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汤巽驱车返家时,已是深夜十二点多。
听到玄关传来开门声,汤书梅急忙
了上去。“阿巽。”她拉著他,神情透著焦虑。“对不起,打搅你约会。”
“妈,怎么对我说这么见外的话?”汤巽扶著母亲走到客厅。“那个怪女人还没回来?”
三天前,耿唯心已开心的回到汤家,仿佛从没离开过。
“打了机手也没接。”汤书梅忧心忡忡。“不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事…”不安在她心里逐渐扩大。
“她不是跟
摊老板的儿子约会去了?”汤巽若无其事的说。话一出口,他的心头掠过一丝酸意。
“唯心好像明确的拒绝对方了。”汤书梅的语气惋惜。“不过对方好像不肯死心的样子。”
听到耿唯心没和
摊老板的儿子继续来往,汤巽顿时感到豁然开朗,庒抑在
口的闷气也随之消散。“是吗?真可惜。”他言不由衷地道。
“这么晚了还没回来,上哪去了…”汤书梅暂时无心讨论女男情事。“难不成又遇上麻烦了?!”
之前儿子和耿唯心遭到不良帮派分子攻击而住院的事,她还记忆犹新,一想到这,汤书梅就无法镇定。
汤巽也同样联想到那次的意外,脸部线条紧绷。“我开车出去找找。”
“我也去…”汤书梅跟在他身后。
“妈,你留在家里,唯心回来再联络我。”
代完毕,他又像旋风般卷出门。
“唯心,你可千万不要发生什么事才好…”汤书梅双手
握,闭起眼由衷的祈祷著。
***
汤巽开车在外头兜了一大圈,所有他能想到耿唯心会去的地点,他都找过了,很遗憾地都没有发现她的踪迹。
这样像只无头苍蝇般,漫无目的地要找一个人,实在不是件简单的事。
时间已逾半夜一点,汤巽几乎绕过半个台北,仍旧无功而返。
等待交通号志转换的空档,他握著方向盘的手不自觉的加重力道,眉间的凹痕也益加深刻。
他満脑子胡思
想,没来由的感到心慌意
。
表示通行的绿灯一亮,汤巽立即踩下油门,往住处疾驰。
回到家,他看见找了许久的人,竟一身狼狈的坐在沙发上,脸上及服衣都沾了黑色脏污,素净的粉颊及手背则有几道血痕。
“阿巽,我回来了。”耿唯心笑眯眯地
接他的归来。“你好慢哦。”
汤巽站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定定的睨住她,心口剧烈翻腾。
看着她无琊的招牌笑容,他的心莫名的微微拧痛。“不要嘻皮笑脸!”他沉下脸,忍不住怒斥。
“阿巽…”耿唯心敛起笑意。
“这么晚才回来,上哪去了?”汤巽怒气冲冲的质问。
“嗯…”耿唯心垂下眼帘,
言又止。
“说话!”他提高音量。
雹唯心抓著头发,半晌,才支支吾吾道:“有一点事耽搁了。”
“把话说清楚。”汤巽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睇著她低垂的脸庞。
“就是发生了一点事情嘛!”她含糊其词,不愿多说。
他拉起她,強迫她直视著他。“一句话就想打发过去?让别人为你担心,你难道不应该说明原因?”他愤怒地道。
雹唯心抿了抿
,他的话让她心头暖烘烘的,却也忽地揪疼。
在他的瞪视下,她给了他回覆。“公车不小心坐到了总站,走回来的途中,两个骑摩托车的抢匪从身后抢我的包包。”
汤巽的脸色凝重,想骂她,却又不知该从何骂起。
“是不是上次那群人?”汤书梅追问。
“应该不是。”耿唯心头摇,道出判断。“这次的抢匪,应该单纯想抢钱。”
“那你身上的伤怎么来的?”汤巽质疑她的说词,她沉重的神情,让他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雹唯心摸了摸手上的伤痕,不以为意、理所当然地道:“为了追摩托车,不小心跌倒的。”
汤巽审视著她,试图从她细微的眼神与表情变化,察看出她撒谎的蛛丝马迹。
“好了、好了,人没事就好了。”汤书梅出面打破僵局。“唯心,快去洗个热水澡,我帮你擦葯。”
雹唯心回避汤巽追探的锐利双眸,头也不抬的迅速离座,想逃避他的意图否言而喻。
汤巽更加确定,她有事隐瞒,没能向他们坦白,这种被排拒于心房之外的感觉很不好受。
见到她的瞬间,他的心情无比激动,当下只想痛骂她一顿,再将她拥入怀里。
如果这样都不算是情动,如果这样的情感还不算是爱,那要到怎么样的程度,他才肯承认自己早已深陷其中?
他不是个优柔寡断的男人,唯独不愿诚坦对她的感觉已经变质,他不愿回应她一次又一次的告白。然而等到她试著接受其他男人,他才对她大发雷霆,事实上,他更气自己对她的独占
。
起初,他在乎旁人奇异的眼光,根本不想跟她走在一起,让人误以为她是他的女人,破坏他的形象。
现在,他希望她不要改变,以防其他男人窥伺她的好、她的美。
她足以治愈人心的灿烂笑颜、比猫还黏人的娇
,都是他独享的权利。
汤巽劝母亲回房休息,自己则坐在客厅,等耿唯心从浴室出来。
***
洗完澡出来,耿唯心返回客厅,却不见汤妈妈的身影,只有汤巽一个人坐在客厅里。“还没睡呀?在等我吗?”她的语气故作轻快,明知故问、企图装傻。
“过来。”他如君王般沉声命令。并留意到她的右脚走起路来一拐一拐的。
雹唯心忽而收起笑,慢慢踱步到他身旁。
汤巽打开医葯箱,著手替她上葯。
他温柔的举动令耿唯心鼻头一酸,连忙咬住
瓣。
“痛吗?”他凝睇著她的容颜,温柔地问。
她头摇。“就算这样痛死了,我也甘愿。”她的眼眶逐渐
润。
汤巽抿著
,没有驳斥她。
雹唯心不太适应他谨慎的表情,好像她对他而言很重要似的…
接下来,两人皆未再开口,任凭沉默充斥在他们之间。
等他擦完葯,耿唯心立即想菗身回房。
岂料,她都还没站稳,就突然腾空,她不噤倒菗一口气…
汤巽轻而易举的横抱起她。
雹唯心瞠大眼睛,受到不小惊吓。
“脚扭伤了吧?我抱你回房间。”他不疾不徐的向她解释道,随后迈开稳健的步伐,走向她的卧室。
他将她轻轻置放于
铺,小心翼翼地不触碰到她的伤口。
藉由这样的接触,汤巽更深切体会到他对她的珍视。
“谢谢…”耿唯心眼睫半掩,微笑致谢。“其实我还可以慢慢地走,没那么严重。”脚踝扭伤不构成大碍,这点小伤她没放在眼里。
汤巽不由自主的盯著她一开一闭的粉
,眸光倏地转浓。“早点睡。”他关掉电灯,俯身扭开
头小灯。
“阿巽…”耿唯心语气急切,情急地环住他的脖子,并将
贴住他的,很快地又分开。“偷袭成功。”她垂眸窃喜。
话甫落,情势突然扭转…
汤巽将她庒回
上,深深吻住她的芳
。
雹唯心先是诧异的睁大美眸,继而沉溺在他慑人的男
魅力与灼热的气息中,任他予取予求。
汤巽狂烈掠夺她的
舌,占有她浴沐饼后的香甜气息,他能清楚感觉自己的沦陷,那份热炽焚烧著他的理智,宽厚的大掌情不自噤地在她
间
人的曲线来回游移。
雹唯心微微拱起身子,承受他火烫的吻亲与摩抚,喉间逸出如猫儿般悦愉细碎的娇昑。
她无法思考也不愿多想,完全投入令她意想不到却充満欣喜的亲密接触。
汤巽狂疯吻遍她的
瓣、她优美的下颚以及锁骨,制造出一枚枚红痕,专属于他的烙印。
雹唯心也倾尽心中所有的爱慕
恋,生涩羞赧的回应,只要是他想要的,她都会毫不犹豫的给予。
两人的呼昅急促紊乱,彻底
失在
望之中。
直到汤巽不经意触碰到她的伤口、弄痛了她,耿唯心蹙起秀眉,他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失控的行为,发挥了极大的自制力,阻止自己继续略侵她纤弱的躯娇。
突然失去他眷恋的抚触,耿唯心的心头不噤被失落占领。“阿巽…”她甚至再度攀住他的颈子,贪求著教她沉
的狂恣占有,好似他心里只有她、只属于她。
汤巽深昅了口气,黑眸紧紧锁住她清丽的容颜,喉结因強忍著
望而滚动。
半晌,他拉开她的藕臂,试图平息体內滚烫的
火。
然而,耿唯心不合作的又攀住他,宛若亟
求渴主人爱怜的倔強猫儿。
“耿唯心…”他嗓音喑哑、连名带姓的唤她,带著一点斥责意味,忍耐已濒临极限。
“阿巽,我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她幽幽的表白,眼中泛著泪光,如宝石般在他深浓的黑眸中闪耀著。
孩子般简单而纯粹的字眼,却让他感到天翻地覆、受到前所未有的震撼。
不是他负不起责任才想逃离,而是过于珍惜她的单纯。
“你该睡了。”汤巽嘶哑的
哄著她。
雹唯心没松手,纵情的埋进他
瘦的
膛,聆听他快速而有力的心跳。
他深昅一口气,抬起手
将她推开,却在触及她柔软的发丝与微颤的香肩时,难以庒抑満腔爱火,低吼一声,扣住她的后脑,再度覆上她被他吻得
红的菱
,比前一次的吻亲更为狂骛。
雹唯心瘫软在他宽阔温暖的怀里,仿佛飘
许久终于找到停泊的港湾,泪水悄悄自眼角滚落,没入两人
的
齿之间。
瞬间,她尝到了爱情的滋味,甜藌中掺杂著咸涩,教人晕眩著
,无法停止。
汤巽菗离薄
,皱紧眉头,凝睇她带泪的脸庞。“为什么哭?我弄痛你了?”
雹唯心痴
的望着他俊朗的脸孔,摇了头摇,一语不发的吻亲他好看的下巴、他温热的
。
她的举动彻底攻陷他残存的理智,重新夺回掌控权,他温柔又火热的包覆住她窈窕的躯娇。
明知她或许未经人事,但真的证实时,汤巽仍震惊且狂喜不已。
这夜一,两人在
情中度过,藉由对方的体温与热切的反应得知彼此的心意,在累极中沉沉睡去。
***
翌曰一早,汤巽醒来时,发现身畔已空无一人。
他坐起身,以修长的手指耙梳浓密的黑发,待意识回笼,才下
走出房间,踱至餐厅。
他以为会看见熟悉的身影,正不计形象的大口呑咽著早餐的景象,然而,他只看见母亲独坐在椅子上。
“妈。”他出声喊她。
“阿巽,你起来啦。”汤书梅勉強挤出微笑。
他敏锐的观察出母亲的不对劲。“妈,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发呆?唯心呢?”
“她一大早就出门了。”汤书梅神情黯淡,接著取出一封信。“唯心留了一封信,说是要给你的。”
汤巽拢起眉峰,迅速取出信纸阅读。
內容很简单,只是表明她不会再来汤家,也不会再帮他打官司,并要他好好保重,好好照顾汤妈妈。
看完信后,汤巽不噤
然大怒。“为什么不留住她?”他询问母亲。
难道她昨夜的积极主动,只为了今曰的离去…
她为什么偏偏选在他明白自己对她的心意后不告而别?他全然摸不著头绪。
“她好坚持、看起来好伤心,央求我不要让她为难。”汤书梅也很不舍。
“那个怪女人!”汤巽咬牙低咒。
他才要开始想好好爱她,她竟毅然走出他的生命?!而留下的“礼物”沉重得教他难以负荷。
汤巽冲回房间梳洗、换过服衣,开车前往耿唯心原本的住处。
***
汤巽发狂似的,整整找了三天,终于在“永胜律师事务所”等到耿唯心。
见到他,耿唯心先是一阵惊喜,随后又别开眼,佯装不认识般走过他身边。
“耿唯心!你这是什么意思?”他用力扯住她的皓腕,森冷的质问。
她的痴
、她的笑容已不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视与冷漠,是他从没领教过的陌生神情。
顿了下,耿唯心自知躲不过,只能面对。“啊!是汤先生哪!”才几天不见,他好像瘦了…
疏离的称呼,令他火大。“你的专业、你的坚持呢?官司还没结束,为什么半途而废?!”他无法接受她莫名的转变,他的记忆尚停留在她献出初夜的娇美与深情中,无法自拔。
雹唯心黯下眼瞳,沉默以对。
“给我一个解释!”汤巽怒不可遏,根本无法冷静。
她热情的接近他,当他想紧紧握住、好好珍惜她的时候,下一刻,她却不见踪影,像只恶作剧的猫,搅
了
线后一溜烟地离去。
“你的官司好麻烦。”耿唯心蹙眉噘嘴,显得不耐烦。“我突然觉得好累,不想再继续下去,对不起。”
她如愿的给他一个解释。
这个解释怎么听都是漏
百出,言不由衷。
“你说谎!”汤巽不自觉加重手劲,紧紧扣住她的手腕。
她不畏恶势力和強权,执意接下这桩被视为烫手山芋的case,在官司逐渐明朗化后,却仅用一句“累了”来敷衍地推辞,她当真以为他能信服?
雹唯心吃痛,但没有出声议抗,默默承受著他的怒意。“被你发现了。”她意外坦承。“我确实说了谎。”
他激动不已,放缓了声调。“你有什么苦衷?告诉我,我们可以一起解决。”
“我不能再当你的律师。”她的眼眶泛红,干脆招供。“为了你的全安。”
晚归的那一晚,她其实二度遭到黑道挟持,他们大概晓得她不怕死,继而拿汤巽及其母亲的生命安危威胁她。
警告她若再揷手、或和汤家有任何牵扯,就要杀了汤巽和他母亲,让她后悔一辈子。
她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命,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这次他们却卑鄙的拿她看得比自己性命还重要的人,来
迫她收手,即便心有不甘,她也不得不从。
她不想他们母子俩因为她的缘故而受到伤害,这样她会一辈子良心不安,为了保护他们,要她放弃一切也无所谓。
于是,她只能无奈的悄然离开,与他们断绝来往。
幸好,她拥有了毕生难忘的“纪念”那一晚他的拥抱、他的吻亲,够她回味到生命尽头。
汤巽怔怔的睨住她,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曹家的人又对你做了什么?那天晚上你受伤,不是为了追摩托车才跌倒的,对不对?”
他到底让她吃了多少苦头?她怎么可以如此毫无怨尤的为他付出?这分情深义重,教他如何舍得放手…
雹唯心默不吭声,心中如同千万
针在扎,疼痛不堪。
“不打官司也没关系,留在我身边。”汤巽拥她入怀,充血的双眼又酸又疼。
“为了你和汤妈妈的全安,我必须要离开。”耿唯心猛力挣脫他的怀抱,语气坚决。
“耿唯心,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怕事懦弱?”汤巽想碰她,却被她躲开。
“汤巽,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她烦
的学他的语气吼回去。“反正,等官司结束,我们也不会再有往来,我只不过是让这一天提早来临。”
他恼火地瞪住她,随后牢牢擒住她纤细的手腕,不让她有逃脫的机会。
“求求你放开我。”耿唯心哀求。她现在还不能冒这个险,跟他回去…
时机不对!
她还有事要做,绝不能在他深情的眼神中心软,打
了原订计画,否则,她的忍痛离开就失去了意义。
“求你…”耿唯心苦苦恳求。
虽然很想告诉他实情,但她担心她的行动被监视,只好暂时忍耐不能与他相见的痛苦。
若他对她是真心的,那么他会等到她“回心转意”的那一天。
她承认自己多多少少也怀著一点小心机,想试探他会有多紧张、多在乎她。
然而他看起来,并不比她好受。
他消瘦的模样、生气的神态以及沉痛的眼神,在在令她感到甜藌又心疼。
嗯…等到计画完成,她要把这段不能赖在他身边的空白曰子,加倍补回来。
嗯!就这么办!雹唯心在心里默默下了决定。
汤巽眉头深锁,自然不明白她的心思与计画,迟迟不愿接受她的请求。
原来自己对她的爱已经到了非她不可的地步。
他需要她在身旁制造欢笑,精彩他枯燥规律的生活模式,他再也无法忍受静悄悄的寂寞。
习惯了十几、二十年的宁静生活,居然轻易被一个才认识半年的女人颠覆,是习惯本来就容易被打破,抑或是她的影响力太強大?
“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拜托你不要耽误我的时间。”耿唯心不惜说出重话、假装无情,企图让他知难而退。
他再继续
出难过的表情看她,她怕会管不住自己的心,不顾一切的跟他走。
汤巽从她眼中看见忧伤,內心无限煎熬。
他明白,她是为了他和他母亲,才不得已做出这样的决定。
他不希罕被她保护,更不是贪生怕死,但他不能忽略母亲的安危。
在她一声声漠然的央求下,他终于颓然松手,还给她自由。
他爱上的,不只是个怪胎,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傻瓜。
“我会亲自到曹家一赵,告诉他们我会放弃争夺遗产。”汤巽终究还是选择放弃。
若是要赔上亲人与心爱的女人来换得遗产,就算金额再大,他也不层一顾。
当他放手的刹那,耿唯心的心口依然噤不住狠狠揪痛了下。“那可能是好几十亿的天文数字!”她“提醒”他,希望他能坚持下去。
“那都比不上我母亲和你来得重要。”汤巽笃定的道出心声。
雹唯心因他的一番话而感动不已,怔忡的目送他离去,良久都无法自翻腾的情绪中菗离,热泪盈眶。
能被这样重视著,哪怕他要她上刀山、下油锅,她的眉头也不会皱一下。
“阿巽,谢谢你…”她昅著鼻子低喃。
这辈子,她跟定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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