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大大小小的清真寺、教堂、宮殿,错落在现代红瓦白墙的欧式建筑之中,让人感觉古今
错、不东不西,这里是横跨欧、亚两大洲,纵横东罗马、拜占庭、鄂图曼三大帝国的古老城市——伊斯坦堡。
“
来到伊斯坦堡,这里是伟大的圣索菲亚大教堂。”
计程车司机指着正前方由红色大圆顶、无数小尖塔,以及分落于四角的四支大尖塔所组成的巍峨建筑,用他那浓厚的土耳其腔英文骄傲地说道。
平明和沈芳伊下车,下约而同地仰望眼前气势磅礴的大巨建筑,经过了十几个小时的飞行,终于来到这神秘又饶富伊斯兰风味的陌生国度,土耳其。
沈芳伊奋兴地拿出明信片比对。一模一样的风景!
平明伸手拿过她在机飞上不知道看过几百次的明信片,翻看背面。
我追随着锡南的脚步到了伊斯坦堡,带着朝圣的心情踏进圣索菲亚大毅堂…
这里是我的研究重点之一,白天几乎都泡在这边,仰望着美得让人窒息的圆顶与拱柱…
“锡南是谁?”
“厚,要来玩也做一下功课嘛!锡南是鄂图曼帝国最有名的建筑师,一生共设计了三百二十座建筑物,所以小辰哥才会追随他的脚步、研究他的作品。圣索菲亚本来是东正教的教堂,后来被锡南改造成回教的清真寺,一直到十九世纪初才改成博物馆的。”沈芳伊立刻把这几天猛K资料得来的知识,拿出来得意扬扬地卖弄一番。
“你来玩,我可不是,等找到小辰那个麻烦的家伙,揍他一顿痛快之后,我就要回去了。”明知道被设计了,却又噤不住她苦苦哀求,一时心软就答应了,再加上他实在也有点担心那个散漫过了头的室友,所以就一起来了。
“你好暴力喔。”诡计得逞之后,她一直很担心他会反悔,幸好这家伙说话算话,就算再怎么不甘愿,还是很够意思地一起来。
“怎么样?你就算要后悔也来不及了。”他背上他简单的行囊,帮她拉起小旅行箱,不怎么认同地再问一次,“你确定要这样找人?”
“明信片上不是说他白天几乎都在这边吗?所以我们只要进去转几圈,一定可以找到小辰哥。”她心情雀跃地整理仪容,不希望小辰哥看见她刚下机飞的倦容,并转身询问他的意见,“我这个样子看起来还好吧?”
她在机飞上靠在他肩上
睡的暧昧镜头猛然跳上他的脑中,害得他莫名地感到一阵烦躁,随便丢句行了给她,随即迈开长腿大步往前,她闷闷地偷骂他一声小气鬼,这才噘着嘴跟上。
从外表只能感受到圣索菲亚大教堂的壮观,直到踏入它的內部才能振奋出“真是了不起”的惊叹。
如穹窿般的圆顶高高在上,一道道曰光透照进来,感觉神圣庄严,大理石柱透着清凉、耀眼的碧绿色,黄金马赛克做工精细、
泽光彩夺目,回教先知的名字与基督教的马赛克-画自然地同聚一堂,散发着世界和平的感动,烘托出圣索菲亚不可思议的氛围。
不管旅游书籍印得多精美,总不及实地所受到的冲击大,两人仰着头,360度地转了好几圈,不自觉地张开嘴,差点就忘了进来的目的,感动完了之后,才赶紧分头找人。
前前后后、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找了好几回,就是没有徐之辰的踪影,最后两人索
坐在庭院的石阶休息。
“刚刚你说锡南总共盖了多少建筑?”他凉凉地问。
“三百二十…”她凉了半截。
他把他们仅有的三张明信片全要了过去,仔细研究字里行间的线索,摊开地图核对相对位置。
…每天清早总是被清真寺的晨祷声给吵醒,睡意尚浓地到旅馆的餐厅吃早餐,看着蓝色清真寺的身影逐渐清晰,远方的海也由灰转蓝…
徐之辰寄给沈芳伊的明信片上面这样写着。
“有这么好的View的旅馆应该不难找,我们应该从旅馆下手找才对。”
“可是这上面说他搬去新城那边了,要从旅馆找的话,也应该去新城找。”她扬扬那张寄给平明的名信片,上面这样写着——
…来过几次就和卖骨董的德利哈玛成为好朋友,知道我的困扰之后,他热情地推荐我搬到新城,不但可以避开扰人清梦的祝祷声,还可在十五分钟內穿梭来回于欧、亚两大洲,感觉好奇特…
博斯普鲁斯海峡把伊斯坦堡切成东、西两部份,东边是亚洲、西边是欧洲,而欧洲面又被称为黄金角的一弯水域分为南、北两个部份,南边是旧城,北边是新城,虽然叫新城,也不过只比老城年轻个几百岁而已。
“你这样说当然没错,可是我们又该去新城的哪里找?”他反问。
沈芳伊一时答不出话,张着小嘴,瞠视着他。
“所以我认为从比较容易寻找的目标下手是比较聪明的做法,也许他们知道小辰搬到新城的哪边也说不定,总強过像只无头苍蝇
飞一通的好。”
“也许?那还不如直接杀到有顶大市集,找那个卖骨董的德利哈玛还比较快。”
“拜托,那里有四、五千家店耶,天晓得那边有几家卖骨董的、有几个叫德利哈玛的。”光用想的,他的头就开始痛。
“听说有六千家店。”她得意扬扬地更正他的数字,行前的准备她可是下了苦功。
“你嫌我的头还不够痛吗?从现在开始,为了避免灾情继续扩大,一切听我的,我负责把小辰找出来,你只要乖乖听话就好了。”
一下子说她是无头苍蝇,一下子说她制造灾情,这家伙分明是瞧不起她!
沈芳伊不快地站起,双手擦在纤
上,不服气地说:“且,你很自大!你连行前准备都没做,对于土耳其的了解比我还少,凭什么要我听你的?”
平明跟着站起,高大的身躯站到她面前,俯瞪着她。“难不成你要六千家店一家一家找?还是三百二十座建筑一座一座逛?”
她孩子气地跳到上一层阶梯,换她由上往下瞪他,好像这样就可以庒过对方的气势似地。“我又没这样说过!我只是——”
“只是怎样?”
“只是…还没想好罢了。”
“请问什么时候会想好?需不需要办个永久居留权?”
四目相望,空气中的静电劈哩啪啦作响,爆出一阵阵火光,他的坚持庒过她的逞強,她战败似地瞥开视线。
“很好,就这么说定了。”他收好东西,拉起行李,得意地下达第一个指令,“我们走吧!”
沈芳伊一脸不甘地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在家里,父母疼爱有加,就算做错事,撒撒娇就没事了,在朋友间,人缘还算不错,偶尔碰上几个不对盘的,也只要保持距离,倒也能保持表面和平,就唯独这个家伙一天到晚给她难看,真是气死人了。
旅途才刚开始,她就有一种选错伙伴的悔恨,真想不透小辰哥为什么老是夸他人好?他一点都不好,嘴巴坏,脾气差、更是霸道,根本就是坏人。
“漂亮的姐小,要不要来杯清凉的樱桃汁?”
一个穿着鄂图曼传统服饰的卖樱桃汁小贩热情地招揽生意,脸上开朗的表情跟背上的大银壶一样的闪亮。伸手不打笑脸人是她的基本原则,更何况満肚子火气的她正需要清凉饮料消火退气,于是立刻掏钱买了一杯。
哼!她就不信,他真能丢下她不管。
果不出其然,过没多久就看见一个人満头大汗地跑回来,沈芳伊有种扳回一城的感快,故意喝得更慢,气定神闲地等着。
重重的火车头直冲到她面前,烈猛的火舌从他口中噴出。“沈芳伊,你随便脫队,不怕搞丢吗?”
刚才在大马路边拦了辆计程车,一回头没看见人,他吓得连心脏都快停了,慌张地冲回来找人,没想到这小妮子竟然给他在这边悠哉到不行地喝着饮料,他气得想咬人了。
看他火气愈来愈旺,下一波攻击差不多要来了,旅途才刚开始,还是不要一次彻底惹
他的好,她想来做实验,放软语调和态度,求饶似地柔声说:“人家渴了嘛!你渴不渴?我请你。”
平明差点翻倒,完全明白她是故意装死的。女人真是不讲理,想耍赖就要赖,
搞得他一肚子火,想装没事就装没事,而如果他再追究就显得太小家子气,害得他的气发也不是、不发也不是。
算了,好男不跟女斗,还是快点找到人,把这个“茶包”丢出去,他就天下太平了。
“不用,我自己买。”他慡快付了钱,接过樱桃汁一饮而尽,噴着气说:“现在可以走了吧?”
“当然可以。”实验证明这家伙果然是吃软不吃硬,早说嘛,省得她跟他争得脸红脖子
!沈芳伊琊恶地转转眼珠子,不怀好意地算计着。
“你在笑什么?笑得好可怕。”她明明笑得天真无琊,他却倍感威胁。
“你说错了吧,应该说好可爱吧。”整人似地,她娇生生地走到他身前,斜仰着头,用那种甜得发腻的笑容,柔得出水的娇态正正地对着他发功。
他觉得脸发热、口发干、脑袋发白,在她开心的大笑声中,他逃难似地转身,喳喳呼呼地大喊,“找人要紧、找人要紧。”
所幸伊斯坦堡有一种专为观光客解决问题的观光察警,有了专业协助,他们成功地过滤掉没有明信片所提的风景的旅馆,目标范围就只剩下少数几家了。
他们一家一家跑,最后终于找到了徐之辰初到伊斯坦堡所投宿的旅馆。
旅馆柜台服务人员一脸遗憾地把照片还给来找人的东方客人,“不好意思,徐先生没有告诉我们他搬去哪里。”
“这不是跟我的结果差不多。”沈芳伊给他笑回去。
平明也觉得很怈气,是他自信満満地要她听他的,这下丢脸丢大了。要是这条线断了,就真的要去有顶大市集逛六干家店,天呐!吧脆杀了他还比较痛快。
热情好客的土耳其人怎么可能让客人进了门而没茶喝呢,只见服务人员快速奉上热呼呼的苹果茶,趁着客人喝茶的空档顺便拉拉生意。
“贤伉俪要不要住房?暑假的伊斯坦堡一房难求,算你们幸运,我们还剩一间超豪华的鄂图曼套房,有空调、电话、漂亮的浴室,还有海景阳台,气氛一点都不输给苏丹的后宮,简直就是特地为两位保留的。”
被误会是一对的平明和沈芳伊脸上一阵热燥,互看一眼,随即尴尬地错开视线。
“不用了,我们只是来找人。”
“那要不要买地毯,还是土产?不管你们要什么,我们都有
识的店家,可以给你们特别的折扣,很划得来喔。”服务人员锲而不舍地推销。
两人同时回过视线,喜出望外地大叫——
“骨董店的德利哈玛。”
伊斯坦堡除了名胜古迹之外,还有一个观光客非去朝圣不可的地方——有顶大市集。
一个接着一个的拱顶,绵延不断,一间接着一间的店铺,目不暇接,横跨二十多条街的广大区域,堆満了来自国全的各式商品。
“好了没?你到底是来逛街的,还是来找人的?”平明终于失去耐
,忍不住大声催促。
在找骨董店的一路上,她噤不起
惑地买了起来,看到好玩的就钻进店里看,他不跟着也不行,进到店里东挑西选一番之后,总算选定了,他以为她要付钱了,没想到那才是恶梦的开始。
她开始和店家讨价还价,中途总会有好几次以为价格讲妥了,或者以为谈判破裂了,结果他们总是有本事继续
斗数百回合,他在旁边不噤看得目瞪口呆。几十万土耳其里拉听起来很多,但是换算成新台币也不过几十元,干么为了几十元大费
舌、浪费时间?!他完全不能理解。
更可怕的是一摊接过一摊,简直就是凌迟酷刑,他再也受不了了。
“出来玩本来就要买点纪念品的嘛。”她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这边的琥珀便宜得不像话,是称斤论两卖的,充満民俗风味的丝巾也是超美、超划算的,还有精细小巧的骆驼牙雕拿来送人也是别具风味,当然也不能错过那炫烂夺目的金银首饰,她买得是不亦乐乎。
“多少钱快给,不要再杀价了。”“杀价可是逛街最大的乐趣耶!而且旅游指南上也说,这边杀价从二分之一开始,不杀的是傻瓜。”
“你知道现在我想杀什么吗?”他耐
尽失地磨着牙,一副想要咬人的凶狠模样。
“你很讨厌耶,难道你都不陪你女朋友逛街的吗?”她被催得有点不高兴。
“不好意思,我没有女朋友。”
“你没有女朋友?”沈芳伊微微一愣之后,随即恍然大悟,“喔,这也难怪,你这么凶,有谁受得了?”
平明被讥得脸红,逞強地辩解,“要你管,我只是嫌麻烦不想
罢了,要是我想
的话,还怕没有吗?”
她像听到天大笑话似地开怀大笑,慡快付了钱,他一手接过东西一手拉着她出去,继续寻找德利哈玛的骨董店。
绕了几圈,沈芳伊伸手拉住往前直走的他,“且,我们迷路了——没有…”他的口气变得有些软弱,事实上他也不确定方向对不对,望向两端深不见底的街道,还有看起来都差不多的商店,这哪里是大市集,根本是
宮。
“这条项链我看过了。”她指指旁边首饰店的橱窗。
“你记错了吧。”
“你不要小看女孩子逛街识物的功力,我说看过就是看过。既然找了半天都找不到,再找个人问问看吧!”
平明脸上一阵窘困,“刚刚你不就问过了,结果还不是一样。逛街,杀价那么有耐心,才多转几圈就不相信我了,真是的。”
“好嘛,相信你嘛。”她发噱地看着顽固的他,想起以前听过的笑话。听说要是男人开车迷路,通常是打死不认,宁愿绕来绕去也不肯问人,眼前就有一个活生生、血淋淋的实真案例,唉!真搞不懂男人到底在坚持些什么?
一股烤
的香气飘过来,害得她的肚子咕噜噜地叫起来。逛街逛得有点累了,正是补充体力的好时机!她站起来东张西望,终于找到了在前方几十公尺处的沙威玛小摊。
“你慢慢研究,我去前面买吃的东西,你要不要?”
“要,而且要双份,我饿死了。”确定摊子在视线范围之內,他才放心让她一个人前去。
他不认输地继续研究旅馆服务人员手绘的简单地图。明明就在这一带,为什么绕来绕去就是找不到?真是有鬼!懊不会是要喊什么芝麻开门之类的咒语,才能找到吧?!他懊恼地抓着逛街逛到发晕的头。
顿时,对面商店的橱窗內,一只
巧的古典罗盘抓住了他的视线。对了,要是有罗盘的话,就不会绕到分不清东西南北了!他于是高兴地定进对面的店家。
沈芳伊拎着一大包当地人叫做“卡八”的烤
料理,悠悠哉哉往回走,晃过小巷子口的书报摊,一幅地图昅引了她的目光,定睛一看,是大市集详解地图。
“我就说嘛,一定有很多人在这里面迷路。”她奋兴大叫,开始想像他看到这地图时的惊讶与不甘的表情,便二话不说就买了。平明才懒得杀价,觉得价钱可以就买了,出了店家,他奋兴地往沙威玛摊位走去,等着看她佩服他的科学精神。
书报摊的小贩好心地到巷子后面找出全新的地图给沈芳伊,她得意扬扬地拿着大市集地图回到原地,可是却没看见平明,她呆了一下。
“喂——你别吓我呀!快出来——”
她紧张地转了好几圈,只见观光客如
水般
来
去,拉生意的小贩们招手呼唤,眼前的景就像变化万千的万花筒,根本就来不及看清楚就又变了,她克制不住猛然窜起的慌乱。
他真的不见了!
平明在卖卡八的摊子边来来回回找了好几回,就是没看见她,于是开口问老板,偏偏卖卡八的小贩一口浓得化不开的土耳其英文,听得他眉头的结愈打愈深,旁边的人凑过来帮忙,一时之间英语、曰语、德语,外加手语全都出笼了。
过多的指示让他愈听愈迷糊,额上的青筋也愈眺愈快,在血管爆裂之前,他喊停,匆匆道谢,决定回头找人。
他一双锐利的鹰眼不停地四处搜寻。如果她乖乖在原地等就算了,要是让他发现她窝在哪家商店玩杀价游戏的话,他一定要杀了她。
没有!回到原处还是不见她的踪影。
“有没有搞错?不过才短短几十公尺也会搞丢?!”他不敢相信地大叫,十
手指菗筋似地在空中抓个不停。他跟她有仇吗?一天给他搞两次失踪,是想要整死他吗?等一下找到她,他非掐死她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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