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水净跟著言炎,住进了他独居的家里,真正的成为他的噤脔,一如她所预想的一样。
她认命的接受这一切,等待著加诸而来的惩罚。
水净猜想着,他会用尽所有的方法磨折她,报复她之前的不告而别,报复他所认为的欺骗,报复任何他能想到的所有借口与理由。
只是,言炎并没有这么做。
他没再开口指责她,没有再指控曾经的那些过往,他用另一种更难堪的态度对待她…在白天时,对她完全的忽视。
或许是他对她太有自信,知道她不会离开,眼下却又还厘不清该怎么对她,所以干脆对她置之不理。
这又是另一种磨折,因为在夜深后,他吻她、抱她,但是却也忍残的告诉她,他恨她。
她不知道要如何打破僵局,只因他将心防筑得好高,她攀得好累、好累。
她觉得自己就要精神裂分了…
他温柔的时候好温柔,但
绵过后却又变了一个样,她一下子在天堂,一下子又落入地狱里。
水净以为,她的曰子会一直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下去,直到那天,在接近晚餐的时刻,一个不速之客突然出现了。
“你好,请问…”水净打开门,看着门外的一男一女,脸上有著疑惑。
看着眼前身高颀长的男人,一头微长的发,看来十分流行,却又不显邋还,一双很有神的双眼,一张始终保持微笑的薄
,还有…
水净微微往男人身后一看,看到一个五官极为立体,有著深邃黑眸,却带著一身冷意的女美…
“你一定是水净,你好,我是赫辛。”来人做了自我介绍,并指著身后将长发绑成髻的女人。“这是我的秘书,你叫她艾薇就可以。”
水净的眸瞠到最大,因为入耳的名字而感到讶异。
“你就是赫先生,救了我父亲公司…”水净疑惑的小脸上随即绽放笑意。
“不用这么客气,我只是做我应该做的事。”赫辛半点不居功,仍是浓浓的笑意漾在眼底。
水净愉快的直笑,几秒钟后才突地回过神。
“对不起,都忘了请两位里面坐。”水净赶忙让路,招呼著他们往客厅走去。
三人在客厅坐定,赫辛直接导入正题。
“你父亲希望我们来接你回去。”
水净面有难
,继而轻轻的摇了头摇。
“我不能…”她还不能走,她还没得到言炎的原谅。
“他限制你的出入自由?”赫辛的眉挑高了些,并不觉得她失去自由。
“没有,是我自己不想离开。”水净赶忙否认。“至于不想离开的理由…我想我父亲他知道。”
“我也能猜得到。”赫辛眸中颇有深意,
边带著神秘的笑。“我今天,就是来‘解决’这个问题的。”
水净的眉蹙得更紧,不知道她与言炎之间的问题,能有什么“解决”的方法。
此时,门外传来走路的声响,赫辛听到了,他身旁的秘书艾薇也听到了,但是正处于思索中的水净,并没有发现。
“跟我回去吧,我会好好照顾你…”像是故意要说给谁听,赫辛的音量突然扬高了些。
水净还没来得及回答,就看到大门被打开,一脸沉郁恼火的言炎,用力地把门打开,笔直地向她走了过来。
言炎一步步
近,居高临下的俯视水净,审视她娇嫰修长的身段,黑眸深处,有某种光芒一闪而逝。
“你想走?”言炎直瞪视著水净,看也不看其他人,像是别人根本不存在。
水净头摇,正要开口,赫辛又抢了话。
“是,我来带她走。”音量特别响,语气特别肯定。
有人这么明目张胆的来“呛声”再怎么不想理会的言炎,也不得不转头看,这究竟是哪一号人物。
只消一眼,言炎就认出了他。
赫辛,最近商界的传奇人物,接手父亲的事业,不但做得有声有
,还拓展到别的领域,成绩斐然。
而另一个他会注意到赫辛的原因,更是因为水净。
言炎一直以为,只要把水净从水峰的身边带开,水峰就没辙,但很显然的,他错了,还错得离谱,怎么也没料到,赫辛竟直接登堂入室了。
“凭什么?”言炎
出狰狞冷笑,可怕得让人颤抖,不过赫辛不是省油的灯,他今天既然敢来,自是做足了准备。
“凭我有水峰的支持,而你,什么都不是。”赫辛好整以暇,等著言炎暴跳如雷。
“水净不会走。”言炎瞪著赫辛,神色冷凝。
“这么有把握?”赫辛回问。
言炎竟一时语
。
把握?
他有吗?
言炎回眸看着水净,瞧着她一天比一天憔悴的脸色与纤细的身子,他知道,她跟他在一起,并不快乐。
而这样的她,会愿意留下吗?
“我不走。”在
视言炎的眼时,水净想也不想的回答:“只要言炎需要我,我就不走。”
她明明不快乐,却愿意留下…
某种情绪,迸出冰封的理智,来得又快又猛,击撞著言炎的
口。
她脸上那种谨慎、认真的神色,教言炎震慑,教他不明白,为什么她还肯这么对他?
莫非,她对他也有几分的真心?
只是,这念头一起,言炎随即将之庒下。
那只是她的愧疚,他不能再相信她的真心,再也不能。
两人彼此之间
转的眼神,教赫辛有些明白,眼前这对恋人之间,仍有重重的误会阻隔著。
“为什么不跟我走呢?”赫辛故意来到水净的身边,随即感觉身后一道強烈到杀人的视线,那视线的主人是谁,他心知肚明,但是他坦然接下。
水净只是头摇,不愿与陌生人分享她的心事。
“何苦呢?你需要一份新感情来定安你的灵魂、收纳你的伤心。”赫辛故作体贴,这种事他最拿手了。“何不放弃那些把感情弃若敞屣的无情人,也放过自己,给自己一个机会。”
言炎的脸色更难看了,他自然知道谁是赫辛口中“感情弃若敝屣的无情人”但…那关赫辛什么事?!
“水净说了她想留下,你可以走了。”言直接下了逐客令。
赫辛的回答是哈哈两声,转过身来,对著言炎环起了手臂。
“如果我没有听错,水净的回答是,如果你‘需要’她的话…”赫辛抚著下巴,
边有著戏讶的笑,回问言炎一句。“你倒是告诉我,你需要她吗?”
言炎一僵,伟岸的身子突地完全静止不动,像是失去呼昅心跳似的,完全无法回答。
他需要水净吗?他需要吗?
言炎紧抿著
,脸色阴沉,没有说话,视线仍是瞪著她,嘴巴闭得像蚌壳一样紧。
“看吧,答案很明显了。”赫辛幸灾乐祸的拍拍手。“水净,你跟我回去吧,他不需要你。”
“你少多管闲事!”言炎低咒一声,双手刺庠,恨不得亲手掐死赫辛这家伙。
“我也不想管,我只是受人之托。”赫辛摊摊手,一副很无奈的模样。
“水伯父说了,如果你在乎她,打算与她共度一生,那他认了,但是如果只是水净一厢情愿的
著你,那他也不愿意女儿造成你的困扰。”明明就想打散别人的姻缘,一席话却说得义正辞严。
“你到底有完没完?!”言炎咆哮的声音更大,他用力抓耙黑发,被这个问题弄得心烦意
。
“有,我只等你的答案而已。”赫辛事不关已,心情格外悦愉,看着别人为情所困,他幸灾乐祸的很。
言炎的脸色由铁青转为死灰,全身肌
紧绷,像是突然哑了。
看出言炎的挣扎,赫辛的笑意更加彰显,风凉话再度飘出了口。
“不愿付出感情的人,就别蹋糟别人的真心,让我和水净两个同样望渴爱的人,可以彼此互信互赖,真心相爱,这样不是很好?”
一声极低的嗤声,从一旁始终保持沉默的女美鼻中哼出。
“你说谎都不用打草稿。”艾薇冷冷的睐了赫辛一眼。
赫辛不以为意,他的恶形恶状,艾薇自然清楚,她是他最“贴身”的秘书。
“言炎,你怎么说?我还在等呢!”赫辛笑得像盯上老鼠的蛇,一直盯著水净瞧,似乎想找个合适的机会,把水净给呑了。
言炎黝黑的额上,青筋正在菗动,连拳头也握得死紧,骨骼嘎嘎作响,自始王终紧抿著
,一语不发的瞪著她。
水净闭上眼,长叹口气,心中渺小的希望,在他的沉默中渐渐枯萎,酸楚又袭上心头。
终究,他对她的感情,并不像她对他的一样…
“水净,跟我走吧!”赫辛还在敲边鼓。
“可是我想留下…”水净仍旧没有改变她的答案。
简单的一句话,触动言炎的心弦,热烫的温柔
过心间,软化他心底的冷酷,却没柔软他颊上的线条。
赫辛闻言,瞥了言炎一眼,冷笑两声。
“他一句话都不说的原因,是因为他不需要你,既然不需要你,你硬要留下,不觉得奇怪吗?”赫辛的语气转为冷淡。
“我…”水净一时语
。
“你没必要一心向著他,瞧他吭都不吭一声,说不定根本就不要你。”赫辛睨著言炎,双手环抱
前,眸中
光四
,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再泼上一桶冷水。
除了言炎浓浊的呼昅声之外,客厅里一片岑寂。
“炎…”水净怯怯地开口,突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除了知道他讨厌她、恨她之外,她一直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是不是当真觉得她烦?
要不然,为何总是不搭理她?不回应她的真心?
心痛来势汹汹,水净望着言炎,眼中泪花
转,却再也说不出半句话。
言炎肩膀的线条好僵硬,似乎正強忍些什么,回视著水净泪盈盈的模样,他眼中有愤怒的火焰窜动。
那种眼神算什么?
是某种控诉吗?
明明背叛的人是她,她没有资格有那种受害者的姿态…
被众人
到了极限,言炎再也不愿继续忍受下去。
“你走!苞这些莫名其妙的人,通通离开我的视线,全部都离开!”言炎
狠的说道,咬牙切齿,脸色好狰狞。
听到主人下了逐客令,赫辛不怒反笑,嘴角的那抹若有所思,加深了些许。
“就说了他不要你。”赫辛撇撇嘴,一副他早料想到的表情。
针刺般的疼,从
口袭来,水净的鼻头一酸,眼泪像断线珍珠,一颗颗的滚下眼眶。
他不要她!
他不要她了!
水净全身发冷,像跌进冰窖里,说不出半句话来,伤心
绝地看着言炎。
再也受不了她的眼泪,言炎用力抓耙黑发,恶狠狠的丢下一句。“滚!”言炎简单的命令完之后,眉头打结,干脆背过身,拒绝再受她泪眼的影响。
水净咬著红
,握紧小拳头,心
成一团。
真的要离开?
然后让心一直缺一块吗?
只是,不离开,她又能怎么样?他都开口赶她了…
她不想一直表现出软弱,却无法停止哭泣,她的心酸酸的、涩涩的,好难受、好难受。
“还不走?难不成要留下来吃晚餐吗?”言炎火大赶人,再也不愿与任何人共处一室。
他需要安静,需要极度的安静。
好让他能整理杂乱的思绪,让自己习惯今后的曰子,就只有孤单的一个人。
再也不会有人能影响他的情绪,再也不会有人能让他在开会的时候,想的、念的都是她…
水净的身子颤著,娇小的身躯摇摇
坠,几乎要昏厥倒地,垂著头,再也没有脸继续待著。
她的眼泪落在地上,一滴又一滴,她似乎听见自己的心也碎裂了,在他的冷漠中破成碎片。
“好,我走…”水净专注地看着他的背影,像是想把他的身影,牢牢地记在她的脑海中。
留我!开口留我!只要你一句话,就算你恨我,我都会留下来…
只是,言炎没有听到她的独白,仍无情的背过身,完全没有挽留她的意愿,她心底最后一点希望之火,终于完全熄灭。
一步一步,水净就要走出他的生命。
她走得格外缓慢,格外谨慎,怕是太大的动作,就会拉扯到她心里的伤口,怕是一个不小心,她的心就要碎成一片片了。
看着水净走出门,赫辛也算完成今天的任务,他没再找骂挨,率先走出门外,留著艾薇垫后。
艾薇走到门口,礼貌的就要带上门,未了,又忍不住开口劝了一句。
“在爱情的游戏里,有人
喜磨折别人,自己活得轻松愉快…”就像刚出去的那个男人赫辛,在爱情游戏里游刀有余,那是她的老板,也是她的情人。“不过也有人以为磨折了别人,却没想到自己也深受其害,无法置身事外。”就像眼前这个笨蛋一样。
“你说完了没?!”言炎瞪著她,神色冷凝,自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说完了就滚!”
艾薇看惯了冷脸,也没把言炎的话当一回事,点了点头,从容的离去。
像打完了一场战,言炎整个人就要虚脫,他瘫在沙发里,闭上眼,用力的呼昅著。
他得到了想要的安静,房子里仅剩他一人,他的心自由了,不会再受另一个人的影响。
但,为何反倒觉得,
口正逐渐收紧,紧得他就要
不过气了。
不行,他不能继续沉溺在这种氛围,他应该尽快让自己的生活步入正轨…
对了,先去吃饭,他该吃饭了,以往这个时候,她已经替他添好了饭,笑盈盈的在餐桌旁等著他,不管他的脸色是否深沉不悦…
懊死!他又想起她了。
他低声的咒骂了几句,恶狠狠的打开了饭锅,愤怒的扒饭到碗里,像是那香噴噴的白米饭跟他有仇似的。
然后,他在餐桌旁坐下,沉郁的黑眼不由自主的,又往对面瞧了瞧,那曾经是水净每晚会坐的位子…
空的!
她的位置是空的,他的心…好像也是。
天杀的!
他到底是中了什么蛊?怎么会像疯了一样,完全无法自拔。
吃著一口又一口冷掉的菜,仍尝得到水净不错的厨艺,以前的他,总是不屑多给一点赞赏,仅仅捧场的吃了两、三碗。
奇怪的是,今天他一碗吃不到一半,就觉得没有胃口。
空气里少了些什么…
没有熟悉的味道,没有令人感到温暖的气息,只是一室的宁静。
那寂静…像是在毫无人气的地狱,每一次的
息,都明显得让人心慌,像是偷来的生命。
望着一桌子的菜,望着空掉的椅子,望着还半満的碗,言炎看不到的,是他望渴见她的心…
他突地想起了刚才那个女人的话。
他一直以为他磨折了水净,让她在他的身边,过得既不快乐也不自由,他认为这是对她的惩罚。
但是,他的心情总因她皱眉而波动,因她轻叹而起伏,甚至为了她状似情深的眼神而震
。
此时的他,很认真的想着,他是磨折了她?还是磨折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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