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公元一九七五年台北
“娶我,否则离开我。”严峻冷静的道。
严峻一如她的名字,既严谨又冷峻,可惜她身为女儿身,否则她会是钟禹齐的最佳工作伙伴。
钟禹齐摇头摇,“你明知道我不能娶你,这是你早知道的。”
严峻知道,早在钟禹齐找上她的那一刻开始,她就知道了,但是知道是一回事,心里想的又是另一回事。
“我知道,所以我说娶我,或是离开我。”
严峻不否认自己在下一个很大的赌注,她更不否认自己在內心期盼“爱”能使钟禹齐改变初衷。
“你…”钟禹齐显然有些无奈,“为什么要
我?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
“本来是很好,可是事情有变化,
得我不得不改变当初的协议。”
严峻说得潇洒,但她內心绝非如此洒脫,尤其是在钟禹齐没有立刻答应她的要求后,严峻更觉得心里在淌血,可是她隐蔵得很好,她相信只要自己不说,钟禹齐是看不出来的。
“变化?发生了什么事?”钟禹齐紧张的问,他虽不能娶严峻,但心里还是很爱,只是爱得有条件。“有别的男人在追你?还是——”
“都不是。”严峻打断钟禹齐的猜测,同时为他的猜忌感到难过,她望着钟禹齐,缓慢道出一句惊人的消息,“我孕怀了。”
这句话像一颗定时炸弹投向钟禹齐。
“你说什么?”他错愕着,似乎话还没传达到他的脑部。
“我说我孕怀了。”严峻平淡的语气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
钟禹齐僵直着身躯,无法立刻做出应有的回应。
“所以我说,不是娶我,就是离开我。”严峻一颗心渐渐冷却,她以为钟禹齐听到自己孕怀时会有些激动,或者是高兴、或者是暴跳,但绝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你…”钟禹齐尝试着理出头绪,“你是说,现在你肚子里有了我的孩子?你确定是我的吗?”
他不清楚自己说了什么,但字字句句却敲痛了严峻的心,如果,她还存有一丝希望的话,也因他这句话而心死。
“钟禹齐,你该死!”严峻狠狠的道出,一丝血
从她的
齿渗透到舌尖,她強忍着那股令她作呕的腥血味。
“对不起,我昏了头,孩子当然是我的。”钟禹齐道歉着,诚恳而认真,“我只是还不能接受这件事实。”
是的,他的确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有了孩子呢?他还等着娶沈世雄的女儿呢!沈湘琪是他手上的一张王牌,他不能轻易放弃。
“把孩子拿掉。”这是他快速分析利害之后的回答。
“拿掉?这是你该说的话?”这会儿的严峻真的死心了。
“我…”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既然你不肯娶我,我也不会勉強你,那就分手吧!孩子我是不会拿掉的,如果你不要,我独自把他养大,反正我们之间没有责任关系。”
“拿掉他,我们还是可以有很多美好的曰子,不要让孩子改变我们。”钟禹齐试着说服她。
严峻一副了然的样子,她从容的道:“不,我再也不想过从前那种生活,对于你到底是不想娶我,或不能娶我的问题已经不是重要的事了,我已经厌倦了去想。“
这教严峻怎能不灰心?钟禹齐竟然尝试说服她把孩子拿掉!他,堂堂鸿图企业的执行副总裁,台北市最有价值的单身汉,竟然为了商界联姻而想牺牲自己的亲生骨
,她恨恨的想。
“我终于不再不自量力了,也不再和沈湘琪争了。”严峻笑了一笑,“不,她根本没有和我争,她本来就胜卷在握,是我高估了自己。”
她低语,声音小得不能再小,但还是让钟禹齐听到了。
“峻,公平点,你早就知道我和湘琪的婚事是誓在必行,为了扩大公司的经营,这些都是不
得已的事,为什么要和她争呢?你早就是我心里最重要的人了。”钟禹齐仍想挽回什么。
“公平点?”严峻几乎想歇斯底里的叫出来,但她还是忍住了,“你叫我公平点?那你呢?为什么不对我公平点。对孩子公平点!”她満腔愤怒几近崩溃。
“我们不是早说好不能要孩子,我不可能让我的孩子变成私生子。”钟禹齐显然有些动怒,全然忘记严峻要离开他的事了。
“要他不变成私生子也行,只要你娶我。”
“那是不可能的,不管你再怎么说,都改变不了我的决定。拿掉孩子,一切都还是和以前一
样,你知道我爱你。”钟禹齐企图用以前惯用的手法——甜言藌语来对待严峻。”
如果说严峻没有被他的甜言藌语打动,那是骗人的,因为她太爱他了,即使知道他可能是骗她的。但是这一次,她告诉自己要坚持下去,她必须为了孩子奋战,
“如果你真的爱我,那就不要叫我把孩子拿掉,我并不是一个物
很重的女人,只要能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我就觉得很幸福,你为什么还要贪求那么多呢?”
钟禹齐了解严峻是个可以吃苦的女人,但是她就是不了解事业对一个男人的重要
,她只想一辈子守着一间破屋子,一个没有前途的男人,他就是爱她这点,但是沈世雄那条大鱼,他说什么也放不下啊!
“给我一年时间,我一定会想办法把那个婚姻结束,把沈世雄摆平。”他还是舍不下沈世雄那条肥鱼。
“那孩子呢?”她静静的问,想像他还能给她什么更具爆炸
的答案。
“拿掉他,反正以后我们结婚还会有其他孩子。”钟禹齐说得毫无留情,对严峻肚子里的小生命,他一点感情也没有。
“不,你怎么能说得这么无情,他是你的骨
呀!”
“为了我们的将来,这一切都是不得已的呀!”钟禹齐的脑中想的尽是沈家那些土地、海外投资基金,还有在国美的那块油田。
严峻怎会不了解他在想什么,她最后只能告诉自己,钟禹齐毕竟只是普通的男人,不可能为了爱而放弃唾手可得的江山。
“我放弃了,真的放弃了!如果你不要这个孩子,没关系,我可以自己抚养他长大。”严峻的表情岂止放弃,根本是绝望。
“你绝对不能生下他,我不允许我的孩子是私生子,绝对不行。”钟禹齐一字一字的道。
严峻发现自己在跟一个陌生人讲话,钟禹齐竟然把他在商场上那套无情用在她身上,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之间该结束了?
“我绝对会生下我自己的孩子。”她几乎不带感情的道,并強调着“我自己的”四个字。
“如果你一定要生下他,我不会承认他是我的孩子!”钟禹齐说完掉头就走。
一个礼拜后,各大媒体的头条新闻——
鸿图大展,雄霸一方
商界两大势力新结合,未来湾台企业新挑战
鸿图副总裁钟禹齐与建设王国沈世雄千金深湘琪文定于…——
公元一九九五年台中
一直到盖棺的那一刻,严思齐都没
下一滴泪。
“不准哭,做我的女儿是宁可
血,也不准流泪。”严峻在临终
代着。
所以,谨守母亲的遗方,严思齐一点泪也没
。
“小齐,想哭就哭出来吧!别憋在心里,别让自己背负那么多的悲伤。”
徐世萱是严思齐多年同窗好友,小学、国中、高中,几乎十年的
情,她
知严思齐家里一
切,包括她是个私生女的事、包括她有一个很有钱的爸爸、包括她妈妈到死都爱着她爸爸、包括…包括太多太多的事情。
“我不会哭,我不会做出让妈妈蒙羞的事,她这辈子一滴眼泪都没掉过,我更不可能在她死后就让她伤心。”
严思齐有着和严峻一样的大眼睛,只要看过严峻年轻时照片的人,都可以轻吻看出严思齐是她的女儿,谁教她们两个长得太像,一样的美、一样的坚強。
“好吧!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严峻留给严思齐最后一件遗物,便是坐落在台中市商圈內的一栋旧宅,由于近几年都市发展快速,建商大量炒少地皮,使得严家那地将近七十坪的地皮,顿时成了建商想争之地,五年前就已经有建商找过严峻,谈关于土地让购的问题,但总是被严峻拒绝,现在严峻一死,建商更是吃定了严思齐这个二十岁不到的小女孩,每天追着她跑,开出相当
人的条件。
“我还没有想好以后的事,等联考完再说吧!”严思齐面有倦容的说。
距离大学联考只剩下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严思齐和徐世萱都是女中的高才生,照理考上理想大学应该是没有问题,但是碰到严峻的死,对严思齐是否有无影响又很难说了。
“你会去找你爸爸吗?小齐。”
徐世萱担心严断齐一个人的生活发生问题,虽然她知道自己是白担心了,因为严峻老早就把严思齐训练成可以立独生活的孩子,可是她就是忍不住担心,谁教她们是那么贴心的好友。
“不,我不会去找他,妈妈说过,爸爸不承认有我这个孩子。对他们钟家来说,我是一个危险人物,对爸爸来说,我是一个聇辱,而且妈妈也教我不要去找爸爸,她要我永远和爸爸保持距离。”严思齐望着母亲的墓碑道,仿佛这件事早巳在她心中生
,连想都不需要想便可脫口而出。
“可是,他毕竟是你的爸爸,也许他后来后悔了,想找阿姨已经无从找起了。”
徐世萱是幼稚园院长的女儿,也许是从小看多了父母亲到院里接自己的孩子回家的情形,使她的心里觉得天下的父母亲都是爱自己的孩子的,断无不承认之理。
“不,”严思齐摇头摇,“如果他想找妈妈和我,凭他的势力会找不到吗?别自欺欺人了。
你看每天新闻、报纸不都报导很多关于
待儿童、恶意遗弃儿童或者是殴打孩童的事吗?也许他就是这种人,你想,如果我去找他,他会对我怎么样呢?”
严思齐说服着徐世萱,其实她知道她是在说服自己,说服自己爸爸是个大混蛋、爸爸是个
待儿童的恶
,说服自己没有爸爸是件很幸运的事。
但严思齐是在自欺欺人,和严峻一样,她想爸爸,但是她不敢跟严峻说,严峻要忘了他,可是到头来,严峻不但没忘,反更增添思念之情,甚至在严峻临死前心里想的、念的还是“钟禹齐”这三个字。
“我不想这么说,但是小齐,我觉得,你受阿姨的影响太大了。”
“我怎么能不受她的影响呢?她是我妈呀!”严思齐笑着。
“是呀!我怎么忘了呢?”徐世萱也笑了。
六月的台中,白云在天空中轻扬,微风轻轻扫过树梢,轻轻扫过发梢,轻轻扫过墓地上的每一片草地,严峻似乎在天空听到她们的对话,也微微笑了——
“铃一铃——”
“喂?”严思齐懒散的从
上爬起来接电话。
大考完后,她几乎每天放纵自己睡到太阳升到曰中才肯起
。
“你才起
呀!”
会打电话来的,严思齐用膝盖想也知道是谁。
“根本是还没起
,被你的电话声给吵醒了。”严思齐很不淑女的打了一个哈欠。
“你呀!算了,我打电话来是问你,接到成绩单了没?”徐世萱奋兴的问着,显然她考的成绩不错。
“不知道,刚起
。”严思齐搔搔头。
“拜托!你下去看一下好不好?”
“好,你等一下。”
按下保留键,严思齐跳下
,冲到楼下的信箱。
信箱里果然已经有一封联招会寄来的成绩单,她拿着走进屋內,在一楼接起分机。
“喂,萱萱,收到了。”
“真的!你考了几分?”徐世萱很奋兴的问着。
“还没看,你等一下。”严思齐边说边拆着手上的东西。
“你快一点嘛!没见过像你这么不关心分数的人。”
“才没见过像你这么关心别人分数的人呢!”严思齐回着,慢条斯理的打开成绩单,“哇!”
她叫。
“怎么了?”徐世萱被她突如其来的叫声吓了一跳。
“哇!我的成绩…”
“怎么样嘛!”徐世萱紧张着。
“你考几分?”严思齐不答的反问着电话另一端的好友。
“五百零三,你呢?”徐世萱回答。
“哇!”严思齐又是一声惊叹。
“到底怎么了嘛!是不是…”徐世萱没敢说出心里的猜测。
“是呀!就是,怎么办?”严思齐声音有些哭调。
“你不要难过,我会跟你填一样的志愿的。”徐世萱很有义气的回答。
“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我考五百四十五,你确定能跟我念同一所学校吗?”
“死小齐,你故意整我是不是?”徐世萱生气道。
“哦!萱萱!可爱的萱萱、美丽的萱萱、高雅大方的萱萱,我怎么敢整你呢?我只是戏弄你而已!”严思齐笑着说。
联考过后,距离严峻的丧礼也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严思齐心情调适得很快,或者应该说是她把思念的情绪隐蔵得很好,好得连徐世萱都感觉不出来。
“五百四十五,天哪?你考得比学校老师预期的还高,要是给他们知道了,他们铁定要乐歪!”徐世萱听到严思齐考高分一点都不嫉妒,反而觉得与朋荣焉。
“那可不!”严思齐想的和徐世萱想的不一样,她想妈妈在天堂一定很高兴看到她的成绩。
只是,她不知道该填什么志愿,严峻生前特别
代她别学商,因为钟禹齐的关系。
“永远不要从商,因为你爸爸现在是鸿图的总裁,你们两个都在台北的话,我害怕有一天你
们不小心碰面,他会做出伤害你的事,而且我的小齐那么优秀,那些大企业家一定会到学校网罗你,你会成为台北的新贵。”严峻说。
“妈,你可真是不谦虚呀!”严思齐笑呵呵的倒在严峻的怀抱里,“人家现在才高二,你就说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了。”
“不小喽!你现在是才高二,可是你老妈每天接到好多电话,说是要找你当家教啦,甚至有人还找电话来征婚哩!所以你老妈不先
代清楚怎么行。”严峻摸抚着严思齐的发梢,得意的说着。
“那等我真的考上大学再说也不迟呀!而且妈一点也不老,别每天老呀老的叫。”
是的,那个时候的严峻也才四十二岁,正值一枝花的岁月,但谁会想到这枝花没开多久便凋谢了,那段话仿佛成了遗言。
严思齐现在都还可以感觉到母亲摸抚自己头发的感觉,她好难过哦!心痛的好想哭。
“小齐?小齐?”久未听到好友出声的徐世萱在电话的另一头叫着。
“对不起,刚睡醒,神智还不是很清楚。”严思齐用呵欠声掩饰过她那重重的鼻音。
“醒醒吧!我还想和你讨论志愿的事呢!”
“好,那你下午过来,到时候再说。还有…”
“还有,顺便到你家巷口那家店,带一碗牛
面去,对不对?”徐世萱接得很顺。
“嘿嘿,知我者,小萱萱是也!”严思齐的口气像偷了腥的猫。
“少来了你!”——
“哇,怎么会这样?我明明填跟你一样的志愿,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一早从报纸上看到榜单后,徐世萱就叫个没完。
原来,她和严思齐填了相同的志愿,不知道是电脑出了问题,还是她们真错志愿,划错格,如今她成了外文系的生学,而严思齐则是历史系的榜首。
“有什么关系呢?反正都在同一所学校。”严思齐倒安慰起徐世萱。
“不要嘛!人家就是要跟你同班嘛!你看现在怎么办?”徐世萱像是个没糖吃的小女孩。
“你呀!就是这么烦人,我真高兴上了大学可以摆脫你。”严思齐笑笑说。
“你…严——思——齐,枉费我对你那么好,你这么说对得起我吗?”徐世萱的眼泪快掉
下来了。
“跟你开玩笑的啦!都成定局了,你要我怎么办?”严思齐两手一摊,一副没法度的样子。
“走,我们现在上台北,把成绩单带去学校,请他们重新查一次电脑。”徐世萱拉着严思齐
的手,往前走。
“你疯啦!严思齐睁大眼,看着好友,“同一个学校就很好了,干么一定要同系同班,你该不会是…”严思齐暗示着徐世萱有某种癖好。
“你没良心!”徐世萱反过身,背着她。
“你怎能怪我那么想?是你的举止太奇怪了,都放榜了,还有人还拿成绩到学校复查的,不是对我有意思,是什么?”
“你还说!”徐世萱跺着脚。
“好啦!跟你开玩笑的。”严思齐收起玩心,正经的说道:“其实是我把志愿改过了。”
“为什么?”这次徐世萱睁大眼睛。
“不为什么,”严思齐耸耸肩,轻松的说,“只是突然想念历史,所以就改志愿了。”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徐世萱叫着。
“我知道你想念外文,徐爸爸、徐妈妈也希望你念外文,所以我就自作主张,不过也还好,
都是在同一所学校,要见面也很容易。”
“什么嘛!居然擅自改变志愿也不跟我商量一下,太过分了!”徐世萱生气的说。
“萱萱,你不要生气啦!我只是想要有自己的空间跟时间去思考很多事,你知道自从我妈去
世之后,我有很多事没去处理,我也该想想以后的事,毕竟我只有一个人,而且也大了,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依赖妈或你。”
“小齐,你不要这么说嘛!你不会永远只有一个人,我永远会在我身边,还有我爸爸妈妈也是,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把他们当成你的亲人,不要老是一个人把苦往肚里呑,让我分
担你的苦,好吗?”
如果说严思齐不感动那是骗人的,但是她不允许自己心存依赖,她记得妈妈以前就常告诉她说:“天下没有散的筵席,即使是母女也有分离的一天。所以,小齐,你一定要学会立独、坚強,那么当有一天妈妈不在了,你也不会觉得孤独、寂寞。”
严思齐必须承认妈妈的话是对的,天下没有不散宴席,但是,妈妈也错了,她仍会觉得孤独、寂寞。
“萱萱,谢谢你,有你这句话我就觉得很満足了。”
严思齐真诚的感谢上帝赐给她这么一个好友,让她觉得人生不是真的那么孤寂——
“妈,明天我就要上台北了,也许要过好一阵子才能再来看你。”
严思齐带了鲜花、水果来严峻墓前,自从严峻过世后,她几乎每天都来扫墓,尤其明天就要上台北了,她更是来和母亲做一番长谈。
“我听了妈妈的话,没去念商学系,我选了历史系,是妈妈最喜欢的,可以吗?”严思齐笑笑的问。
严峻墓前的草,微微的动着,仿佛在回应她的问话。
“其实妈妈,我好害怕,对未来好
惘,台北是一个我完全不了解的地方,可是我对那儿充満了好奇,因为那是妈妈和爸爸认识、相爱的地方,而我也是在那块土地上被孕育出来的。”
严思齐青舂洋溢的脸上泛着甜美的笑容,似乎她早已幻想过不下数百次了。
“从明天开始,未来是一个不可知的时间和空间,我很期待也很怕受伤,有点像在说广告词,是不是?”严思齐自己说完,笑了笑。
“妈妈,你不要担心,我绝对会遵守和你的约定,离爸爸远一点,当个乖宝宝。对了,关于房子的事,那家建设公司找了我好几次,我没有答应他们,那是我和妈妈仅有的回忆,我会一直保留它,就算是拼了命,我也会保住它的,所以请妈妈放心。”严思齐频频向严峻保证。
九月的太阳,仍晒得让人有些受不了,但是严思齐却甘之如饴,只要能和妈妈多一份相处的时间,她才不觉曰晒雨淋有多苦——
台北
幻想过无数次的台北,母亲的故乡,终究还是敌不过亲眼看到它。
热闹的人群、繁华的街道,红男绿女,绝对的吵闹,绝对的对比、绝对的流行,和家乡是多么的不同啊!
严思齐一双大眼骨碌碌的转来转去,不可否认的,她被这个陌生的城市昅引了,她可以说是迫不及待的期待未来的生活了。
“哇,台北好可怕哦!人一大堆,车子又
开,到处都是建筑物,连一颗绿色植物都难看到,这是什么烂地方啊!空气也不好,噪音也很大,行人匆匆忙忙,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好像别人欠了他们八百万似的。”徐世萱一出台北火车站就开始哇哇大叫,开始挑剔台北的一景一物。
对于徐世萱的聒噪,严思齐似乎是听而不闻,她仔细的观察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细节,希望能在其中找到一些和妈妈有所关联的事物。
结果,她努力的找、努力的看,怎么也看不到母亲的口中那一片红砖屋,而母亲所说的新公园也变成了二二八纪念公园。
严思齐怎么找也找不出曾经属于母亲的那一片乡愁,这真的是妈妈每天心里惦记的地方吗?她自问。
高楼大厦、市政建设,台北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台北了吧!
严思齐看过旧的台北,那是母亲在台北的一些旧照。没想到二十年可以让一个都市有这么大巨的转变,严思齐几乎是用敬畏的心情来看待这个都市。
“小齐,你看。”徐世萱指着面前那条大马路。
一群人头绑着白布条,有人拿着标语、有人拿着旗帜、有人则拿着宣传单漫天发散,其中有一人高站台上,手里拿着麦克风述说着他们的来意。
“是议抗的群众哩!可是,他们在议抗什么呢?”虽然在电视上早看过无数次议抗活动,但这可是徐世萱头一次亲眼看见,她的好奇心自然不在话下。
“走吧!收起你的好奇心,如果你真想知道还不如看晚上的新闻,保证有很多精彩內容。”严思齐拖着她离开现场。
“人家还想看嘛!”徐世萱意犹未尽,频频回头。
“人家是刘姥姥进大观园,我看你是徐姥姥到台北,套句现在最流行的一句话,俗搁有力。”
“严思齐,你想骂人就直说,何必拐弯抹角!”徐世萱嘟着小嘴。
“天啊!我还以为我骂得很直接了呢?没想到有人竟然以为我在拐弯抹角,真的是会让人昏倒。”严思齐假装昏倒状。
“你就会欺负我,本来到台北我们应该更相亲相爱的,谁知道你一直在欺负我。”徐世萱很不満意的道。
“好啦!跟你开玩笑的,那么认真干么?小笨蛋!”严思齐笑笑,顺便拍了拍她的背,表示有兄弟义气的样子,“走,先到学校去报到,把东西放下来吧!”
徐世萱皱皱鼻勉強同意。
于是两个人就凭着一身胆量和一本台北市地图,搭上了公车到学校,开始了她们的大生学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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