脑的伤口那么大,会是被什么东西打伤的?”
拧干了
巾,甜甜开始小心翼翼地擦拭起韩?染着血渍的脸庞。
“可能是酒瓶之类的东西吧!”卫仲绍又换了一手把脉。
在清理伤口时,他由他的短发中挑出了些许玻璃碎片。
“会是让人由后方偷袭的吗?”甜甜握在手中的
巾很快地染満了血。
“从伤口的位置判断,是有可能。”放下对方的手,卫仲绍拿起诊脉用的枕垫,站起身来。
甜甜看了他一眼,将
巾放回水盆里,用力
几下,拧干后,继续擦拭血渍的动作。
“卫大哥,你觉得他看起来像黑社会的人吗?”她又抹掉了部分的血渍。
嗯,他有一双好看的剑眉,不过,因为穿着黑衬衫、黑西
,很难不让人联想到黑社会。
“什么都有可能。”卫仲绍看着韩?的脸庞。
那是一张极为有型的脸庞,浓眉、
鼻,和略薄的
,虽然双眼因昏
而闭着,但他相信那肯定是一双足以撼人的锐眸。
像这样的一个男子,先不论好、坏,肯定不简单,也不单纯。
甜甜捡到这样的一个人,不晓得会不会为她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
“甜甜,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你是不是该回家了?”看了眼墙上的钟,卫仲绍以此为借口。
于公于私,他都该保护邬家的姊妹。
何况,甜甜还是他最钟爱的女人的亲妹妹,是他从小当妹妹般看大的邻家女孩。
“他还没醒呢!”不明白为什么,她就是想留下。
当她拭去了他脸上的血渍时,她竟挪不开双眼,深深为这个被自己所救的人所昅引。
“你不回去,家里的人会担心。”卫仲绍搬出了她的家人,这招对甜甜一向最有效。
谁知这次甜甜不上当。
“那,你的电话借我。”
“你敢告诉菟丝,说你在我家?”他敢保证,她会马上冲过来抓人。
“有什么关系?”甜甜不信琊,转身就去打电话——
果然,电话挂断都还没三分钟,邬菟丝已冲到了卫家。
“说!现在都已经几点了,你还把小妹留在你这里,有何居心?”
邬菟丝的态度相当不友善,只差没指着鼻子骂人,与那瘦瘦弱弱病西施的模样,简直是天差地别。
“二姊,没有啦,卫大哥只是在帮我的忙。”甜甜赶紧挤到卫仲绍的身旁,将人给拉开了些。
不知从何时开始,二姊和卫大哥的关系就变得非常糟糕,时常一见面就是剑拔弩张的气氛。
“帮忙?”菟丝哼了声,睥睨的眼神中充斥着怀疑。
望着她的表情,与她对视了会儿,卫仲绍摊摊双手,无奈地叹了口气。
“看来,我是完全的不被信任。”
“你知道就好。”菟丝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跨步上前,推了他一把,顺道将甜甜给拉回身边。“你的信用是被你自己搞坏的。”言下之意,就是他咎由自取。
耸耸肩,卫仲绍笑笑。“看来你对我的成见还真是深。”
看着他的笑脸,菟丝实在很想冲上前,狠狠地撕毁他脸上的笑。
“走吧,跟这个无赖同在一个屋檐下,我一刻都无法忍受。”抓起甜甜的手,菟丝转身就要朝外走。
邬甜甜不动。“不行啦,二姊。”她甚至甩开了菟丝的手。
菟丝错愕地转回身来,瞪着她。
甜甜首度有头皮发麻的感觉,二姊的眼神好凶喔!
“呃…”她结结巴巴地指向身后的诊疗
。“那个人还没醒,所以我不能跟你回去。”
循着甜甜手指指着的方向,菟丝终于注意到诊疗
上的男子。
“你这次又捡了什么了?”三两步,她来到
边,上上下下将躺在
上的男子,非常彻底的打量了遍。
“天!邬甜甜,你要我告诉你几遍,别
捡一些
七八糟的东西回来,什么猫呀、狗的就算了,这次你竟然还捡个人回来?”
看着男子头上包着层层纱布,菟丝的一对细眉拢得死紧。
“我…”甜甜心怯,一时不知该如何应话。
“她也是出于好心罢了。”站在一旁的卫仲绍见甜甜委屈地将脸越垂越低,于是开口帮她说话。
“什么好心?”菟丝将矛头指向他。“都是有你这样的邻居,她才会不断地犯下相同的错误。”
看着她盛怒的脸,卫仲绍耸耸肩,摊手笑笑。
他走到她的身旁,俯在她的耳边“我知道你还在为那件事生气,已经三、四年了吧?你的气何时才会消?”
菟丝浑身窜过一阵电
,正因他温热的气息轻轻抚过她的耳际。
她抬头恶狠狠地瞪着他。“你要是敢将那件事说出来,我明天就放火烧掉你的诊所!”
闻言,甜甜紧张地凑上前。“二姊,你误会卫大哥了啦!其实每次都是我来拜托他,而且一直
着他,他才会帮我医治那些动物的。”
看着甜甜善良的模样,再看看菟丝瞪得黑白分明的大眼,卫仲绍一时隐忍不住,朗笑出声。
如果有天使和恶魔,他相信眼前这对姊妹花就是了。
虽然由外貌看来恶魔非恶魔,但她的骨子里确实是。而,谁叫他要喜欢上一个恶魔呢?是他自己找罪受。
“你住嘴!”将妹妹拉退了一步,菟丝以一记大白眼警告卫仲绍。
笑声霎止,他只手撑颚的看着她。
“以后不准你再帮甜甜医治她带回来的猫狗…呃,还有人。”她的表情非常严肃。
卫仲绍看着她的眼,笑着点点头。
“二姊,你怎么可以这样!”甜甜议抗,诧异于卫大哥居然屈服在姊姊的
威之下。
“你还敢说!”菟丝转向她,一手?K
,一手指着她的鼻子道:“一会儿回家,你要怎么跟老爸说?”
捡回猫、狗还可以在家中放个几天,等伤好了再放你亲摺?br />
但这次是个人耶,还是个活生生、货真价实的大男人,能带回家去养伤吗?
“这…我…”甜甜一时语
。
“这是哪里?我…”
突来的声音拉回了三个人的注意力,那个被谈论着的人物,不知何时已醒了过来。
甜甜第一个反应过来,咚咚咚地跑到诊疗
边。
“你醒啦?你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家里有什么人?要不要我帮忙找他们过来?”甜甜脸上绽着甜美的笑,一开口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既然人醒了,事情就好办了。
“我…”韩?的头很痛,脑中一片空白。
他隐约记得眼前这张在他昏倒前曾见过的脸,其余的全都不记得了。
“你…”甜甜看着他,张着嘴,眨眨眼。
“我不记得了。”
真是晴天霹雳的一句话,当场劈傻了在场的另外两女一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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