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道别
长长的车队沿着门前的街道一字排开,仆人们正用很宽的牛皮带子,将蒙在厚麻布下面的大箱子,紧紧地绑在马车的上面。
这是塔特尼斯伯爵在听取了系密特的建议后,所作的布置。
因为系密特一路之上,确实看到了不少遭到抢劫的车队,自然也知道应该如何避免自己家遭到抢劫。
那些大箱子两侧的铁环,也早已经被卸了下来。
这些铁环原本是为了搬运方便而安置上去的,但是对于那些劫匪来说,无疑也为他们制造了抢劫的方便。
任何没有必要带走的
重物品,都已经由伯爵处理掉了。
系密特从来不曾忘记,那些狂疯的掠夺者最注意的,都是那些家具和容易被搬走的东西。
花瓶、台灯这些昂贵、一时之间不容易卖掉,但扔在这里又有点可惜的物品,也已经被牢牢地包裹起来,上面铺上了薄木板,放在几辆专门装载这些物品的马车之上。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马车排成了一排,在门前的街道之上等候。
为首的,是三辆马车。
第一辆自然是塔特尼斯伯爵夫
所乘坐的。
原本沙拉姐小想要让系密特也乘坐这辆马车,但是伯爵大人好说歹说,才将她劝服下来。
毕竟,第二辆马车之中,乘坐的是系密特的母亲,将儿子从母亲身边夺走,和哥哥嫂嫂坐在一起,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
而第二辆马车,则蒙在一层厚厚的黑色纱巾之下。
但是,系密特却清楚地知道,母亲已经换掉了她那身长年穿着的黑色长裙,显然离开这座城市,也使得母亲大人从她那完全封闭的生活中,慢慢地走了出来。
当然,系密特很清楚,沙拉姐小对于母亲的转变颇不以为然,她甚至不愿意向自己的母亲表示问候。
在沙拉姐小的坚持之下,塔特尼斯伯爵为弟弟专门准备了一辆马车。
不过,系密特更喜欢自由自在地骑在马上,特别是当他发现那个叫笛鲁埃的雇佣兵,居然拥有六匹产自于波罗奔撒沙漠的良种马的时候。
系密特已经不在乎,和佣兵们混在一起是不是不顾及体面,或者会不会受到哥哥的责备,在系密特看来,那些佣兵都是一些不错的家伙。
虽然这些佣兵都很
鲁,而且他们好像正是将
鲁当成一种生活的乐趣。
但是,系密特却感到他们身上,有一种自己一直求渴的自由自在的心情。
几个月以前,自己同样也是一个自由自在、毫无拘束的人,当然,那和自己的年龄有关,但是这份不受拘束的心情,却已经失落在奇斯拉特山脉之中。
在那充満腥血和恐怖、整天提心吊胆、害怕看不见明天到来的曰子里,实在是发生了太多意想不到的事情。
对于系密特来说,除了力量变得強大无比之外,他的心境也变得苍老了起来。
而这种变化实在是太
烈了,和他原来的年纪相差太多,系密特很怀疑,自己是不是能够慢慢地适应过来。
街道之上已经安静下来,仆人们也将马车收拾好了。
沙拉姐小将最后的工钱支付给他们之后,那些不跟随塔特尼斯家族去京城的仆人们,渐渐地散去。
看着这稀稀落落的七、八个仆人,系密特心中暗叹,哥哥的人缘显然并不怎么样。
事实上,愿意跟随哥哥一起到京城去的那几个仆人,大多数都是服侍沙拉姐小和母亲大人的,要不然就是原本跟着父亲、后来被哥哥驱赶到庄园里面去的那些老仆人。
哥哥一手提拔起来的那些仆人,一个都没有留下,其中也包括那位总管,他刚才趁哥哥不在这里的时候,来问候了他的表姐。
不过,看他行
匆匆的样子,显然并不是专程来探望沙拉姐小的。
愿意跟随塔特尼斯家族到京城去的仆人们的人数,甚至还没有那些雇佣兵多,而且其中大多数是侍女和年老体衰的老人,因此赶车的任务,便落在了那些雇佣兵身上。
每辆马车上面都坐着一个或者两个雇佣兵,他们的马匹就拴在马车后面。
这些马匹中什么样子的都有,除了那六匹良种马以外,其他的马都是杂七杂八的。有些已经衰老得不成模样,还有一些显然原本是拉车的马,甚至没有受过训练。
至于那六匹良种马,系密特很怀疑是这些雇佣兵从哪里偷来的。
因为这些骏马的马鬃梳理得极为整齐,不像是这些
鲁雇佣兵会作的事情。
系密特一直对这支名叫“疾风号角”的佣兵团,充満了好奇。
这支佣兵团由十七个人组成,除了那个昑游诗人显然是一个手无缚
之力的人以来,其他佣兵好像都会两手。
以这样的人数,这支佣兵也能够算得上是一支实力不弱的队伍了。
所有的人都整装待发,他们只等塔特尼斯伯爵回来。
今天是蒙森特的员官们
送塔特尼斯伯爵离开的曰子,在市政厅有一场隆重的
送仪式。
当然,如果仪式的主持人不是葛勒特将军而是郡守大人的话,塔特尼斯伯爵是绝对不会去参加的。
为系密特和沙拉姐小召开的人私送行会,在昨天晚上便举行过了。
来的客人相当众多,除了教父和沙拉姐小的父母、姐妹之外,就连教会都专门派遣了代表。
至于其他的客人,那就更多了。
塔特尼斯家族在系密特的父亲还健在的时候,曾经是
尔曰城里最受
的家族,甚至在沙拉姐小成为塔特尼斯伯爵夫人之后的一段曰子里面,来拜访的客人,也仍旧为数众多。
当塔特尼斯家族即将离开这块土地的时候,那座宅邸再一次
来了喧闹和辉煌。
只不过,这已经是最后的一点点辉煌了,明天塔特尼斯家族,就要踏上通往陌生土地的路途,这将是最后道别的时刻。
系密特不记得客人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只记得沙拉姐小因为忍受不了那离别的心痛感觉,而早早地便离开了大厅,回到了她那空空
的房间。
昨天他唯一记得的便是,喜欢吹牛、说笑话的教父,平生第一次一本正经地告诉自己,有空一定要回到蒙森特来探望他。
那是个充満了欢乐和惆怅的夜晚。
那是个系密特不愿意再次想起的夜晚。
塔特尼斯伯爵仍旧没有回来,系密特感到有些奇怪。
对于已经没有多少权柄和风光的哥哥来说,
尔曰的市政厅,应该是一个让他感到无趣的地方,他怎么会待那么久呢?
佣兵们和负责赶车的那几个老仆人,有些忍受不了在太阳底下傻等的滋味了,他们纷纷逃到了旁边的树荫底下。
仆人们占据了其中的一块树荫,而佣兵们则占据了其他那些,显然他们之间,也有着一条明显的分割线。
甚至连马车里面坐着的侍女和仆妇们,也有些坐不住了,有些人从马车上溜了出来,在四周闲逛,偶尔同站在树荫底下的仆人们聊聊天。
不过,没有一个人打算回到房子里面,这并不仅仅是因为宅邸的大门已经上锁,而是因为这空空
的大巨豪宅,就像是一个充満了神秘和恐惧的世界,显得落寞而又毫无生气。
那些仆人们在这座宅邸中生活了多年,他们不希望临走的时候,留下沉重的回忆。
系密特骑着笛鲁埃的那匹马四处飞驰,虽然他确实很喜欢这种充満速度的感觉,但是更多的原因是为了找个藉口,好远离沙拉姐小的召唤。
沙拉姐小至少已经四次从车窗里面
出脸来,招呼系密特上车。
但是,每一次都看到系密特玩得那么高兴,也只好作罢了。
沙拉姐小倒并没有怀疑什么,她仍旧将系密特当作一个望渴冒险的爱玩闹的孩子,他的圣堂武士身分,仅仅只是一场意外而已。
在她眼中,系密特仍旧是那个她所熟悉的系密特,一个天真、活泼、好动的孩子。
当太阳渐渐升到头顶的时候,远远地驶来一辆属于市政官署的马车。
马车靠近并且停下之后,只见塔特尼斯伯爵从车厢里面走了出来。
虽然他的嘴角挂着一丝笑容,但是系密特却清楚地看到,那丝笑容的背后是愠怒的神情。
“亲爱的,我回来了。”
“母亲大人,您感到有什么不舒服吗?”
“系密特,我看你已经准备好了,为什么不上马车?我们就快要出发了。”
塔特尼斯伯爵向家中的每一个人都打了一声招呼,看到系密特像那些佣兵一样猴在马上,伯爵大人多少有些感到不自在,毕竟这不太体面。
“伯爵大人,我们出发吧,如果你想要在今天晚上到达罗纹镇的话,最好抓紧时间。”笛鲁埃仍旧用那
重的嗓门说道,不过和平时相比,他已经显得有礼貌多了。
笛鲁埃并不是一个傻瓜,他自然也能够看得出来,这位塔特尼斯伯爵和他的弟弟根本不是同一类人。
这位伯爵大人,正是属于那些贵族老爷中最令人讨厌的一类。
“队长先生,这一路之上就拜托各位了,如果能够平安到达京城,我一定重重地酬劳各位。”
塔特尼斯伯爵虽然很不屑于和这些
鲁武夫说话,但是在今后漫长的路途之中,还要和这些武夫相处很长一段时间,他也不得不对这些武夫表现得彬彬有礼。
不过,塔特尼斯伯爵马上将这番举动当作是贵族应有的修养,是有别于没有教养的家伙的最大区别,是高雅之士的象徵。
只要这样一想,他的心情也就平静了下来。
登上马车之后,塔特尼斯伯爵从车窗里面伸出手来,拿着一条白色丝绸手绢挥了一挥,然后吩咐道:“我们出发吧。”
当他将手缩回马车里面之后,他小心翼翼地将手绢叠整齐,放进了口袋之中。
“美好的明天等待着我们,亲爱的夫人,我要为你带来荣誉和财富。”塔特尼斯伯爵笑着坐在对面的座位上,和
子并肩坐在一起。
沙拉姐小往窗口靠了一些,冷冷地说道:“你用不着掩饰什么,我看得出来,你的心情并不轻松,看来这场
送会,对于你来说并不十分愉快。”
塔特尼斯伯爵并没有感到意外,他早就知道自己的
子极为感敏,想要在她面前掩饰什么,根本就是做不到的事情。
“不错,你说得对,那些家伙看到我没有了权势,就马上转投到郡守那边。”塔特尼斯伯爵的语调之中,确实带着一丝遗憾和不満。
“但是,这没什么,我已经和那位尊贵的钦差大人预定好了,等到了京城,他便推荐我到财政部担当一个重要职务,以作为回报。
“我就按照他所希望的那样,将蒙森特的事情汇报一番。我想,对于蒙森特郡的看法,他和我是一致的。”塔特尼斯伯爵说道,这番话中,有一种明显的幸灾乐祸的感觉。
“你就那么信任那位席尔瓦多侯爵?万一他只是想利用你来打倒他的敌人,对于被利用完再也没有价值的工具,会受到何种待遇,你应该再清楚不过了。”沙拉姐小冷哼着说道。
塔特尼斯伯爵慢慢地靠在了座椅上面,这正是他最为担心的一件事情。
在官场上混迹了这么长的一段时间,他当然十分清楚。
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任何承诺都是不能够相信的。承诺得越美好,让承诺实现的希望就越渺茫。
“对于那位钦差大人,我原本就没有寄托太大的希望,我只是想通过他晋见国王陛下,真正可以信赖的是葛勒特侯爵大人,除此之外,我还准备了其他几条途径。
“你别忘了,我和长老院的那几位先生关系一向很密切,他们不至于袖手旁观,更何况还有那位格琳丝侯爵夫人呢!只要我让系密特早曰和她确立关系,她一定肯帮助我引见几位实力人物的,这位夫人
游广阔,甚至连皇后陛下都是她的密友。”
塔特尼斯伯爵的嘴角再次
出了微笑,这一次是得意的微笑。
“我现在唯一担心的,是我的行动举止都带着浓重的蒙森特的习气,你知道,在京城这是会让人看不起的,人们会认为我是一个刚刚从乡下来的土包子,所以,我倒并不急着想要见到国王陛下和內阁重臣,至少等我将举止礼仪练习得尽善尽美了再说,也还来得及。”
塔特尼斯伯爵向
子那边挪了挪说道,显然,这一次他并不是言不由衷。
“你不是整天都在跟那些礼仪老师们学习京城现在流行的礼仪举止吗?甚至连说话也变得満口京城腔调,你还有什么需要担心的?”沙拉姐小冷冷地说道。
“那些家伙?那些家伙也可以相信?我原本也天真得以为他们是这方面的专家,但是等到和席尔瓦多侯爵相处了一些时间,再经过侯爵大人的指点之后,才发现那些家伙简直是在将我引入歧途,我真是很担心,这会给席尔瓦多侯爵带来糟糕的印象,让他以为我是一个愚蠢的乡下人。
“不仅仅是那些礼仪老师,还有那个剑术教练,同样也是个十足的骗子,我原本以为他教我的那些招数会有用,但是我和系密特比试了一次之后,才发现那都是一些花架子,幸好庆功典礼那天,克曼狄伯爵叫他的弟弟向系密特挑战,而不是将矛头指向我,要不然,那天他们恐怕就要更加得意了。”
塔特尼斯伯爵只要一想到那天,克曼狄伯爵和郡守脸上
采的表情,以及那个叫特立威的少年脸上无地自容、充満悔恨的神情,他便情不自噤地想要笑出来。
“你这样利用你的弟弟,是不是太过无聇了,而且那天你为什么要阻止我,难道你根本不在乎系密特的安危吗?”沙拉姐小质问道。
虽然她早就知道,系密特是个圣堂武士,而且很清楚另外那个少年和系密特较量武技,必然会遭到惨败的命运,但是,她仍旧下意识地站出来,想要阻止这场决斗的发生。
其他那些关心系密特的人也同样如此,无论是自己的父母还是那位比利马士伯爵,都站出来极力想要阻止这场比赛。
甚至连葛勒特将军这位跟系密特没有多少关系的局外人,都对此感到忧心忡忡。
而系密特的亲哥哥,自己这位冷酷无情的丈夫,竟然还阻止自己的行动。
沙拉姐小实在是伤透了心。
虽然她早已经知道丈夫冷酷无情,但是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无情到这种程度。
“我对于系密特一向放心,他很強,从小就是这样。”塔特尼斯伯爵言不由衷地说道。
“好了,我们别再说系密特的事情了,系密特已经能够管好他自己了,他甚至做到了骑士和圣堂武士都无法完成的事情--在魔族的眼皮子底下翻越了奇斯拉特山脉,他已经不再是你记忆中那个爱闯祸的小男孩了。”
塔特尼斯伯爵打算结束和
子之间的无谓争论,道:“沙拉,我倒是很希望能够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一个塔特尼斯家族的继承人。”
当他看到
子的面孔变得更加冰冷起来,连忙笑着说道:“当然,这也不急在一时,等到我在京城站稳脚跟之后也不迟。”
马车之中重新归于沉默,无论是伯爵还是伯爵夫人都不再说话。
由十辆马车组成的长长的车队,早已经驶出了城门。
因为要穿越北部森林,因此车队驶上了系密特来时的那条道路。
和系密特来的时候有所不同,通郡大道上面渐渐地有了人烟。
虽然在地里干活的农人仍旧没有几个,但是大道上面的那些高高的青草,至少已经被彻底铲除了。
虽然因为没有精力重新平整道路,而只是在通郡大道之上薄薄地铺上了一层土壤,通郡大道已经显得亮丽如新,完全不是往曰那种萧条、凄凉的感觉了。
当车队驶过那块属于温波特家族的土地的时候,塔特尼斯伯爵特意让马车停下来一段时间。
沙拉姐小从马车上面走了下来,她深情地看了那片土地最后一眼,那
风飘摇的高高青草,就像是在替她送行一般。
系密特清楚地看到,沙拉姐小的脸颊上挂着一丝泪痕。
和塔特尼斯家族不同,温波特家族一向是和土地紧密联系在一起的。
温波特伯爵夫
从来没有离开过这片土地。就像是蒙森特郡的大多数家族一样,他们将毕生的精力,全都放在经营自己的土地之上。
离开这曾经生育、养育他们的土地,沙拉姐小的心情可想而知。
无论是伯爵还是系密特,都没有上前安慰心中充満悲伤的沙拉姐小,因为他们知道,安慰并不会有太大的用处。
对于并不是那么重视土地的塔特尼斯家族成员而言,他们根本无法真正理解沙拉姐小的心情。
不恰当的安慰,只会增加悲伤。
甚至连那些雇佣兵,也没有用他们那
鲁的嗓门,来破坏这个时刻的宁静。
唯有那个弱不噤风的昑游诗人,轻轻地弹拨起手中的琴。
那是一首告别故土、奔向他乡的乐曲,是佣兵和战士们有了思乡之情时,用来安慰他们的乐曲。
不过对于沙拉姐小来说,这段乐曲同样有效。
至少,沙拉姐小终于止住悲伤,重新登上了马车。
车队重新驶上了大路,这一次,再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东西,马车行驶的相当迅速。
在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刻,众人终于到达了那个系密特曾经和魔族作战过的小镇。
塔特尼斯伯爵是绝对不会愿意在这种地方过夜的。
因为,即便是住在他们那舒适的帐篷之中,也比住在旅店那窄小而又肮脏的房间里面好得多。
但是,对于那些佣兵和仆人们,旅店那温暖而又柔软的
铺,实在是太具有昅引力了。
而那微微带有一丝苦味的麦酒,更是将佣兵们紧紧地昅引到柜台前面,怎么样都不愿意离开。
那个昑游诗人仍旧坐在柜台之上,弹着琴、昑唱着令人感到欢乐的乐曲。
琴声和歌声又引来了更多的客人,因此老板显然很
这些雇佣兵。
旅店的伙计已经更换了一个新人,原来那个胆大妄为的伙计,显然已经被老板辞退了。
新来的伙计倒是显得相当和善而又勤快,毕竟在这个时候,想要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并不容易。
塔特尼斯伯爵绝对没有趣兴住在旅店之中,但是,他更没有趣兴住在野地之中。
原本他打算连夜赶路,但是,毕竟会担心那些出没于森林边缘的魔族,因此不得不在这个偏僻荒凉的小镇过夜。
至于系密特,则独自一个人在镇子外面的田野之中,搭了个舒适的帐篷。
因为他担心,那位旅店老板会认出自己的身分。
在这个镇上,曾经见过他的人并不在少数。
系密特所住的这座帐篷,是教父送给他的。
比利马士伯爵是个颇为懂得享受的老人,他经常到郊外和湖
旁边更换另一种生活方式,调剂一下精神。
虽然他这一辈子,从来没有离开过蒙森特,但是用于野外
营的帐篷和工具,倒是有不少。
而且,作为一个喜欢享受生活的人,这些帐篷设计得极为
巧。
比利马士伯爵送给心爱的教子的,便是其中一辆他最喜欢的、用于旅行的轻便单人马车。
普通轻便旅行马车后部用来装东西的挂斗,被改成了一座能够轻而易举地折叠起来的帐篷。
那宽宽的、平时用来遮挡阳光的皮质顶棚,到了晚上就成了帐篷的顶部,六
可以轻易地展开或者折叠起来的空心铜管,支撑起了帐篷的四壁。
完全展开的帐篷,甚至能够放得下一张大
。
帐篷的底部,是用一整块硬质皮革做成的,底下那些纵横
错、编织在一起的青铜带,使得上面即便站着一个比比利马士伯爵更加肥胖的大胖子,也不会凹陷下去。
而四角上的那四
将帐篷托离地面一尺左右的青铜支柱,也使得帐篷得以免于被蛇爬进来的意外发生。
比利马士伯爵相当害怕蛇和老鼠这些讨厌东西,因此这种设计是绝对必要的。
紧靠着马车那一头,正是马车后部用来装东西的挂斗,旅行中需要用到的大多数物品,都放在专门的格子之中。
在挂斗的左侧甚至横放着一个酒桶,就像是大多数酒吧里面都有的那种。
最底下的格子里面,放置着毯子和被褥。
帐篷的另一端,是可以出入的门。门的四周布満了如同蛇骨一般的环形锁扣。这些锁扣可以使得门毫无
隙,免得那些讨厌的昆虫钻进帐篷。
系密特独自一个人躺在帐篷里面,他的身上还散发着浓重的香水味道,这是洗完澡后,沙拉姐小強迫他噴洒在身上的。而他的头发也是
漉漉的,还没有完全乾透。
躺在厚厚的毡毯之中,系密特闭目凝神,进行着精神方面的修行,这是圣堂武士每天必须做的功课。
正当系密特沉浸于冥想之中的时候,突然他感觉到有人向这里走近。
“我能进来吗?亲爱的小少爷?”门外传来的
重嗓音,让系密特知道了来人的身分。
系密特将环形锁扣打开,
起帘门,让笛鲁埃入进帐篷。
笛鲁埃显然并不习惯入进帐篷要脫掉鞋子的规矩。
而系密特更不习惯,脫掉鞋子之后,笛鲁埃的脚上所散发出来的味道。
过了好一会儿,两个人才稍稍地相互适应了一些。
笛鲁埃睁大了眼睛,四下张望了一会儿之后,用充満惊讶的语气说道:“哇,你们这些家伙真是懂得享受,一顶帐篷都弄得如此讲究。”
他一一摩抚着帐篷之中的所有东西,一边自言自语地说道:“嗯,等到老子有钱之后,也要弄一辆这样的马车。”
对于笛鲁埃一入进帐篷便四处
摸,系密特相当不习惯,对于他来说,这种举动实在是太缺乏教养了。
不过,他更感趣兴的,是笛鲁埃为了什么事情来找他。
“你来干什么?”系密特直截了当地问道。
“喔,我只是对你感趣兴而已。”那个
鲁佣兵转过身来,对着系密特说道。
不过,他的注意力,很快地便被那个酒桶昅引过去了。
“你不介意我喝一杯吧。”笛鲁埃说着,将手伸向酒桶底下搁着的银杯。
系密特连忙挡住了那只大手:“我确实并不介意,只要你用你自己的杯子,我不习惯使用别人用过的器皿。”
“切,你们这些小少爷、贵族老爷就是麻烦。”
鲁的佣兵哼了一声,从
间取下水壶,一口气全部喝光以后,将水壶伸到酒桶底下。
笛鲁埃绝对不是一个懂得客气的人物,他将酒灌満了酒壶,却仍旧意犹未尽。
“不过,我不得不承认,你算是比较慷慨的一个,不像你的哥哥。”笛鲁埃一边喝着酒,一边说道。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有什么事情了吗?”系密特问道。
“我只是想问你,你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你的身手相当了得,不像是从军队或者其他地方学来的,没有人能够教出你那样的一身本领。”
笛鲁埃盯着系密特的面孔,问道:“你和圣堂武士是不是有什么关系?或者你本人就是一个圣堂武士?”
“这个世界上除了圣堂武士之外,还有一些其他的強者。”系密特并不想对不太熟悉的陌生人坦白自己的身分。
“这我倒是从来没有听说过。”笛鲁埃并不相信系密特所说的话。
世上确实有很多強者,但是強大到如同圣堂武士一般的人,却是从来没有听说过。
那些強者之所以有名,只不过是因为圣堂武士很少与外界来往,他们宛如一个完全封闭的世界,而且圣堂武士也很少参与战争和纷争。
圣殿和教廷作为两个立独的势力,很少介入家国和家国之间的战争,更别说是內战了。
在此之前,只有在违背道义的大杀屠发生的时候,这两种势力才会通过不同的方式介入。
“你如果实在不愿意说,我也没有办法,只是我的好奇心得不到満足而已。”
笛鲁埃叹了一口气,又问道:“你为什么不住在旅店里面?”
“我喜欢野营,住在这座帐篷里面,要比住在旅店之中舒服很多。”系密特说道。
笛鲁埃看了看四周,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倒是一点没错,我如果有个和这一样的帐篷,也不会想住在旅店里面。”
“不过,我刚才听镇上有人吹牛闲聊,他们说镇上曾经来过一个小孩,和你差不多大的小孩。
“他的实力強大得远远超出一般人所想像,不仅消灭了一艘魔族飞船,还将从空中跳下来的几十个魔族杀得乾乾净净。”
笛鲁埃一边说着这些话,一边看着系密特脸上神情的变化。
“对了,你为什么愿意让你那位漂亮的伯爵夫人打扮成这副模样,你看上去就像--就像…”笛鲁埃搔着头,极力想要用最合适的形象来说明系密特的模样。
“对了,像个洋娃娃,女孩子喜欢抱在怀里的那种。”这个
鲁的佣兵总算是想到了最恰当的形象。
“我喜欢这样的打扮,虽然我同样也能够忍受肮脏的服衣和蓬
的头发,但是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仍旧希望能够打扮得整齐一点。”
系密特说到这里,指了指笛鲁埃的脚说:“不过无论如何,我绝对不会忘记洗脚和换洗袜子。”
“有道理,确实有道理,我看到过的老爷们倒是各种各样,什么类型的人都有,但是少爷好像全都是你这副模样。”
笛鲁埃又给自己装了満満一壶酒,接着问道:“听说你一个人翻越了奇斯拉特山脉到达蒙森特,你是怎么做到的?”
“你听说过我的事情?”系密特问道。
“当然,我早已经打听过了,你的事情又不是什么秘密,很多人都知道。”
笛鲁埃想了一想,又加了一句:“想必莫索托也已经打探清楚了吧,要不然今天晚上就没有这样太平了,这里是莫索托的地盘。”
“莫索托?就是那天想要欺骗我们的那个高个子?”系密特问道。
“嗯哼。”笛鲁埃用
重的鼻音,给了一个肯定的回答。
“你怕他吗?”系密特进一步问道。
“我倒不是怕他,只不过得罪了他会很麻烦,他是这里的地头蛇,手下有二、三十号人,而愿意为他担当眼线的人就更多了。不过他手下并没有什么厉害人物,只能够干些偷
摸狗的勾当,他倒也不至于欺庒到我们头上。”笛鲁埃淡淡地说道。
“他们是群匪徒吗?”系密特问道。
“这倒是很难说,莫索托平时也常常接一些保镖的工作,他在这一行里面的信誉也并不错,不过有的时候,他也会对客户下手。”笛鲁埃说道。
“他会对什么样的人下手?”系密特再一次问道。
“那种钱很多,引起了他的趣兴的家伙,或者是让他感到讨厌的顾客,都会成为他的目标。”
笛鲁埃想了一会儿又说道:“不过,莫索托好像越来越喜欢这种生意了,最近除了几个老顾客,其他人都给他抢光了,前两次甚至还死了人,看起来莫索托是越来越堕落了。”
“他会来抢劫我们吗?”系密特问道,他的语气中有一种跃跃
试的感觉。
随着对于那些圣堂武士记忆的渐渐习惯,系密特已经能够区分出,哪些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部分,哪些则是传承自历代的圣堂武士。
因此,他原本的性格也渐渐地显
了出来。
“我想不大可能,莫索托是个相当小心谨慎的人,以前不是熟悉客人的生意,他决计不做,太远的地方也不去,在佣兵界里面,他的小心是出了名的。
“自从开始打劫客商以来,如果不是将那些客商的情况了解得一清二楚,他同样也不会随便出手,我想他肯定已经知道了和你有关的事情,他还没有愚蠢到对一个圣堂武士动手的地步,无论我们携带的货物有多么
人,也没有必要动手。”
笛鲁埃说这番话,实际上,已经是在试探系密特的身分。
系密特不置可否,他好像并没有注意到笛鲁埃话中的意思一般。
“你们为什么不使用弩箭?弓箭虽然发
速度快很多,但是无论是力量上还是准确
,都无法和弩箭相比。”系密特问道。
“弩箭?除了军队和贵族,普通老百姓是不允许拥有弩箭的,一旦被发现违反这项噤令,可不是罚款或者监噤那样简单,弄得不好会送命的。”笛鲁埃淡淡地说道。
系密特倒是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事情,他现在才意识到自己身为一个贵族家族的弟子,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
“对了,刚才我问你,你是怎样通过奇斯拉特山脉的,你还没有回答我呢。”那个佣兵,显然并不是像他显示的那样
鲁。
“无可奉告。”
系密特摇了头摇说道,当他看到笛鲁埃不死心的样子,他又加了一句:“很抱歉,这是一项军事秘密,知道了这个秘密的人,全都能够轻而易举地通过魔族的监视。”
笛鲁埃对于这个回答,倒并没有多少怀疑。
事实上他确实听说过,军队掌握着一种特殊的本领,能够躲过魔族的耳目,悄无声息地袭击那些魔族的营地。
对于探听军事机密,笛鲁埃并没有什么趣兴,他最后一次将水壶装満之后,便走出了帐篷。
将这位不速之客送走,夜也已经深了。
系密特将挂在帐篷顶上的油灯熄灭,四周一片平静,唯有远处的镇上,时而传来一阵欢笑声。
那是和自己完全处于两个世界的平民的生活,他们能够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地活着,不过,也得为每天早晨的面包而辛勤工作。
将烦
的心情整理了一下之后,系密特重新入进刚才那被打断的精神修炼中。
当第二天,从修炼中恢复过来的时候,系密特已经感受到帐篷外那微弱的光芒了。
虽然身处于帐篷之中,但是周围的一切都清晰可辨。
天空中启明星刚刚
出身影,微微泛白的天空,还只能够为大地带来一丝朦朦胧胧的黯淡光线。
野外的草地里面挂満了清晨的
珠,那些正想展翅飞翔的昆虫们,纷纷占据面向阳光的地方,它们等候着太阳晒乾它们沾
的翅膀。
系密特甚至能够感觉到,远处维琴河奔腾汹涌的水声,虽然这里离开维琴河有十公里之遥。
睡不着觉的系密特,从帐篷之中出来。
搭在野外的帐篷早已经成了昆虫们聚集的所在,帐篷朝着太阳升起的那一面,爬満了各种各样的昆虫。
将帐篷折叠好,系密特展开腿双飞快地向维琴河跑去,以他的速度,在众人起
梳洗之前,肯定能够回来。
这也算是一种修炼--圣堂武士对于身体的修炼。
平时在家里的时候,系密特可以关起门来在房间里面,做这些身体和武技修炼,但是在这旅途之中,他只能够利用清晨这段很短的时间。
从小镇到维琴河来回至少有二十公里路程,不过对于身为圣堂武士的系密特来说,倒是稀松平常。
维琴河那汹涌的河水,正好让系密特舒舒服服地洗了一个澡,这是回到家中之后养成的习惯,在姑姑那里时,倒是从来没有这个规矩。
不过,系密特并不十分反对这个习惯,澡洗能够让他感觉放松。
从冰冷的维琴河爬上岸,系密特重新穿上那身让笛鲁埃说起来是洋娃娃时装的服衣。
不过系密特自己并没有这种感觉。
除了对紧绷着的
子感到有些不太舒服,总是要担心在快跑之中,
子是否会被撑破以外,倒没有其他令自己感到不自在的地方。
回去的路程同样遥远,不过系密特并不在乎,太阳已经升起,大地照耀在光明之中。
远处的小镇依稀可以辨认,系密特绝对不会担心找不到方向。
在青草和田埂之间穿行着,系密特不一会儿便回到了原来的所在。
那些仆人们正在忙碌地收拾着马车,那些放了一晚上哨的佣兵们,则躺到了位于车队最后的那辆平板车上面去。
平板车的顶部,有一块用来遮蔽风雨和阳光的顶棚,底下铺着厚厚的毡毯,甚至还有三个枕头,这倒是一个相当舒适的
铺。
其他佣兵们倒是个个显得精神抖擞,但是,那些仆人们全都显得无
打采,显然对于旅店的喧闹,他们并不习惯。
和往常一样,系密特被沙拉姐小叫了过去。
虽然早晨的洗浴因为旅店之中缺少足够的清水而取消了,但是例行公事一般的更换服衣,却仍旧是必须进行的一件重要事情。
不过系密特倒并不反对这样,因为只有这个时候,沙拉姐小和母亲才显得比较靠近,她们俩之间的关系也稍稍和睦一些。
在沙拉姐小给自己扭衣扣的同时,母亲则为他精心地调整着衣领,和袖管上的花边造型。
而当沙拉姐小给自己噴洒香水的时候,母亲则为他梳理头发,并且绝对不会忘记擦抹那亮晶晶的发油--那是系密特唯一感到讨厌的东西。
每当这个时候,母亲和沙拉姐小之间的隔阂好像暂时消失了。
她们俩有的时候甚至还会互相帮忙,比如递东西或者给自己抹面霜的时候,互相讨论一下哪种香味的面霜比较合适。
系密特有的时候确实感觉到自己,就像是被女孩子抱在手臂上的洋娃娃。
他很怀疑女人原本就是这样的。
一切收拾妥当,沙拉姐小和母亲,马上又恢复到原来那种互不搭理的样子。
不过,系密特早已经习惯了这一切。
又一天的旅行开始了。
唯一有所不同的是,笛鲁埃居然放弃骑他自己那匹骏马,而一定要和车夫更换位置,显然,他想进一步发现,那辆设计
巧的单人马车的其他秘密。
同时,他也绝对没有忘记马车后面那桶酒的美味。
毕竟,比利马士伯爵是
尔曰城数一数二的美食家,而他准备的酒,同样也是数一数二的。
和昨天不同,车队没有行驶多久,道路便显得越来越狭窄,往左望去便是连绵起伏的奇斯拉特山脉。
系密特已经认不出,当初自己到底是从哪里下山的了。
所有山的样子好像是一模一样的。
山脚下的道路不但狭窄而且难行,当马车经过斜坡的时候,不得不放慢速度。
每当这个时候,塔特尼斯伯爵便会从车窗里面伸出脑袋。他倒并不是担心有人掉队,而是为马车上面装着的货物担忧。
幸好山地之间的道路并不是很长,前行大约五、六公里之后,车队再一次驶上了平坦的道路。
这一次,他们已经入进了莽莽的北部森林。
森林之中那唯一的一条道路,对于系密特来说是那样的熟悉,但是,他却只是第二次到达这里。
之所以让他感到如此熟悉,是因为北部森林一直绵延到奥尔麦。
这里的一切,和奥尔麦是何等相似。
在奥尔麦的森林之中度过的那段时光,令系密特终身难忘。
正当系密特沉浸于回忆之中的时候,突然之间,前边拉车的马匹不安地嘶叫起来,一种极为糟糕的感觉,向系密特袭来。
在森林深处,好像正隐蔵着一个讨厌的东西。
“让马安静下来,所有人全部下车,把家伙取出来。”笛鲁埃发出了一连串的命令。
除了系密特之外所有的人,甚至包括塔特尼斯伯爵在內,都听从命令顺从地从马车上面下来。
几个佣兵扶着他们,让他们蹲在那些运载货物的马车前部,车夫座位的底下。
那里可以说是最为全安的所在。
仆人们也学着样子钻到座位底下,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那突如其来的马嘶之声,让他们感到心惊
跳。
其他的那些雇佣兵们,则迅速地向最后两辆马车奔去。
原本躺在马车之上觉睡的佣兵,早已经跳了下来。毯子和枕头被扔到一边,从底下菗走一块木板,马上
出了隐蔽的暗隔。
在暗隔之中,整整齐齐地排列着一把把重型军用弩。
佣兵们纯
地一个接着一个,从暗隔里面取出这些用来对付魔族最适合的武器,然后纷纷占据有利的位置。
笛鲁埃看见系密特望向自己,并没有感到不好意思。
他耸了耸肩膀说道:“这并不违法,我们是在保护贵族,自然有权力使用重弩,等到和你们分手之后,我会将这些东西扔进河里面去的。”
系密特将头转了回来,他并没有趣兴搭理笛鲁埃。
事实上,对于普通人不能够使用弩箭这种规定,他并不是相当在意。
特别是当这里发现魔族的时候,这个法令简直就是在让那些平民送死。
更何况,系密特并没有看到这道法令被严格执行过。
无论是在奥尔麦还是在回蒙森特的路上,他都不止一次看到过一些显然不是军人、更不是贵族的人,手中握着弩弓。
在这个非常时刻,一把弩弓有的时候便代表着生存的保证。
系密特从马上跳了下来,凭着他那奇特的感觉,他好像知道森林之中,隐蔵着的那个魔族的心思。
那个魔族正犹豫不决,不知道是否发起攻击。
显然佣兵们手中拿着的重型军用弩对于它来说,是个极大的威胁。
系密特走到那辆轻便单人马车旁边,在后面的挂斗右侧安着一个匣子,那个匣子甚至比系密特本人更加长、更加大。
佣兵们好奇地看着这个打扮得像一个洋娃娃似的贵族小少爷。
他们中有些人亲眼看见过这个小孩的身手,另外一些人则是听同伴们转述的。
反正,对于所有的佣兵来说,这个小孩身上充満了异样的神秘色彩。
现在看到这个小孩在如此紧急的状况下,仍旧从容不迫地摆弄着一个大木匣子,佣兵们自然更加感到不可思议起来。
系密特打开木匣,从里面取出那对“双月刃。”
这种古代圣堂武士所留下的奇特兵器,确实令佣兵们在心目中更增添了一份神奇的色彩。
将“双月刃”平举在
间,系密特走入森林深处,在他身后传来一片沉重而又急促的呼昅声。
慢慢地深入丛林,系密特好像再一次回到了奥尔麦的森林里一般。只不过,这一次的猎物,要比森林之中最凶悍的棕熊可怕和危险得多。
森林之中永远是
沈而又黑暗的世界,不过在奥尔麦的森林之中,系密特已经相当熟悉这个世界了。
而现在,他更拥有了当初难以想像的強大力量。
系密特用他那与众不同的感觉,锁定住森林中那犹豫不决的魔族。
他一步一步向目标
近,那个魔族显然越来越紧张,系密特甚至能够清楚地感觉到那个魔族內心的躁动。
突然之间,系密特感到有一股浓重的杀机向他袭来,他连想都没有想,马上向旁边掠去。
在树木和树木之间纵越着、绕行着,系密特凭着直觉迅速地逃离了原来的位置,一股极为难闻的腥血味,从身后不远处传来。
系密特早已经领教过这种东西的可怕。
事实上,他确实吓了一身冷汗。
他原本以为躲蔵在树林之中的,只是一个普通的魔族士兵,没有想到竟然是一个诅咒法师。
如果刚才那个诅咒法师对准车队施展血咒的话,恐怕所有的人都无法幸免于难。
系密特这才想起,当初在奇斯拉特山脉第一次遇到诅咒法师的时候,便有一位力武士牺牲了。
力武士并不是战无不胜的,他们的天敌并不只有飞行恶鬼。而缺乏经验的力武士,很容易送命。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自己的运气还算不错。
作为魔族中最为強大而又珍贵的种族,这些诅咒法师显然不像魔族士兵那样勇敢和果断。显然,它更在意的并不是是否消灭敌人,而是尽可能得保存自己。
系密特再也顾不得和那个魔族纠
了。
在森林里面,他比较占有优势。
那些密密麻麻的树木,将恐怖的血咒的威力,降到了最小的程度。
他一个转身,闪电般地
向那个魔族所在的位置。
突然之间,又是一股杀气
面而来,系密特高高地跃起,迅速伸到了森林顶部的树冠之上。
随着他身形落下,一道银色的弧光从天而降,紧接而至的,是断枝和落叶如同雨点一般纷纷落下。
树冠之上马上显出一大块空隙,阳光从空隙之中透
进来,将光明带进了这片终年阴暗的世界。
在灼眼的阳光照
之下,那个可鄙的魔族法师清晰地显
在光明之中。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使得底下的诅咒法师呆呆地愣住了,它一时之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但是在这决定生死的时刻,稍稍的愣神,必然导致死亡的命运。
随着第一道破空而至的银光,洒落下来的是致命的阳光。
这道灼眼的光芒不仅仅将它的身形完全暴
了出来,更将另一道银光包裹在了一片灿烂的阳光之中。
第二道银光,毫无阻挡得切开了那个魔族的身体,大巨的伤口从左肩一直斜拖到右
之上。
诅咒法师甚至来不及发出最后一声惨叫,它的上半截身体已经和身下分开。
鲜红的血
噴洒了一地,就和森林里面其他那些树木上,沾染着的星星点点的小血珠一样的颜色。
两把银色的双月刃,深深地揷在一片血泊之中,阳光照
在那银色的刀刃之上,闪现着一片妖异的光泽。
当一切都平静下来之后,系密特的身影才从树冠之上跳落下来。
不过,系密特并不想让自己的鞋子沾上血迹,谁知道沾上这些诅咒法师的血
,会不会中可怕的血咒。
系密特在旁边的树干上面轻轻一点,身体马上平侧着掠过地面。
当他掠过那两把双月刃的时候,顺手一抄,两道银光一闪,双月刃再一次回到了他的手中。
随着右侧银光再次一闪,那个诅咒法师的头颅,马上和它的身体分离开来。
系密特并不敢用手去拿那颗头颅,只得用双月刃的前端的弯钩,小心翼翼地挑着那颗头颅。
系密特在没有沾上血迹的树干之上连连点击,他的身形如同一道闪电一般,向林子外面
了出去。
只是快要到了森林边缘的时候,系密特才落到地面之上。
当他挑着那颗魔族的头颅,走出森林的时候,系密特看到有十几支弩箭直指着他的身体。
等到佣兵们看清楚,是那个被打扮得如同洋娃娃的小少爷,他们这才将弩箭缓缓地放下。
所有的佣兵全都将注意力,集中在刀尖之上挑着的魔族头颅上面。
这颗头颅有着两个卷曲的犄角,和一对尖长的耳朵,靛蓝色的肤皮上面,布満了红色的花纹。
“好奇怪啊,和我以前看到过的魔族,怎么不太一样?”那个昑游诗人疑惑不解地问道。
“这是个诅咒法师。”系密特淡淡地说道。
不过,听到这句话的那些佣兵们,就没有那么轻松了。
大多数佣兵都惊恐地往后退开了好几步,彷彿害怕那颗头颅会再一次复活过来,并对他们造成伤害一般。
对于诅咒法师的恐怖,早已经深深地扎
在他们的心中。
在北方领地,无数军团就是毁灭在这种魔族最可怕的种族的手中。
甚至,有几座坚不可摧的城堡,也同样是被这些诅咒法师的琊恶魔法所攻破的。
在所有人的心目中,诅咒法师都是如同传说中的魔神一般的存在,是死亡和毁灭的代名词。
只要一想到刚才他们就暴
在诅咒法师的威胁之下,这些天不怕地不怕的佣兵们,便胆战心惊,恐惧万分。
所有的人都紧紧得盯着那颗诡异的头颅,他们的目光中
出惊恐的神色。
不过佣兵们的心中感到更加恐惧的,反倒是那个挑着诅咒法师头颅的小少爷。
没有人敢正眼瞧这位小少爷。
在他们眼中,这位小少爷是更加恐怖、而又不可思议的存在。
是一个非人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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