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刘方平答应了去S市,自然就要做些准备。他别的东西没有,在Z城这些曰子倒是买了不少书籍。买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要一下子把它们带走,才发现这些书的份量真是不轻。他这些书不是什么珍本,善本,而且
七八糟什么类型的都有,白送给别人都不一定有人要,但他自己却是把它们当宝的。这一次到S市,吉凶难料,不带着这些书他心里不踏实。
他一个人整理了半个多小时才把这三十几本书整理好,想把装书的箱子搬起来,结果没想到力气一下子使大了,腋下一阵疼痛,疼得他在
上
了半天
气。疼完了之后,再也没有了收拾的心情,索
往
上一躺,心想:“爱怎么着怎么着,大不了就不走了。”停了一会觉得总这么躺着脑子里总是胡思
想,老也静不下来,便穿好了服衣又开始他每天的散步。
因为是夏天,很多人都在晚上出来乘凉,公园里的游人很多,除了一些老年人这外,最多的还是年青的女男,跟他们一比,刘方平就更显得孤单了。刘方平很少有感到孤单的时候,散步的时候就更少了,每当这个时候都是他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候,可是今天他还是觉得自己被一只名为孤单的大手牢牢地握在了手里。李梁他们走了,申云也走了,王海蓉要自己和她一起走,可自己跟她根本不是一个阶层的人,迟早也是要走的,宋淑真跟自己十几年的朋友,到底也是要走的。人都是要离开的,人生本就一辆客车,偶然在一辆客车上的人认识了便结为朋友,冲突了就会成为仇敌,但不论是朋友还是仇敌,总都是要先后下车的,能到达目的的只有你一个人。
想到这些刘方平对于去S市的决定又有些意兴阑珊起来。佛门对成佛障碍的分析中有一种叫“智见障”意思是说有时候通得太多的人,反而会在心理上形成阻其成功的障碍。从这一点上来说的话,刘方平也算是得了“智见障”的人。如果这个时候王海蓉和宋淑真在他面前的话,他一定会拒绝去S市。可王海蓉和宋淑真都没有出现在他面前,她们两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远不像他这么清闲。
刘方平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昨天晚上的事早就忘得一干净了。他最发愁的只是怎么样才能把自己的东西拿下去。好在宋淑真很了解他这个人,一早就告诉给了王海蓉应该准备些什么。当王海蓉她们到的时候,有专人负责把刘方平的东西送给机场的货物运输部门,他自己只要空着手去坐机飞就行了。
机票是早就订好的,其它的事情也自然有宋淑真负责,一切都不用刘方平
心,就连全安带也是王海蓉帮他系好的,刘方平觉得自己就好像一个任人布摆的弱智一样。不过连全安带也不知道怎么系的他跟弱智好像也差不了多少。意识到这一点的刘方平更加无
打采,连漂亮空姐也没有心情去看了。
王海蓉坐在刘方平旁边,看刘方平的样子还以为他不舒服,笑着说:“方平,你是第一次坐机飞吧,不用担心,没有什么问题的。我经常飞来飞去不是也没有出什么事?我国的机飞还是很全安的,事实上大多数家国的机飞都很全安。”
刘方平听到“我经常飞来飞去”这句话,更没了精神。自己是到了现在才第一次坐机飞,王海蓉却视坐机飞为曰常小事,这个差距可有点大。刘方平这一次能到S市,全是因为有王海蓉,不然的话,光是机飞票,只怕就能要了刘方平的命,更不要说还有托运的东西了。他早就知道自己和王海蓉之间有很大的差距,但事实告诉他,这个差距比他想像中的还要大几十倍。
这次飞行要几个小时,王海蓉有心和刘方平多说几句话,接着说道:“S市是南方城市,夏天还看不出来,到了冬天最低气温也可以保持在十几度,从来没有下过雪。方平,你在北方长大,还没有过过这样的冬天吧?这一次就可以过一个了。”
提起雪来,刘方平倒来了兴致,说:“冬天没有雪还有什么意思呢?四季都以各自独特的景物为其魂魄。花为舂之魂,雨为夏之魂,风为秋之魂,雪为冬之魂,四季无此四物便逊
不少了。而且如果雪下到一定程度,会有不少好玩的游戏。我记得我…”刘方平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两只眼睛呆呆地出神。他又想起了那一个人,在那一个冬天,他牵着她的手在冰上快速地滑动。那是他和她唯一的一次身体接触。直到现在那只手的感触,刘方平还记得很清楚。他没有摸过别的女人的手,不过他认为不会有哪只手会跟那只手一样细腻白皙,就好像初落到地上的白雪一样洁白,又好像冰棱一样晶莹剔透。刘方平现在想来那是他二十年来最幸福的一刻。
王海蓉听刘方平说到一半就没有再说下去,而是呆住出神,不知他在想什么,轻轻推了他一下,说:“方平,你怎么了?”刘方平还过神来,強笑了声,说:“没什么,只是想起过去的一些事情,没什么,没什么。没雪很好,没雪很好。”
宋淑真坐在二人后面,对他们所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她和刘方平一直同学,对他的事情没有不知道的,听他提到雪就在于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心里好笑,说:“王总,你别问了,刘方平刚才正沉浸在幸福之中,您打扰他了。”说着向刘方平扮了个鬼脸。
王海蓉问刘方平道:“是吗?我打扰你了吗?”“没有,没有,你别听刘方闰胡说。什么幸福,不过是一些小事,根本不重要。”刘方平狠狠瞪了宋淑真一眼。
王海蓉知道刘方平的话不尽不实,却也不再追问,换了个话题:“我知道你很喜欢看书,离机飞到达还有一段时间,要不要找点书看?机飞上有一些杂志。”
刘方平说:“不用了,我带的有书。”从口袋里掏出一本书。这是专门为了方便携带而制作出来的,他上机飞之前就准备好了。书本陪了他近二十年,现在他离了书本就全身不舒服,如果要长时间坐着而又没有一本书的话,他就会变得很神经质,会不断地胡思
思,刚才的事情就是一个明证。
王海蓉看了看刘方平拿出来的那本书,笑了起来:“怎么?你现在还在看《少年维特的烦恼》?我记得电视上的小孩子都能对这本书说出个一二三来,还能总结一下维特的杀自如何不对。”
她这一句话引起了刘方平的感慨,他把书合上,说:“我最讨厌的就是什么事情都想用小孩子来做工具,好像什么事情小孩子们也赞成欢呼,就一定是好事,而如果小孩子也反对,就一定是坏事。我们国中人什么时候这么重视小孩子的意见了?我每次听到这样的话,总觉得这件事情就算再好再对,也浑身透着假!
就拿探月这回事吧,这是天大的好事,国中伟大的成功。可是非要让一群小孩子出来说火箭比孙悟空还快还強,这,这,这就变成一个笑话了。没有人指示,小孩子怎么会知道到底是火箭快还是孙悟空快?摆明是有人教的嘛!
再说这本《少年维特之烦恼》吧。这是歌德先生最有名的两部作品之一,而且是其中
传最广的一部。《浮士德》虽然伟大,但在国中读的人不多,远比不上这本书。要是按那些人的话,那这本书也就不过是一本言情小说了,那又怎么解释他在文学史上的地位呢?”
王海蓉对于这个话题一点也不感趣兴,但刘方平好像很有趣兴,她也就強迫自己有趣兴,或者说假装自己有趣兴。她装出饶有趣兴的样子,问:“那你对这本书又怎么看呢?难道维特的杀自不应该谴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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