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雨果要公布结果的当天从早上便停止下雪,可算是个美好的开始。
哈利·罗
森以及安东尼奥·布兰地听到消息,各自由英国和弗罗伦斯赶来。不只他们,就连其他听闻到的美术界和传媒界人士都相续而来,要不是被多明尼克及几位男
佣人把多数的人拦在大门外,只怕马克森邸是要被人
撑満了。
“为何会有这么多人?”雨果看着拥挤的房间,再次回头问汤玛斯。
四方形的房间此时摆満了椅子,以用布盖住的画为中心呈半圆形。在发表还没开始的现在,每个人都四处寒嘘一番。相通的游戏室里早搬走多余的家俱,除了客人以外,墙边还体贴地设了一张长形桌子,上面摆満饮料和轻食。
现在的雨果和汤玛斯正在离现场有一段距离的房间,靠电视台的人帮忙接的摄影机观察著。
“坐在最前面的人有罗
森、布兰地、罗浮宮的代表人、意大利美术馆的馆长和秘书,后面的多是杂志、报社和电台记者,还有一些想得标的美术馆负责人、受邀而来的社会名人,就这样了。”汤玛斯看了一下名单,老实地回答。
“就这样?这里至少有50个人!”搞不好有70个!
“雨果,你想知道大门外面有多少人吗?”
听到汤玛斯反问,雨果只好乖乖闭嘴,低头把写好的稿子重新看过一边。
“雨果,不要紧张。”已习惯大场面演讲的汤玛斯安慰他说。“这里面的东西都是你自己写的,只要照自己的话说就好,没什么好怕的。”
说的倒容易啊!雨果连瞪他的心情都没有。自从大学以来,他已多久没站在人前讲话了?他以为这辈子这种事都不会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
“雨果!”从一开始一直转绕在客人身边的伊安走来。他看到雨果的脸色,以为雨果又要倒下去了。“雨果,真的没问题吗?如果不行的话,交给汤玛斯上去说好了。”
“不行。”汤玛斯抢先回答,而且语气坚决无比。“会有现在这成绩都是雨果的功劳,他才是应该站在‘梦境里的妇人’旁,登在报纸上的人。”
“有差别吗?不管他有没有演讲,都会出现在报上了!”伊安有些生气地道。
“可是名字不一定会出现。”汤玛斯平静地反驳。“不让众人知道雨果的名字的话,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当初坚持要雨果来鉴定就是为了这一刻,怎能因为临时升起的怜悯心而功亏于愧?天知道他何时还会有这种机会啊!
雨果睁著一双大眼,惊讶地看汤玛斯。
原来他当时坚持自己来,就是为这个!
“雨果,加油!你一定会做到的。不要忘了,这里还有我在。”本想搭在雨果肩膀上的手又菗了回来。
“我知道了…”雨果抬头
,強行制作起来。“对了,伊安,麦克果然还是没来吗?”
“他人现在在曼哈顿的际国医学会议上,赶不过来了。放心吧,如果你昏倒了,我会用安摩尼亚把你弄醒的。”
“我不是在担心这个…”脸上出现晕红。
“雨果,时间快到了。”汤玛斯在一旁提醒。“不要怕,我会陪著你的。”
听到汤玛斯的再三打气,雨果觉得自己似乎可以应付得来了。
这时候的雨果,已经可以坦然面对汤玛斯给自己带来的改变,而且不再感到困扰。
——我对汤玛斯…
望着帮自己开门的汤玛斯,雨果看到了自己的心。
§§§
“首先,想请各位先看看‘梦境里的妇人’这副画。”
帘子一拉开,得到的是预料之中的惊叹声和无数的闪光。
“然后请再看这几张皮纸。这是我向法国的德国文学博士,米雪尔·旦特恩借来的。…很可惜,旦特恩先生因为私事无法亲自前来。”
“请问,旦特恩先生为何会有这些草稿的?”
“是的,我正要入进这说明…这些画,是旦特恩先生的祖先留下的。也就是说,‘梦境里的妇人’的画家,就是他的祖先。”
“名字是?”
“这一点我们还在调查当中,相信近期內就会有结果。”
“克里斯朵先生,你的意思是,‘梦境里的妇人’的妇人,其实是画里的这一位著男装的人吗?”
“没错。这个人的名字是洁恩·德·莫尼尔男爵,这里有他后来的画像。”
说著,把从“法国历代王公贵族”的书里复印出来的彩画放在映
机上。照出来的是一位和“梦境里的妇人”有著同样金黄
头发,浅蓝色眼眸的男人,年龄大概是30以上,留著贵族间流行的小胡子,身穿宝红色华服,肤皮白晰,是个俊美的人。最重要的是,一经提醒,所有人都可看出他拥有贵妇人的影子!
花费时间埋头于令人头痛的原文书里,并不是毫无用处的啊!否则根本不可能找得到模特儿的资料了!
“莫尼尔男爵生于1647年,父亲是在宮廷噤卫队里的长官,有一位嫁给王后的甥子的姐姐。这应该是他33、34岁的肖像画。早年的莫尼尔男爵经常在宮廷出入,可是随著年龄的增长,次数越来越少了。在1680年代隐居起来,再也没出现在宮庭里。以画家是一名皇宮的仆役这点看来,这副画有可能是在1657至1667年的期间完成。也因为莫尼尔男爵一生中没参与任何特别的大事,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也是无可厚非的。这本‘法国历代王公贵族’里对他的介绍,就只有我刚才告诉你们的这么多了。可以想见以后对这副画、模特儿或者画家的资料寻找会有多困难…”
“克里斯朵先生,这位画家把一个男人画做女人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他有必要这么做吗?”
“…这一点,在目前的阶段,我不于置评。”
“你有任何推测吗?”
“…我没有任何推测。一切都等进一步的调查。”
“你是想往哪一方面展开调查呢?”
“旦特恩先生目前正在追寻他的家谱。他说过会特别著重这位画家的资料,而且也得到历史学家、博物院和美术馆的帮助,所以那里无非不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马克森先生,这副画,你是否已决定交给哪个家国?”
“…关于这一方面,我和旦特恩先生商量过,以我们两人的名义,把‘梦境里的妇人’联连同这些皮画,一齐赠给罗浮宮。”
“可、可是,这是你用九百万的价钱买下的吧…?”
“…钱财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更何况它让我看到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
汤玛斯看一眼在一旁的雨果,欣然地闭上眼睛。
——这样就好了。
§§§
画被搬走以后,马克森邸才算完全恢复平静。
之前的热闹在现在看来仿?访伟恪?
伊安因为工作,已先离开意大利回国美去了。雨果则需留下来和罗浮宮的人保持联络,商讨一些关于画的事宜,到昨天才算真正完成工作。
在这段期间,他继续住在汤玛斯家里,二人依然维持著若即若离的关系。
两人感情确定以后就是热恋吗?这世界哪有这么简单哪!第一,两人都是男人,要如何热恋了?像女男一般抱在一齐,卿卿我我吗?别开玩笑了!
而且,雨果在害怕。
经过一次的感情失败,他不晓得自己是否可以再相信爱情,坦然地回报汤玛斯的爱。他甚至不敢让汤玛斯知道自己的心意,免得到头来只有令他失望而已。
自己的个性加上天生的障碍,雨果有些想把这份感情当做没一回事,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
他办得到吗?
想到这里,雨果痛苦地抚住
口。
唉!除了这件事以外,心烦的还有一件呢!
他望了望在
旁的桌子上,一张皱得不得了的小纸条,眉头锁得更紧了。
§§§
说来也许没人相信,27岁,即将
接28岁来临的汤玛斯从没谈过恋爱。
世界上也许再也没有比他的头脑更清晰的人了,就连对感情的事也抱持著冷静的态度。当身边的人在为恋爱而恋爱的时候,他依旧故我,把心思放在课业上,体力花在运动,例如网球、游泳。自男
魅力散发的15岁开始,身边便女
不断,类型繁多,却从没一个成功攻下过他的心房,甚至于没想过尝试和任何人交往,直到雨果的出现。这也是为何他会把雨果看成上帝所赐的其中一个原因吧!他是如此地爱著这位同样身为男人的雨果!这样的汤玛斯,经受得起失恋的打击吗?即将面临三字头,却被初恋情人抛弃…
过去阅人无数,每次看到对分手的恋人死
烂打的人,汤玛斯总会在內心嗤之以鼻,根本没想到这事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呀!
对这样的自己,汤玛斯只能给予苦笑。也许他应该责备上帝对他开的玩笑,不过心里感激的成份还是多些。
汤玛斯·马克森,是由衷地高兴自己爱上雨果·克里斯朵,这位犹如水晶般的人。
经过雨果的房间,看到房门半掩,汤玛斯轻敲三下,在打开的时候听到电话筒放下的声音。雨果慌张地转过身来,双手置于身后。
“汤玛斯…”他用右手刷自己的头发,
出掩饰地笑容。
“对不起,我看到这门没关好,想也许你在这儿。”
“哦,有什么事吗?”
“如果不介意的话,要一齐喝早茶吗?”汤玛斯决定不探听心中的疑问,反邀请他地道。
“好…啊,我一会儿就过去。”令他惊讶地,雨果竟然干脆地答应了。
他该为这突来的转变高兴吗?可是如此一来,又会忍不住期待起来…
“我在起居室等你。”
“谢谢。”
面对这么坦率的雨果,汤玛斯心情跟著好了起来。
无所谓了,一切顺其自然吧!
当天的早茶气氛意外地好。
多明尼克端来他亲手泡地伯爵红茶,和厨师刚烤好的蛋糕无疑是完美组合。
两人花多数的时间沉默地喝茶、看雪景,偶尔才聊个几句,可是丝毫没有尴尬或难耐的感觉。
雨果安然地享受著汤玛斯温柔地谈吐,在细微的地方给予他的体贴动作,还会对他报以从未有过的亲切笑容。
汤玛斯亦发现雨果明显的改变,心中不噤大喜。
——神啊!希望时间能在这时候停止不动,让这一刻成为永远!
这,是汤玛斯的祈求,同时也是雨果的愿望。
§§§
清晨时分,正要开始一天的工作的多明尼克看见身穿外套的雨果,不免心存怀疑。
“雨果先生,这个时候要外出吗?”他上前问到。
很明显地,自己的忽然出现让雨果吓了一跳。
“是的…”
“如果是要买东西的话,请让我帮你…”“没什么重要的事!”雨果惯性地托了托鼻粱上的眼镜。这是他紧张的表现呢!“我只是有点私事要处理一下,很快就回来了。”
“我知道了,请慢走。”多明尼克弯
,目送他出门,脑袋已不停地在运转。
§§§
已经好久没出来走动了!雨果走在意大利的街上,不噤想道。
好像自从遇到玛莎和罗伊那天开始,他就在马克森邸里足不出户,除了上次的法国之行以外。
——因为他们而把自己关起来,现在出来也是因为他们…
雨果思索著,没发现自己的手已开始微微颤抖。
现在是早晨七时左右,路上的行人寥寥无几,显得有点冷清。不过也因为这样,空气显得清新多了。
在一家深绿色的小旅店前停下,雨果再确认一次纸条上写的地址和名字,肯定没错了才进去。
入口的旁边便是柜台,后面站著一位亲切的年轻姐小,让雨果稍微松一口气。
——看来不像是一家太可怕的旅店。
和她点头微笑以后,雨果直接往电梯走去,按了“5”
狭小的电梯缓缓上升,发出微弱的机器声,犹如给他的安魂曲。
雨果大大地呼一口气,暗暗鼓励著自己。
已经走到这里,没有办法再回头了!他望着自己的皮鞋,不敢相信自己居然靠这两双脚,一路走来地狱。
“叮!”的一声,门往左右两边打开,映入眼眸的是一条长长走廊和靠右的一排房间。
心脏狂跳著,脑子意外地清晰。不,还是说空白一片比较妥当吧?雨果一步步地踏出,眼睛盯著门牌瞧。
501、502、503、504、505、506…
停在507号房前,他再次深呼昅,鼓起勇气伸手按门铃。
连手指都僵硬了!
再按第二次,里面才传出些许声音,然后门被打开——
“…你真早。”
出強壮的上半身的罗伊睡眼惺忪地倚在门旁,还打了个呵欠。
“我只有这时候不被人追问。你不是要我别告诉别人吗?”雨果瞪著他回答。
“嗯…先进来再说。”
那是一间很小的单人房,而且零
无比,表现出住宿者的随便的个性。
雨果瞄一眼放満脏服衣的椅子,决定继续站著。
“你要喝什么吗?”罗伊打开冰箱,拿出一罐啤酒,顺便问道。
“不用了,我希望能够直接入进正题。”这种地方一分钟也待不下去!
“正题?哦…那孩子的事。”他拉开拉环,大口地喝一口,然后在零
不勘的
上坐下。
听到“孩子”雨果心头一震。
他不可能有孩子!不是他不喜欢孩子才这么想,而是玛莎从没停止告诉自己她不想要生,而且有吃孕避药的习惯,虽然雨果曾经劝过她。
现在回想,也许是幸运也说不定。有一个没用的父亲和堕落的母亲,生长在如此环境,雨果甚至怀疑孩子是否能够安然无恙地长大。
想归想,他还是来了,只因为那一点点的怀疑。
万一,只是万一,玛莎真的怀了自己的孩子,他不可能坐示不管的!
“嗯…也许说,你曾经有过孩子比较恰当吧?”罗伊
著头发说。
“曾经?”他皱起双眉,不了解这其中的含义。
“没错。”对方抬头,有精神的双眼如今又充満玩味,仿?吩诔靶χ?旯?!笆锹晟?卓诟嫠呶业摹叮?桥?嘶乖诿拦?姑换乩茨兀“悴缓
谀嵌?钟行履腥艘菜挡
ā**
“请说重点!”再也无法忍受地雨果吼道。
“何必这么凶嘛…”罗伊
没梳过的零
黑发,嘴里嘀咕著,但是立刻又狰狞地笑起。“玛莎她呀…”
M.ujI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