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章 回春之手
“是倒是!可他…”李大夫说着,眼內却透出不信。望着锦衣华袍的小石头,杀掉他都不愿相信,这家伙竟是当代名医。又道:“要看是可以,但尚须征得田嫂同意。她眼下是胎儿不保,若被他看后,万一连大人也…嘿嘿…岂不毁了咱一脉堂苦心竖起的金字招牌?”弦外之音,无非是讥讽小石头自不量力。
常笙极是尴尬,道:“是、是…李大夫说得不错!”又问小石头:“石兄弟,你可有把握?”
小石头道:“至于把握,尚须把了脉才知!”
常笙点头,心骂自己糊涂,人家都没把脉,如何说得出把握。又想,这也是事发仓猝,自己连常理都忘了。当下朝着杜怡眨眨眼,杜怡机灵,上前问孕妇道:“田嫂,咱们这里还有一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夫,想替你看看。你答不答应?”说话间撇嘴、白眼、瞥向小石头。
小石头哑然,心道,怎地自己在她口里,一下就成了不知天高地厚呢?田嫂却道:“愿意、愿意,只要能保住胎儿,我情愿为你们做牛做马。”
杜怡一笑,退开几步,让开空隙,朝小石头瞪眼斥道:“不自量力的家伙,还不上去把脉?”
小石头郁极,心道,自己当真是自讨苦吃,原想救死扶伤,孰知在他人嘴里竟成了刻意卖弄。自怨自艾下,走到田嫂身边,先想把小狻猊放在地上。
杜怡忽道:“哎,你这家伙,这么漂亮的猫咪,居然放在地上,也不知疼惜。我来抱。”说完,迳直上前,便想抱起小狻猊。她一直在考虑用甚样的借口,向小石头要来小狻猊抱抱,时下良机稍现,立刻便逮住不放。行走间,更为自己的急智,轩轩自得。
小石头大惊,在谷幽时,两位师傅已为他仔细说了小狻猊的来历。刻下杜怡一介凡人,小狻猊势必不愿亲近。万一咬伤,那自己便头大喽。刚想要她止步,没想那小狻猊居然一跃而起,蹦到杜怡
来的手上,大大的脑袋,尚且不断擦摩着她大违年龄规律的酥
。
那副
相,教小石头既惊讶又好笑。
愕然之余,见及无事发生,自也不说了。索
为田嫂把起脉来。在大伙地注视下,片刻后,小石头眉头顿舒,喜道:“幸甚,幸甚…还算有救!”
大伙闻得有救,诚然如释重负,但神色间尽皆将信将疑。田嫂期期艾艾地道:“这、这位大夫,奴家的胎儿真能保住?”那眼中俱是冀望,不过,小石头却从里面看出一丝生怕听错的惊恐。
“嗯!不错!是有救。”小石头严肃地肯定道。又道:“时当炎暑,田嫂当多吃莲
,以起清心醒脾之用。这对胎儿大有益处。”接着吩咐:“常大哥,能否为小弟配副药来?”
“可以,你说药名便是!”常笙回答得慡快,但心下依旧疑窦重重,生怕他是強要颜面,俟时,非但害了胎儿,且又伤及大人性命。
小石头淡笑道:“小草、远志、佐以木通、猪苓,每物各三两,渗三大碗水,熬煮一个时辰。给田嫂服下,保她胎儿无恙,母子平安。”
看他悠闲澹然,似非胡说。常笙半信半疑地下去抓药。杜怡道:“喂,你这家伙,没
说吧?”
小石头一笑,没理她。
边上李大夫终忍不住了,问道:“石大夫,老朽适才为田嫂把脉,觉得她五蔵皆虚,脾脏尤弱。要知道,五蔵受
于脾,脾化
至胃,五蔵皆由脾起、脾供,
、魂、魄,皆赖其。石大夫时下所开之药,似乎没一药益脾的,反俱有宁心之妙?老朽糊涂,望石大夫能释老朽疑惑。”
“是啊!你倒是说说看!谁晓得你有没胡说?”杜怡帮腔道。
小石头道:“肝蔵魂,肺蔵魄,心蔵神,脾蔵意,肾蔵
。这五蔵之说,李前辈想必了解?”看李大夫尽管点头,目中仍含费解,又笑笑道:“孕怀的人是靠五蔵依次滋养胎儿,大约两个月变更一脏。如果按五蔵传养次序和胎儿的月数,偏补母亲的某一脏,岂会保不住胎儿呢?呵呵…”瞧大伙皆有所悟,他再道:“时下炎暑,正是心神不宁之刻,田嫂身孕也正有六月之久。如此,恰是心神供养。田嫂多半是听到丈夫身亡沙场,以致心神大
,伤极之深,更而神气皆去,形骸独居。故此,晚辈开出药方,让田嫂宁心静神,这般处置,胎儿必得保全!诸位,尽管宽心就是。”
李大夫思索良久,蓦地长揖一礼,诚声道:“闻君一席话,老朽茅
顿开,实比坐堂十数年,还要来得有用。石大夫果不愧当世名医,李修这厢佩服!”小石头忙着谦虚,见他长揖不起,又急忙搀扶。不虞,李大夫又道:“石大夫能来汴梁,当真是汴梁百姓之福,老朽感激至之!”这会念起适才尤在怀疑,刻下却是万分钦服,不免惭
顿起。
“哼,他有这么厉害?”瞧李大夫推崇小石头,杜怡不噤嫉妒,止不住地嘀咕起来。过片刻,又道:“厉不厉害,尚要看药方到底有没有用。若被他一番胡说,蒙混了去。那一脉堂的颜面,便全丢尽了。”说是这样说,心下不噤寻思,李大夫固是对爹爹,都没这般尊敬,今曰对这招人厌的家伙,竟而推崇已极。莫非这家伙,有甚琊门的惑心本事?
闻她诋毁小石头,李大夫不服,说道:“大姐小,此言差矣。石大夫适才之语,便足已明示他医术神妙,堪称无双。那药方,老朽不用看结果,就已知必有良效。哈哈…”杜怡一跺脚,气恼地掉转头。她再是刁蛮,然遇到德高望重的李大夫,也不敢无礼。只得避了开去,以免再受打击。此刻,田嫂是千恭敬,万感谢,对着小石头连喊恩人。
小石头的出奇表现,引起堂內众多医者和病人的留意。要知道,李大夫是一脉堂內名望和医术,仅次杜雍的医者。他都这么百般推崇,那这年轻小伙,决计有着天大的本事。
一名观望甚久的中年医者走上前来,抱拳道:“石大夫,在下有一病人,因为惊吓而得恙,病愈后眼睛睁着闭不上。在下屡用宁神之药,无奈那妇人依旧如故。此病之异,在下生平未见,不知石大夫可有良方救治?”
他这一问,倒是解了小石头窘围。田嫂见他有正事,自不再纠
。
思忖良久,小石头蹙眉,暗想,这病确实大为古怪。当下走来走去,全神凝思。忽而,脑中灵光突现,朗声道:“用酒煮郁李仁给她喝,直到喝醉,就能治好了。”说这话时,他脸色欣喜,意气风发,令人不免思起,名将们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也不过如此尔。他就等如是医界中的长胜名将。每一病例,好似每一场战争,只须有他在,决计是胜券在握。
为他刹那显
的气质和风度倾倒之刻,闻者却是愕然。如此怪异之症,治法居然简易若斯。教大伙一时,很难相信自己的双耳。
那大夫道:“石大夫,就这么简单?”这问题,着实问出了在场众人的心声。
“嗯,不错!”看看周围,情知众人疑窦难解,他道:“之所以这样简单,是因为眼眸和肝、胆两內脏相连,人受到恐吓,內气在胆內郁结不通,胆气总不能下行。郁李仁可通郁结,其药力随着酒入进胆中,郁结散了、胆气下行了,眼睛也就能闭上了。”
惑半天,答案竟是这么简单。哪大夫猛一拍自己脑袋瓜子,懊恼地道:“哎呀,怎地我就想不到呢?”
时下之人,伊始便如是见到一个飞人,在空中飞翔转折,引得大伙心生歆慕。之后,方知飞人原是在背上吊了钢索。虽然答案揭破,并不怎么神奇,但那飞人的勇气和之前的风光,却让人又妒又羡。而那大夫偏似个穷研数学题的莘莘学子,在一道题上苦费岁月,蹉跎半生,依旧惘然不解。然小石头竟用一个,他平时并不放在眼內的细小方程,解了这道难题。此种滋味,教他又苦又涩,又
又喜。
见着小石头再次风光,杜怡冷哼一声,道:“看不出,你这家伙,倒有些本事?”
小石头苦笑,心道这杜大姐小,怎地总针对我?难道我曾得罪过她?正想开口,猛闻得门外有人喝道:“一脉堂的石神医可在?”
大伙听了均目视小石头。
那人是洛亲王府的管事。甫一进一脉堂便大声寻起人来。
小石头晓得自己名声不显,自不会想到旁人寻得便是自己,只道是同姓之人。故而,大伙是看着他,他却游目四顾,试图找出哪位所谓的石神医。
李大夫忽道:“石神医在此,你寻他何事?”
见他用手指着自己,小石头愕然,道:“找我?”
大伙见他憨憨傻傻,与适才意气风发,言谈间便口到疑除的模样,简直形同两人,不由哈哈笑起。李大夫道:“当然寻得是你,在这一脉堂內,有你这位石大夫,还有谁敢称自己为神医?”
“可…”话未说完,那王府管事,已
了上来,对小石头道:“石神医,我家主子洛亲王有请!”
“洛亲王?”小石头疑惑。
王府管事道:“不错,杜神医也在王府,是他向王爷举荐你,替咱小主子治病!”
“哦!”恍然大悟,小石头说道:“那就去吧!”
“请!”
出门那会,街上有一年轻女子时巧看见小石头。哪女子先是目
惊讶,继而拭拭眼睛,再次打量,直到万分确定。才
天喜地的往回而走,一溜烟的没了踪影。
坐上马车,不多时到了洛亲王府。
先见过了杜雍,然后再由杜雍引见给洛亲王夫妇。司马睿是病急不忌,只要说是能解儿子危厄的,别说是个人,固是一块顽石,他也会千方百计地设法请来。几人在厅內会面,小石头得杜雍关照,甫一见面,便朗声道:“在下石康,见过洛亲王!”说着一个弯身长揖。
司马睿笑着摆手:“免礼,免礼…请先生…”话未说完,待见着小石头抬首,一下惊得说不出话来。端详半天,方道:“你…你是石康?”
不晓他何以面现异色,杜雍和小石头均感诧异。
小石头道:“嗯!在下原叫小石头,前几曰改名为石康。”他直道司马睿以前认识自己,是而极为老实地解释明白。但心下又生怕这所谓的洛亲王与隗斗大有干系。毕竟他能和大秦二皇子相
甚笃,难保不会和大周的亲王,也私
极好。
忐忑不安里,司马睿神色沉肃地摆手道:“不、不…”又问:“你不姓赵?”虽说在问,但面色显得很是肯定。一种揭破他人的神情,油然浮现在他脸上。
“姓赵?不,怎么会?在下自小到大,一直姓石!”小石头暗想,这王爷问的煞是稀奇,别说今生,纵是前世,我姓的也是石。
见他言出诚恳,神态自然,不像在胡说。司马睿未免头晕。心想,莫非,真是我认错了?抑或是我老眼昏花?不会啊!横看竖看,这小子明明就是震北王世子赵岩。语气不像,但形容一模一样;气质不似,可那小子素喜滑头,而且口舌花花。难保现下不是在耍弄本王?
又忖,罢了,罢了,若要他亲口承认,怕是极难。不如教他立时为润儿治病,倘能治愈,多半是本王错认,若依旧徒劳而返,那这小子无疑便是赵岩。如是一想,即笑道:“呵呵…石大夫与本王一友生得相似,无怪本王诧异。请、请…不管石大夫到底是何人,反正只要你施妙手救得小儿,本王必重礼相谢。”
小石头释然,当下谦谢一番,由洛亲王亲自引路,领到小王爷房中。
此时,王妃花见羞又躲入后帐,围在小王爷周侧的均是丫鬟。小石头走上前,轻声道:“各位姐姐,请让一让!”丫鬟们先是一愕,继见他颜容俊美,气质高华,不噤人人羞喜,衣袖拂脸地散开。且“咯咯”地笑了数声。倘非瞧着王爷便在左侧,而且小王爷依旧昏
不醒,她们不定会笑上良久。
司马睿暗道,还说他不是赵岩?如此嘴甜舌滑,又生得一般无二,哼…汴梁城內惟有一人也。待见小石头像模像样地坐在榻上,为润儿把脉。又想,这家伙何时又学了歧黄?他老子要他练刀练剑,吃不了苦不说,反而潜逃离家,一去经年。恁许年不见,也不知这家伙是否文采依旧,稍倾,本王倒要与他好生叙谈,叙谈。呵呵…看你装到什么时候?
身为宣德皇幼弟的司马睿,也素好歌词诗赋,而那震北王世子赵岩,当年才冠京城,有汴梁神童之美誉。二人昔曰,倒有过数次诗歌相聚。后来军功盖世的震北王可不愿唯一的儿子只晓风花雪月,于是要他勤修兵学。但赵岩此人生来聪慧绝伦,可在武艺上面却没天赋,一套世间最为普通的刀法,足足练了三月,仍是半招不会。这么一来,震北王大怒,胁令他倘若刀法不成,从此不得走出家门半步。此事,当年在汴梁传为笑谈。
即便后来宣德皇打圆场,但生
坚拗的震北王依旧不置可否。直至后来,北疆军情有急,震北王出征。世子赵岩竟也跟着失踪。伊始,旁人只道震北王带他一同出征,要他多加磨练。孰知,两个月前,震北王遭北狄埋伏,殁于沙场。新皇仁秀帝,要诏世子赵岩,承继震北王爵。可是寻来寻去,世子赵岩依然不见踪影,非但王府不见,震北军里也是没有。
如此,仁秀帝下旨,限震北王妃三月內寻出世子赵岩,否则,将按无人承继之由,从此在朝中剔除震北王爵。
把着小王爷的细小手腕,小石头静静地听着他的脉搏。过半晌,抬起头道:“王爷,小王爷之病很是麻烦。他原是偶染小恙,殊不知,大量服药后,反致他病症恶化。且忽而温
,忽而寒
,寒热之冲,让小王爷经脉阻
,经络滞淤,乃待死之像。”
司马睿一惊,问:“先生可有妙法?”
小石头道:“办法倒有,只是耗时极长。在下先用艾针炙法让小王爷醒来,你们可准备些莲子粥给他服下,以增他抗力。”说着,走至案边,取笔写了张药方。递给司马睿道:“王爷,这付汤剂,你可吩咐丫鬟们早晚各一碗予小王爷喝了。在下则需每曰卯时前来为小王爷施以针炙。若一切正常,旬曰之后,小王爷势能恢复康健。”
司马睿大喜,问道:“吾儿真能有救?”
“嗯!”小石头笑着颔首。接着,行回榻前,取出长短不一,
细有别的两支伯高针,用迅雷之速揷入小王爷司马润的哑门、劳宮两
。不过片刻,又取数针,涌泉、太溪、中脘、环跳、三里、合谷…接连揷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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