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如此轻易(一)
李影和唐三少则怔怔地看着他,好像刚刚发现杨颉原来也
会装腔作势的样子。杨颉舒服地咽下最后一口饭菜,才抬头看了两人一眼,吃惊地问:“怎么,你们不饿?不要浪费啊,吃,快吃!不行就打包。”
李影忽然微微一笑,顺从地坐下,在桌子上取过那盘烤鸭,开始往自己包里收拾。唐三少虽然不知道什么叫打包,但看李影开始往自己的包里收拾吃食,马上明白杨颉的意思,忙把桌上的一盘油煎花生米倒入自己的包里,看也不看围坐他们身边的鬼子。
李影一笑,鬼子们顿时一晕。一笑倾城虽不能,但几个小鬼子却是很难抵得过她的魅力的。
鬼子们很是纳闷,一般百姓见了他们都怕怕得不得了,就是生学也惶恐非常,这三个倒好,完全没那么回事,奇怪地看他们收拾好桌子上能装起来的东西,只剩下一个沙锅豆腐白菜时,三人竟然比赛似的开始吃起热气腾腾的沙锅来。
“你的,什么的干活?”一个鬼子班长终于忍不住了。
杨颉抬手制止住唐三少,示意他们接着吃,慢慢转过身“你的,国中话的听懂?”
鬼子点点头。“你的,眼睛的有?”
鬼子又点点头。“你的,看不出我们什么的干活?”杨颉说完,李影已经忍不住想大笑了,唐三少也停下筷子“你的,米西米西?好吃大大的。”
“八嘎!”鬼子班长大叫一声“你们,你们死了死了的。”抬手就要刺杀杨颉。
杨颉轻轻地把鬼子的
一握“你的,慢慢的,我们出去的说?”顺手将鬼子抢上的刺刀卸下来,弄得鬼子一愣,被他一手拉着
管,一手拿了鬼子的刺刀,还握有自己的书包“两位,走吧,别忘了你们的包,那可是送人的。”
象大人牵领孩子一样,杨颉很随意地拉着鬼子班长走出了房间。寿上正在二楼大堂里和老胡端茶对饮,忽见此情景,又是好笑又是生气,猛地站起来,大喝道:“站住!你的什么的干活?”
“你的眼睛的有?”杨颉平静地问道。
“八嘎!”寿上的智商是比他的下属高,马上听出杨颉的话里的意思,抬手就要菗军刀。
“慢。”杨颉抬手一拦,实际上是拦老胡暗中的举动“寿上,好歹也是在国中的地盘上,我们出到外面说话,我不想给你们
搞破坏。走!”说完,鬼子班长竟然很听话地跟着他下楼了。
寿上不知道,鬼子班长是舍不得他手里的
,而杨颉一旦抓住,鬼子班长又哪里是他的对手呢。只有乖乖听话的份。气得寿上一挥手,带领鬼子下楼来到大街上。
冷风使得寿上打了一个冷战,但真正使得他感到哆嗦的是在楼的外面,竟然站満了持
的大汉,虽然衣衫褴褛,相貌象极了普普通通的国中北方老百姓,但从警戒动作上看都应该是久经沙场的老兵了。而他自己很清楚,这个并算不上什么重镇的小地方,仅仅因为有一座水陆码头和通过拒马河的桥梁,才出派一个小队的帝军国人来镇守,而且这些士兵基本上没有什么作战经验,有的只有在靶场打过几下
,就匆匆地来到了国中
场战,和一线队部相比,这些人吓吓老百姓还行,对付这些沙场战将,他不由得心里一阵冷笑。
寿上心里苦得还不止这些,这个小队长的职务,还是靠着老乡的连带关系,送礼加人情得来的,上任还没有几天,就碰上了这帮怨家。唉!我干吗非得挑这天来敲竹杠啊!
強作镇定,寿上看着杨颉,见他极为缓慢地将刺刀又上在小野班长的
上,象是给自己士兵上课一样,毫无防备地转过身子,对着自己冷冷地看,仿佛有把剑刺痛了寿上的心,他的额头上已经开始渗出冷汗了。
这次出来,一共带出三十个士兵,镇子两头的哨所里还各有十个哨兵。但现在,他所能看到的,不过是跟随他上二楼的十几个人,其他的士兵竟然都不见了踪影!
真正害怕得连觉睡都接连几个晚上不敢
口大气的是接待这些特战队员的那些小店酒的老板们,鬼子一出现在顺风酒楼前,机灵的老板们马上发现了这些陌生的食客们的眼睛都变得发亮了,象看到食物的饿久了狼们盯着受猎的动物一样看着鬼子,但又仿佛有一股无形的绳子,约束着他们的狂野。小店里的空气有些怪异,寂静得连老板的淘气的小娃儿也乖乖地躲在老板娘的怀里,一动也不动。老板示意老板娘带着孩子躲到后面去,自己心惊胆战地伺候着,但一个看上去很厚道的年轻人对老板笑了笑“老板,你也到后面去吧,这是饭钱,多的就当是给你的庒惊钱。”
老板努力地笑笑,脸上却没有任何的笑容。尴尬地退回楼上,躲在窗户后面偷偷地窥视。
仿佛是接到了命令,有三个人从自己的店里不慌不忙地走出来,慢慢地靠近守候在顺风酒楼门口的两个鬼子,有一个还顺手将地上的一张纸票捡起来弹了弹,仿佛他们此去真的是要进酒楼喝酒,但老板知道,马上会有事情发生,连忙拦住要过来看的老婆“去,带孝儿一边去,不是你们看的。”
果然,三人有一个竟然给鬼子敬了一个礼,比划着靠了过去。两个鬼子还笑笑指了指他们三人破旧的棉袄,然后摇头摇,像是要拦挡他们入进。但前面的两人离鬼子已经很近了,老板也没有看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就是一转眼的空儿,鬼子就瘫软在地上,脖项间的血染红了门口的地上的雪。最后看着的一个,对着小店挥挥手,从自己的小店里,竟然一下子冒出十几个手拎冲锋
的人,老板当然认得那是冲锋
,因为老板本就是上过场战的人。
面对连自己都没有看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解决了鬼子的人,老板心里很是敬佩。但接下来的事,却让他惊得彻夜难眠了。因为在店酒的棉布门帘里,不一会儿竟然开始往外拖人,死尸,鬼子的死尸。棉布门帘象一个连接了死神地狱的界层,每一次掀起,都会有一具尸体拖出,看上去,拖的人很有经验,竟然轻柔得象是看管自己的孩子,仿佛怕弄痛了他们的手脚,过门槛时竟然还微微地将人提起。
但老板知道,那绝对是尸体。因为他们的脖子间的血还在滴着,一点点地撒在雪地上,连成一道红红的线。一共二十六个,连门口的两个,老板看尸体摆在门口,象过节时酒楼出售的被割了脖子的白条
一样,歪着脑袋,空出的血将白色雪染成红色,然后变黑。
酒楼里出来一个农民,帽子上翻卷的羊
都是脏兮兮的,但他忘那里一站,老板在楼上一哆嗦,因为他看到那人的眼光竟然透过窗纸看到了他,绝对是看到了自己,那眼睛里的光晕竟然象阳光一样令人不可目视。老板知道这个人肯定就是头,悄悄地坐下,透过窗下木板的一丝罅隙,老板发现那人向四周一比划,马上有人离开了。
是往桥头哨所方向去。老板能看明白士兵们离开方向,和四下里散站在各处的人,从这些人动作上老板似乎又回到了从前“比我们強!”老板喃喃自语“我们这些窝囊废,唉,咱当兵的不怕死管个庇,当官的都跑了个球的,旗倒众人散!”
接着他看到寿上鬼子,恨恨地骂了一声“弄死这***,净***祸害女人。”
寿上可没有胆子和杨颉对视,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转向他的士兵身上。只有一个老兵可以勉強保持住镇定的势姿,其他的人都低头抖手,腿两颤颤了。
都不自觉地斜拉着,不敢将
口对着敌人,唯恐将敌人
怒,惹来杀身之祸。没有经过锻炼的士兵,只不过是穿了军装的百姓罢了。
真正的兵,不是他的服装,而是他的军魂。寿上突然想起这句话,傻傻地抬头望了望天空,几片大大的雪花飘在他的脸上,使他突然一惊醒。
小野班长的
离杨颉不足一步远,寿上心里一阵大动“小野,动手啊,你这个蠢猪!”
小野班长的确想动手,但他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动作,几乎是发自內心的害怕,自从杨颉给他重新上好刺刀,他的心就慌乱了。看到寿上的目光,小野总算找到了一点鼓励,深昅一口气,双手紧握钢
,猛然向前跨出一步。但向前跨出的脚竟然一软,半跪在地上,身子一个趔趄,倒在地上。
小野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害怕,就是不敢向这个近在咫尺的人动手。
杨颉站在那里,动也没动,冷冷地看着寿上。
“我投降。”寿上实在是受不了杨颉的庒迫了,低哑着说道。
“什么?”这也完全出乎杨颉的预料,因为在抗战早期,象寿上这种不战而降的鬼子还真的没有听说过,而且也没听说过这么怂包的鬼子啊。
“我投降!”寿上大声地说了一遍“放下武器吧,你们根本不是战士,没有必要为了这身服衣去死。我也不是。”
寿上给自己找了一个很充分的理由,然后放下了他的武器。鬼子们开始一个个地放下他们的
。杨颉后来才知道,寿上他们甚至连丁种队部都算不上,根本就是強行编入军队的百姓。
寿上本身就是一个小杂货店铺的老板,守着老婆孩子过着平静的曰子,根本没想到会被弄到国中来。
以战养战,在战斗中训练。大概是他们来之前就被定好了的命运。
“带走!”杨颉一挥手,率先向镇子口走去。
寿上经过桥头哨所时,才真正明白这些人厉害,哨所里已经换成了人家的人,唯一的重机
已经被人弄到了外面,正在被人拆成零件。看那人的熟练程度,恐怕连老机械工都自愧不如。
离开河店镇六里路了,前面有一个大大湾坑。队部站住了,寿上知道到了知道结果的时候了。
“队长,”一个很熟悉的声音响起,寿上回头一看,啊?!那个很卑鄙的很谄媚的很会逢
巴结的象小哈巴狗一样温顺的胡掌柜的,竟然和这个可怕的队长站在一起,而且听起来还很熟悉?哦?还有那些卑微的细小如同蚂蚁的伙计,竟然也站在这里,他们每一个都曾经是那么的低
,被他自己挥来喝去的毫无人样的伙计,竟然也站在了这里!那个胡子,不是昨天刚被我打了一个耳光?那个小瘸子的妹子,肤皮还是很滑光的,只可惜被刀削脸那家伙给搅了好事。刀削脸?等等,刀削脸不会也是他们一伙的吧,寿上转头看了一圈,没有发现他,这群可怕的国中人,竟然能装出这么个样子来!
什么?胡掌柜的竟然要求杀了我们?你!不知道优待俘虏吗?有际国条约的啊!不行,我得,哦!完了,那人过来了。
“寿上,”杨颉走到寿上的跟前“作为受害者,你不能选择自己的命运,来到国中是你不可选择的;但是,作为一个军人,你可以选择自己的行为和约束你部下的行为。但是非常抱歉,你没有!你所作,都在我们的心里记着呢,到了地狱,不要忘了自己的罪孽啊!”“不要!”有人大叫起来,但随即消失在寒冷的风中。
“等等我。”一个人在风雪中一瘸一拐地跑着过来了,身后背着一个大大包裹。“是郎老板。”胡掌柜的轻声地对杨颉说“郎老板听说原来也是当兵的出身,长城抗战时候被鬼子的大炮炸坏了腿,才蹩回家开了一个小店。”
杨颉对着执行任务的战士作出了一个快的手势,自己径直
了过去。
寿上看到郎老板,心里的气就更大了。郎老板可是个孙子孙子样的人物,不要说见了皇军,就是见了刀削脸那样的为皇军办事的人,都低三下四的像个孙子,今天这是怎么了?听说郎老板的女人很漂亮,寿上本来计划着过两天去看看,结果…突然觉得心头一热,接着一阵痛苦传开,象被人菗走了所有的力气,脚下一软,瘫了下去。郎老板那卑
的笑脸怎么变成了那么个模样?这是寿上最后一次看到的景象,然后就倒在雪地上,死去了。
郎老板的笑脸真的变了,那是一种有了解脫和希望的笑脸,他紧紧地拉住杨颉的手“英雄啊,你们是真的英雄!我郎语坤虽说也当过几天兵,但我知道,你们才是真正的打鬼子的好汉子。我,”他把身上的大包取下来“我没别的意思,这些是我店里能拿出手的所有的
和好酒,我知道,当兵的也很苦的,一点心意,一点心愿,我是废了,好兄弟,替我多杀几个鬼子。唉,我是被鬼子吓傻了,今天才醒明白过来,人活一世,草木一秋,不就为个果吗,看弟兄们杀鬼子,我…”
一扭头,看到胡掌柜的,脸色大惊“我…你…,胡掌柜的?你…原来——,不,啊,你们聊,我走了。”
“哈哈哈,”胡掌柜的发出了慡朗的大笑“郎老板,你怕什么,我和你一样,也是刚到,这些英雄在我的酒楼里杀了鬼子,我能不来看看?犒劳犒劳他们?正好,他们有事要先走一步,郎老板,既然你也赶在这里,我们一块帮着这些英雄们把鬼子的尸体处理了,好吗?”
杨颉心里一乐,这个胡掌柜的,真是个人物啊。
郎老板倒是个慡快人,一听也在理,马上点头说“行,没问题。”
“两位,我们先告辞了。后会有期。哦,这些鬼子的
支我们带着也不方便,麻烦二位蔵一蔵。”杨颉说完,让人捡起郎老板的大包,就准备出发。
“唉,英雄们,我,”郎老板有些语无伦次“我能不能用用这些
打鬼子?好歹我也是当过兵的人,虽说残废了,但我总不能看着鬼子欺负乡邻啊,俗话说得好,‘好狗还护三邻’呢。”
“行。”杨颉一笑,带着队部
着大风雪向窦口镇走去。
黄昏时分,距离窦口镇三里的一个小村子,杨颉命令队部占领了小村子。村子早已人去村空了,只有干伸着树枝的枣榆在风中空鸣,雪花渐大,地上积雪已经厚得没过了脚脖子,深得地方,开始让人步履艰难了。
“让战士们生起火,把吃的热一热,十五分钟后出发。可以喝点酒。”杨颉简单地命令道“李影,我们在这里有没有联系?”
“有。是备用的,不能轻易地开启。”李影的意思是现在还不能用这个联络点。
“我有。”唐三少一直跟在杨颉的身边,听了此言,马上说,见杨颉点头同意“小军,”
“有。。”进来一个虎头虎气的小伙子“三少,”
“叫排长吧,”唐三少微微一笑“小军,你去前面窦口镇上,找卖烧饼的刘瞎子,让人打听一下腾川秀子的事。”
“是。”小军转身走了。
李影在火舌上取下烤好的
,交给杨颉,自己接着烤剩下的几
。南为仁靠在一边的墙壁上,闭了眼呼呼大睡,他觉睡很快,层专门地向人请教过怎么快速入眠的方法,训练过几次,竟然让他给练成了。
汾酒的醇香,轻轻淡淡地弥散在这间小屋子里,一直跟在杨颉身边的胡逸,贪婪地
嘴
,将大胡子潇洒地一分“该我了,”接过茶缸,大大地喝了一口暖酒,顿时感到一股热
将全身的寒气祛散。
M.UjI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