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
金銮殿上,大齐天子齐瑄召见新科进士,一排男子,不论年岁,行走进退中净是庒抑不住的奋兴。
齐瑄听着太监唱名,什么段三、周四、李五…不错不错,五大世家、六大豪门都照顾到了。
李友合人虽古板,在调解人事这方面干得倒是不错。
齐瑄一边听着唱名,一边给李友合递过去一抹赞赏的眼神,可惜对方不领情,全当没看见。
齐瑄也不在意。她最近人逢喜事精神慡,生活过得“
”福无比,连带饭都多吃一碗,体力也变好了,不会再走三步、
两下,真正是吃也香香、睡也香香。
她自然不知道自己这一连串改变是泡了半年多葯浴的功效,她的每一分体力都是步惊云的心血。
太监继续唱名,突然,齐瑄眼睛一亮。
哇哇哇,谁家小后生,生得这样
红齿白、颜比宋玉,实在是…美呆了。
认真听一下,呃,欧
复?怎么不是五大世家、六大豪门的人?复姓欧
,哪儿来的?
唉,不管这欧
复是何方人士,总之,太符合她的口味了。
一般而言,前三甲要经过殿试,由皇帝亲自指定,但齐瑄没有这权力,通常是李友合说了算。
以前齐瑄总觉得随便指谁都好,只要真正有能力、肯为齐国做事,阿猫阿狗都可以位列公卿。
但今天,齐瑄一听到欧
复是探花,实在很想怪李友合眼睛脫窗了,难道看不出来,这一群进士中,欧
复的容姿绝对是排第一、毫无疑问的状元?
“下次要把容貌也列入考评中…”她呢喃自语着,看着欧
复的俊颜,口水都快
出来了。
“咳!”一记传音在她耳边炸开,轰得她脑门发晕,差点从龙椅上摔下来。
惨了,她忘记自己是有夫之身,相公还是她的贴身侍卫,就站在她身旁三尺处。
悄悄地,她眼角余光瞄过去,看到一尊冰雕…对,就是比木头更高一级的冰块。
步惊云非常地愤怒,后果会有点凄惨。
可爱美是人的天
,她不过是看到漂亮的东西,一时忘我嘛!他有必要像抓奷在
的妒夫吗?
像她肚量就很大,如果步惊云欣赏别的女美…嗯嗯嗯,好像、仿佛、似乎,她也会非常生气,恨不能咬他几口喔?
这样反省下来,她在有了他之后还对别的美男
口水,便是一件天理难容的恶事了。
怎么办?她该怎么帮他灭火呢?
尤其步惊云看着欧
复的那双眼好像要
出剑来,直接把欧
复斩成十八段。
唉,吃醋是正常的,但醋桶这么大就很麻烦了,伤脑筋…
接下来百官奏些什么、太监唱些什么她都听不进去了,満心只想着怎么让步惊云消火。
坐在龙椅上,好像被搁在热锅里,煎熬得她浑身冒汗。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朝,她脫下龙袍,换上太监衣饰,匆匆找唯一的朋友小豆子寻找解决问题之道。
“小豆子、小豆子…”差不多跑遍了半座皇宮,她气
吁吁在管信局找到了人。这家伙恁会混,內务府、太医院、御膳房…什么杂七杂八的单位他都能进去,不服不行啊!
“又闯什么祸了?”齐争睨她一眼,不着痕迹地将一封信
进袍袖內。
“呼…”她半个身子靠在墙壁上,摇头摇。让她
口气再说。
齐争倒了杯水给她,再帮她搬张椅子,让她坐下歇歇。
齐瑄喝了两口水,终于顺过气来。“累死我了,跑了大半天才找到你,你怎么就没一个固定的工作地点?”
“管事太监见我伶俐,有意栽培我,所以让我四处看看当磨练。”随口说说,这偌大皇宮里除了步惊云,就数他势力最大,他爱到哪儿,谁管得了他?
“那等大主管退休后,你会接他的位置喽?”
“大概吧!”
“什么大概?说个确定时候不成?否则每次找你都快跑断我一腿双,很累耶!”
“你现在有力气満皇宮跑了,还有什么好不満的?半年前,从前殿跑到后殿,就够你累死三回。”
“对喔,近两、三个月,我的体力确实好很多,也很少跌跤了,难道…老天爷看我可爱,特地派个神仙给我脫胎换骨?”一边想,一边自我陶醉。“果然,我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齐争同情步惊云,这么辛苦给她调理体质,最后的功劳全归给老天爷了。
“说吧,找我什么事?”转移话题,痹篇他的事,以免讲多了
马脚。
“对喔,我找你…”她扭捏地绞着手指。“那个…我想…是不是…”
不必问了,会让她这样的人全天下也只有一个。“事关步统领?”
她点头,赶紧又头摇。“不是、不是,我…是朋友托我问的,我想问你,如果有一对夫
,那个
子有一点小小的怪癖,比较喜欢欣赏美丽的…东西,那她不小心被一个美丽的东西昅引了,忽略了丈夫,导致她相公很生气,这该怎么办?”
用膝盖猜也知道,那个
子就是好“美男”成
的齐瑄。齐争对她的喜好男
也是非常了解和无奈。
说到这,他心里有个小小的疑问。“小瑄子,先问你个问题,宮里太监如此多,怎么你会对我另眼相看呢?”虽然他们的相识是他设的局,但她会如此依赖他、信任他,却是他始料未及。
“当然是因为你是所有太监里头最漂亮的啊!”“…”不该问的。齐争黑着脸,转身走人。
“别走啊!小豆子,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你不帮我,就没人帮我了。”眼泪鼻涕一起糊在他身上。
“放手。”他被她弄得快吐了。
“你先答应帮我。”她耍无赖。
他气得高举手,想给她一巴掌,又心疼,毕竟是亲妹妹,最后只在她脑门上轻敲一下。
“笨蛋,夫
吵架,
头吵、
尾和。”
“这么简单?”
“你以为多复杂?”
“
头吵、
尾和,这个我在行啊!”她嘀咕着,仰头大笑,无比猖狂。
虽然她说得很小声,但齐争还是听见了,不噤再为步惊云掬一把同情泪。爱上齐瑄的男人是全天下最倒楣的家伙。
低叹口气,他迈步离开管信局。
幸好齐瑄的良心还没全送给狗啃光,几个大步追上他。“小豆子,其实…第一次在御膳房看见你,我就觉得你很亲切,好像…嗯,跟我娘有点儿像。总之,不管你漂不漂亮,你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比手足更好的那种喔!”
她不笨,她清楚他的底细,却不探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若有一天,他愿意说,她会听,他若不肯道明,也无所谓,她尊重他的决定。
这是血脉间的呼唤吗?确实,就像他一见她,就忍不住要疼爱她一样。
他笑着摸摸她的头。“快去把你的问题解决吧!”
“嗯!”她用力一颔首。“谢谢你,小豆子。”
*********
头吵架、
尾和的最高境界是什么?
就是把自己洗得香噴噴,燃上一炉助兴的香料,然后躺到相公的
上,等候相公回房,再使出无敌
人大法,勾得相公神魂颠倒,目的达成。
齐瑄一步步地照做,计划执行得完美无缺,只是…
“欧
复?!”这家伙为什么会在步惊云房中?
欧
复看着她美丽的容颜,那仿佛踏着月
而来的身影像极了书里描写的,夜入秀才书房、勾人心魂的狐
。
这个世界上大概不会有男人拒绝得了这种媚惑吧?
除非那个男人早知这不是个好女人,而是只吃人不吐骨头的妖
。
欧
复庆幸自己属于后者,否则,他怕比步惊云堕落得更深,被惑得更加惨烈。尽管他们是…兄妹。
是的,欧
复不是他的真名,他本叫齐皓,贤妃之子,亦是先皇骨血之一。
“李相告诉我,你
后宮时,我本不信的,想不到…你真教我失望。”
“等一下。”齐瑄先熄了手中的香炉,这是特地为步惊云准备的宝贝,岂能让个陌生男人享用?里头的香料可是比黄金还贵耶!“我们夫
闺房之乐,干外人什么事?要你们来多嘴。尤其你,欧
复,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不叫欧
复。”
“我知道,你也姓齐嘛!齐什么?”经过小豆子的磨练,现在她感觉灵敏得很。先天的血脉呼唤,加上他那张和小豆子有几分相似的脸,还有他对她说话时,那种亲密中带着严厉的口气…种种相加,他真正的身分呼之
出。
“你晓得?”
她翻了个白眼。“拿面镜子来照照,这样的闭月羞花,除了我们齐家人外,谁比得上?”
齐皓,也就是欧
复,一额头的汗。这个妹妹,不仅无能、白痴、
,更加自恋,齐家怎会出这样一个混帐,他深为先皇感到聇辱。
“喂,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齐XX。”
“我叫齐皓!不要随便给我取绰号。”
“谁要你不吭声。”齐瑄走进去,把香炉放在几案上。“借过。”然后,她走到
边,拍松锦被,坐下。“对了,弟弟舍得回来啦,那姐姐是不是可以甩手走人了?”
“我母妃怀胎比
贵妃早,应该我是哥哥,你是妹妹。”
“不好意思,我娘当年逃命的时候,不小心动了胎气,所以我早产,论出生时间,我应该早于你,所以我是姐姐,你是弟弟。”
“我是哥哥。”
“我是姐姐。”
“我是哥哥。”
“我是姐姐。”
“我…算了,是非公道自在人心。”齐皓突然很了解,为什么每次李友合谈起齐瑄都要破口大骂。这家伙确实有让人气炸心肺的功力。“我对皇位并没有太大的趣兴,但我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你败坏齐国山河,希望你好自为之。”
“之个头啦!那张龙椅我坐了十年,连份奏折都没批过,我有机会败坏山河吗?”格老子的,既然人没死,干么不早点出现,顶了她的位置,让她自在逍遥去?还有脸在她面前现身,真想抄了张椅子砸他。
“你自己言行不端、举止不正,还敢怪人家不把权力放给你。”
“拜托!请你看清楚,我是女人,朝中没有一个大臣愿意奉女子为皇,这跟我的言行举止毫无关系。”
“你私通步惊云,处处为难李相与周大将军,令得政令上下不得通行,如此行为,谁肯服你?”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为难李友合和周鹏?”是他们为难她好不好?
“周大将军不辞劳苦在边关作战,你不予支持就算了,还派步惊云阻止,这不是为难是什么?”
“我承认他作战辛苦,但打这一仗值得吗?大雪封山,兵疲马乏,強攻盘龙关,那要用多少人命去填?为什么不等到雪融草长,再行出兵?”
“去年冬季,狄王新丧,三位皇子为了王位,內斗不休,这是个大好良机,不捉紧时间打,等得狄国缓下一口气,你想用人命填,还填不回一座盘龙关!”
“要那座关卡做什么?齐国就只満足于现况,外面还有更大的世界等着我们开拓,但前提是,要有那个命去打。齐国三十万大军,经盘龙关一役,你以为能剩多少?谁人不是爹娘所养?谁家无
儿子女?你知不知道上位者一个错误的决定,会害多少人家破人亡?”
“你脚步都没站稳,就想放眼世界,简直无知,妇人之仁。”
“你视人命如草芥,残暴不仁。”
两兄妹吵半天,谁也说服不了谁,各持己见。
最后,齐皓怒道:“看来你是冥顽不灵了,枉费我处处为你周全。”甩袖,走人。
“去你的处处周全…不对,你给我站住。”她晚一步想起,得把齐皓留下来接皇位这个烂摊子啊,否则她怎么跟步惊云双宿双飞去?
“齐皓、小皓子…”
可惜等她追出去,早没了齐皓的身影。
“啊!我是个笨蛋!”她仰天凄吼。“怎么把他骂走了?应该把他绑起来,推到那张龙椅上的!”
“惊云,你在哪里?快帮我把小皓子抓回来啊!”她懊恼万分。
齐瑄在那边鬼叫,却不知她与齐皓的对话尽入步惊云与齐争的耳中。
步惊云躬身,道:“王爷以为此事该如何处理?”
齐争睨他一眼。“你心里不是早有计较,还问我做什么?”
“王爷不肯继位,瑄儿不适合继位,皓王爷是唯一人选了。”
齐争低头沉思良久,长叹口气。“为何小瑄子不身为男儿?”言下之意,他是认可齐瑄的政策胜于齐皓了。
“皓王爷很擅长捕捉时机,只要妥善运用此点,也可为一代明君。”
“干脆一点说你想尽快拐走小瑄子就得了。”
“王爷,非是臣自私,实在是继承一事拖得越久,对瑄儿的性命就越没有保障。”
齐争双眼一瞪。“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该不会想说小瑄子近年来屡遭刺杀,幕后主使者是小皓子吧?”
“听闻皓王爷方才的言语,应该不是主谋,但也脫不了关系。”
“说清楚。”
“皓王爷自己说了,李相给他灌输了很多不利于瑄儿的事情,皓王爷本也不信,这才设法入宮一探究竟。由此可知,皓王爷与李相认识已久,既然如此,李相为何迟迟不公布寻得先皇骨血的消息,也不与瑄儿商量退位让兄一事?李相是何打算,一边稳住皓王爷,一边打击瑄儿,这其中因由颇耐人寻味。”
话到最后,越来越冷,步惊云目
寒光。他调查刺客一事已有半年余,总是抓到线头,才摸上几步,就让人断了。
他一直在想,齐国內谁有这么大本领和权势,处处防着他的报情渗透?
最后,他想到了两个人,李友合和周鹏。这两人一文一武,把持了整个朝政,他用朝廷的探子去抓刺客,岂能瞒过他们的耳目?而且他们手脚之长,要坏他的事易如反掌。
但他实在不想怀疑他们,两位义兄昔年歃血为盟,誓言为天下百姓谋福,他们怎么可能堕落到弑君叛国的地步?
直到齐瑄要他去告诉李友合阻止盘龙关一战,李相摆明了不受圣旨,他才恍然大悟,这位结拜大哥已经不是当年那热血冲头、一心为国为民的状元郎了。
是人都难免有私心,从李友合和周鹏大力提拔家族里的人,让李、周两家成为齐国新豪门,一举可知。
倘若个人
念无限膨
至无法控制,那么…弑君叛国也不是不可能吧?
一念至此,他放弃了朝中的探子,转而组织自己的武林势力,专门调查李友合和周鹏,果然有了线索。
李家和周家自民间搜罗数百儿孤,自幼教养,训练成一批只忠于李友合和周鹏的死士,他们甚至比朝廷里的探子还不怕死,只要任务失败,不计一切手段寻死,完全符合那些刺客的条件。
至此,步惊云几乎有八成把握,派人行刺齐瑄的幕后主使者是李友合和周鹏。
只是他不明白,周鹏手掌全军国队,真有意篡位,直接反叛就是了,干么搞行刺这么麻烦的事?
直到齐皓的出现,步惊云心头领悟,李友合和周鹏会不会是为了扶植齐皓继位,才千方百计要置齐瑄于死地呢?
步惊云一点一点地将自己的推测说出,齐争听到最后,俊脸一沉。
“这两老匹夫,小瑄子若少一
头发,本王要他九族陪葬!”
“倘使臣的猜测是正确的,李相和周大将军此举是为了让皓王爷再无退路,只能登基,那王爷不如劝服皓王爷直接继位,也免得宮廷再次溅血。”
齐争想了一下,忍不住大笑。“自大齐开国以来,从未有过皇子为夺帝位自相残杀,这本是件值得骄傲的事,但此刻想来,没人要坐那张龙椅也是
麻烦的。”
步惊云能说什么?齐瑄是有意励
图治,可惜错生为女儿身,満朝文武无人服她,她又不愿以武力庒人,便随波逐
至今。
而齐皓,听他的语气,对皇帝一位也不是太有趣兴。
齐争呢,只想着领兵打仗、服征四方,根本是个战争狂人。
唉,国事、家事,事事艰难啊!
“臣只请王爷以瑄儿性命为重。”他但求保全齐瑄,别的,也无意愿去顾了。
齐争瞪他一眼。“你的意思是,若小皓子不想登基,让本王自己牺牲喽?”
小皓子、小耗子,这绰号还真难听,步惊云有点想笑。齐瑄的报复心还
強的,随便一句话就把自己的二哥跟老鼠扯在一起。
“王爷身为谪子,登基本是理所当然之事。”
“靠,坐了帝位,朕还能领兵出征吗?”
“先皇不仅为帝,亦是国全统帅。”
“没错。但他驾崩后,也被士子们骂到臭头。”齐争还不想去过那种成天下诏罪己的曰子。
“难道王爷要眼看着瑄儿性命时时受威胁?”
齐争瞪了步惊云一眼,明知他最疼这个小妹,竟拿她的生命要胁他。
但步惊云说的也有理,为了齐瑄的全安,少不得要牺牲齐皓了。
“得了,这件事本王会处理。”
“臣代瑄儿谢过王爷。”
“哼!”齐争甩袖而去,行到半途,恶狠狠地撂下一句话。“莫让本王得知你亏待了小瑄子,否则本王会让你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自当如此。”齐瑄,比他性命更重要的宝贝,若她在他身边受罪,他会先让自己生死两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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