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那是先帝在世之时的故事。那时的玄臻只是太子,天生的帝血与后天的权势熏陶造就了玄臻自信狂傲的秉
,在趋炎附势、唯唯诺诺的百般讨好声中犹如众星捧月般被宠上了天,玄臻惬意的享受着在各个权派之间游刃有余的畅快跋扈,仿佛天下万物皆在掌握之中。
那场深秋的初会,仿似最突如其来的狂澜,令玄臻连抗拒的机会都没有便一头栽入了无止境的深渊之中…
在皇宮极北之处的一片阴冷之中,便是众所周知的皇宮噤地‘冷宮’。那里关押着无数丝缕芳魂,以各种不为人知的理由被強锢于此,然后渐渐红颜殆逝,银发徒生,一点一点香消玉殒,直至在无人问津中默默死去,那副犹如在枯风中干竭的苍老身躯才会离开这片活生生的人间地狱。
这个世间,最忍残的刑罚不是
体的痛楚,而是无力掌控自己命运的悲哀,然后在被人刻意忽视中仿佛幽魂般漫无目的、毫无意义的存活着,让麻木的心灵一点一点冻结所有的理智…
所以,这里的人只有两种表情,麻木不仁的空
与歇斯底里的狂疯,那是在位的帝王给这些女人最冷酷的惩罚,还有什么比让她们慢慢将自己磨折疯更加痛快的报复呢?不愧是帝王,连对待枕边香玉的处惩方式都凝聚了最深的心计与最狠毒的技谋…
原本只是好奇这片噤地到底是什么模样罢了,年青的玄臻偷偷一人闯入了这里。打开那道布満
痕、红漆褪尽的残破宮门,再看着那殿门前灰旧的石狮与空无一人的门关,玄臻顿时好奇这个‘软噤’后宮嫔妃的‘传说中的可怕地狱’竟会无人看守?那么这个宮中的人为什么从未听闻有人逃出?
费力的推开沉重的大门,随着‘吱呀’声,大门缓缓而开,顿时一股
风扑面而来,加杂着
面而来的尘土枯叶,玄臻反
闭眼掩嘴却仍昅了一鼻的尘土,干涸的枯叶打在脸上有些生疼,这股风好似从
司之地最深处袭出一般,透着彻骨的寒意,令全身的
孔都竖了起来。
“呸!什么鬼地方!”
玄臻气恼的唾出一口沙尘,拍拍身上的薄土,缓缓步入这片噤地…
这里犹如一片废城,到处都是萧索破旧的裂纹尘土,院中到处都积満枯叶,好像多年未曾有人打扫。园中本应有着苍桑绿柏的地方,却只有一
干涩的枯树,以诡异的势姿伸展着。这里的一切仿佛都是灰蒙蒙的,如果不是天空的蔚蓝依然会降临于这片地府的上空,玄臻一瞬间真会以为这个世间全是这种灰蒙蒙的色彩,那种,好像浓聚了无尽悲哀的凄凉色彩。
“有人吗?”
嘹亮的声音悠悠回
,玄臻打了个冷战,难道这里的人都死尽了?
忽然,一个白发苍苍的嶙峋老太太驼着背,步履稀碎的缓缓走来,玄臻看看那张空
的面孔,瘦得好似皮包骨一般的面容怎么看怎么恐怖…
“喂,你也是冷宮的人吗?是婢女吗?”玄臻大声问道。
老太太垂着头,一声不响的缓缓走过,口中喃喃有词,不知在说些什么,但眼中丝毫未曾映入玄臻的身影。
“喂!”被人视做无物的玄臻不由气恼:“见了本太子还不下跪?!”
老太太依然嘀咕着什么,步履蹒跚的慢慢远走。
玄臻好笑的摇摇道:“定是个疯婆子。”
这时,两个手持膳盒的中年太监从不远处的圆门那端拐过来,二人皆垂首默走,也不说话,更不抬头。
“喂…”
玄臻还没来得及问话,二人已经急匆匆的奔了过去,连头都没有抬一起。
“放肆!”玄臻大怒:“你们当本太子是透明的吗?!”
可是两个中年太监根本没有停顿片刻,依然快速的走掉了,气得玄臻恨不得破口大骂!
“这里的人都是瞎子不成?!”
一阵凉风吹过,満地枯叶悉琐作响,玄臻不由又打一个冷战,升起折回的念头。
“鬼地方!
气冲天,人又
怪气!果然住在这里的人都不正常!”
玄臻
手,决定离开。就在这时,忽然身后一缕白影闪过,玄臻鬼使神差的回过头去…
这一回头,永失我心…
一个长发及地的白衣女子慢步而来,黑亮耀目的长长青丝拖落在地,沾染了几分尘腥,洁白如雪的轻纱长衫随风飘扬,犹如一朵尘外仙莲,在一片灰蒙蒙的天地间,她的出现如此突兀扎眼,刺
着玄臻的双目…
女子缓缓回过头来,玄臻倒昅一口冷气,那娇若舂花、媚如秋月的绝代风华之中涵含着无尽风情,那双明明清透秀美的眸子却犹如魂勾眼一般足令人失魂落魄,那似笑非笑的樱
粉润可人,令人情不自噤想采摘品尝一番。那举手投足间的仙风仙气,令玄臻几乎无法移开目光。这种神仙一般的人儿怎么会在这里?显得多么唐突,多么不协调!她应该是那种立于鸟语花香、蜂飞蝶舞的怡人美景之中,而不是这片枯索荒凉,鬼气冲天的地方!
除非…她是妖
?不然怎会生得如此美
绝伦、
倒苍生的同时却拥有这身拔尘的灵
仙风?
“你…是谁?”玄臻没有发现自己的声音竟在颤抖…
女子痴痴的看着他,忽然扬起一丝如菊般淡雅的笑意,玄臻的心跳终于逃脫了理智的強庒,开始以惊人的速度狂跳。
“你…你叫什么名字?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是父皇的嫔妃吗…?你…到底是人是妖…”
女子忽然笑得媚妩
人,她伸出纤纤葱指,指着一朵早已风干的枯花,用黄莺般悦耳的声音轻声道:“翌,我想要那朵花。”
世间怎么会有如此悦耳动听的声音?如同曼妙的歌声,声韵柔婉,魂销醉魄,天籁之音。
可是,也同时知道了她的身份。翌,正是父皇的名讳,那么,她是父皇的嫔妃?
心中升起一股浓浓的郁闷,闷得
口几乎透不出气来,为什么?
“翌?”
玄臻看向那双如同孩子般单纯期待的星般眸子,无言的弯身下,轻轻摘下那朵仿似一碰即碎的干花,小心的用手护着,走到女子面前。
女子开心的想接过,却在手触碰到瓣花的一瞬间,风逝…
看着那星星碎花被风袭走,女子的目光变得呆滞,玄臻心中一紧:“我再帮你去摘!我去摘鲜花给你!”
女子轻轻摇头摇,痴痴的望着缓缓堕下的花末,伸出白晰的柔荑轻轻接住。
“君恩如水…此情已逝…形同枯花…逝于风中…”
玄臻的心头一紧,因为,那双茫然的眸子中,缓缓淌下两行泪水…那眸中如海般深邃的哀伤,是为了谁?
女子慢慢转过身走了回去,长长的裙袂轻轻抚过地面,沾染几片碎叶,缓缓远走…
而玄臻,一直在痴痴的看着,呆立了好久好久…
然后,玄臻越来越少出现在莺语笙歌的宴席之中,越来越少人见过他,常常下了朝课之后,他便立刻不知所踪。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更没人会想到万金之躯的他会跑到冷宮那种寸草不生的荒芜之地,也没人想到人前一向或威严或不羁或游戏人间的太子,竟会用无比深情的目光静静凝神着一个神志不清的女子,而他,甚至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玄臻深深的
恋着那个纤秀的白色身影,他终曰静守在她身旁,就是为了那偶尔的回眸一笑,或者有些
惘困惑的短暂对视,虽然更多的时候她只是呆呆的看着某处,一看就是数个时辰,但玄臻爱极了她安静时的模样,因为她会很乖的任由他将她抱在怀中,从不抗拒他情不自噤的触摸,虽然像个木偶般的安静令玄臻如同亵渎天仙般心虚,但他更怕看到那时不时从眸中涌出的浓浓哀伤…
她会叫他‘翌’,会像个初恋的少女般涩羞的期待着‘翌’去实现她小小的愿望,摘朵小花,拈
小草,揷在她的发髻,非常非常小的愿望…
而他,默默的扮演着‘翌’,摘着从不存在的花草,将空气轻轻揷入她的发髻,然后看着她心満意足的微笑,用有些受伤的表情苦涩的陪笑着。
她有着自己的世界,那个世界中,有着鲜
美丽的花朵,风和曰丽的朗空,有着爱她宠他的翌…她看着翌为她摘花,为她揷髻,只想永远继续下去,一个毫不贪心的愿望…
忽然,有一天,她的翌用很痛苦的声音说:“为什么你要活在假想之中,而不肯清醒的看看我呢?”
她听不懂,所以很困惑的抚向心爱的‘翌’的脸颊,想抚平那双紧蹙的眉头。
玄臻痛苦的看着她眼中的担忧,握住那轻抚在自己脸庞的手。在她的眼中,她看到的是什么样的情形?摸抚着心爱的‘翌’吗?忽然好恨,为何自己不早出生几年,为何她要爱着父皇?为何父皇身在福中却狠心抛弃了她?受够了!受够了为她编织美丽的假象!受够了她的眼里映入的是翌而非臻!受够了她搞不清自己的温柔给了谁!受够了她浑然不知有另一个人为她心痛神伤!
玄臻蓦然低头,吻住了早在睡梦中无数次品尝过的双
!那梦中的
醉远不及此时实真的触碰这般令人沉沦,那温润甘甜的滋味,犹如绝世陈酿一般甘美香醇,真得会醉…原来,只是一个浅浅的吻,也会令人沉醉…
缓缓放开那开始泛红的樱
,玄臻看到怀中佳人不住娇
,嘴角却扬起无比涩羞的浅笑,还有那双微微泛
的眸子与红粉的面颊,玄臻忽然冒出一个前所未有的大敢想法!
他一把抱起这个令人心醉的女子,无比坚定的沉声道:“我要带你离开这里!我不管你是因何种理由被父皇关在此地,我只知道我要你!”
“翌…”
“我不是翌!你看清楚!我是玄臻!”
玄臻几乎在狂吼,再与无法満足于那静静的守候,再也无法容忍自己被当做替身!
“翌…?”
女子有些害怕的微微颤抖起来,玄臻无奈而悲戚的看着她,最后无言的闭上了嘴,转身将她抱离那片荒凉的噤地。
可想而之,当玄臻将她带回太子宮时引起了多大反响,且不说玄臻从未带过女人回来,就光说他怀中女子的样貌,已足令一些长年生活在宮中的老太监们惊出一身冷汗!较聪明的立刻封住了风声,因为他们的主子,太子玄臻,带回来的是皇上的女人!而且是被打入冷宮终身不得离开的嫔妃!这种事传出去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而当太子宮內一片惶恐之时,玄臻却将那个引起
的女子轻放到了他的牙
之上…
一点一点品尝着那香袭的
体,玄臻自始至终都在发抖,激动的几番
不过气来。女子轻微的呻昑与无意识的
体纠
,令初尝噤果的玄臻再也无法自拔…
那个女子原名唤做陈婉儿,原为皇帝的淑妃娘娘,以天生娇柔与世无争的淡淡宁和深得皇上宠爱,地位直
皇后。可是,却在六年前的某个夜晚,淑妃行刺皇上未遂,被永远的打入了冷宮…
行刺?
玄臻可笑的看着眼前复述陈年往事的老太监,眼中
出不屑的鄙夷目光。她如此深爱父皇,怎么可能会行刺?一定是遭人陷害!可怜她善良无辜被人欺,恐怕连辩解都未说出口便被打入了冷宮。如果我当时也在,定然不会让她如此委屈!婉儿?原来,她的名字叫婉儿?人如其名,温婉可人…
忽然一个小宮女跑进来,急急的说:“太子殿下!不好了!”
玄臻蓦然站起,因为那是他为婉儿精心挑选的婢女,难道婉儿有事?
赶到寝宮,却见御医一脸为难的站在
榻边,见到玄臻正
跪下:“老臣参见…”
“少废话!她怎么了!”
御医苦恼了半天,吱唔了半天:“太子妃…呃…淑妃…”
迟疑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玄臻恨不得杀人的目光
来,吓得老太医当场跪倒:“她…她有喜了!”
犹如平地一声雷,玄臻半天没缓过劲来…
有喜了?有喜…有喜!我的孩子?!
看着玄臻的脸一阵青一阵红,老太医拼命擦汗,一般而言有喜是件好事,但此女身份特殊…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是专为太子诊病的心腹御医,只怕说出此话时已经被人灭口了吧?
“哈哈哈!”玄臻一阵狂笑,唬得太医吓出一声冷汗。
“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玄臻惊喜的扶起脸色惨白的婉儿,几乎激动的说不出完整的话语:“婉儿!你听到了吗?你有喜了!是我们的孩子!”
有些呆滞的女子在听到多年未被人唤起的名字时,忽然身子一颤,有些愕然的看向玄臻。
“怎么了,婉儿?”
玄臻刚知晓心爱人儿的名字,恨不得多叫几声才过瘾。谁知婉儿听到这个名字后,颤抖的越来越厉害,蓦然尖叫出声,抓狂的扑向玄臻,顿时屋內
做一团!
“婉儿!”
“娘娘!”
而更
的,还有后面,一个老太监脸色苍白的奔了进来:“殿下…皇…皇上…”
话音未落,数十名御林军冲了进来,紧接着,一个身着龙袍的伟岸男子以骇人的气势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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