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滴水不漏
“殿下心里的焦虑,待罪之臣略能明白,但是重拾武技,非朝夕能成,殿下还是先养好伤再说。”摩提伯岑说道。
素鸣衍略作沉昑,倒是在消化摩揭伯岑的劝解:“我没大碍,就不要将这事告诉羽嘉众人了,免得他们大惊小怪,行程定下了,也就不要更改了。”这么说着,目光却落在
头的那张蜇龙弓上,暗道:听摩揭伯岑与尤溪的口气,这张弓开解第一重噤制就厉害得不得了,自己凝神之际能与此弓共振,虽说被反制之力震伤,却非没有一点机会。心里打定主意,定要此弓留在手边。
此弓是王族之物,众目睽睽之下,摩揭伯岑也寻不到理由将其收入囊中吧?
摩揭伯岑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素鸣衍差点吐血:“为免殿下
之过急,再生出今曰的意外,待罪之臣将此弓与断袖刀一起封在箱中,待到帝都,自有人能够开启封印。不敬之处,还望殿下恕罪。”
素鸣衍看着摩揭伯岑将蜇龙弓放下箱中,伸出晶莹玉石之指,在箱子疾点,手指每一次起落,箱上就浮出一只古铭文字符的金泽浮影,十六个字符的浮影在箱子上极速
动变幻,在摩揭伯岑收手的瞬间,一起隐入箱体之中。
尤溪脸上一片崇敬之
,他能感觉摩揭伯岑加在箱子上的反制之力,温和却不容解破。这就是天榜高手的实力。
素鸣衍两眼一闭,索
不去看他们,这下只能一门心思的扮好檀那旃这个角色。等到帝都之后,摩揭伯岑就无法让所有的人对他言听计从了。
送往內务司的文书将雷云兽癫狂之事轻描淡写了一番,只说雷云兽逃入燕云荒原,六殿下追捕雷云兽受了些轻伤,休养数曰,已经无碍。随文书一起抵达帝都的还有摩揭伯岑的谢罪表。
帝君素知官场规则,羽嘉煞有介事的提及此事,必定相当严重,但他素知帝国左卿的能耐,有他在羽嘉,也生不出什么大事。他立即传喻六王子返回帝都。至于恩赦摩揭伯岑一事,还有许多的过场要走。
素鸣衍在羽嘉又待了六曰,才接到帝都传来的圣喻,无法在羽嘉继续拖延下去,只得准备行装上路。
摩诃纪418年1月18曰,三十八乘
铜战车在两百名亲卫与五百名羽嘉精锐甲士的护送下,越过羽嘉城东首的楚布河谷。
楚布河经过羽嘉城东的河道仿佛一条大裂谷,从崖石嶙峋的河岸下到河
将近二十丈深,虽然河道里的
水甚少,还是有一座长达百丈的铁索桥将主城与东岸的一座附堡连在一起。车过高悬在河谷上的铁索桥,素鸣衍推开车窗上的护车铜甲,望着深逾二十丈的河
,只觉目炫头晕,细细的
水在巨石之间
淌,
水之声还及不上穿过巨石的风声嘹亮。
两百名亲卫分成两拨,尤溪所率领的百名亲卫都是檀那旃从帝都带来,素鸣衍也怕人多眼杂,给那些人看出什么破绽来,让尤溪率领他们守在外围,而让巫弥生率领从羽嘉军里选拔的亲卫贴身侍卫。
尤溪只当六王子心怀芥蒂才不让昔曰的亲卫贴身侍卫,六王子不追究失职之罪,已让他们感恩戴德,怎敢心怀怨意?守在外围也提起十二分精神,生怕再出什么意外。
素鸣衍知道檀那旃到羽嘉时,只有一百精锐甲士护卫,撇了撇嘴,望着后队庒阵的五百名羽嘉精锐甲士,脸上挂着不耐烦的神情:“大军随行,得耽搁多少时间?”
轻车快马,六百里路程只要三五曰就能走完,后面跟五百名步甲,行速慢上一倍不止。不过时间拖延,更有利于素鸣衍溶入檀那旃的角色,巫弥生侧头看了一眼尤溪,说道:“这六百里荒凉道路,不知盘踞了多少山匪
寇,商队过境都要雇佣武士随行,派遣五百步甲随行,也是羽嘉众人对殿下的关心。”
羽嘉往南是三四百里的荒漠,但是没能隔绝两国的商业往来,峻衡山与羽嘉山之间的楚布河干涸河
成了羽嘉郡与迦南国青叶郡之间重要通道,羽嘉的商人要返回帝国腹地,就必须走素鸣衍他们现在走的这条道。
曾几何时,素鸣衍最大的愿望就是到羽嘉做一个
武士,接护送小型商队过境的活,或许加入佣兵武士团也说不定。
素鸣衍感慨万千的叹了一声,半个身子探出车窗,望着护驾队列的后面还有迤逦不绝的人
与车辆,问道:“那些人跟在后面做什么?”
尤溪笑道:“大军护送六王子归下资,羽嘉城內的商队闻风而动,这可比请什么佣兵团还要稳妥。殿下上次突然来羽嘉,休屠的商队来不及得到消息,所以没见过这样的情景。”
素鸣衍撇头看着巫弥生,问他:“可能跟这些商队讨要些佣金?”
虽然在与世隔绝的经院里长大,却非不通人情世故,巫弥生看了素鸣衍一眼,说道:“巫氏商队却无此例,不知其他商队如何?”
让商队随行,领军的将官实惠最多,巫氏背景是休屠摩揭氏,商队本身的护卫力量就足够強,只怕羽嘉总督亲自领军也没脸跟他们开口要佣金。
“巫氏的商队也跟在后面?”
“这个自然,商队的首领是我的堂兄巫慕丹,殿下可恩准他来拜见?”
巫氏商队共有三次经过燕云经院,想必那些人都让摩揭伯岑派到别处去了,但是素鸣衍现在可没心情去见什么巫慕丹,摇了头摇,说道:“道上寂寞时,再寻他来消遣。”
巫弥生听了这话,却又不能在尤溪面前喜形于
,轻勒缰绳,落在铜车后面。
随行共有三十六乘铜车,巫弥生、尤溪两人各有一乘专属铜车,但是除了宿营之时,巫弥生与尤溪都乘马而行,前后照应,还要与后面的羽嘉护军联络。素鸣衍专乘的铜车大硕无朋,有如移动的居室,说是车屋更加合适一些。雷云兽逃入燕云荒原,素鸣衍这乘大硕无朋的车屋就由四匹银角风马兽拖曳,端听着马嘶如雷,就知道这四匹银角风马都非凡品。车屋分成內外两重,车屋之內是一张可容数人横陈的锦榻,铺着最华丽的云锦,几案在不用之时嵌入厢壁的暗格之中,厢壁镂有美丽纹饰,如有需要,厢壁上半截的铜板可以往上开阖,使得车屋成为亭阁,让人坐在车里也不虞视野受阻。
采儿与另一名女侍坐在外层,素鸣衍仰卧锦榻之上,手撑着后脑勺,仔细观察车里的情形,他看着别人将装着蜇龙弓的箱子搬进车里,此时却寻不着蔵在那处暗格。素鸣衍用脚踢了踢隔开外层的厢壁,采儿推开活门,探头进来:“殿下有什么吩咐?”
“左右无趣,你进来陪我说话。”
采儿抬头见內层的车窗都放下帘子,白雪俊俏的精致小脸抹了
霞似的泛红,眸子蔵着亮晶晶的光芒,褪了鞋袜,钻了进来。看了采儿娇柔涩羞的样子,素鸣衍心神一颤,这才想起身为檀那旃的好处来。将蜷在他脚边酣睡的小紫狻踢到一边,将采儿揽在怀里,说道:“苏盖文倒舍得将你送给我?”
采儿的神色却是一黯,略挣扎了一下;素鸣衍微微一怔,说道:“不妨说来让我听听。”
采儿起身整了整衣襟,神色多了分凄楚,跪在素鸣衍的身前,将自己被捋到总督府的事情一一说来。
巫弥生携六王子回城,以前六王子的亲卫与近侍都有嫌疑,给羁押起来,苏盖文只得从总督府挑选女侍伺候六王子殿下。苏盖文略知六王子的嗜好,但是羽嘉郡地方荒僻,人口不足三万,稍有姿
的女子无不被贵族收入室內,又从何处去寻来四名娇柔美丽的处子?只有从中下层的官吏之家中搜罗少女,采儿之父本是羽嘉靖安司属吏,突然让总督府的一纸文书下狱,家人被贬为下民,采儿充入总督府为奴,临到总督府才知被派到素鸣衍身边伺候。
“家里还有什么人,可知现在什么情形?”
“父亲下狱的次曰,我进了总督府,不知道母亲跟哥哥现在如何?”
素鸣衍眉头一皱,随即舒展开来,让采儿依着自己坐下,轻声安慰她:“你在我身边侍候的情形,想必苏盖文也已知道,他怎么会继续为难你的家人?”
采儿幽幽说道:“采儿也是这么想,只是不知音信,采儿放不下心来;何况家人不知采儿在殿身下边,想来心里也跟采儿一样忧虑…”
素鸣衍掀开帘子,探头看见巫弥生,招手让他过来。
巫弥生瞥见依素鸣衍而坐的采儿,眼角微有泪迹,将嘴角一丝不明显的笑意敛去,装作突然记起什么事的样子,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采儿姑娘,你父亲有一封书信还在我这里,差点忘了给你。”隔着窗递了进来。
素鸣衍咬牙大恨,情知摩揭伯岑将一切都安排得滴水不漏,巫弥生将此信
出,无疑说明采儿的家人都在摩揭伯岑的控制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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