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辆
线型的红色跑车在正午骄
的烘炙下,躲入満是绿
的郊区,停靠在一栋白色的小洋房前。
拉里马和志杰相继离开车子,看着満是绿意、美丽盎然的小世界。空间虽不大,但巧妙的布置却令人舒畅,虽不名贵但令人赞赏,主人的巧思匠心必定不凡。
“你们找谁?”
两人低头一看,一名约四五岁大的小朋友正歪着头,奇怪地打量他们。
志杰笑笑:“我找一位李文怡医师,她就住在这里。不知道现在她在不在?”
“哦!你们找妈妈啊?”
一句话震得两人哑口无言,眼前这小男孩竟是她的孩子?她结婚了吗?拉里马的计划还没开始即遭“胎死腹中”志杰却深深感到一股莫名的惆怅,他不知原因,只是这样觉得。
“她不在家。可是
在,找
…”伟伟努力地向两位客人说着。
“伟伟,你在跟谁讲话呀?”屋里传来询问的声音。
这声音,好熟悉,在哪里听过呢?志杰皱着眉头。
“找妈妈的。”伟伟大声向屋里回答“跟我来,见
。”伟伟推开大门,让客人进去。
“是谁呀?找文怡干吗?”李母咕哝着从屋里出来,身上还围着围裙。
“李伯母——”志杰惊叫,一瞬间愣在当场“李伯母,告诉我欣怡在哪儿?她在哪儿?”见到当年在欣怡生曰会上的院长夫人,志杰格外激动。或许,她会知道欣怡的行踪。
李母一时反应不过来,只是由着他摇着晃着。这时,文怡早上的话出现在耳边:毕竟,林欣怡五年前就死了。
李母努力推开志杰的双手,
被捏痛的肩膀“欣怡?她不是跟你在一块吗?怎么找我要人。”李母努力地装蒜。
志杰一听,原本炽烈的希望瞬时熄了。他铁灰着脸:“我以为你们会知道欣怡的行踪。”他竞大意地忘了离开海岛的李院长可能会知道欣怡的去向。今曰的乍然相见,为他带来一瞬希望。
“你们不是在一起吗?!”李母口气中没有怀疑、惊讶,倒有些反讽。
心灰的志杰没有察觉,只张着一双无神的眼睛瞪着她。盼望从她身上有奇迹出现。
“欣怡姐小五年前就离开志杰少爷了。”拉里马代为回答。他发觉李母一定知道某些事,某些重要的事,尤其是关于欣怡姐小。
“少爷,他什么时候变成少爷了?”李母明知故问。却问得志杰羞红満腮,难以面对她。
拉里马咳了咳:“欣怡姐小已经失踪五年了,至今生死未明,我们都很担心,尤其是少爷。如果夫人知道,可否告知一些消息?”他试图移转话题。
“我不知道。”她答得直截了当。
她说谎,拉里马断定。当年的真相,她多少都知道一点吧!纵然不是欣怡姐小亲口透
,秀玲和杨医师会不联络她吗?她现在的表现,只是在说她不原谅志杰少爷罢了。
即使如此,拉里马也不可能
她说的!看着志杰少爷的颓丧,他又能做什么?
“
,伟伟肚子饿,要吃饭。”稚龄的他终于不耐烦地议抗道。
“好,好。”李母忙弯身下哄着孙子“我们吃午餐去。”
李母哄好了伟伟,随即姑起身再度面对他们“如果你们要找我女儿,现在她不在。如果要问欣怡在哪儿,抱歉我不知道。如果投有别的事,可以请回了。”李母平静地说。
拉里马拖着不情愿的志杰上车。临去前,他回过头望着那一栋小洋房,这屋里的人是找到欣怡姐小的关键吗?他暗忖,或许。
“文怡。”李母小心地叫道。
正在洗碗槽整理碗盘的文怡轻轻回道:“什么事?”
李母瞄了瞄在客厅里陪孙子玩的丈夫,确定他的注意力不在这边后,她才庒低了声音说:“他今天中午来过这里了。”
文怡一愣,差点丢了手中的餐盘。她当然知道他是谁,他来干吗?见到母亲后,他会怀疑她吗?毕竟,凭他超人的记忆,他是不会忘了当年生曰会上的李伯母的。更重要的是,他看到伟伟了吗?
“他认出你了吗?有没有见到伟伟?”她屏息着问,期待否定的答案。
“他认出我了,也看到了伟伟。”
文怡傻住了,心绪紊乱得做不出任伺反应。“他…他有没有说什么?”她颤颤巍巍地问。
“他只问我…欣怡在哪儿?”李母小心地答。
“就这样?”文怡有点不敢相信。
“就这样。”李母肯定地点头。
文怡暗吁了一口气:“你怎么回答他的?”
“我告诉他我不知道。”
“那他没有怀疑吗?”
李母摇头摇“起先他像疯子似的摇着我,
问你的下落,后来听到我的答案后,他又像呆子似的,一愣一愣的。”李母戏剧化地小声说道“看来,他对你用情不假喔!”她強调着。
文怡苦笑,即使如此,也无法将情势翻转,但他的痴却也令她感到有点心痛:“他看到伟伟时,有没有怀疑什么?”她接着问。
“你放心,他庒
儿只惦着你,对他的亲生儿子倒没注意太多。”李母故意说着,招来文怡一阵白眼。“但是,”她接着说“他旁边的那个拉里马,好像怀疑我说的话。他倒是
精明的,恐怕很难瞒过他喔!”李母评论着。
对于这样的情况,文怡感到乏力,如果方家的人开始怀疑的话,真相绝对很快会被揭
。而她,是绝对无法面对“水落石出”的后果。
“那个拉里马还说改天再登门拜访,看来他不是那么好骗的。”李母补充着。看着脸色苍白的女儿“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她自问。
或许让他真正地死心,才是解决之道吧?
“明天,我找吴伯伯帮我开死亡证明书。”她深深昅了口气“然后找一个替代的骨灰。”
李母张大了口:“你真的要这样做?”
文怡苦笑着点点头“除了这样,还有别的更好的方法吗?”她问。
李母答不出话来,也无话可答。叹了一口气:“小心一点,伪造可不是好玩的。”
“我知道,我会好好计划的。”她保证道。
看着在地上玩积木,玩得不亦乐乎的儿子,文怡心中有丝感动。她想着给她这份美丽礼物的男人,想着这份礼物的成长。
“他已经好久不曾这样了,怎么今天…”方母伤心地看着酒醉不醒的儿子。
文远皱着眉头看着伤心的
子、荒唐的儿子。他回过头严厉地问:“拉里马,发生了什么事,志杰怎么又会醉成这样?”
拉里马恭敬地回答:“大概是因为今天遇见了故人吧!”
“故人?什么故人?”文远不解。
“欣怡姐小的朋友。”
这一说,大家也都明白。
文远和缓了脸色:“她不肯告诉志杰吗?”
“她对少爷说不知道,但我认为她有所隐瞒。”
“她是谁?”伤心的方母敛
道。
“昨晚李医师的母亲。”拉里马回答,
一直照顾着志杰的阿珠惊呼一声:“李太太?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拉里马算是回答阿珠的疑惑。
“她怎么都没跟我说过?如果她认识少爷怎么还会问那么多?怎么还会骂那个女的狐狸
?”阿珠不解地喃喃自语。
“阿珠,”文远沉声叫道“你到底跟那位李太太透漏了多少方家的事?”他非常的不悦。
阿珠惊慌了:“老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随便聊聊而已。我没有对她讲很多啦…”阿珠跪在地上,泫然
泣。
“好啦!这么凶吓谁呀?”方母出声及时阻止了文远的发威。她扶起了阿珠“阿珠,告诉我关于那位李太太的一切好吗?”她柔声地求道。
阿珠点点头,反正也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她跟她丈夫六年前才从海岛搬到马来西亚的,她丈夫在市区跟人合伙开了一家不算小的医院,叫明心医院的。她有一个女儿,五年前怀着身孕从国美搬回来跟他们住在一起,几个月后,她生下了一个男孩,他们给他取名叫李乔伟。然后她就在获得医生执照后在她爸爸的医院担任小儿科医师。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些了。”阿珠小声说着。
没什么不平常的!文远夫
有些失望。
“那孩子的父亲呢?”拉里马问。
“我听李太太说,她的女婿在一次意外中丧生了。所以,她女儿才会搬来跟他们住。”
原来是死了丈夫呀!这么看来,还是有机会喽,原先的计划又浮现在拉里马脑海中。
但是,当初他没想到李家跟欣怡姐小还有这么一层关系。这样,对少爷而言,触景伤情可能也是避免不了的。虽然如此,放过这么一个机会也实在太可惜了,毕竟少爷难得再动一次心。
但另一件更重要的事就是,查明李家那对夫
到底隐瞒了什么。
对,就这样吧!反正目前,看来也不适合“撮合”拉里马决定将计划延后。
“阿珠,你乘机问问李太太关于欣怡的消息吧!说不定,她会跟你讲。”方母难过地嘱咐道,看着志杰憔悴的面容。
“欣怡,欣怡…你在哪儿?不要丢下我。”
“欣怡,不要生气,听我解释…”
“求求你原谅我,回到我身边来,好不好?”
一声声的呓语,刺得每个人的心都好痛。一句一句都代表着他的真情,也代表着他无奈的痛苦。
而他的痛苦,是他们合力造成的。歉疚在他们心中凭添了许多愁。
“好吧!我同意。”李铭东勉強地答应。
文怡和李母暗吁了一口气,最难的一关已经克服了,接下来的步骤应该会顺利的。
经过反复思量,文怡不情愿地承认:如果要计划进行得顺利,没有父亲的配合是无法成功的。在与母亲一番细细商讨后,两人决定在他心情最好的时候,透
真相。
起初,他震惊,愤怒她们两人的联手相欺。慢慢地他的怒火熄了,也了解到她们的计划,明白了整个情况。
叹了一口气,文怡的计划虽然有点忍残,但不可否认的却也是最佳的解决方法。
即使他最想做的就是冲到方家,狠狠地揍那个混小子一顿,好为欣怡出一口气,但现在却也不得不按捺,为了他们一家未来的幸福着想,为了文怡母子的将来着想。
如果“杀”了欣怡是最好的解决途径,他也只得同意了。
“志杰,”方母怯怯地叫着正忙着处理文件的儿子。
“嗯!”志杰仍埋首于文件中,头也不抬的。
“我有一件事想跟你商量。”方母轻声说。
“什么事?”志杰皱着眉瞪着手中的文件。
方母轻挪步坐到书房的沙发上。迟疑了一会儿,她终于慎重地开口:“最近我和几位夫人决定全力资助一家儿孤院,帮助那些可怜的儿孤。我们整顿了儿孤院,加以整修,改善了他们的卫生及生活。我们甚至想让他们接受更好的教育,使他们的未来更有机会。”
“你有什么事要跟我商量?”志杰终于放下手边的工作,正
地望向母亲。
“是这样的,”方母呑了呑口水掩饰一下紧张的情绪“我跟这几位夫人都觉得孩子们需要一位驻院医师来照料他们,这位医师需要有耐心、恒心及爱孩子的心才行。我们认识的医师不多,也没有人能符合这些条件,但最后我们终于想到一个人了。”方母抬起头来看着抱
而站的儿子。
“是谁?”志杰不解,为什么扯到他了呢?
“就是前几个星期来治小杰的那位李文怡医师。”方母郑重地宣布。
是她!说真的,还真令他料想不到。不过,她确实是最佳人选。
“那你到底找我商量什么?”志杰轻挑着眉头。
聪明如他怎么会猜不到呢?方母有些不解。
“我们希望由你出面聘请她担任这项职务。”
“为什么找我?”
“因为你们是旧识呀!我跟她又素昧平生。”
但以李伯母几星期前对我的态度,我怀疑…志杰暗自思忖。
“恐怕不行,他们似乎不怎么喜欢…”
“试试看,总可以吧!”方母打断道。
也对,试试看总没有损失吧!况且,他一直想再见文怡一面。更重要的,他或许还可以从她那儿获得一点有关欣怡的消息。
打定主意后,志杰点点头。
“好吧!我去试试,但我不保证绝对能成功喔!”
“他怎么说?”文远迫不及待地问着甫进门的
子,満脸都是期待。
“他答应试试看。”
听到这答案,文远的嘴都笑开了。第一步计划成功了,接下来就…
“我们这样做,好吗?”方母担忧地问着丈夫。
“难道你愿意咱们的儿子继续沉溺在失恋中吗?”文远搂着
子,汲取她的发香。
“当然不,只是…”方母只觉得有些不妥。
“难道你介意当一个现成的
吗?”
轻轻地叹一口气,方母回抱着丈夫。
“当然不,我很乐意。”
“那不就得了,有什么不好的。”
是没什么不好,但为什么我老觉得不对呢?
当初拉里马告诉他们这计划的时候,他们是多么的震惊又欢喜。终于,她这个天下最痴的儿子又动心了。这五年来,她
受內疚的啃蚀,虽然她丈夫、儿子都不再怪她了,她还是依然深感罪恶。
这一次,她决定要以全新的想法、宽大的
襟来
接这位女子。这次,只要志杰幸福就好了。
“伟伟,别再跟猫儿玩了。先去洗洗手,洗洗脸,准备吃饭了。”李母对着正在院子里和一只黑白相间的猫儿玩得兴高采烈的孙子叫道。
伟伟听到后,抱起了猫咪:“吉儿,走,吃饭去。”
吉儿是在三天前突然出现在李家晚餐的餐桌下,它的出现引得文怡感动莫名。从李家到方宅,汽车就要十五分钟,那不是一段短距离耶!吉儿为了寻找她这个主人,竟只身跨越了这么长的距离,而它的身上竟意外的没有任何伤害。
稚龄的伟伟看到了因连曰跋涉已有点瘦弱的吉儿,幼小的他欢呼一声跑过去一把抱住吉儿,又搂又亲的。
而平曰暴戾成
的吉儿在见到突然出现的小主人时,却也一改平时的戾气,或许在它敏锐的动物心灵下,察觉到了眼前的小主人混合了他所爱的两位主人的一切吧。
拗不过伟伟的苦苦哀求,辩不过两位老人家的帮腔,孤掌难鸣的她也只得答应让吉儿留下。
“你好,李伯父,好久不见。”门口的志杰捧着一束玫瑰笑着打招呼。李铭东当场一愣,昔时欣怡受创的记忆涌上心头,她的伤心、痛苦…
“好久不见,混小子。”李铭东冷笑地打开大门。
“伯父,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儿都没变。”志杰小心地应付,他已发觉了他的敌意。
“谢谢,”李铭东等着对方跨进门內“而你看起来也是没变,还是一样混蛋。”李铭东使尽力气朝他下巴便一拳过去。
这一拳使得志杰朝后摔到门外,手中的玫瑰洒落遭地,在他和他之间铺了层红色的通道。
“为什么?”志杰擦着口边的血迹不解地望向他。
“为什么?!”李铭东抓起他的领子把他拉起来“你还敢问为什么!”一拳打过去,打得志杰踉跄地退后好几步“我老早就想教训你这个骗子了。”他咬牙切齿厉声吼道。
“是谁告诉你的?”志杰急切地问道。
“你这个混蛋骗了我们那么久,让欣怡那么伤心。”又是一拳
近,志杰敏捷地躲过。
志杰抓着他,狂
地叫道:“她在哪儿?欣怡在哪?”
李铭东抿着
,吃惊地看着眼前像疯子似的年轻人,这时,才真正地察觉到
子所说的话——他对欣怡是认真的。
“不要再骗我了,告诉我她在哪儿?求求你。”志杰苦苦地哀求。
“她死了。”
这句话不啻是青天霹雳,深深地震住了志杰。他原本涨红的脸一下子变白,他不觉地放开了李铭东,颤抖的身体回过身来看着站在门旁脸色坚决的李母。
“她死了?”他不信地问道。
李母迟疑地点点头。
“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志杰摇着头,喃喃地叫道。
“这是事实,她在五年前就死了。”李铭东顺完气后,平静地陈述这个噩耗。
“不,这不是真的,你们是在骗我,对不对?”志杰奔到李铭东身边,抓住他的身体使尽力气摇着他。
“这是真的,五年前…她离家…的时候…发生了车祸…不幸…伤重死去了。”李铭东困难地说完。
“你们骗我,你们骗我。是不是欣怡和你们串通好了,她要惩罚我对不对?所以才要你们骗我?”志杰仍然不信。
“放开他,放开他呀!”眼见丈夫被崩溃的志杰抓得难受,李母急急地跑过来扯着他的手。
志杰根本没有察觉到李母的拉扯,只是一径地
问铭东。欣怡不会死的!他们必定是在骗他。他在心底狂吼着。
“不,我们没骗你,她真的死了。我们还有她的死亡证明。”李母大叫道。
“不,我不信,我不信…”志杰一径地固执,苍白的脸映上血红的双眼更显得骇人。
“这是怎么回事?”刚从浴室奔出来的文怡忍不住惊呼。脚边的伟伟紧紧抓住母亲的袍浴,深深为眼前的景象所惊吓。
“文怡,快过来帮忙呀!志杰快把你爸给摇散了。”李母对着文怡大叫。
文怡急忙奔过去,用尽方法想要分开他俩。
“这怎么回事?志杰怎么…”文怡问道。
李母斜睨了她一眼:“还不是因为听到欣怡的死讯。”
她明白了。她心痛地看着已近狂疯的志杰,痛心地听着他那一声声凄厉的“我不信”的叫喊,眼眶不自噤地
了,她终于自觉到自己的忍残。
“该死,他力气怎么这么大,怎么拉都拉不开。”李母大声地抱怨,但机灵的她依然转动着脑筋。
“文怡,我回屋子里一下马上就出来。”说完旋即转身往屋子冲去。
文怡没有听到母亲的嘱咐,没有察觉到她的离开,她只是用力地扯着志杰的手,心中却溢満了自责与对他的爱。
过不久,李母拿了一只白色的方帕冲回现场。突然地,她捂住了志杰的口鼻。
他的身体慢慢地软了,双手也放开了铭东,倒在石板地上。
“妈,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文怡脸上带着泪,问着吁了一口气的李母。
“老婆,”李铭东呛着气“屋子里到底还有多少瓶‘哥罗芳’?”
喔!志杰,不要怪我,总有一天你会忘记我,找到一个真正跟你相配的女人。文怡在心中沉痛地自语。
口怎么重重的,志杰不解地想。睁开双眼看着天花板。咦!这是哪儿!他昏眩地想。低头一看,这是哪来的被子?抬起手,他往
口的重量探去。咦!
茸茸的。
“吉儿。”他吃惊地看着它对他叫。
“叔叔,你醒啦!”从头顶传来童声。
志杰翻身而起,讶异地看着那对骨碌碌的黑眼。他和蔼地笑道:“你叫伟伟,对不对?”
伟伟点点头,忙不迭地绕过沙发往他膝上爬去。
志杰讶于他的“示好”显得有点手足无措。他几乎没有和这么小的孩子打交道的经验,惟一的小杰,也不曾…不曾如此亲昵。
找了个最舒适的位置,伟伟靠着他的
膛:“叔叔,昨天爷爷为什么对你那么凶?你是不是…做错事了,让他非——常生气。”
志杰摸着他的头发,闻着他身上那种只属于孩子的味道:“对,叔叔做了一件错事。”他叹了一口气。
“不要难过,叔叔。”伟伟拍着他的手“妈妈说谁都会犯错,只要能改就可以了。而且爷爷他人很好耶!不会气太久的。”
志杰但笑不语,心中有股柔情轻轻地扯动着他:“伟伟,你今年多大啦?”他的感情不加掩饰地全表
在脸上。
“我今年四岁了。”伟伟举起嫰小的双手比画着。
“这样呀!”他拥着他。
突然,某样事物捉住了他的眼光。他有些不敢置信,再定睛一看,老天呀!竟是…
轻轻地放下伟伟,他一步又一步地走向那烟雾袅袅的神坛。在神坛上供奉有一只灵牌,牌上赫然写着林——欣——怡。
他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捧着它,口中却不住喃喃念道:“你怎么可以这么忍残,你怎么可以…”
“妈妈说,这位阿姨以前跟我们家是好朋友哦!可是后来出车祸死掉了。叔叔,什么是死掉了?”伟伟仰着头,天真地望着他问道。
“意思是…她去了很远的地方,再也不能跟你一起谈天,一起说笑,一起…”他咬着牙悲切地挤出话来。
“伟伟,来!不要吵叔叔,去看你最喜欢的卡通去,好吗?”文怡穿着一袭保守的黄
棉制睡衣,衣领直达颈子。
“可是人家想跟叔叔聊天嘛!”他嘟着嘴。
“伟伟。”她沉着声夹带着不容反抗的威严。
“好嘛!好嘛!”嘟着嘴,伟伟怀抱着吉儿不情愿地走开了。
转过身,她不语地看着他——満脸的悲凄,昂然的身躯,因过度用力而苍白的双手,紧闭的双眸微微地
润。
文怡呀!把持住,不要心软。为了他,也为了自己,更为了伟伟。
“撞她的人呢?”他猛地睁开双眼,凶狠的目光扫向她“死了吗?”
她吓了一跳,讷讷地答:“死了。”
他点点头,表示満意:“为什么不通知我?”
她低下头,迟疑地说:“那时,我们只知道你是个负心汉,根本不指望你还会理她的事。”
“你们错看我了。”他不平地低吼。“现在,我们知道了。”她抬起头,直望进他深沉的黑潭。
轻轻地吐了一口气:“她的尸体呢?”他沉痛地问道。
“已化为骨灰,祭拜于庙了。”
生既不能长相左右“死别”后至少要长伴身旁。
“我要接她入门。”他决然道。
“你父母会答应吗?”文怡有些担心,但却不惊讶。
“由得了他们吗?”
文怡悚然。或许,他们不会排斥一位鬼媳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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