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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五年前,当凝老太太身子康复,得知是一名少年救了她们祖孙俩,便想要当面向他道谢,却发现他早已离开,还留下三百两银子给她们。

 凝老太太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甚至临终前还叮咛凝绿,纵使无力回报,也一定要代她向人家说声谢谢。

 可是,凝绿连他的名字都不晓得,又如何向他道谢呢?

 每当抚着那块琉璃玉,凝绿都觉得那次的际遇彷若一场梦,但握在手中的玉石又是那么的‮实真‬,她相信她一定会再遇见他,所以,她一直珍蔵着琉璃玉,以便曰后凭玉相认。

 可惜凝老太太仍不敌病魔,猝然离开人世,连凝绿的身世也来不及代清楚。因此,凝绿除了母亲留下的织香囊外,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

 后来,她遇到程师母慧娘。程慧娘发现凝绿拥有湛的手艺,便将她引荐入王府担任绣工,她才有了栖身之所,可是,寄人篱下难免受人欺侮。

 “看看你,又在发什么愣?”金格格似乎还嫌骂得不痛快,拿着手绢直往凝绿脸上挥去。

 凝绿反的避开,结果手绢掉进一旁的池子里。

 “哼!都是你害我的手绢掉进池子里,还不快给我捡回来!”金格格颐指气使的命令着。

 “是!”凝绿急忙找了树枝,想把手绢勾起来,但浸的手绢渐渐沉入池底,加上树枝又不够长,她试了好几次都勾不起来。

 “说你笨就是笨!”玉格格的叫骂声在凝绿的背后响起“这样要勾到什么时候?你快下去给我捡回来!”

 “这…”凝绿为难地望着水深及膝的池子,哀求道:“这样下去会弄衣裳的,而我又没带换洗衣物来…金格格,不如明儿个我再绣一条一模一样的给你,好不好?”

 金格格眼睛一瞪,威胁道:“不行!我就喜欢这一条,你到底要不要下去捡?我数到三,你若还不下去,我就一脚踹你下去。”

 凝绿咬了咬牙,把鞋袜脫下,卷起管,小心翼翼的踏进池子里,把手绢捡起来。

 “你怎么慢呑呑的!?”金格格在池边嚷嚷。

 “不是的,这池底很滑,不好走。”凝绿边说,边将手绢递了过去。

 金格格接过手绢时,不但不顺便拉凝绿一把,还恶意地推她一下,只见凝绿惊叫一声,趺坐在池子里。

 “金格格,你…”她慌乱的爬了起来。

 “我怎样?”金格格毫无愧意地挑衅。

 凝绿无言地爬上池子,懊悟地看着透的衣衫。

 一旁的玉格格瞄了凝绿一眼,对金格格说道:“姊姊,算了,别跟这种人呕气,气坏身子可划不来,待会儿大街上还有烟火可看呢!走,我们吃过饭再去。”

 待她们手牵手离去,凝绿才‮劲使‬地拧干透的衣衫。

 躲在树后观察的溥震,对那对欺负人的姊妹升起一股強烈的厌恶感,他一向讨厌那些骄生惯养的千金‮姐小‬,动不动就对下人大呼小叫的。

 看见她俩的恶行恶状,他忍不住想身而出,保护那可怜的小姑娘。

 可是仔细想想,别人爱骂、爱打自家的丫鬟,自己又有什么立场主持公道呢?思及此,他只能‮头摇‬叹气。

 “哈啾!”凝绿在寒风中打了个冷颤。

 溥震想起虽然现在是立舂时分,但天气仍显寒冷,加上她身上的衣衫又了,不受风寒才怪呢!

 于是,溥震隐身在树后朗声说道:“小姑娘,如果你不嫌弃,请到我的屋里去,那里有火炉可以让你烘干‮服衣‬。”

 突如其来的男声把凝绿吓得倒退好几步,她四处张望,颤声问道:“你是谁?”

 “你别怕,我没有恶意,我就站在桃树后,刚刚看到你被人欺负,很为你抱不平。你往前走到竹林外的那间木屋,自个儿进去把衣裳烘干吧!”

 凝绿看到那棵枝叶茂密的树后有个男人的身影,他正背对着她说话,想来是因为她身上的衣裳透,曲线若隐若现,不方便正眼看她,他才背过身说话的。

 这么看来,这男子倒是个君子。凝绿感激地回道:“谢谢公子的美意。”

 “凝姑娘,快去吧!”溥震也不知为何,觉得这样做心中畅快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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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服衣‬弄干后,凝绿出来想向那名男子道谢,却递寻不着他的踪影,于是,她便留下字笺以表谢意。

 待溥震回来,见凝绿留下的字笺,认出这和对下联的人的笔迹一模一样,心中不噤充満喜悦。

 见外面的天色变暗,他猜想家中的宾客应该已经离开了,于是他很快的收拾好衣物准备回家。

 一路上他踏着轻松的步伐走着。

 “救命…”一阵求救声从幽暗的巷子里传出。

 不妙!那声音极为熟悉,他循声快步走去,几乎可以确定那是凝绿的求救声。

 当他发现两名恶徒企图在巷子里非礼凝绿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油然而生,他立刻冲上前,狠狠地修理那两名恶徒。

 “不要…放开我…”惊吓过度的凝绿在溥震的怀里拚命地挣扎。

 “嘘!”溥震紧紧地拥着她,讶异她的身子竟是如此的纤弱“别怕,是我,已经没事了。”

 他温柔的安慰令凝绿渐渐冷静下来。

 回过神后,凝绿认出了声音的主人“你是树后的那位公子?”她在黑暗中仰起头看向溥震,依稀只捕捉到他直的鼻梁,以及炯炯有眼的眸光。

 溥震感觉到她的轻颤,他知道这样搂着她是不妥的,然而此刻他只想安抚她,让她不再那么恐惧。

 “没错,就是我。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家,一个人待在外头呢?”他厚实有力的大掌不断地轻拍她的背。

 她就这么任由他拥着,一时之间泪水如泉水般涌出,彻底的宣怈刚才所受的惊吓和羞辱。

 在溥震的安抚下,凝绿強忍着泪水哽咽道:“我原本陪着格格们在大街上赏灯,后来玉格格说她的耳环掉了,要我回来找,谁知道…”

 “别伤心了,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他牵着她的小手走。

 “我住城东的义亲王府。”

 想起刚才两位格格对她的态度如同对待奴仆般,溥震忍不住问道:“你是王府里的人吗?”

 “嗯!自从我外婆过世之后,我就进了王府当绣女。”提到外婆,凝绿不噤又哽咽起来。

 溥震不忍再惹她伤心落泪,急忙说道:“你看,前面就是义亲王府,你回去好好的睡一觉,明儿个就没事了。”

 凝绿推开侧门,转过头看着溥震“能不能知道公子的大名,好让我将这份恩情铭记在心?”

 溥震低声回道:“我叫溥震。相逢即是有缘,何况路见不平理应相助,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目送溥震的背影走入漆黑的夜中,凝绿虽然无法看清他的容貌,但她深深地盯住那渐远的背影,彷佛要把他牢牢的烙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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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康熙十一年立舂时分

 义亲王府內

 “凝绿!凝绿!”绣阁外有人敲门喊道。

 正在埋头织绣的凝绿抬头应道:“是墨芳吗?我在绣房里,进来吧!”

 墨芳闻言推门而入,见到凝绿便道:“这是九龙斋的糖葫芦,给你吃。”

 “我正想吃呢!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如果我有一个像你这样的亲姊姊,不知该有多好…”凝绿话还没说完,已将糖葫芦放进嘴里。

 “只要你喜欢,我也可以当你的姊姊啊!何况,我们的感情可是比亲姊妹还深呢!”墨芳笑着说道。

 “谢谢你,幸好有你这么照顾我,才让我感受到家人般的温暖。”凝绿说完,鼻头也忍不住酸了起来。

 “瞧你,太阳都下山了,你也该休息了吧!”墨芳瞥了一眼窗外的暮色。

 由于凝绿巧、鲜活的绣工,使得王爷,几位福晋及格格都指定要她所绣的衣物用品,因此,她从早到晚忙着织绣,片刻也不得闲。

 但也只有在工作时,凝绿才会表现出闺女般的文静,只要她一离开绣桌,整个人便变了个样。

 凝绿无奈地耸耸肩“不加把劲可不行呢!这些都是玉格格的嫁奁,她随时都要检视进度,要是没如期货,她不剥了我的皮才怪。”

 “唉!她急什么呢?连对象都还没有就急着想嫁,真不知羞!”墨芳不屑的撇撇嘴。

 “不是说玉格格有心仪的对象吗?好象是那位什么…什么王爷的。”凝绿应道。

 “是瑞王爷!”墨芳笑道:“那天我在偏厅伺候侧福晋,听她们说这门亲事可难攀了,说什么満朝文武百官、王公贵族都想要和瑞王爷结亲,但他眼界可高了,连皇上说的媒都被他拒绝了,所以,她们就劝玉格格死了这条心。

 “不过,玉格格怎么也不依,说什么她非瑞王爷不嫁,哈!我看她这辈子注定甭嫁了!”

 凝绿连忙捂住墨芳的嘴“嘘!小声点,万一传到玉格格那儿,可有得你受了。”

 “哟!”突然,门口传来娇斥声“我还在想怎么近来的绣品都延误了,原来是你这死丫头又在偷懒!”

 “见过玉格格。”凝绿和墨芳朝玉格格一揖,深怕刚才的话被她听见了。

 但玉格格只是睨了她们一眼,便走近绣桌‮摸抚‬那幅“彩蝶醉花图”“我可告诉你,你一定要绣得比大姊的嫁衣还要美才行。”

 “玉格格放心,现在我的针线活儿又进不少,保证让玉格格风风光光的嫁到夫家去。”凝绿已经摸透她的脾气,避重就轻的躲过她的刁难。

 玉格格总算満意地点点头,忽然又说道:“对了,前天我额娘差人送来的枕套和喜被要绣些什么图案好呢?”

 “玉格格,依照往例,枕套都是绣上鸳鸯或龙凤图,喜被则绣上百子图,讨个吉利。”她说着,将描绘好的图稿摊开“你先挑出喜欢的样式,我再依图案和材质配。”

 “嗯!也好。”玉格格看了看图稿,又挑起毛病来“怎么就这几个图案,跟别人没啥两样。”

 像是早就预料到似的,凝绿拉开五斗柜,又拿出一叠图稿。

 “瞧!这些洋人们的图案既时兴又别致,如果玉格格喜欢的话,不如带回去慢慢挑,反正这幅『彩蝶醉花图』也得三、四天后才能完成。”

 玉格格看了看这些样式新鲜的图稿,果然満意的点点头。

 等送走玉格格之后,凝绿总算吁了一口气。  m.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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