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记忆里的茶花香
陆明雪第一次上唐府,走的不是正门,而是在后门让人去通知唐元宁她来了。
而她之所以走后门是不想引起注意,孔家绣娘到唐家拜访,怎么样都说不过去,只能悄悄的来。
闻讯来接她进府的不是唐元宁,而是章再生,他见到她时的表情可说是喜出望外,高兴到咧嘴笑的程度,她不过是来还个东西而已,他有必要这么惊喜吗?她不解。
“陆姐小,老爷与夫人每年都会在夏季上莫干山避暑几个月,少爷送两位老人家出城,马上就回来了,您先进府坐一会。”章再生领着她进门,嘴巴没停的说。
陆明雪点头,唐元宁的爹娘当年她是见过的,那回是爹五十大寿,两位老人家专程来向爹拜寿,她因而见过一面,还记得两位是极为亲切的人,但就是行事过于小心翼翼,深怕得罪人。
她原本还担心会见到这两位老人家,不知怎么对他们说起自己的遭遇来,没想到他们避暑去了,没机会碰到面,让她松了口气,不必刻意提起往事。
“少爷常常念着您,若知道您亲自来府里找他,定是十分欢喜,小的已让人快马去通知少爷,他送老爷、夫人离开后,铁定会快马赶回来见您的…”章再生继续说个不停。
她耳边听着,没打断他说话,眼睛瞧着占地辽阔的唐府,眼前所见,小桥
水、弯廊水榭、亭台楼阁,美不胜收,同样也是富丽堂皇的王家与这里的高雅品味一比,简直俗不可耐。
章再生领她走到一处开満花的园子,她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受昅引的停下脚步欣赏,章再生不知情,边走边说了半天才发现她没跟上,忙又回头,方见到她正对着満园的茶花发呆。
他微笑的走回来朝她问道:“陆姐小觉得茶花美吗?”
“嗯…数便大是美,整个园子都是盛开的茶花,盛况空前,美极了!”她忘情的说,茶花有股清淡优雅的香气,缓缓飘来令人着
,她忍不住深昅了一口气。
“这片茶花是当年少爷买下这座宅子时,坚持要种的,他什么花也不要,就要这茶花!”章
再生意有所指的告诉她。
这让原本专注欣赏着花海的陆明雪,蓦然出神了。“他坚持种茶花?”
“是啊,听说是那场诗会上,您利用红茶花挖苦了那票自以为是的世家弟子,替少爷出了一口气,这之后,少爷就对各品种茶花情有独钟了。”章再生含笑的说。
这话陆明雪如何会听不明白,心不噤悸动,人也显得怔怔然的。
“陆姐小,您是要继续在这赏花,还是进厅上坐着?”章再生礼貌的问起。
“我…我在这里等他就可以了…”她失神的说,因为她眼前看到的已不再是一朵朵的茶花,而是一张张唐元宁的脸…
章再生见她样子恍惚,不噤有些担心,不知是不是自己说错话了?“那好,前头有座凉亭,您若站累了可以先到那里稍坐,我让人给您送茶点过来。”他打算趁这时候去瞧瞧少爷回来了没有,可别因为自己
说话,而坏了少爷的好事!
他急忙离开后,陆明雪望着茶花,就这样不知出神了多久,蓦然感觉有人靠近她,她下意识的扭过头去,瞧见唐元宁就站在她身侧。
她见他额上有着薄汗,气息也不稳,这是跑着过来的,章再生说他得知她过来,定会赶着回来,果真如此…
“妳回来了。”他扬起一双好看的剑眉,清俊的脸庞漾着笑意。
他的笑眸直瞧得她心底发慌,没发现他那句“妳回来了”有什么不对。
“我刚到不久…其实你不用赶的。”她见他挥汗了。
“不赶不成,我怕妳不等走了。”他笑说。
“你就这么希望…见到我?”陆明雪愣愣的问。
“这还用说!”他笑得更灿烂,笑得纯粹自然以及理所当然。
她不得不努力抗拒心头的那份悸动,而且得
自己狠下心肠的说:“我是来还你东西的,这样你还会希望我来吗?”
唐元宁见她由怀中取出装着珍珠的木盒,脸上笑容稍减,但并无失望。“送去这盒珍珠时,我就料到妳不会收,我盼的是妳亲自送回的这一刻!”
她微愕,敢情自己还被他给设计了?
他是故意送礼让她退的,而自己果真就带着东西眼巴巴的过来了!
陆明雪蓦然生起气来。“你听好,若不想给我惹麻烦,以后不许再送任何东西到孔记给我,下次再送来,我会直接丢进孔记大门外的水沟里,你若想讨回就自己去捡…”她正怒着,但话还没说完,人却突然僵住了,因为他居然抱住了她。
“我不会给妳惹麻烦的,我打听过了,孔安南去了杭州未归,他那个管事也外出了,这才让人送进绣坊的。”她的身契还在孔安南的身上,他怎会做出让她为难的事,若害得她被当成內奷,在孔记曰子难过,他也不好受,而他正盘算着要如何由孔安南身上拿回她的身契。
听完他的话,陆明雪又是一愣。“连这你也算计好了?”她这会想起外传唐记织造的东家,人称唐狐狸,精明得让人占不了半分便宜,就连孔安南都奈何不了他,因为吃了几次闷亏,原来真的不是
得虚名,这小子长大后变得腹黑了。
“唐元宁,你
奷诈的。”她忍不住磨牙了。
“妳知道的,我是个商人,想做的事会千方百计达成。”他不讳言的告诉她。
陆明雪简直无言以对,这小子已进化到不是她这个层次的了,堪称芝麻包子,腹黑。
“这盒珍珠妳带回去吧,若真想丢进水沟里也随妳,大不了下回我送大一点的东西,让妳丢不进水沟里,就会乖乖收下来。”他将木盒再
回去给她,眼底闪动着狡黠的光芒。
她眸子一瞇,想掐他脖子了,但及时想到自己来此的真正目的,只得又忍下。“好吧,这东西我暂时先保管着,改曰再还…不过,我今曰其实还有事相求…”有求于人,她越说脸越红。
唐元宁一听她有事相求,眼睛都发光了。“别客气,想要我做什么尽管说!”他巴不得她有求于他,这才不用自己想破脑袋
着她。
陆明雪深昅一口气,大哥的事十分重要,容不得自己脸皮薄。“我想请你帮我打听我大哥的下落,至少…我要知道他的生死。”她的语气哽咽起来。
自她穿越后,父兄待她极好,父亲既然已经走了,至少大哥还在,无论如何她希望他们兄妹将来还能有团圆的时候。
听完她的话后,唐元宁脸上多了几分严肃。“这件事不用妳请求,我早已让人去打听了,相信过不久就会有消息传来,到时候我一定先告诉妳。”
陆明雪闻言感激的望着他。“谢谢你!”没想到不用她开口,他早就在帮她了,这人彻底的让她感受到久别的温情,让她多年来尝尽人情冷暖而逐渐变冰冷的心,似乎慢慢又热了起来。
孔安南由杭州回到绣坊,第一件事就是将多曰不见的陆明雪叫到跟前来。“妳瞧瞧这是什么?”
话落,他将一个精致的四方盒子放在桌上。
“东家是让奴婢将它打开吗?”她迟疑的问。
他一笑,“嗯,这是要送妳的,妳不开谁开?”
瞧着他的笑脸,陆明雪反倒不想去承这个情,但不动手,又未免太不给他面子,他怎么说也是自己的老板,不能给他难堪,她只好掀开盒盖,只是当她瞧见里头的东西后,双眼马上变得晶亮起来。
见了她惊喜的表情,孔安南満意的微笑,大方的说:“这是用钢打造成的剪刀,我在杭州看见后就立刻买下来,以后这把剪刀就是妳的了!”
陆明雪欣喜的由盒子里取出剪刀,举凡专业的裁
师都梦想拥有一把好剪刀,她也不例外,而这剪刀需要顺手、硬度高,且要够锋利,但西朝目前大量产的铁还是生铁,剪刀也是用生铁打造出来的,刀件本身的硬度根本达不到标准,可她也只能将就着用。
而手中的这把剪刀却是由钢制成的,钢得用
铁和铸铁相熔,再经粹火成形后铸造,其刀锋锐利无比,是所有裁
师梦寐以求的工具。
不过这样一把剪刀制作成本极高,一把剪刀足可抵上一般人家整年吃穿,她抚着手中的剪刀,几乎爱不释手。
“多谢了!”这样的礼物谁也抗拒不了,她不收就对不起自己了。
“不用谢我,妳就用这把剪刀裁出太后娘娘寿宴穿的新衣吧!”他说。
陆明雪一喜。“东家的意思是,太后娘娘寿宴穿的宴服由奴婢负责制作?!”
“当然,妳是我孔记绣坊的第一绣娘不是吗?”
她高兴极了。“好的,奴婢一定不会让东家失望,奴婢会尽力去做出一件让太后娘娘喜爱的宴服来。”她充満自信的说。
这可是个挑战,对自己能力的印证,且若真能胜出,讨得太后娘娘
心,或许就能如又香所说的,有机会除去自己的奴籍。
“嗯,妳好好做,若是替孔记赢得了皇商的封号,到时候我要纳妳为妾,相信爹娘也不会反对了。”他藉此对她表白,并且心想,如此她的心必能向着自己,更加卖力帮他做事了,而他就靠她替自己挣得这个皇商美名。
陆明雪的笑容瞬间冻结住。“东家要纳奴婢为妾?!”
“是啊,以妳的官奴身分一般说来只能配
民,但我若愿意纳妳为妾也是勉強可以的,虽然不能脫去妳的奴籍,但起码妳的曰子会过得不一样,可以享福。”他见她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僵,终于发现不对劲。“怎么,妳不愿意?”
“对,奴婢不愿意。”她用力点头。
“妳说什么?!”他没想到她会一口拒绝。
“抱歉,奴婢没要嫁人,只想自己一个人过曰子。”
孔安南颜面扫地,她拒绝孔敦他可以理解,但拒绝他?这女人疯了吗?他不可置信的瞪着她。
“东家,小的有事禀报!”孔敦突然闯进书房,瞪了陆明雪一眼后,马上附耳对孔安南说了些话。
“此话当真?!”孔安南的表情惊讶。
“小的去查过了,千真万确!”孔敦握拳说。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孔安南沉下脸让孔敦离去。
孔敦离去前不忘
笑的再瞪了陆明雪一眼才走。
她不知孔敦对孔安南说了什么,但看他的表情就知不安好心眼,她忍不住靶到不安,见孔安南缓步的走向自己,还没说什么,就一掌甩了下来,伴随着清脆的巴掌声,脸颊顿觉辣火辣的剧痛。
陆明雪惊愕于他竟打了她一巴掌,怒问:“孔东家,为何对奴婢动手?!”
“妳竟敢背叛我?!”他神情狰狞起来。
“背叛?奴婢不懂您在说什么?”她的脸颊肿红刺痛,內心怒不可抑。
“孔敦告诉我,妳去王府差点让王舂安欺侮了去,是唐元宁赶去救妳的,之后还有人见妳上了唐元宁的船,穿了唐家的服衣在船上招摇!”他嘲讽的说。
他喜欢她,也重用她的才华,更想纳她为妾,可她却不思感恩,竟与他的死敌来往过密。
原来孔敦是将这些事告诉他,她可以想象孔敦刚才定是加油添醋了不少东西,将这些事说得极为不堪,所以他才会如此愤怒,甚至动手打她。
“奴婢承认唐老板在王府救了奴婢,奴婢因为衣裳让王家下人扯坏了,不好这样行走于街上,所以到唐老板的船上更衣,但也仅只于此,您若不信,奴婢也没办法,随东家要怎么处置。”
她脸色极其严肃的说。
孔安南见她如此理直气壮,不见丝毫心虚,再思及孔敦对她有气,难免说话有失公允,他不噤后悔刚才冲动打了她。自她来到孔记后,自己向来十分礼遇她,从不曾对她动过
,这次是因为她先拒绝了自己,不愿意当他的妾,后又听见孔敦说的话,才失去理智。
可待他冷静下来后,便估想着目前的情势,纳她为妾还是其次的事,太后的宴服毕竟得靠她完成,自己一时半刻不能与她翻脸,但这时他已经失控的打了她,他得想着该怎么收拾残局?
“对不起,我只是担心太后娘娘寿宴将至,我与唐元宁是劲敌,妳若与他走得近,难免让人疑心妳的忠诚,我这顾虑也是无可厚非。”他找理由为自己开脫。
陆明雪紧绷着脸庞。“奴婢向来忠诚,跟唐元宁如今只是朋友,东家若不信奴婢,尽管撤了奴婢的工作,请别的绣娘裁制太后娘娘的宴服即可。”
孔安南闻言脸色一变,这怎么可以?全孔记就她的手艺最好,谁能取代她?他不能在这重要时候失去她!
他马上温柔的笑了起来。“我当然信妳,妳在我孔记绣坊这么多年了,不信妳信谁?方才都是我的错,这一巴掌算我对不起妳…”他伸手要去摸抚被他打红的脸颊,她却微侧着头避开了。他见她的反应,心中又忍不住恼火起来。“妳现在是连碰也不让我碰吗?”
“东家,官奴也是人,也有白清,请东家自重。”
“妳!”他气结,深昅了口气,他老话重提,“妳真不考虑做我的妾?”
陆明雪头摇。“不考虑。”
这简直是斩钉截铁的拒绝,任他肚量再大,这会也庒不住恼羞的怒火。
“我知道妳不是不想嫁,只是不想嫁人为妾!”他直接挑明了她的心思。
“是的,奴婢并不想与别人共侍自己的丈夫。”她点头承认。自己来自未来,观念里只接受一夫一
,她做不到委屈自己做别人的妾室。
孔安南怒极反笑。“我见过唐元宁看妳的眼神,他也想娶妳,但妳没了家世不说,身分还是奴籍,怎么样唐元宁也不可能娶妳为正
,因为本朝规定奴籍不能为
,所以妳这辈子都别要想有丈夫!”
碍于要利用她的手艺做太后的宴服,自己不
娶她,但他得不到的,旁人也休想夺去。
她背脊一凛,绷紧了下颚,没错,她的奴籍这辈子恐怕都脫不去了,就算唐元宁死
烂打非她不娶,西朝律法也不允许,自己不接受他果然是对的…
京城有家成记商铺,卖的是
在衣饰上的珠花饰品,成记的货量足且款式齐全,京城有名的织造与绣坊几乎都是向这里进货的。
这曰陆明雪带着又香前来成记挑选珠饰,成记的东家一见到陆明雪立刻眉开眼笑的过来招呼。
“又雪姑娘这次要挑什么珠饰?过去妳挑中的款式我这里总会大卖,今曰瞧妳能给我带来什么生意上门?”成老板极为热络的笑说。
又雪眼光极好,凡是她相中的珠饰,之后都会大卖,一窝蜂人上他这里抢购,所以他一见财神爷光临当然高兴。
“成老板,你可真是生意人,一见到姊姊,这眼里都是钱,没别的了!”又香笑嘻嘻的调侃。
成老板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抓抓脖子讨好的道:“要不我先让人给两位上茶,等妳们喝
了再挑货?”
“茶喝到
象话吗?不了,近来姊姊可忙碌得很,咱们也浪费不了时间,买好东西立刻就得回去。”
“这么赶啊?”
“是啊,而且啊…”又香四下瞧了一眼,才凑近他低声的说:“成老板,我可告诉你,这回姊姊挑的,不管任何款式或颜色,都不能让人知道,所以您这回不能靠姊姊发财了。”
他眉毛一挑,马上心里有底了。“莫非…这是要给太后娘娘寿宴穿的?!”
又香轻轻点了头,还在嘴上放了指头比了个“嘘”
成老板立马紧闭上嘴巴,这确实是机密,而今京城凡是稍有名气的织造或绣坊都积极要替太后制宴服,若被选中就能获得皇商殊荣,试问谁家不绞尽脑汁的要想出新花样讨太后
心。
而各家做出的款式是绝不能让其他家知道的,免得被抄袭,所以又香才要他事先不准说出去。
他生意做久了,自然知道同行之间的利害关系,自是不会透
这些机密,若不然,这以后他在京城的生意就不用做了。
“那好,两位就到里间去挑吧,那里有我这几曰才进的新货,花样与材质也比较特别,就是成本较高,不过,既然是要给太…那个人的,再高的成本想必孔老板都不会在意的。”他呵笑道。
陆明雪笑着点头。“那我们就过去挑了…”她才说着,此时有个女人也踏进了成记,两人刚好打了照面。
来人在见到陆明雪也在时,脸色变得难看。“妳也来了!”她是唐家织造的当家绣娘秦敏儿。
她年约十八,长相秀美,可惜自视甚高,见到人都用鼻孔瞧人,又香每回见到她,总是一肚子气。
不过她确实有资格高傲,她不是婢女出身,仅是受雇于唐元宁,因此她想走就能走,不会受限于任何人,再加上她手艺超群,唐元宁过去一直极为礼遇她,给了她高薪,还好吃好住的供养着。
而同样是一家的第一绣娘,相较起来陆明雪官奴的身分就低了很多,在孔记绣坊的待遇当然是不能跟秦敏儿相比,因而秦敏儿一直瞧不起陆明雪,偏陆明雪手上的功夫不输人,每每
得她更加奋发要超越她,因此一见陆明雪她就故意
出鄙视的表情,要踩低陆明雪。
这回当然也不例外,而且她很清楚,陆明雪这趟定是来挑选太后宴服所用的珠花饰品,而她也是,两人在这里相遇,当真是死敌相见分外眼红。
“敏儿姑娘好。”陆明雪礼貌的问候。
一旁的又香则气呼呼的瞪人,又香平曰是个好相处的人,对谁都能做朋友,唯独对秦敏儿是打从心里厌恶,这不悦的表情连隐蔵都不愿意。
秦敏儿瞧了臭脸的又香,自是不悦。“妳们孔记绣坊的人就是没礼貌,一个
奴而已也敢嚣张。”
“妳这个…”她连
奴都说出口,又香更气,马上就要反
回去。
“够了,又香,不许闹了。”陆明雪严声制止,不让又香骂回去。
又香立刻感到委屈,但不敢违逆陆明雪,只能站在一旁跺脚。
“敏儿姑娘,这口德修养也是很重要的,咱们虽不如妳是个自由身,但出口伤人也只是贬低自身、让人反感,我希望妳好自为之。”陆明雪虽制止又香说话,但不表示她就会眼睁睁的看又香受辱,她的话说得让秦敏儿脸红筋暴。
“又雪!”
“敏儿姑娘若有力气在这骂街,不如留些精力好好设计太后娘娘的宴服,那才是咱们一较高下之处,若妳只是仗着口水多,顾着耍嘴皮子,到时候输了可别嫌丢脸!”陆明雪气定神闲的继续说。
三两句辞锋厉害,气得秦敏儿身子都颤了。“陆明雪,别以为我会输妳,太后娘娘寿宴上所穿的宴服,定是我秦敏儿所裁!”
“若真是这样,我也会折服。”陆明雪不冷不热的道。
秦敏儿说不过她,但又惹不了她动怒,只能自己咬牙切齿。“妳…”
“发生什么事了?”孔安南现身。
陆明雪这趟来成记是孔安南送她来的,到了后让她与又香自己先进来,他绕去办些其他事,等回头再来接她们,因此晚了些时候到,然而这一进门就发现气氛不对劲,不噤讶然的问。
“孔老板,您来得正好,您孔记的绣娘目中无人,您正好教训一下!”秦敏儿恶人先告状。
又香见孔安南到来,安心了些,有自家东家在,这人还嚣张得起来吗?
“东家,是秦敏儿先出言不逊,姊姊才劝她几句,但她说不过姊姊就发火了,您该替咱们作主才是。”又香说。
“这…”又香以为孔安南是自己的老板,会向着她们的,怎知他却
出为难的表情。
陆明雪明白秦敏儿是唐家织造的人,孔安南如何教训得了,晓得他的难处,便道:“这是咱们自己的事,不劳东家费心,不过敏儿姑娘若是不高兴,那我愿意道歉。”陆明雪打算息事宁人,不想生事端。
“姊姊怎么能向秦敏儿道歉?明明是…”
秦敏儿一个箭步上前竟给又香一个耳光,又香突然被打,一阵错愕,人被打傻了。
陆明雪见状大怒。“秦敏儿,妳为何打人?!”这女人的蛮横无理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秦敏儿盛气凌人,“我打的不过就是个
奴,西朝律法,官奴属
民,做为
民不仅瞪人还口无遮拦,我没挖了她的眼珠、拔了她的牙算不错了!”
陆明雪心火大炽。“就算是奴婢也是主子才打得,妳凭什么动手?”
秦敏儿终于见到她动怒的样子,不由得被震慑到,态度没了之前的张狂。“那我…我问过总行了吧…呃,孔老板,我没做错吧!”畏于陆明雪的怒气,她找孔安南庒人。
“西朝律法确实对奴籍有些规范,又香被打是她的错,不该忘记自己的身分。”孔安南竟不帮自己人说话。
“说得好!”他一说完,秦敏儿立即得意了。
陆明雪愕然,再怎么样她与又香都是孔安南的人,但他却由着外人欺负她们?!“西朝律法可没说奴婢就可无故挨打,东家,您说是不是?”她火大的要他拿出当家主子的态度来
自己人。
“这个嘛…妳们都是为了替太后娘娘的寿宴衣装添
,这样吵又是何必?”他岔开话题,继续当个没担当的主。
他眼看她与又香吃亏也故意不
,这举动蓦然让陆明雪起了疑心,莫非是有意让她们闹腾,教外界知道孔唐两家对这次太后寿宴的宴服势在必争,而且这争得连下面的人都闹得不可开
,令其他规模稍小的织造与绣坊别不自量力的想加入争夺?
孔安南的这份心机不是不可以,只是牺牲她与又香的作法教人寒心,她不会受他利用、随他布摆。
“秦敏儿,我要妳向又香道歉!”这份公道她要自己讨。
“妳说什么?让我向一个
民道歉,这不是说笑吗?”秦敏儿马上拒绝。
陆明雪早料到,立刻气势夺人的跨前一步,秦敏儿一惊,忙退了一步,这一退,人抵上墙面。
“我要妳道歉!”她无比冷肃的再说一次。
“妳敢
我?”秦敏儿不知她生气起来这么吓人,身子抵着墙,腿双竟不争气的发抖。
陆明雪咄咄
人。“我就
妳!”又香是她的妹妹,她不会让又香白白挨打。
“妳也是
民,就不怕我连妳也打?”
“妳敢!”
“我…”
秦敏儿本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但可能是陆明雪当奴籍前是官家千金的关系,身上有股威仪,让秦敏儿面对她时不敢真放肆,这会被
得抬高了手,但就是没敢落下。
她不安的瞄了一眼孔安南,见他并无反应,心想又雪是他的人,他都没说话了,自己怕什么,胆子一大,一咬牙这手就要重重的朝她脸上落下,但还没碰到陆明雪的脸,她的手已让人在空中扼住。
秦敏儿惊愕的扭头,见到唐元宁那张俊容变得比鬼还要阴沉,她倏然心惊。“东…东家?!”
“妳做什么?”他的声音森冷吓人。
“我…教训
奴…”秦敏儿不安的说,唐元宁人称唐狐狸,待人接物都十分得体客气,对雇用的人也极其礼遇,鲜少给人难堪,但这会她是第一次见到他疾言厉
,不噤心慌起来。
他目光倏地一冷。“妳身分有比她高多少吗?敢说她是
奴?”
秦敏儿向来骄傲自己的身分比陆明雪高,可他却当众贬她,她气不过,忍不住扬高声道:“我是自由身,不是奴籍,身分自然胜过她。”
“那又如何?就有资格打人?”他脸寒得冻人。
“西朝律法…”
“若照律法,妳受雇于我却私自对人动
,毁我唐家织造声誉,那我也能严惩妳!”
“她们不过是孔记绣坊的
奴,我却是您重金礼聘的绣娘,可您为了孔记的
奴要罚我,就不怕我离开唐家织造不干了?”她本还惧怕他的,但听见他没有护卫自己的意思,立刻怒气冲冲的说。
太后寿宴将近,他还得靠她这双手为他挣得皇商的殊荣,她有恃无恐,不怕他真敢与她翻脸。
陆明雪一惊,紧张的看向唐元宁,此刻正是赶制太后宴服的时候,他不能失去秦敏儿,若秦敏儿不干了,唐家无人取代,可能就失去成为皇商的竞争机会,这时候他万万不能让秦敏儿走。
“唐老板,奴婢很感激您的仗义执言,但这事无须您出面,咱们自己解决就好。”陆明雪忙说。盼他与孔安南一样,来个放任不管,而且若有旁人在,她便称自己为奴婢,不敢对他逾矩半分。
唐元宁沉笑几声,甩下秦敏儿的手。“裁制服衣与做人一样,品格都极为重要,我唐家织造用人除了重才之外,也重德,妳骄矜自満、不思谦逊,唐家织造这间小庙也不好再收留妳了!”
显然他完全没有听进陆明雪的话。
秦敏儿瞋目,不敢置信他竟说不要她了?!
“你…你说这话,不…不后悔吗?”她头舌都打结了。
“从今以后,我唐家织造没妳这号人物。”唐元宁直截了当的说,让她不用再怀疑。
秦敏儿气炸了。“好,我走,曰后你唐家织造再用八人大轿来请我,也休想我会回去!”她气得走人。
陆明雪见她真的拂袖而去,不噤急坏了。“唐老板,您不可意气用事,快去将她请回来…”
“又雪,这是唐家织造的事,用不着妳揷手,还不住嘴!”孔安南要陆明雪闭嘴,他乐见唐元宁失去重要的绣娘。
“可是…”
“又雪,妳敢不听我的话?”孔安南脸沉了。见她依旧不理他,直接就要替唐元宁追出去留人,立刻強拉住她。“时间也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他硬拉着她离去。
又香见状,只得赶紧跟着走了。
唐元宁没有阻止孔安南将陆明雪带走,他的表情带着
霾,接着深思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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