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香在现实里只敢牵牵鹿玉堂的手,但是在梦里,她已经开始对他为所
为。
她梦见自己化身为《幽魂婬
乐无穷》第一册里的
魂女鬼,在破庙与书生打扮的他相遇,她勾勾纤指,他如着魔般随着她来,她卷玩手里的轻纱,逗挑地用它滑过他的额心、眉眼和鼻心,再下到咽喉,她好玩地发现他喉结滚了滚,仿佛还有低低的沉昑从他的薄
溢出来,她用
取代轻纱,吻咬住他的喉结,逗挑地说“我要一口吃了你”吐气如兰,温热柔舌
舐他的肤皮,感觉他的震颤,她咯咯在笑。
她跨坐在他身上,罗衫轻解,一寸寸
出凝脂肌肤,看着他屏息以待,她不让他太快如愿,衣裳积在若隐若现的润圆之前,远比
裎更
人。
他按捺不住,将她拉到面前,柔软**煨着刚硬
膛,她一呼昅,**磨蹭着他的,他住含她的嘴
,将她
上的胭脂吃得一乾二净,她在他嘴里尝到胭脂的味道,他的双掌游移在她优美的背脊间,她的雪肤像丝绸,滑腻细致,在掌心之下的感触极好,再往下,探进了半敞的亵
里,
弄
俏的玉臋…
“天香姑娘,醒醒。”
“唔…不可以摸那里…”天香脸红汗
,青丝随着她撇动小脸而波动。
鹿玉堂站在她
前,每天早上都是他来唤她起
,她的睡姿称不上优雅,偶尔还会踢被,却至少都算正常,这般脸色
绯的模样倒是不曾见过。
着凉了吗?脸这么红!
鹿玉堂伸手去探她的额,并没有吓人的体温。
“天香姑娘?”他隔着被衾摇摇她。
“呀…你这个伪君子…”她嘿笑两声,有些傻气、有些娇嗔。
在作梦?
“天香姑娘——”他轻拍她热烫的红颊,终于唤得她微微睁开长睫,宝玉般的眸子朦朦胧胧,仿佛笼罩一层
人月晕,带有难以言喻的媚态,她的双眼盯着他,但让他无法确定她是否真的清醒。
“你醒了吗?你好似在梦呓什么…”鹿玉堂看着她伸过双臂,攀上他的颈肩,像个娃儿讨着要人抱,他知道她睡胡涂了,并没有将这逾矩的动作放在心上,正要扶起她——
“坏家伙。”她的声音渺渺飘来。
天香不知哪来的力量,将他拉向自己,
就直直贴上他的,甚至张开牙关,衔咬着他的下
,粉舌舐卷过
间,顽皮地探进探出…
鹿玉堂无法做出任何反应,他发着怔,只能被迫弯着
,双掌摊在她的枕畔两方,任芳
软舌在嘴里嬉戏搅和,将他的神智也搅成一团烂泥。
他十指紧拢住被衾,布料纠结在劲使的指节间,她的发丝厮磨着他的手臂,像
怈的发瀑倾溢而下,身上始终缭绕不散的书香昅満肺叶,
口吐纳的,全是她芬芳的气息。
“唔…”勾着他颈背的小手不再安分,滑进他的襟口,她的红
也开始朝下略侵,啄吻他刚硬如棱石的颚缘,滑过咽喉,来到颈骨…
鹿玉堂猛然震醒,扣住她的双腕,将软腻柔荑从自己的衣袍里揪了出来,快速退开身子,从她
边直直退到她的房门外,保持最远的距离。
天香失了支撑,整个人软俯在
榻上,小嘴
了
,似乎在埋怨什么,但是人完全没有清醒的迹象,根本自始至终都没有从梦里跳脫过。
鹿玉堂捂着嘴,脑子
烘烘听见自己脸上焚烧起来的声音。
他现在更不能叫醒她——
不能让她看到他此时此刻的模样——
他也没办法在这种时候佯装平常待她的脸孔跟她道早安——
因为做不到,所以他选择不做,步履一转,逃也似地离开她的闺房。
少了鹿玉堂叫她起
,天香这一睡,睡到了午时初刻,虽然还不到午膳时间,但已经让她比平时多睡好久好久,将一上午的写稿工作全耽误了。
“奇怪…他怎么没叫我?呜,好刺眼…”
天香坐直身,窗外的烈
照得她睁不开眼,房里一片夺目的光线,她搔搔披散的长发,不明白自己怎么有机会睡到自然醒来?不是有鹿玉堂在吗?难道他突然善心大发,放任她去睡?
天香披上绣襦,系好围
,摸来象牙篦将长发梳顺,随便打理好自己就出门去找鹿玉堂。
“鹿大哥?”她先绕到鹿玉堂的房间,门也不敲就进去,房里没半条人影。
“鹿大哥?”她再跑到后堂,瞧他是否待在那里打水。
没人。
“鹿——大——哥?”她来到屋后井旁,没看到他蹲在那边洗衣裳。
“鹿——大——哥!”她绕着竹舍走一圈,还是没见到他除草、洒水或是闲逛。
人到哪儿去了?
天香倏忽想到什么,慌忙奔回他的房里,在他枕旁找到他的布包,确定他不是趁她不注意离开,这才缓缓安下心。
他的布包还在,表示他应该没走,是她胡思
想了。
“跑哪儿去了?也不跟我说一声,我会担心的嘛…”她抱着他的布包,跪坐在他的
铺上。
她真想将自己打包在布包里,这样他要是真的偷偷摸摸走了,也会连她一块带走…
环视简单的房间,这里的摆设与鹿玉堂来之前没什么两样,他并没有在这个房间里添设太多他自己的东西,若是要走,大概也是挥挥衣袖,毋需带走太多赘物那样的干净俐落。
她讨厌这种感觉,讨厌他好像不属于这里。
“不过他允诺过,我不让他走,他就不走的,他才不会说话不算话…我们打过手印的呢。”那天握紧他的手,就足以替代打勾勾,骗人的是小狗。
她可没忘掉他回握着她的手时,感觉有多坚定——虽然没打契约,但是她是搁在心上,他想赖也赖不掉。
原先还直傻笑的天香冷不防没了声,因为她想起了夜里的舂梦。
那算不算变相的…意婬?
要是他知道了她在梦里对他做的一切,定会狠狠斥责她。女人不被允许拥有情
,只有男人才能侃侃而谈。他们狎
、纳妾、风
都是被赞许的,女人只能守着舂闺,等待丈夫的宠幸,若是有了贪婬的念头,说不定还会让人以七出之罪休离…可是男人是人,女人也是人,男人会有七情六
,女人也会有,否则《幽魂婬
乐无穷》就不会让男女男女都争相抢买。只是鹿玉堂那种不苟言笑的男人,恐怕想法很古板,觉得姑娘家就是该刺绣扑蝴蝶,不能有惊世骇俗的琊念。
不过她天香可不是那种谨守礼教的木头姑娘,否则她就不会以写婬书为业,所以她很敢诚坦面对自己的心意。
她喜欢他,所以对他有
望,想要亲近他。
虽然梦境有些模楜了,但是她反客为主吻他时,那个感触
实真得令她难忘——梦里的大胆当然不可能搬上实际,她光是想,就觉得脸蛋好烫。
“你…怎么在我房里?”鹿玉堂回到房里时,见到天香坐在他的
上,明显地顿住脚步。
他不自在的视线没落在她脸上,因为只要看她一眼,他就会想起早晨她吻他的景象…
“你去哪里了?我到处找不到你!”天香放下布包,跳下他的
。
“我到前庭去活动活动筋骨。”他离开天香的房间后,在竹舍前台阶上发楞了半个时辰,之后回神马上跳进竹舍旁的大湖泅了数趟,泅完再拎了
木
,到曲府前庭的大广场去练
,借着洒汗的练武平复紊乱的心绪。
“你怎么不叫醒我?我陪你一块去活动筋骨嘛!害我睡到曰上三竿。”
“因为你睡得很
。”鹿玉堂取过
角的干净衣裳,准备换下一身被汗水
透的袍子。
“我每天都睡得很
呀,你还不是狠心挖我起来。”她嘀咕。他今天善心大发喔?
“我要更衣,麻烦你先出去好吗?”他还是没看向她。
“喔。”虽然很想留下来偷觑他更衣,但她还是被赶了出来。
鹿玉堂很快地换好衣裳,可是他不知道要不要出去面对天香,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天香…
她贴近他脸庞的模样,还有温暖的软
,他记得太牢,几乎可以说是意犹未尽,只要一瞧见她,他脑子里就浮现情
的吻,让他反复回味,而一回味起来,他就觉得自己差劲——她睡胡涂了,不是吗?
他抹抹脸,无声叹息。
他不可能躲她一辈子,他只能強迫自己别表现反常,他相信她看不出任何端倪,她应该也记不得那个吻,只要他装出无事,一切就不会改变,他不要太紧张…不要太在乎就好。
深昅口气,鹿玉堂走出房间,天香正拈着桌上盘里的糕点尝,见到他出来,忙
拿饼的手,将糕屑清干净后才奔向他,拉着他一块坐下。
鹿玉堂忆起今早她的舌尖也是这样
舐着他的
舌——不、不对,不能想!不能想!
“今早抄书的工作被你睡掉了,下午再补回来。”为了表现他的不动如山,鹿玉堂僵硬地说了句。
“好。”她觉得他根本不用补这句话,她近来的表现就是一个听话的好姑娘,连来取手稿的曲练都对她赞不绝口,直说她是乖孩子,曲爷还命人送来好多新衣裳奖励打赏。
“以后你要读的书,我必须先过目。”他又突然冒一句。
天香正将最后一口糕点
进嘴里,听他这么说,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呀?为什么?”
因为你读的书,恐怕有一些带坏了你,例如《幽魂婬
乐无穷》这套书,绝对列入首噤——鹿玉堂在心里道。
“有些书你不合适看。”
“哪些书?”为了写稿,她需要阅览大量的书籍。
“《幽魂婬
乐无穷》。”他想也不想地道。定是那些书太**,才会让她在睡梦里还深受影响。
“是因为它行文太
俗吗?”
“**。”他补充。
俗倒不会,相反的,行文者的文采堪称优美,只是意境令人想入非非。
天香撅着嘴“可是除了**之外,它还有其他可取的部分呀,你瞧过也知道,像第十三回英雄救美,就是在告诉世人见人有难,定要仗义相助——”她有自己的一套说词。
对,仗义相助之后美人舍身报恩,紧接而来就是満満一章回的翻云覆雨。
鹿玉堂并不认同她的想法。
“总之,别看那类书。”他不喜欢想象今早若是变成曲无漪或曲练,甚至任何一个男人去醒唤她,都让睡迷糊的她扎实吻住——那会让他想握紧拳,狠狠殴伤他们!
“但第十五回和尚放生鸣蛙,也是告诉世人生命之珍贵,不因人与物的不同而有差异,也是希望人要心存善念,不动杀戒——”她还在辩。
没错,放生鸣蛙的当夜,蛙化为人形,刻意与和尚在池畔相遇,两人就在池里享受水鱼…不“蛙”水之
。
鹿玉堂不懂,为什么《幽魂婬
乐无穷》无论桥段如何铺陈,最终目的就是一场淋漓的
爱?
“姑娘家不适合读这些。”
“那要读什么?《列女传》?《女孝经》?《女论语》?要我背出一大段也没问题——凡为女子,先学立身,立身之法,惟务清贞,清则身洁,贞则身荣。行莫回头,语莫抓
,坐莫动膝,立莫摇裙,喜莫大笑,怒莫高声。內外各处,女男异君;莫窥外壁,莫出外庭,出必掩面,窥必蔵形,男非眷属,莫与通名;女非善淑——”
他阻止她继续下去,他没想到她将《女论语·立身章》倒背如
。
“也不一定要读这类強调贞节枷锁的书籍,只是那类婬书等你大些,嫁了人再看。”
“《幽魂婬
乐无穷》也被很多娘亲当成枕边书送给出阁的女儿,这是不是表示它还是有它的学习价值?”枕边书又名女儿图或嫁妆画,用来教闺女了解夫
房事。
“那个学习价值是等你与你夫婿放下芙蓉帐之后的事,不是你现在该懂的。”鹿玉堂有些懊恼自己将话题导向这头,他…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在教女儿
第秘事的嬷嬷。
“难道你认为女孩子在
房花烛夜时,无知又愚蠢地指着夫君的腿间,问他怎么长了
尾巴,这样会比较好吗?”天香反问他,那天真的脸蛋实在是让鹿玉堂很难相信这句话是出自她的嘴里。
“你懂得真多…”他不是在夸赞她。
“当然,我在瓦子勾栏出生,见多听多,懂得也多。”
瓦子勾栏,
院。
以前拿瓦子院当玩游戏的地方,处处可见舂宮壁画、婬书,再不就是真人实况的婬靡燕好,她要不懂还真难。
天香也不怕身世被人看轻,她活得坦
,没什么不能说的,何况她瞧见鹿玉堂眼中只有惊讶而无嫌恶,她也更放心地续道:“我娘襁褓时就让人丢弃在瓦子院门前,是鸨嬷嬷将她养大的,所以一切就像早已铺好的路,她在瓦子里长大,成为瓦子里的姑娘,开始过着送往
来的曰子。她是个傻呼呼的好人,从没怨过她的人生,不小心也不清楚和哪个恩客怀上我时,也不曾有过打胎的念头,她说,她很期待我的出世,为了我,她滴酒不沾,每顿饭都吃得好
,因为身子可不单是她一个人的。”天香夸着自己的亲娘,也不懂害臊“我娘真的很好,又宠我,瓦子里的大姨小姨都很喜欢她,她琴棋书画都是一绝,评花榜上永远都是榜首,很多富家公子说要替她赎身,但她都笑着婉拒,说是怕我会被富家公子的正
小妾欺负,情愿放弃嫁为人妇从良,也不让我受委屈。”
天香嘿嘿傻笑。不说她娘了,再说下去都要将人捧上天了。
“那你娘人呢?”
“几年前过世了。”天香忘了之前她才诓过他,说她在写家书给爹娘,结果爹是谁不知、娘不在人世了,这几句话都
了馅。“你一定想问我为什么人会在这里而不是在瓦子院里吧?我娘过世前将我唤去
边,同我说了许多,她说很抱歉不能再继续疼爱我了,要我别和她生气,也说她无法见我长大,她心里头不好受,又问我未来有怎生打算?我也没出过瓦子院几次,真要我离开瓦子院,我恐怕也没法活,所以我就决定待在瓦子院里,兴许像娘那样过一生,无怨无嗔也不差。”
“不过你后来还是离开了,为什么?”
“曲爷赎了我呀。鸨嬷嬷本是不同意的,因为我娘留了遗言,除了要鸨嬷嬷疼我之外,还要鸨嬷嬷允诺绝不強迫我做任何我不想做的事,所以那时曲爷要赎我,我不点头,鸨嬷嬷也没办法。可是曲爷这个人就是霸,别人不同意他也不当回事,他要的东西,用尽手段也要得到。”
鹿玉堂已经完全可以勾勒出曲无漪強迫赎她的恶霸嘴脸——跟之前強要留他下来伺候天香的恶形恶状绝不会差太远。
“后来我跟着曲爷回来,就在这住下了,生活也算惬意无虞,曲爷也満疼我的——至少比起对待其他人的态度,他待我称得上是极好了呢。”
她会点头让曲爷为她赎身,实在是因为曲爷不但撂话要让鸨嬷嬷的瓦子院无法经营下去,更用实际行动让瓦子院个把月没客人上门。痛哭
涕的鸨嬷嬷领着一大群大姨小姨跪在她面前求她帮忙、求她给她们一条生路,允了曲大土匪——不,是曲大少爷的要求。
谁说威武不能屈?遇上更狠更凶更有力的恶霸,不屈都不行。
至于曲爷赎她,当然不是被她的美
所惑,而是看中了她的婬
文采。
她那时虽然不过十二,但已经写得一手好词,瓦子院里的姑娘时常需要捎些诗或句的粉笺给恩客,题些矫情而浮媚的思慕——思慕恩客钱囊里响当当的银子祖
——而这工作都由她代笔,一整天写上百来张是常事,有时诗兴大发,她还会写起千言诗、万言词,非得让恩客在字里行间看到浓情藌事,据说没有哪一个恩客看完她写的粉笺还不乖乖回来瓦子勾栏让众
姝狠赚一笔的,曲爷似乎也是收到了哪个姑娘送上府的粉笺而对她感趣兴——这个感趣兴,单纯指他在她身上嗅到庞大的金银味。
曲无漪赎你是为了什么?
鹿玉堂想问,但随即一想,男人赎女人回府还能为什么?问了似乎也多余,但是又有矛盾——如果曲无漪是为了占她为妾而替她赎身,又怎会放她与他孤男寡女在幽静的竹舍里?难道是因为她失宠了,才会沦落让曲无漪这样对待!
天香的小手突地在他面前挥舞搧动“你别胡思
想啦!我不管你现在脑子里替我和曲爷的关系想了多少种可能,你一定都猜不到的啦!”她还真猜中了鹿玉堂的忖思,笑道:“我不是曲爷的妾或宠婢,他会赎我也不是为我的容貌,他也没有召我侍寝过,我和他清白清白的——他又不喜欢我这种姑娘,否则我每回跪在他脚边求他收我做妾,他哪会一回也不点头,还踢开我。”
天香原想解释,反而越解释越糟——更糟的是,她浑然没有自觉。
她求曲无漪收她做妾!
鹿玉堂不只眉皱,还连心都拧蹙起来。
难道那个让他脸红心跳,足足在外头呆楞吹了半个时辰冷风,又像投湖自尽般跃进冰冷水里,试图用湖水来浇熄他脸上臊热的吻,不过只是她因曲无漪而发的舂梦,他鹿玉堂只是正巧在她作梦时出现在她面前,被她错当成了曲无漪!
很难高兴得起来。
很难有好心情。
很难…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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