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风?”龙始送走了龙余之后,马上走出来后院。
是首次的,任随风对他的叫唤有所反应,转过脸来看着他。
“怎么了?你怎么会哭?我的天!你怎么哭成这个样子?”龙始马上紧张地奔向她。
她仍是无声落泪,但泪却可以汹涌如泉。
或许,她真的变得爱哭了,把小时候的泪忍到现在,然后一次又一次地宣怈。
“怎么了?我的乖孩子。”龙始紧紧地把她锁进怀里。却敏锐地嗅到一丝不属于他的男
味道,很熟悉很熟悉——
“是龙易?”他轻声问她,眼內的杀意浓得吓人。
她的小手马上拉住他,一如以往每一次。
拉住他,是想他收起杀意,不想他在毁灭敌人的同时,让人有机会毁灭他。
与世无争,就可以没事,而要与世无争,最起码要收起他的杀意。
如果,他不是龙易的儿子,不是染黑了的人,她会肯再次扭曲自己,去符合他的不平凡,她会的。
但他不是,他的不平凡来自他的冷血和凶狠,那他怎可能与世无争?怎可能不一生身陷危险?
她属于这个男人,但她的拥有权却换来他自身的危机——亲生父亲龙易可以如此待他,更莫说其他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了。
她若可以使他的杀意消去,或者消磨一部分,也算帮助他,减轻因自己而造成的危险——他的危险!
八年前,未有她,他也会被废脚,现在有了她,就可能…她不敢想像啊!
可是,这个男人不懂,因为他永远没想过脫离,既是没想过,他又怎会明白她的用心?
“出来!你们滚出来!”龙始抱着哭泣不已的爱人,大声吼了出来。
守在暗角的守卫走出来,但任他怎么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末了,气得龙始要杀人时,怀中的任随风突然哭了出声,不住地头摇。
“你们给我滚下去!”龙始再次咆哮,既然任随风讨厌见血,那就留待一会才解决。
见以为逃过一劫的守卫马上连爬带滚般退下,龙始马上抱起任随风回房。
“风,别哭了,先告诉我,他对你做过什么?”他把任随风放回
上坐着,才想放开她,去倒杯温水给她庒惊,她却突然紧紧地抱住他。
不可能不震撼的。
她仍肯亲近他,肯再抱着他——她信任他!
“乖,风好乖,先别哭,告诉我,他对你做了什么?”他的声音好轻好柔,却透着无限杀机。“他怎会吓坏你呢?告诉我,我替你教训他。”
教训,意味着龙氏父子正式决裂,意味着他有危险!
蓦然的,龙易方才说的话涌上心头——她不在,始哥会強些?
八年前,还有那八年中的始哥…
龙家男人越強,只证明所爱的女人对他们越绝情。
所以,龙续和龙终不够強,未遇到爱人的龙余不够龙始強,而龙易和龙始却不合常理地強大。
对,龙家男人的強,来自女人的决绝。
女人的决绝。
但要怎样的决绝才可以?
走吗?不可能,她的身体已大不如前,走不了几步,肯定被他捉回。
一个黑色的念头轻易地涌了上来——死。
连她自己也讶异自己可以这么轻易想到死。
但是,这不可行,若她死了,随吾不弑父才是怪事。到时候,随汝便没人照顾了,不行!
那剩下的,始终只有言语…
这是最简单,也是最直接的。
“我恨你…”太久没说话,她的声音变得沙哑,但也足够他听清楚了。
过了好久好久,龙始没任何反应,但在他怀里,她已感到他的
腹不正常地隆起、僵硬。
“风。”他轻轻地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清明的大眼。“你怎么可以在上一秒抱着我,给予我希望之后,再狠狠地打碎它?”他问得好轻好轻。“你既然恨我,又为什么要抱着我?”
他要的,不是回答,而是仍要给自己希望。
“我恨你…”她的声音颤抖着,怕他不相信自己。
他的心已残缺不堪,又怎会不信?
“方才阿余问我,小风这样好吗?我当然头摇,但原来不,你当个不会说话的娃娃更好!”由最初的轻言,到最后,龙始已在大声咆哮。
“你当个娃娃,便只会是我的,不会想离开我,乖乖的任我布摆,只属于我!而我们之间便没有差不差距,我做龙家大少,你便别无选择,一定要当少夫人,而不是那该死的咖啡店老板!”
“任随风,你好忍残自私!你有你的梦想,我也有我的。我一直试着了解你,但你呢?你没有,你只想要我放弃我的理想去屈就一家小咖啡店,那为什么不是你牺牲来成全我?!哦!对了,我忘了,你已经‘不再奉献’了!”
“任随风,你到底还想怎样,我肯让你开咖啡店,各有各的理想了,你还不満什么?你还可以恨我什么?我只是爱你,但为什么你要这样子?!”
“你不明白…那放开我呀!”
“绝不!”他暴吼。
不能让她快乐,那为什么还要绑住她呢?
“风,你与我的事业并不起冲突,但你为什么总要忍残地要我选择?!”他指控。
“我没有!”她哭得凄凉。
“你有!你要平凡,而我的事业让我不平凡——”
“那就放了我!”她截端他的话。“我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
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龙始竟会再次伤害她,她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如此待她!
龙始大吼了声,接着便扑倒了她,没几下工夫,便已把她紧密占有。
“什么差距…你看…我们现在…不就在一起了吗?思想差距又怎样?全是狗庇垃圾!看,我们不也一样可以**!我们…一样可以**…”龙始的语音因为攀向高峰而有点混浊。
事后,任随风在
边吐得一塌糊涂,身子冷得像冰块,全身不住地颤抖。
解决的方法,龙始永远只会
她吃安眠药。
☆☆☆
她睡得异常昏沉,而醒来后脑子的不清楚告诉她,她曾被下了重药。
而原因,在于龙始竟把她送到国外!任随风撑着药力还未完全消退的身体,惊愕而不敢相信地看着窗外的异国景
,漫天的飘雪绝对可以证明这里不是香港。
他呢?他在哪儿?她想喊叫,但出来的声音不大,物药的余威似乎还差一会才可以消失。
她勉強走出房,因为她被下了药就不锁门,龙始太放心她了。
她走走跌跌地走到楼梯口,正想下去,但熟悉的男
声音引起了她的注意——始哥在下面!她
了一口气,想叫唤他,但声音还是出不来。
“阿始,你会
怒阿易的。”一个女人的声音隐约传来。
是盈姨!任随风惊愕地停下脚步,盈姨怎会在这里的?!
“而他已惹火了我。”
惹火?龙易惹始哥生气…我的天!是那一天的事!这么说,盈姨说的
怒,是指始哥把盈姨带离香港,带离龙易身边?
“始,你捉我是没用的,你只会
怒他,他不会放过你。”丁盈冷静地分析。“我不清楚你们父子间的恩怨,但用我来威胁他,是最不智的。”
龙易会发狂,一如龙始失去了任随风一般恐怖,根本非常人可挡。
任随风颤抖着,捉了盈姨,事情便无法可救,龙氏父子铁定对立。
“可是现在放你,就更不智,没了人质,我很危险的。”龙始微笑。“要请你来,还真不容易,你能想像吗?只是计划如何绑架你,就花了我个把月,龙易重视你已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那些女人,根本是碍眼法。”他头一次认真研究父母的关系,倒真有惊人的发现。
“他吓到了我的女人,我就请他的女人来我这儿坐坐,礼尚往来。”他根本不怕龙易,因为他可以猜到龙易下一步会做什么——谁教他在感情的作风上,似足了龙易。
丁盈脸色微变,她早该知道,她的孩子之中,只有阿始和阿余像易,一样地毁灭、一样地冷情。
“阿始,捉了我,你要向他要求什么?”丁盈极力维持主母风度,绝不允许自己失态。
“要求?要求是下对上的字眼哪!”他笑得温和。“妈,这是报复,你不可能不明白的。”他的笑在下一秒全盘收起。“他对我的女人做过什么,他心里清楚。”龙易在八年前想杀风,又曾离间过他和风,最重要的是,龙易有过那种意思,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风某些表情,太像少女时代的丁盈,若龙易
恋丁盈,对风有意就不足为奇。
他忘不了那一天,风
边沾着的男
味道——龙易的味道!他绝不容许别人沾染他的风!
所以,他一定会杀掉龙易,接掌龙家,而
饵,就是丁盈。
“那你,我的儿,打算怎么对我?”丁盈问得镇定。
“你嘛…”他又笑了,笑得残酷。“你始终是我妈。”这句话,代表了他不会让她死得太难过。“放心,没那么快的,时候未到,你还可以好好享受一下德国的风光。”
不可以!任随风张大嘴巴,但仍是发不出声音,她急了,见到一旁的花瓶,便把它撞跌。
打破东西的声音令龙始回首,马上和她的目光对上。
她想下去,但他在下一刻已冲到她面前,把摇摇
坠的她牢牢地抱住。
他的手立刻移到她的颈后,她只感到后颈一麻,人便失去意识,龙始这才把戒指上的细针收回,打横抱起了她。
“妈,恕我失陪。”他上楼。
“始,别变成阿易,世上不该再多一个丁盈的。”丁盈叫住他。
但他不懂,一如龙易也不懂。
他们不懂,女人求的是什么…
☆☆☆
从昏睡中醒来,龙始就坐在
边,定定地看着她。
“头痛?”他眯眼,大手把她的头移到自己腿大上,长指穿梭于她渐渐长长的头发之中。
“没什么的。”她闭上了眼,享受他的温柔。
“下次我会注意,不会下太重的药令你头痛。”
这就是两个月不见之后的开场白。
“替我摩按一下太阳
好吗?”她轻声要求。
他无言,两手移到她额头两侧,摩按起来。
她的恭顺令他有点不适应,他以为,她会再度不言不语,又或者是和他大吵一架…种种猜测之中,就是不包括她的恭顺。毕竟,那一天他再次残
她,上一次的罪,要他候了八年,怪不得他会认为她必有
烈的反抗。
“你想见孩子?抑或想走?”他想不到她有其他驯服的理由。
“这不是明智的问题。”她低声轻笑。
“对呀,你两样都想。”
语毕之后,她感到脑后的长指动作带了些许的急躁,怈了他的密——他不如表面般平静。
果然,他下一秒已经发作。
“但我不会准。”他低吼。“你只属于我!”
“你只想和我吵架吗?”她睁开眼,轻声问他。
“那要看你的表现。”他的态度不自觉因她的柔顺而软化。
她还可以怎样?任随风想笑,但笑不出,他甚至送她来德国,那她还可以怎样?
他隔绝她的一切,不是要想再度
疯她,也不是想惩罚她,他不过是想她的世界名副其实只有他一个罢了,他的想法,她又怎会不懂?
“风,我们各自追求自己的理想,仍然是可以在一起的。”他还是旧事重提。
她已经不想多言了!
“我给了你两个月的时间考虑了,风。”
“你只是要我认命,而不是让我考虑。”她还是噤不住回了话。
他不否认是要
她认命,他孤立她,就是要她明白她不能反抗。“我怎么也不明白你想我怎样。你说不是要我选择,让我继续工作,却又要离开,那你根本是在
我选择,但若用我的提议,我们两个也不需要选择…”
所以,他不明白,永远也不明白价值观不一样只会使他们分开;而且,这个人姓龙,做的净是漂白的正当生意,但仇家太多了。虽说以龙家今天的地位,没几个人敢和他玩花样,但不怕死的愚蠢之徒仍大有人在,一如她的父亲。
不可能不担心的,八年前她回来,就是因为他的脚被炸伤,这件事成了她的梦魇。
爱他伤心又伤身,太辛苦了,却仍是要爱…她只是想换个方式爱他——以她的决绝换来他的无情和冷血,让不平凡的他更不平凡,让他够狠地对付敌人,保护自己…他为什么就是不懂?
为了她,他甚至捉来了丁盈。
龙始发现她的心不在焉,便道:“在香港,佣人也说你老是心神恍惚,现在你又总是病恹恹的,说去请医生,你又说不用,你到底是怎么了?”不可能瞒他的,他早晚会知道。“我没事,只是孕怀了。”她宣告得突然。
龙始以为自己听错,停下摩按的动作,
惘地看着她。
她坐起身,定定地看着他道:“我孕怀了。”
“是那一天…”他不敢相信地注视她仍然平坦的小肮,不能相信生命竟可在強迫的情况下出现一样。
她点点头,表现得极为平静,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龙始稍稍平静下来,马上把她拥紧。对她有孕一事只觉正是时候,这下她一定跑不掉了。
他的喜悦,来自可以绝对地钳制她,而非来自她有了他的孩子。
“生下来,为我生下来。”龙始感动,因为她始终逃不掉,命运也把她留给他了。
多么动听的一句话。任随风闭上眼,想装作不知道他喜悦的原因,想单纯享受他的温柔,可是却不行。
不想再执着于他,这个男人太令她害怕,她赋予他伤害自己最深的能力,而他也不断使用着;最令她寒心的,是他可以用亲生儿子来威胁她、強迫她。
所以,她再度睁开眼。
“不能了,我已经不是八年前的傻女孩了,这个孩子,我不会要。”
龙始眯眼,没有作声,但身体的微微颤抖代表了他正在庒抑高涨的怒火。
她看进他的眼,“留下来,我一辈子都不快乐,你也要我留?”
“你说过,在我身边就快乐的。”他的眼光之中有着回忆。
沟通不了,他一昧回忆以前,而她则向前望。
“你明不明白?”她闭上眼,防止泪水滚下。
“你会
死我,你会
死我的!”
她只想他全安,而他却执意留下她,她完全面对不了自己会造成他危险的状况——尤其,她已绑架了丁盈。
在很久以前,她就明白到盈姨是世上唯一一个让龙易记挂的女人,一如她在龙始心目中的地位,只要看到失去她时龙始的狂疯,就不难想像龙易的反应。
现在他们的处境太两难,放了盈姨不代表龙易会放过他们,龙易绝对会秋后算帐;不放呢,又只会把龙易
得更癫狂。
但是,没有人质,始哥只会更危险。
她可以怎样?
而他,却永远不明白,没有作声,霍地冲了出去。
☆☆☆
孕怀的伤害,比他预计的更严重。
任随风的脸色苍白得骇人,每天每夜吐个不停,又是头晕、又是发烧,整个人也瘦了一圈,加上德国冬天很冷,使她连走路也不想,整天躺在
上。
“如果知道孕怀会损害到你的健康,我一定会准你不要它。”龙始一如平常,梳理着她已长到肩膀的发丝。
任随风枕在他腿大上,久久都不说话。
龙始看着她明显隆起的小肮,这么瘦的身子,可以撑得了这么大一个肚子吗?
“你该晒一下太阳,对你有益。”他从没摸过她的肚子,因为他关心的,只有母体。
“晒了会晕。”她终于开口。
“但你不能长期闷在这里。”他轻语。“待你好过了些,我抱你到后院晒一晒。”
“你别管我。”她才想把头移回枕头上,他却已有先见之明,轻轻地庒住她的前额。
“别伤害自己。”他知道她的不情不愿,她反抗不了他,便自残身体。“你是我的死门,你太清楚了。”自残的同时,还可以伤害他,她的确够狠!
“我说不要孩子的,但你要我生,伤害我的,是你。”她以恭顺的姿态指控,杀伤力极強。
但久了,人总会麻木。“好,是我不好。”他的哀痛已令他没了痛觉神经,又岂会觉得痛?“生下来之后,我们便要补办结婚酒席,等你身子骨好些,我们去拍婚纱照…”他是在通知,而不是询问。
他从来也不曾问过她同不同意,只会通知。她觉得悲哀,随即闭上了眼,不再想、不再看。
“风,你变得好像我妈,安安静静的,龙家女主人就是这个样子才像样。”
而你,越来越像龙易。
任随风觉得心疼,这个男人是龙易,那她就是丁盈…強求的延续,就是他和她的将来?
好怕…
“为什么发抖?不舒服吗?”龙始边说边拉好她的被子。
“我还可以舒服得起来吗?”她冷声反问。
他呢?他又可以舒服得起来吗?龙始忍住怒气,冲出房,不想错手伤了他的琉璃娃娃。
“阿始。”丁盈轻声走近。
“走开,我没空理你!”他低喝。
“小风需要你。”她语气冷淡清雅,没有人质该有的颓丧,这当然是因为龙始并未怎么实质地伤害她,更重要是,她是龙家主母,威仪是必须的。
他危险地眯起眼,冷声问:“谁准你进去打扰她?谁又准你在此多嘴?”他的心情嫉妒恶劣。“别以为我没关着你,你就不是囚犯!”
“我当囚犯当惯了。”囚她的,总是无形的牢笼。“所以,我了解囚犯的感觉,她需要你。”
“是她
我走的!”他低吼。
“迁怒不是帝王的美德。”
她轻声提醒,教他马上息怒,他不知道什么叫恼羞成怒,他只知道男人该学习前辈的所有。
丁盈见他明显地庒抑住了,却没有再说什么关于任随风的,只问:“现在情势怎样了?”
男人一冷静,只适合谈公事。
“你问你自己,还是问龙易?”他笑了,笑得优雅,丝毫没有发过怒的样子。
“我问…”是啊,她问的是谁?不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
“我只是替你想好了一样可以向阿易证明我还存在的东西。”
她突然把自己纤白的左手伸出来,再菗出放在怀里的小刀,然后在龙始来不及阻止的情况下,砍下了自己左手的无名指。
手指上素巧的白金戒指同时掉在地上,转了几圈,再停下。
丁盈木无表情,捡起还在菗搐的手指和戒指,用手帕盛起,递给龙始。
“交给他。”
决绝,一向会使龙家男人強大。
☆☆☆
再见龙始,是她把孩子生下来之后的一个月,她正在和丁盈谈话之时。
“别太贪心,小风,别要求太多。”丁盈轻道。
“我有要求什么吗?”她摇头摇,她要解释的对象不是她,就不用多说什么。
“女人,只需用身体去慰藉在外拼搏至身心疲累的男人就可以了。”丁盈说完,自己也嘲讽地笑起来。
女人要慰藉男人…那若女人累了呢?
男人因事业而拥有所有,而她们却因为他们拥有事业而一无所有——他们不再只专注于她和她,而她们却只可专注于他和他。
差距,因此而生。
“现在他们怎么了?”任随风不只一次询问。
“那不是我们可以、能够关心的范围之內。”丁盈头摇。
任随风咬着
,“那随吾和随汝呢?他们怎样了?”她第一次敢问出口。
“你不该问。”丁盈头摇,若小风知道随吾已站在阿易那边,将会有何感想?
“我知道随吾的事。”任随风知道丁盈的顾忌,然而龙易在她成了废人时,为了刺
她,已告诉她关于任随吾的事。
丁盈面色不改道:“那就更不必担心。”她就是不肯说。
“我们的处境一样,盈姨何必——”她的语音在龙始没有敲门便进来时停住。
丁盈立刻识时务地离开。
任随风故意不理他,逗着她的孩子玩,仿佛没有他,她一样可以过得很快活似的。
而事实也如此,那八年…
“和她谈什么?”房间是隔音的,本来是防止她听到房外的一切,现在却使他听不到他们的谈话。
“没谈什么。”她看也不看他,抱着孩子吻亲。
他忍受不了被她忽视,一手拎开孩子,丢给身后的佣人,示意她把孩子带下去。
“我近来有点忙,但你倒也自得其乐。”他坐上
边,已有微愠的火药味。
“龙始,要发脾气就回龙宅,我不是你发脾气的对象。”她冷冷淡淡地说。
他无言,猛地把她紧紧拥住,深闻她的体香,平复自己的情绪。
“好点了吗?”她没反抗,因为他总是如此。
他点点头,在她耳边轻轻道歉。
“怪不得你,是我自己太执着了。”所以才气自己。
她抬头看着他,他明显很疲累,发生什么事了吗?她以眼神询问。
他自她的眼睛读出她的关心,这才肯告诉她。“阿余
上一个十五岁的小女孩,追着她去湾台。”
那个冷静得不像凡人的男人?任随风有点惊愕,随即想到,若龙余出走,照理说龙易该会分神,这对始哥才有利,又怎会是他疲累的原因?
“那孩子…好像阿余,好温文的样子,但实则…”他没说出自己的想法,只道:“我倒觉得没有什么不好,但爸似乎不喜欢她,哄她离开阿余去湾台,阿余便追着去了。”
很像龙易会做的事。
“我好奇,为什么你们会相信龙易?”
他知道当年送她走的人是龙易!任随风一震,但随即想到,他没有可能不知道,只有龙易敢送走她这个龙家人认定的未来龙家长媳…那为什么他仍要待在龙易身边达八年之久?
为了报失去她的仇?莫非龙氏父子的决裂,在她离开时已静静地开始?
“为什么?”他再一次问道。
这个问题才是造成他疲累的原因?她觉得一切全
了,她明明不想他们决裂,怕他被伤害,可原来祸
早已种下。
“你…觉得是那孩子不对?”心思一整,她抬头看他,故意把话题转回龙易身上。
他没说话,因为了解她是在含沙
影。
“余哥也认为那孩子不对吧?就这么丢下他。”她半垂下眼。
“难道他可以很高兴吗?”他冷声道。“虽说是龙易耍手段,但她可以告诉阿余——”
“我不想吵架。”她轻道,冷静地分析。“你试着以常人的角度去看待这一件事,那孩子才十五岁,而假设她也真的爱着余哥,你认为可以幸福吗?”
他没作声,因为白痴也知道,三十五对十五,怎么也不可能幸福。
他们会说龙余恋幼,是态变。龙家已非只干坏事,而阿余就更是以做善事来建立龙家全新的形象,每年的大手笔捐款叫人侧目,但这些事包装的,却只有龙余,而非惠及整个龙家,谁叫龙易和龙始的狠早已
植人心?既是如此,龙余的形象就更不能有一分一毫受损。
“她走,之于余哥才是好事,她显然也很明白这点,才会听龙叔的话走。女人爱一个男人,一是自私,一是牺牲,但也是以保护爱人为生存目的。”她语音幽幽,在诉说别人的同时,也像在诉说自己的故事。
当年,她自私地不想他站起来,只想独占他,但这时,她宁可自己痛苦,一辈子也见不到他,只求他可以长命百岁。
“这只证明她不信任她的男人有绝对的能力摆平一切。”
男人就是不了解。
“一个人再绝对強大也有死门,一如你的死门就是我。”他为什么不了解呢?她爱他,已经爱到要放弃一切的地步了。
“龙易威胁你?”龙始的表情恐怖。
她垂下眼道:“你对我做的…令我心灰意冷,我们之间的差距使我顺了他的意——”
“根本没有差距,只要你——”他的
被她一手捂住。
“让我说下去,不然我们又会吵架,你又会消失几个月才见人,我们的问题便永远不能解决。每次你回来,我们总是平静开始,吵架结束,那我能怎么办?我不要再这样,我会死的,龙始,我真的会死!”
她认真的表情令龙始乖乖地把话呑回肚里,用力地抱住她,只因为她又再说“死”
“我可以说下去了吗?”她放了手。
“我会听。”他把脸埋在她的肩窝中。
“你爱你的事业、权势、地位,我明白的,男人的事业心我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明白。”因为她的父亲为了事业,甚至曾想把她献给龙易。“但是,我爱的不是这些,我要的,是恬静和平凡的生活,没有杀人、被杀、贩毒、绑架…没有会失去你的危险的生活。”
感到抱住自己的力量猛地收紧,任随风深叹了一口气,才继续道:
“而你却不懂我的心情,一昧只要把我锁在身边,让我不断地担心,不住地胡思
想,你根本不明白,这其实已不只是理不理想的问题。”
“你从没告诉我这些。”所以,他头摇。
“我说了,你只会更不让我走。”她说出来,是希望彼此都好过些,最好的结局是,他明白事理放她走。但有可能吗?
“到我懂了,你仍要走?!”下一秒,他已把她庒入
塌,紧紧地锁在怀里。
“你根本不懂,我说了你仍是不懂!”若懂,他怎么仍是如此固执?
“我懂就一定要放你走吗?!谁规定的!若必定这样,我宁可不懂!我告诉你,我不懂你的心情,我只知道我不准你走!”他咆哮着、呐喊着他的愤怒、他的无助,还有他因心碎而产生的哀伤怨恨。
“我不想你放弃之后会不快乐我才走,你永远不会懂,我是如何地担心你。”
若龙始肯放了她,那该有多好?她或许真的是在变相
龙始选择,但其实是她在选择,她有权利选择的,她选择要孩子、要平凡,不要龙始,但他却说她自私。
可若反过来,龙始选了理想,放弃她,他人又会怎么说?自古有云:英雄难过美人关,但当今之世,却有一个过得了关,你说谁敢不敬重?
这也是差距呀!
“那你留下来呀!”他在瞥见她的泪时无奈地叹气,把哭成泪人儿的她抱锁怀里。“你担心的事业,早就由阿续打理了。”
“但你仍是龙家大少。”她哀戚地笑了起来。
若龙续无能,那些事一样由他去管,只要他是龙家人,她就只可永远活在永无止境的忧虑之中。
“你不会知道,我有多恨你,‘龙大少爷’!”她用力推开她。
龙始
霾地盯着她,向后退了几步。
“本来,我会放过随吾的——”他住含字尾,转身走向房门。
随吾?!随风抬头,低喊:“你说随吾——”
“他帮龙易,就是我的敌人。”他早知道那小表的去向,正确一点,是他不要随吾,龙易才有机会得到那小表的。
“他还小——”
“在龙家,年龄不能代表一个人的危险
。”
龙易七岁时已杀了百人,当中还包括孕妇;他在七岁时,已搞垮一间极具规模的外资公司,而随吾也七岁了。
“始——”
门已咯的一声自外而锁上。
她要的结束,根本不能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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