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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卷第 七 章 百字真言
 牧野静风立即问道:“怎么了?”

 他这么一问,敏儿心中立即一喜,心知这百字剑决也果然有效。

 她又将手中“有情剑”剑身上所刻的百字剑诀看了一遍;自语道:“果然如此!”

 牧野静风这时又渐渐地变得有些烦躁不安,敏儿在心中叹了一口气,突然出手。将牧野

 静风的数道道封住,她知道牧野静风受伤之后气息紊乱,所以点了牧野静风的道后,就

 一直密切留意收野静风的变化,以免有什么意外。

 车內顿时静了下来,可以清楚地听到马蹄声及车子的辘辘声,还有马夫甩动响鞭的声音。

 这时,敏儿忽听到外面响起了司如水的声音道:“蒙姑娘,水姑娘她独自一人离开了。”

 敏儿一惊,急切道:“这却为何?”

 司如水道:“我也不明白,只是见她似乎不甚开心,渐渐地便落在众人后面了,我也未

 曾留意,等到发现时,她己走上一条岔路,离我们颇有些远了,再则我去劝她,也未必有

 用。”

 敏儿“噢”了一声,心中已有些明白了,她本想下车去看个究竟,但又不放心牧野静风,

 想了想,只好道:“水姑娘武功不弱,人也有心计,想必不会吃什么亏的。”

 司如水默默地点了点头,忽又想到自己所在之方位敏儿是看不见的,赶紧又补上一句道:

 “但愿如此。”

 他已知道敏儿冰雪聪明,所以便借此事与她商议。

 敏儿道:“穆大哥只将路指引到前面十里外的一个小镇子,看来我们只好先在镇上住一

 宿,明曰再早早赶路,司先生等意下如何?”

 司如水一听他的说话,便知道牧野静风已暂时无法为众人指引道路了,加上众人都颇为

 疲惫,于是便同意了。

 敏儿坐在车內,车顶上吊着一只死气风灯,借着灯光,她仔细地端详着手中的“有情

 剑”陷入深思之中。

 水红袖将身下的马菗得飞起一般,犹自不解气。

 她明白自己为何赌气,但又有些不明白,她在心中自言自语道:“她与穆大哥在同一车

 上,为的是照顾他,我又何必生气?就算不是为了照顾穆大哥,我又有生气的权利么?也许

 是有的吧,穆大哥他说过他喜欢我,既然喜欢我,便不能再去喜欢别的女人!”

 “可敏儿…哎,我应称她蒙姑娘才对,蒙姑娘的确是个好姑娘,比我美丽,也比我聪

 明,穆大哥见了她之后,便再也不会多瞧我一眼了,可我似乎又不能怪她…她对我也是那

 般好…”“也许她是假意讨好我呢?不对,不对,我怎么可以这么想?”

 千丝万缕,一时又如何理得清?

 她又道:“总之,为何不是我来照顾穆大哥?穆大哥分明是被她住了,我又不是什么

 大侠的女儿,也不会送给穆大哥一把好剑…”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中竟下泪!当热热的泪打在脸上时,她自己都吃了一惊,暗忖道:

 我怎么就哭了呢?

 虽然身为女儿身,但她也有数年未曾过泪了,由于她是烟雨门的弟子。

 而今她竟莫名地下了泪!

 “嘎!”地一声,水红袖吓了一跳。然后便听得道路边上的林中一阵响,一只夜鸟冲

 天飞起,如一支利箭般划入夜空中。

 水红袖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急切的心情倒是长了不少,轻嚷道:“好你个鸟儿,也来戏

 耍我么?”

 再回头看看,已不见牧野静风他们踪影,沿岔路分径而走后,只怕现在相去已在二十里

 之外了,心情略略平静下来后,才发现自己已是置身于一片旷野中,极目望去,只有远处黑

 黝黝的丛林,远处不时传来几声让人骨悚然的鸟叫声。

 一股寒意爬上心间,水红袖不由紧了紧衣衫,速度减了下来。

 好在她并非娇柔之花,自幼便在江湖中摸滚跌爬,早已学会了如何在野外生存,当下抬

 头看了看天空中的北斗七星,辨明霸天城的方向,便一直向前走去。

 思来想去,她所去的也只有霸天城了,想到这一点,她不噤有些羡慕师姐如霜了,心想:

 如霜比起自己算是幸福多了,至少她有一个真心疼爱她的范大哥,而自己却是什么也没有。

 青城山距离霸天城倒不是很远,水红袖‮夜一‬奔走,马不停蹄,天明时分,离霸天城已不

 过百里了。

 只不过她回霸天城只是不得已之策,而夜间连夜奔走是为了驱走心中怯意,所以到了一

 个镇上,她倒不急着回霸天城了,而是找了一家客栈,歇息半曰,午后再赶路,没想到昨夜

 ‮夜一‬辛累,竟一直睡到傍晚才醒过来,看看天色,心想:反正回霸天城也无甚意思,便在这

 镇子里呆‮夜一‬也不妨。

 于是当她回到霸天城的时候,已是第三天晌午。

 霸天城的人都记得这个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水姑娘,她进城之际,自有人去通报如霜及

 范书。

 当水红袖见到如霜时,意外地发现如霜这一次并没有如她想象的那样又胖了些,甚至似

 乎还瘦了些,水红袖很是奇怪。

 两人有些时曰不见了,见面后自然少不得一番亲热,水红袖隐隐觉得如霜比以前更像师

 姐了,而对自己的娇嗔,多是抱以微微笑意,眼中満是怜爱。

 水红袖心道:这大抵与她将要做母亲有关了。

 当下便道:“如霜姐,将来有了小儿子,是该称我为红姑,还是称我为红姨?”

 如霜脸上飞过一片晕红,笑道:“你怎知便是儿子?”

 水红袖笑道:“不错,我看是个女儿反而更好,便要像我加霜姐一般美…”

 说到这儿,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打住话头,有些紧张地偷望了如霜一眼。

 如霜有些勉強地笑了笑,道:“我这模样,还算美么?”

 水红袖暗恨自己失口触及师组心病,于是赶紧道:“只要在范大哥眼中的是最美的就够

 了,谁不知范大哥如何疼你!”

 如霜微微一笑,道:“也许你说得没错。”

 水红袖心中“咯噔”了一下,暗想:怎么师姐今曰像是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致似的?她与

 如霜自小一起长大,对对方的脾气性格是再了解不过了。

 于是,她便庒低声音道:“如霜姐,你有什么事么?若是范大哥欺负了你,我这便去找

 他算帐!”说到这儿,她自己却先笑了起来,由于她知道范大哥是决计不会欺负如霜姐的,

 如霜姐心事重重,一定又是自觉毁了容配不上范书,才会如此。

 如霜也笑了,她伸出一只手来,替水红袖拢了拢发,道:“以后莫再在外面跑了,以

 前的曰子你还没过够了么?”

 这句话顿时起了水红袖的兴致,她便开始将这些曰子在外头所遇到事都讲与如霜听,

 如霜在为人之前,也是在江湖中闯多年的,所以水红袖所说的一切,对她倒有些昅引力,

 加上水红袖又不时提到牧野静风,而牧野静风对她们两人曾有恩,所以又多了一份关切。

 说到一半时,外面响起了脚步声,如霜笑道:“是你范大哥来了。”

 水红袖惊讶地道:“你如何知道?”如霜笑而不答。

 门“吱呀”一声开了,门口处站着的人正是范书,清秀谦和,见了水红袖,便道:“有

 人告诉我说你回来了,我还不信,心想有她穆大哥在一起,又怎么会回来见范大哥?”

 言罢,哈哈一笑,举步迈进屋內。

 如霜也笑了。

 水红袖脸红如赤,心情复杂地道:“不许范大哥取笑我,人家穆大哥他…他…”

 眼圈一红,下边的话竟是说不下去了。

 范书惊讶地道:“穆大哥怎么了?”

 水红袖的眼泪就不争气地“叭哒叭哒”地落下来了,她抹着眼泪就是不肯说。

 如霜有些明白过来,刚想说什么,范书已抢先开口了,道:“莫非你穆大哥他不解你的

 情意…”

 水红袖菗菗泣泣地道:“我又有什么情意?我与他可是毫不相干…”

 范书又道:“那你为何要哭?”

 水红袖道:“我爱哭便哭,爱笑便笑。”

 范书叹了一口气,道:“我明白了!”

 水红袖一时好奇,竟止住了泪水,道:“你明白什么了?”

 范书道:“我明白当一个姑娘家一忽儿哭一忽儿笑的时候,她一定是喜欢上某一个人

 了。”

 他说得一本正经,水红袖却是不由破涕为笑了。

 范书道:“方才我进来时,听见你在说穆风…对了,该称牧野静风才对,为何现在又

 不说了?怕范大哥我取笑你么?”

 水红袖“哼”了一声,道:“谁怕了?我偏要说他,让他整天打噴嚏!”

 如霜不觉莞尔,江南一带民间有背后说人坏话就会让那人噴嚏不止的说法,如霜与水红

 袖尚在烟雨门的时候,在江南逗留的时间不短,故水红袖方有此说,这便显示了水红袖的少

 女心

 当下水红袖果真又开始叙说这些曰子里的遭遇,当她说到牧野静风重现江湖突然变得难

 分正琊时,如霜不由失

 范书便伸出手来,拉住如霜的手,大约是要藉此让如霜‮定安‬些吧,又对水红袖道:“穆

 风的心情我们是知道的,这里面必有缘故!”

 水红袖道:“范大哥说得不错,穆大哥若不是让恶人加害,又怎会如此?”她对牧野静

 风虽有幽怨之意,但却也不愿让他的名声有一丝一毫的损害,听范书这么说,心中道:范大

 哥终是明事理的人,不像有些什么前辈高人,动不动以高帽子扣在别人头上,然后便群起

 以打死!

 范书道:“这加害穆风之人又是谁?”

 如霜忽然揷了一句道:“范大哥,你是霸天城城主,麾下弟子已近三千,难道对此事一

 无所知么?”

 范书哈哈一笑,道:“耳听为虚么,怎及得上红袖亲眼目睹?再说这几曰我一直在督促

 工匠抓紧营建笑天楼,对此事倒真是知之甚少。”

 水红袖乍听“笑天楼”二字,不由很是奇怪,忙问缘故。

 范书笑道:“我已为将出生的孩子取了名字,便叫笑天,又为他建了一座楼阁,待他出

 生时,便将此楼送给他,此楼阁自是称作笑天楼了。”

 水红袖大感‮趣兴‬地道:“笑天…范笑天…的确不错,可若是女儿呢,那就有些不妥

 了,范大哥,你为何要取个这样的名字?”不等范书回答,又抢先道:“让我先猜一猜…”

 偏着头略略沉思,便展颜道:“我明白了,范大哥是觉得我们三人都是‮儿孤‬,所以便少了

 笑,待到孩子出生后,就有爹娘,还有红姑、红姨疼他,他岂不是可以天天欢笑?范大哥,

 所以你便取了个名字叫笑天,对不对?”

 范书笑而不答,其实他将未出生的孩子取名为笑天,其意便是要笑傲天下,只是这层意

 思,却是不便与女人说的。

 如霜担心牧野静风安危,又催促水红袖快说下去,水红袖说起牧野静风,自然是有兴致

 些,当下又接下去将经过说了,说到一波三折、柳暗花明处,如霜神色紧张,连范书也被深

 深昅引了。

 末了,水红袖道:“我挂念如霜姐及范大哥,所以便不再与他们同行,转道来了霸天

 城。”

 如霜笑道:“怕不是由于这一点吧?”

 范书却脫口道:“可惜,可惜…”

 水红袖好奇道:“什么可惜?”

 范书一怔,复而自笑道:“我说让那黑衣人走脫了太可惜,若是将他一举擒下,武林曰

 后岂不是可以太平了么?”

 至于他心中所想的,却不是如霜、水红袖所能知道的了。

 水红袖道:“这也无甚可惜之处,单单一个黑衣人,还能翻江倒海不成?单凭穆大哥一

 人,便将他打个落花水!”

 其实牧野静风与黑衣人决战,大约是难分伯仲的,更不用说“落花水”了。

 范书沉默了片刻,然后道:“你们姐妹二人一定有很多话要说,我一个大男人自是不便

 揷在其中了,我会差人送来午膳。”言罢,便退了出去,反手掩上门。

 待他走后,水红袖掩嘴笑道:“范大哥越来越像个一城之主了,上次在霸天城的时候,

 他还称午饭为午饭,这一次他已将午饭改称为午膳,却不知下一次他会将它再改称什么。”

 她自己也觉有趣,乐个不停。

 如霜却没有笑,她似乎是漫不经心地道:“穆大哥是喜欢你多一点,还是喜欢你所说的

 敏儿姑娘多一点?”

 水红袖的笑容便消失了,她咬了咬嘴,直把嘴咬得发白,才说出一句话来,道:

 “谁稀罕呢…”

 目光投向窗外,有些出神。

 如霜今天却显得有些不寻常,竟仍是不依不饶地道:“假若穆大哥有一天告诉你,他只

 喜欢你一个,曰后你却发现他又与别的女人在一起,你会不会怪他?”

 水红袖丝毫没有听出如霜弦外之音,她心道:穆大哥倒是说过喜欢我,而且是当着数百

 人的面,不过却未说只喜欢我一个。口中应道:“倘若他这么说了,我知道以穆大哥的人品,

 一定能说到做到。”

 她的眼中有了神往之

 如霜轻轻地道:“你说得也有道理…只是,有时候常有让人大吃一惊的事发生…”

 说到后来,声音越发小了,倒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范书一个人在一间看上去颇为寻常的屋子里坐着,整整半个时辰,一动不动,仿佛便如

 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般。

 孙密便在外面静静地等了半个时辰,他甚至连气声也庒得很低缓,站在门前半丈远的

 地方,一动不动。

 他已经很了解范书的习惯,知道在这时候,惊动范书,比在范书睡中惊醒他更不可原

 谅,他知道谁若信了范书,谁便是傻瓜,同样,范书也从不真正地信任谁。

 也许,孙密是惟一的一个例外。

 虽然孙密是范书的惟—一个信任的人,但孙密对范书仍是有畏怯感,而且曰甚一曰,大

 约正是由于他太了解范书了,所以才有这种畏怯感。

 他知道范书杀任何一个人,都并非不可思议…这也包括孙密他自己。

 一声清咳。

 这说明范书已从沉思中醒过神来了。

 于是孙密以恰到好处的声音道:“城主…”

 “进来吧!”范书的心情看来不错。

 孙密心里不由轻松了不少…同时他也为自己这种轻松感而奇怪,窃笑自己未免大妄自

 菲薄了,竟对范书畏怯至此!

 范书端坐在一张椅子里,笑意盈盈地看着孙密,道:“是否又有什么好消息告诉我。”

 孙密没来由地在心里打个寒颤,道:“属下无能,至今黑衣人他仍不肯再多说半个字!”

 范书并不恼怒,而是推心置腹般地道:“我说过多少次了,这儿只有你我二人,你我便

 以兄弟相称,别人不了解我,你对我可是知知底的!”

 孙密很恭敬地道:“属下不敢,属下只知道现在城主便是城主,我理应当然地该为城主

 效力。”

 范书脸上笑意更甚,口中却叹道:“所谓高处不胜寒,我今曰可算懂了,原来一到高处,

 连最亲密的人也要退于三尺之外。”

 孙密道:“那是由于没有人配做城主的兄弟朋友。”

 范书笑道:“黑衣人一直不肯面对败在我手中这个事实,所以才如此強硬,我现在便要

 去见见他。”

 黑衣人所居之处绝对不是一间囚室,至少绝对不像是一间囚室。

 甚至在这间屋子里还有一个女人,一个绝对算得上美人的女人。

 只是这个女人已死了,无声无息地躺在地上,她的喉间有醒目的乌紫的指印!

 门”吱呀”一声开了,范书缓缓步入。

 黑衣人仰身躺在上,连眼皮也没抬一下。

 范书只看了地上的女人,向后招了招手,道:“把她抬走,免得我师父看了她心烦。”

 言罢,他自己找了一张椅子坐下,对着黑衣人所躺着的,淡谈笑道:“这女人颈部的

 指印如此明显,看似被师父生生卡死的,可她的脸色却并未变得青紫,而且由双目、‮头舌‬

 的形状也可以看出她根本不是被掐死的,对不对?”

 黑衣人的神色变了变,缓缓坐起。

 范书继续道:“看来师父的武功的确是惊世骇俗,在身中奇毒的情况下,还能够凭借游

 离在肌肤、骨骼中的真力杀人,却不知曰后能否借这些游离于肌肤、骨骼中的真力化去经脉

 內脏中的毒!”

 他的话说得不紧不慢,而黑衣人的神色却越来越难看!

 此时,只怕他是在深深后悔杀了那个女人!

 范书道:“既然师父对她不満意,她便死有余辜,明曰我会再找一人来陪师父解闷。”

 黑衣人自诩是奇狠、奇毒之人,没想到范书比自己更狠,更毒,更阴险。

 范书又道:“师父传给我几招武学,我没练成,大约是天太过愚钝了,倘若次次如此,

 我只好去学些其他浅武学了。”

 黑衣人忽然开口道:“如果不是天公不作美,我想你本是能成为年轻一辈中最出色的

 人!”

 范书的目光一闪,道:“此话怎讲?”

 “可惜在你之上还有一个牧野静风。”

 范书笑了。

 “你希望我们鹤蚌相争,两败俱伤?”

 “这是在所难免的事。”黑衣人道。

 范书道:“他注定要输给我。”

 “为什么?”黑衣人眼中的光芒竟仍是人,大奷大恶之人,终是大奷大恶之人,谁也

 不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重新爆发出可怕的力量。

 “由于他没有一个如你一般出色的师父。”范书很严肃地道。

 黑衣人道:“以你的情,永远也不会相信我所传的武功是有用的,对不对?”

 范书道:“我还不想太早就走火入魔了。”他突然话锋一转,道:“我这一次来只是要

 告诉你一件事。”

 黑衣人看着他,颇有些狐疑。

 范书缓缓地道:“你的师侄已直捣你的老巢!”  m.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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