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台北郊区一座古
古香的豪宅,外头的花岗石柱上刻着“烟园”二字,这里是子龙钢铁企业总裁、湾台的“钢铁之神”柏子龙的住所。
大宅占地数百坪,在设计师的巧手装潢下洋溢着怀旧的海上风情,満园花草树木经过专业人士整理,火红色的杜鹃花喜气洋洋地盛开着,忽地,一阵风吹来,杜鹃瓣花簌簌
飞,天地瞬间红成一片,眼前的景
美得像一幅画。
烟园是柏子龙送给爱
章烟美的礼物,他和爱
结婚之后生活幸福美満,唯一的遗憾是两人婚后一直不孕,求助不孕门诊好多年,好不容易烟美才生下一个儿子,柏子龙得偿所愿,
天喜地当父亲,并盖了这栋花园大宅送给
子,谁知烟美没福享受,在儿子出生后没多久竟车祸往生了。
从那时起,他和独子柏军耀相依为命,至今六十岁了都没有再娶,而转眼间,柏军耀已是一个二十二岁的大四生了。
柏子龙因忙于公事常出差,怕儿子寂寞,安排了十余个仆人照顾他,除了吃住有人服侍之外,出门上下课也有司机载送、保全随身保护。
从小没有妈妈的柏军耀,就是在这样众人保护、照顾的情况下长大。
幸好他没有辜负父亲的期望,从小就表现出色,学业成绩永远是第一名,体育成绩也同样出色,家里的一面大墙壁全贴満了他从小到大的奖状,参加各种竞赛的奖杯也摆満了好几个大柜子。
只能怪上帝太不公平了,赋予他十全十美的条件,含着金汤匙出生,拥有人人称羡的家世,外型潇洒帅气,脑袋又绝顶聪明,就读T大企业管理系,毕业后计划入进家族的钢铁企业接班,前途一片看好。
这一天傍晚,柏军耀一下课就迫不及待要司机载他回家,因为今天正是父亲出差回国的曰子。
两个礼拜没见到父亲了,他吩咐厨师准备丰盛的大餐,就等晚上父亲回来享用。虽然父亲工作忙碌,但他们父子关系亲密无间,总会利用难得的共聚时间聊天,一点代沟都没有。
六点钟,奔驰轿车缓缓驶入车库,司机下车替少爷开门,柏军耀穿着一身运动服走进客厅,一旁的管家立刻接过他的背包,递上他爱喝的桔茶。
“父亲说晚上七点准时回来?”他转头跟管家确认。
在柏家工作多年,秃头、大肚的中年管家笑咪咪地说:“是的,少爷,老爷说一定准时,厨师已经在准备晚餐了。”
“那我赶快上楼把报告写一写。”
他三步并作两步地快速上楼。
不同于大宅外观的典雅风格,柏军耀的房间装潢极具现代感,采黑白简洁
调,室內干净明亮却又不失男人味,唯一可见房间主人仍有些孩子气的部分,就是墙壁贴満了他喜欢的篮球明星海报。
为了争取时间,他放下包包,立即坐到黑色大书桌前专心写报告、打计算机,身后的一整排书柜放満了有关企业管理、经济理论等专业的原文书,每当遇到问题,他可以随时查阅各种数据。
一个钟头后,他从容地关上计算机,下楼来到客厅等父亲回家。
家里的佣人们各司其职,他独自站在大片落地窗前欣赏着外头院子里欣欣向荣的一花一草,內心感到无比平静和幸福。
他很清楚“烟园”这个名字的意义,对他而言,这栋屋子代表了父亲对母亲的爱,父亲深爱母亲,所以才会一直未再续弦,他因此坚信世界上真的有真爱存在。
此时,庭园的大门打开,一台劳斯莱斯银色轿车驶进,柏军耀立刻冲出门口
接,直到车子停好,柏子龙拿着公文包下车,柏军耀开心地抱住父亲。
“爸!你回来了!”
“是啊!我一回国就赶回家看你,真想你啊,宝贝儿子!”柏子龙高兴地揽着儿子。
已届退休之龄的柏总裁身材富态,两鬓霜白,笑起来两眼有明显的鱼尾纹,虽然难掩老态,但精神
満,商场強人的气势不减,唯有在爱子面前,他收敛了所有的霸气,取而代之的是慈祥笑容。
“父亲,先进屋里来吧!晚餐应该准备得差不多了。”柏军耀热切地帮父亲提公文包,一边走进屋里,一旁的仆人已经快手快脚地把行李拿上楼。
“对了,这次你参加系上的英文演讲比赛成绩出来了吗?如何?”柏总裁边走边关心地问,他在企业界稳坐龙头老大之位,自然也期待自己的孩子样样得第一。
柏军耀骄傲地竖起大拇指。
“第一名。”
“篮球比赛呢?”
“我们这队当然也是第一。”柏军耀意气风发地跟老爸炫耀。
“不错不错,再加油,再加油!”柏总裁乐得哈哈笑,満脸引以为傲的得意之情。
“爸,你先去换服衣,我帮你放公文包。”进屋之后,柏军耀说。
柏总裁回房间换下西装,十分钟后一身休闲地下楼,柏军耀拉着父亲到餐厅入座。
“爸,你肚子一定饿了,我特别请厨师做了你最爱吃的菜。”
餐厅是维多利亚式的华丽风格,桌上碗筷都摆好了,管家和佣人全退至外头等候叫唤。
柏总裁坐在主位上,看着眼前琳琅満目的菜肴,感叹道:“还是回家好,机飞上的食物我总是吃不惯,连红酒我也喝不下。”
“机飞餐哪比得上家里煮的?家里的红酒等级也比较好,等一下就先开一瓶98年的红酒来喝怎么样?”柏军耀兴冲冲地提议道。
“当然好。”
柏总裁向来爱吃海上菜,所以家里特地请了专长海上功夫菜的厨师掌厨,只要事先吩咐一声,随手可做出一桌媲美餐厅料理的豪华大菜。
“爸,吃菜。”柏军耀为父亲挟菜。
“好、好,你也多吃一点。”柏总裁笑着回应。
因为父亲工作忙碌,柏军耀久久才见到父亲一次面,只能利用难得同在家里的温馨时光了解彼此近况,偶尔父亲还会讲一些尔虞我诈的实真商场故事,藉以警惕、教育他,他往往听得津津有味,更加增进父子感情。
但今天很反常,用餐时间父亲沉默得离谱,没吃多少东西就放下筷子。
柏总裁若有所思地看着独子,
出欣慰的目光。
儿子像极了他,浓眉大眼,双眼炯炯有神,身为柏家未来钢铁事业的继承人,不负他的期望,从小就表现出色,成绩十分优异,个性也成
懂事,他应该可以放心告诉儿子那件事才对…
柏军耀已懂得察言观
,忍不住直问:“爸,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我…”柏父正思忖如何开口。
“爸,有什么事就说吧!”
柏父看着儿子,有感而发地感叹:“唉!时间过得好快,一下子,你已经是个大人了。”
虽然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他仍有些难以启齿自己决定再婚的事。
上天的安排就是如此巧妙,原本以为他这辈子不会再婚了,没想到此时却遇上了情投意合的人,虽然叶爱只有三十四岁,整整小了他二十六岁,但是,他们狂疯的相恋,在默默交往半年后,他向她求婚,她也点头答应了。
儿子长大了,他已经没有后顾之忧,也相信善解人意的儿子能成
地面对他的决定。
“是啊!”柏军耀笑着说:“爸,谢谢你辛苦照顾我,小时候我实在很不懂事,还任
地跟你要妈妈,每次提到这个话题,你总是沉默不回答我,害我好生气。不过我现在长大了,明白爸爸有多爱妈妈、多爱这个家,坚持一个人打拚,因为没有人可以取代妈妈的地位。”
听儿子这么说,柏子龙神情突然有些尴尬,他当然仍爱着烟美,只是他需要另一个
子相伴,一起度过晚年。但就算再婚,也不会影响烟美在他心中的地位。
“儿子,你很乖,我一直爱着你和你妈妈,但是…”他清清喉咙道:“我年纪大了,你妈妈也走了很多年,我想现在是我再婚的时候了,我相信你很懂事,一定能理解爸爸的决定。”
柏军耀的笑容凝结在嘴边,一时无法消化耳朵听到的讯息。
再婚?
他听错了吗?
“爸,你、你是说…”他从来没想到父亲会再婚,这消息来得太突然,他一时说不出任何话。
“她叫叶爱,是一个好女人,我们交往了快半年,我就迫不及待跟她求婚,儿子啊!你一定会喜欢这个新妈妈的。”柏总裁说出真心话,很希望儿子能接受。
柏军耀的脸色由红润转为惨白,接着发青。
新妈妈?
他没听错,父亲说的是“新妈妈”三个字。
“叶爱?她几岁?”柏军耀強自冷静地问,双手却在桌下握紧。
“今年三十四岁。”
三十四?柏军耀眼睛瞪得好大,老天!
“她…是做什么的?”
“她…”柏总裁清清喉咙,他不愿也不想欺骗儿子,为免曰后更难善后,干脆实话实说。“她是我在舞厅认识的女人。”
“什么?舞厅?爸,你别被骗了。”柏军耀惊讶地喊道。
他越听越心寒,父亲为了谈生意常常得去酒家应酬,但父亲是个有自制力的男人,从没有闹过什么花边新闻,不过显然这次除外。
在他认为,那个女人会接近父亲,铁定是贪财的成分居多。
“我没有被骗,叶爱确实是个好女人,她会沦落到舞厅上班是不得已的…”柏总裁想说明,但被柏军耀打岔。
“对,每个风尘女子总有一段值得同情的故事,爸,我很确定你被骗了。”柏军耀嗤之以鼻,这种千篇一律的故事,他根本懒得听。
“不,我都调查过了,叶爱的遭遇是真的。”柏总裁一脸平静,沈住气跟儿子好好谈。“她是个儿孤,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什么都不懂,十六岁未婚孕怀,那男人不管她就跑了,她没有家人,生活很辛苦,独力抚养女儿到十八岁…”
“什么,她还有一个十八岁的女儿?”柏军耀无法接受地大嚷起来。
柏总裁仍是平静地响应:“对,她女儿现在已经高三了。军耀,你可别瞧不起人家,人家没有好背景,也没钱补习,完全靠自己苦读,现在是一女中的生学,是个很优秀的孩子。你是独生子,我希望你以后好好照顾这个新妹妹,将来我也走了之后,你们也要互相照顾…”
他満怀期待,但被儿子浇了一盆冷水。
“这种现成的妹妹,我不要也不屑!”柏军耀痛苦地嘶吼。“爸,你清醒一点吧!她们只是为了你的钱,我不会接受她们的,我的母亲永远只有一个!”
柏总裁没想到儿子会这样
烈反对,声音不自觉地高亢起来。“你父亲是做生意的,精明得很,没人骗得了我!叶爱是个好女人,也会是个好妈妈,她是我这么多年来唯一想要厮守终生的女人。”
“爸,你疯了!”他咬牙切齿,无法忍受地吼了起来。
“我没疯。儿子,你永远是我的最爱,但是,我再婚的决定不会改变,这个星期天,叶爱和她女儿会到我们家来,我要你在场,而且我们的婚礼,你一定要参加。”
柏军耀无言。
父亲的话,向来是不容置喙的权威,他再无法接受,也不可能置之不理。
好一会儿后,他幽幽地问最后一个问题:“爸,难道,你不再爱妈妈了吗?”
“我一样爱她,烟园永远是属于你妈妈的,谁也影响不了你妈妈在我心中的地位。只是…我需要一个能陪我到老的女人,你还小,你无法体会爸爸的孤单。”
柏军耀凝视着父亲,突然觉得此刻父亲的身影看起来好苍老。
“你是我的儿子,我永远爱你。请你给新妈妈一个机会,让她证明她不是见钱眼开的女人,也让我证明我的眼光是对的。”第一次,柏总裁说话如此低声下气。
柏军耀没说话,沉默了好久,直到饭菜都凉了,他终于站起来,转身上楼。
这夜,他夜一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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