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潜伏在芳香
院的红瓦屋檐上已经两个时辰,屋里还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老鸨与醉客的呼嚷声此起彼落,丝毫不见散去之意。
若非
着一口气咽不下去,非来会会这个君梦弦不可,她才不想窝在这个鬼地方喂蚊虫。幸好她“草上飞”的名号并非
得虚名,没有两下子,她这么来来去去的早被人发现。
忽地,乍闻一阵清脆动人的琴弦拨弄声。正预备打盹小憩的她,一惊之下险些滚落屋檐,及时翻转身躯迅捷地抓住石瓦,岂料“啪喳,”一声,瓦片瞬间断成两截,她哇啦啦的扑通一声掉进了假山水池里。
“哎呀呀…”
糟糕!这水池颇深,不谙水性的草上飞快变成水中魂了…
蓦然间,有人跳入池中拉住她不断下坠的身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救起。
由于多喝了几口水,侯荔昏昏沉沉的不省人事。
“烟儿,你辛苦了,先去换下
衣裳吧,这女孩我来处置。”
“是的,姐小。”
君梦弦踩着小碎步来到镜台前,打开翡翠绿的珠宝盒,取出一瓶葫芦形状的白色小药罐,再返回至侯荔谈的身边。
将药罐封口的软木拔起,轻放在她的鼻前让她嗅了一会儿,半晌,淤积在
腔內的废水被整个呛咳着吐出,她幽幽醒转,
迷糊糊地眨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个穿金戴银、珠围翠绕的女子,盛妆的脸庞姣好圆润,两道柳叶眉斜扫入鬓,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如兰似麝的香味曼妙
人。
适才的记忆一下子涌回侯荔的脑袋瓜里,她霍地坐起,自己果真是从头
到脚,思及此,她忍不住又剧烈咳嗽。
“姑娘夜潜芳香
院,不知有何意图?”
“你…你是谁?”
“这个问题,应该是我先问你才对。”
“我、我是侯荔,我来找君梦弦的!”管它三七二十一,她一咬牙就大声的回答。
君梦弦瞠大了凤目,似乎没料着这丫头就是侯立強那二楞子的妹子呢!
“这么说来,那封怪异的情书,就是你的杰作喽?”她忍俊不噤的问。
侯荔呆了呆,窘迫的红了耳
子,忙把
不溜丢的额发拨到耳后去。
“你不会就是君梦弦吧?”
“你来找我,不会是想替你二哥说些好话吧?”
君梦弦动作优雅的背过身走了几步,那一身雪纺丝缎在步履间摇曳生姿,煞是好看。
鼓起勇气,她从地上跳起来。
“我二哥虽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強盗,不过他从没干过半件坏事,是我见过最好最好的男人。”
“做強盗也能说没干过半件坏事?”
“这…我承认干強盗不算是正当行业,可我二哥为人正直,专挑那种贪官污吏或同行坏蛋下手,他甚至连
呀猪啊都不敢砍杀。”
君梦弦对这丫头很是欣赏,她盈盈一笑,眼波千转。
“问题是…我君梦弦曾对天发誓终身不嫁,除非…”
“除非什么?”她急急迫问。
“除非这誓约可以不算数。”
“啊?!”
侯荔感到有点头痛,她不知道发誓还可以收回的。
“其实也不难,只要有‘鎏金四臂菩萨’就可以了。”
“没听过。”她皱皱鼻子。
“如果你能偷到这鎏金四臂菩萨让我把誓约收回,我就下嫁给你二哥。”
“什么?真、真的?”乍听到这个承诺,侯荔心情激动的握住拳头跳来跳去。
“当然是真的,我君梦弦说话算话。”
“那这鎏金四臂菩萨在哪里?我马上去偷。”
“不过,这鎏金四臂菩萨可不在我们大理皇城。”她惋惜的叹息。“它在贡玉镇,离这儿至少要一个月的脚程才能到达,我看还是算了。”
“不远、不远,我很快就会偷回来给你,你等着哦!”为了二哥,她豁出去了。
匆匆忙忙的纵身一跃,立刻走人。
君梦弦倒是有些怔忡,没料到这侯荔会说走就走。
“姐小,您为什么要骗她呢?”换好服衣有一会儿的烟儿问道。
“我只是要她知难而退,不是存心哄骗她。”君梦弦无奈的望了眼贴身女婢。“烟儿,你觉得我过分吗?”
“烟儿知道姐小不想嫁人,可是,万一她真的跑去贡王镇偷鎏金四臂菩萨,那可怎么办?”
“我想不至于吧,她随便拉个人一问,都可以知道这銮金四臂菩萨是当地供拜的神明尊座,怎可能偷得回来?”君梦弦坐在镜台前梳理发丝。“而且此去贡玉镇路途遥远,就算她是草上飞,但一个女孩家也不敢动身前往吧。”
“烟儿真希望那位姑娘不会笨得跑去,不然这笑话可就闹得更大了。”不知怎地,她对于那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孩很有亲切感。
“放心吧,绝对不会的。”
返回“小草包”匆匆打理行李,她了心想着快些动身前往贡玉镇,连先向别人打听的步骤都省略。
“二哥,你等着吧,待我把那鎏金四臂菩萨偷回来,你就可以娶得君梦弦姑娘为
了。”
她嘴里念念有词地喃念着,把大哥赏赐给她的一些值钱宝贝全数
进包裹里,以备不时之需。打算转身走人,却又觉得不妥,总该留张字条
代一番。可是,她又不识字,这可怎么好?
“啊,有了!”
她灵光一现,埋头在她名为“
葬岗”的箱子里找出纸笔,磨好墨,抓着
笔在纸上鬼画符,不一会儿即大功告成。
她満意的将画作拿起来仔细看了看。
“成了,大哥他们应该看得懂我在画什么玩意儿吧。”
只见纸上画了三只鸟,第一只鸟关在鸟笼里,第二只鸟飞出笼外,第三只鸟振翅飞着,嘴巴衔了个不知是什么的东西。
意思就是,鸟儿代表她,她飞走了,因为要去找鉴金四臂菩萨。
将纸用烛台庒住后,她屏住呼昅,静悄悄的开启房门,确认没人瞧见,即刻施展轻功,如鸟儿飞去。
马不停蹄的连赶了两天路,从川
不息的大街渐渐走到人烟稀少的山林。
有先见之明的她,行前买了一大布袋的馒头,也准备了一大皮囊的泉水,累了不歇脚,要吃要解全数草草带过。
到了第三天晚上,她总算感觉到极度疲惫,不休息是不行的,乖乖的挑了个靠近溪边的大岩石小盹一番。
青山隐隐,置身在这峋岩峻谷间,每天与绿林鸟儿为伴,心
不由得感到无比开阔。
一直到第十天,她仍没考虑要打退堂鼓,旅途的顺遂令她信心加倍,觉得此去必是马到成功。
不过,有个现实的问题仍得面对,吃完这最后一口馒头,下一餐开始,她得试着打野食、捉溪鱼才能果腹了。
第十五天,过度疲劳的她早已无法草上飞,只能一步一脚印的硬着头皮继续朝贡玉镇而行。
正午
高照,侯荔有些虚脫的坐在树荫底下猛灌泉水。
饿了一天夜一,身子沉重得宛若一块铅石,不但猎不到东西吃,连走的路都远离了溪边,眼看皮囊里的水也快没了,一思及此,她赶忙警觉的将最后一口泉水吐回去。
“哎呀,这下可惨了!我要是饿死在这片山林里,恐怕大哥二哥三哥还没法儿替我收尸呢!”
蓦地,眼尖的她骤然止声,发现一只肥胖迟钝的鸽子自半空中慢速掠过。
“好,娘老跟你拼了!”
说罢,她捡起脚边一颗石子,猛提最后一口真气往上一窜,右掌心握住石子,左掌用力覆上施力打出,正中鸽身,咻地落地。
“抱歉啦鸽子,算你倒霉被我遇上。”
当她弯
拾起,却注意到鸽子脚上绑了一张纸条。
“这是什么?”她把纸条拆开来,认真的瞧上半晌,才“啊”的一声拍住额头。“我真是笨蛋,我又不识字,看也不懂。”
撇手想丢,却又考虑到这鸽子或许是人家豢养用来通风报讯的,她如果丢了,而上头又写着重要的事,像是谁家办丧事、谁家宰猪公、谁家忠犬死了,那岂不是罪过?
“好吧,纸条留着,鸽子还是得祭我的五脏庙。”她一耸肩,好像鸽子死于非命就不算罪过。
终于,勉強撑到第二十天,侯荔也开始想家了,不耐的抱怨这贡玉镇究竟快到了没,却又不能出口砸脚趾的打道回府。
幸运的是,因为又绕回了溪边,让她借这水底生物赖活上几天,也让她打定主意,今天晚上非得跳进水里彻头彻尾的洗个澡不可。
静夜幽幽、皎月寂照,栉比嶙峋的岩石却稍稍遮去月光,辟出一块幽暗之处。侯荔左右张望,心想这种荒郊野外应该不会有人才对,背着光,她不慌不忙褪身下上衣物,伸出脚趾试试溪水的温度,然后扑通一声,她顽皮地反身跃进平静的水面。
明知道自己不会游泳,还故作姿态想做一条美人鱼,幸好水浅,除了呛到几口水,她还是自得其乐的戏水戏得
开心的。
毫无预警间,她的眼前似乎掠过一条人影,吓得她噤声一寒,整个人往水底一缩,只
出眼睛鼻子,心脏紧张地怦怦
跳。
不会吧?!是不是眼花看错了?
她踮着脚尖慢慢移动身子,瞪大瞳孔环视着周遭动静,怎料脚下的石头突地滑走,她一个踩空,身子直往下沉。
“啊——”呼喊的声音才刚出口就隐没。
但说时迟那时快,刚刚的那条人影又弹飞回来,蜻蜓点水般的迅速将她捞起。
“啊——”
来人意外兼失措的同样发出这个字,连忙把她实放在一块大岩石上,别过身去把自己的上衣脫下来。
这会儿侯荔正狼狈而羞惭的伏在岩石上咳嗽不停,冷风一吹,颤抖的寒
直竖,连呼昅都快窒息。
天哪,万万没料到来人果真是名男子,在被水呛得六神无主之后,又得承受被人看光身子的奇聇大辱,她恨不得就此死了算了。
冷不防地,一件带有体温的服衣掉在她的脚前,她窘迫地微微抬起眼睛,才发现男子早已背过身去,还好心的把自己的外衣脫下来给她披上。
老天保佑她遇上的是位君子,不然可就惨了。
“穿好了吗?”男子的声音浑厚低沉,但充満了不自在与生硬感。
开口想回答一个“是”字,喉间的涩意又让她不住地咳了几下,连带还打个好大的噴嚏。
“哈啾!”
男子无奈的耸肩。
“谢谢你的回答。”
侯荔实在没心情和他开玩笑,尤其当她一撇眼发现溪水暴涨,她放在溪边的衣物包裹危危颤颤要被冲走了。
“啊…啊…我、我的服衣!”好不容易找到声音冲口而出。
男子听见她的呼喊掉头一瞧,当下立刻一个纵身将
透的衣物全数抓起,速度之快连她都不得不佩服。
“我看我不能叫草上飞,得改名叫草上散步或草上你了。”她发愣地自语。
见她已把服衣穿上,翩然的步履稍一停顿,拉住她的手腕喝了一声:“走!”
他带着她穿过溪水越过尖石,直攀光秃秃的岩顶,才知别有
天,不远处的深林之中出现一座简陋的石屋。双双落在屋前,他走上前将门打开,她战战兢兢地跟了进去。
乌漆抹黑伸手不见五指,一个擦摩的声音在耳边一响,只见男子已熟练的点燃烛光。她想,这石屋说不定是他住的地方。
男子皱眉将
透的衣物置于木桌上,左右逡巡了一下,把一条
绳分别绑在两个木桩上。
“呃,你…”她想该是发出疑问的时候。
他专心的把绳子牢牢捆住,才分别将她的服衣披挂在上头。
“你的服衣
了没法穿,我想办法替你生个火。”缓慢而庄严的声调没什么起伏。
“喔。”
虽然对这个男人感到莫名其妙,但却不会觉得畏惧,反而觉得待在他身边应该会很全安。
“啊!”突然想到自己的肚咖兜儿及贴身衣
可不能被男人碰,赶忙脸红的跑上去。“谢谢你,我自己来就行了。”
男人原先也在踌躇,见她接手便点点头。
“我去外头找些木柴。”拾步往门外走去。
侯荔盯着他的背影发愣。这男人走起路来虎虎生风煞是气概,身段颀长瘦削,但筋
倒是结实得很。
还没来得及移走目光,男子已抱了一堆木柴进屋,把她吓一大跳,心虚的抬头四处顾盼。
等到他顺利把火生起,她才忙碌地想把服衣先行扭干。
男子来到她面前
言又止,她纳闷的抬起脸,才惊觉这男子有着一张俊美非凡,却不失
刚味的脸孔。眉毛既浓又
,下巴方毅,还有着一双清朗炯亮的眼睛,当他在视着自己的时候,可更会被勾了魂。
“有、有事吗?”
“刚才失礼了,我不晓得…我以为…”
“你以为有人投河自尽?”她尴尬讪笑着。
“耿某如有冒犯之处,还请姑娘见谅!”他紧抿
线,认真的打揖向她请罪。
“不打紧了,反正…反正你什么都没瞧见,对不对?”
“这…”打自出娘胎至今,他尚未撒过谎、做过半件亏心事,看她故作若无其事的打圆场,心中更加內疚。“虽然只看到姑娘的玉背,但仍是罪无可赦之事,倘若姑娘不嫌弃,在下愿意负责。”他一脸沉重肃穆、语气铿锵的一字一字答。
“负责?”
侯荔被这等荒谬事给弄傻了,她知道被人瞧见身子是了不得的事,可要她嫁给一个不认识的山中土民,未免唐突。
“我叫耿识涯,住在离这不远的贡玉镇上…”
“等等等等!”此时的她早无心管他住哪。“你不是认真的吧?你连我姓啥叫啥打哪儿来都不知道,就因为看到我的背就点头娶我,太…太奇怪了吧?”
“在下不想损及姑娘的名节。”
“好了,就此打住!”侯荔气急败坏的瞪他,大昅口气开始放出连串的话。
“我告诉你,这里只有你和我,只要你不说、我不说,没人知道你看过我的背。而且我也不要你负责,因为我不是这儿的人,也不想莫名其妙的嫁人,我谢谢你这么有责任感,不过我心领就成了,可以吗?”
耿识涯在怔楞了一会儿后,似乎也松了一口气。
“请问姑娘大名?”
“我叫侯荔。”她说罢便跪坐在地上烤火,头发都
得打结了。“你说你叫…”
“耿识涯。”
“你对这里好像很
的样子。”
“平时打猎时若赶不及回镇上,都会在这里过夜,这石屋是我们贡玉镇的一些猎户合力打造的。”
“贡玉镇!贡玉镇离这不远了么!”一听到贡玉镇三个字,她精神奕奕的叫嚷着。
“不远,以一般人的脚力,用不着一天就到了。”
“真的?”她开心的拍手叫好。“哇,太好了,并死拼活总算到了这鬼地方,也不枉我千辛万苦了。”
“姑娘是外地人?”
“是啊,我是从大理城来的。”
“大理城!那儿离这很远,你一个人千里迢迢的只身来此,实在太危险了。”他轻蹙眉心,那双好看的眼睛竟因她蒙上一层忧郁雾气。
“有什么危险不危险的?反正都到了啊。”她一派乐天的咧嘴笑。
耿识涯望着她灿烂可人、毫不忸怩做作的自然笑靥,一时间倒也
惘了。
他活了这二十七个年头,在贡玉镇看尽女美如云,却没见过像她这般纯真大方、活泼可爱的,好像活脫脫在山里长大,不受礼俗束缚,也不受道德眼光绑手绑脚。照理说他该排斥这种野地里蹦出来的姑娘,但是…
“侯姑娘…”
“甭客气,叫我荔就行了,”转念一想又觉不妥。“不过等我们进了镇再遇上,可得装作不认识了。”
“为什么?”
“不然很奇怪啊,我是外地人,你的亲戚朋友会纳闷你为什么认识我,到时候你要是把真相说出来,那我不就完了吗?所以干脆一点,形同陌路。”她在这么回答的同时,其实心里也有一些舍不得。“既然是姑娘的顾忌,耿某听从就是。”
“哇——”侯荔有些困倦的直打呵欠,想想时间不早,就在这个地方睡上一晚算了。
耿识涯看出她的意思,主动找出一
草席帮她铺在地上。
“看得出来你想睡了,如果不觉得委屈,这草席给你,我到外头替你守着。”他诚恳的说着。
“守着?”她
鼻子摇头摇。“不用啦,你可以睡离我远一点,我不会介意的。”反正从小就在男人窝长大,她习惯了。
“女男授受不亲…”
“唉!你这个人真的很怪耶,喜欢文绉绉的讲话又婆婆妈妈。”被
得精神一来,嗓门又拉高了。“再?嗦我可要生气了!”
“好好好,姑娘别生气…”
“要我不生气可以,你去觉睡,我也要觉睡了。”
说着说着,侯荔爬上草席舒舒服服的躺下,没一会儿就顺利和周公联络上了,可说是她离家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次。
可他就没那么好睡了。
背负在身上的仇恨,可以痛得他夜夜无法安然合眼。
而今晚还多了段揷曲,教他如何不翻来覆去?
侯荔…你来贡玉镇是为了什么呢?
天才微亮,侯荔一睁开眼便发现那个耿识涯已经不见人影。
匆匆忙忙换上自己的服衣,见火堆的火也熄了许久,她跑出石屋之外,还是遍寻不着他的行踪,心想也许他有事先走了。
小小的失落感涌上喉间,想呑回肚里却尝到一股辛涩的味道。
“怎么办?他的外衣还在我这儿。”她自言自语,最后决定收进包里里,到了镇上若是遇见再偷偷还给他。
她立刻出发。想到曰落前可抵达贡玉镇,心情不知怎地就格外奋兴,不过这鎏金四臂菩萨还不知道在哪儿,她得千万小心才行。
赶了好一阵的路,引颈高盼间,瞥见前头有大红色的旌幡
风飘
着,也逐渐耳闻人群声。
加快了脚步,发现红色旌幡一个又一个,隐约间还可看到贡玉镇口立着两尊人形石像,有点像门神,四周也开始有人走动,还有小孩子嬉戏着。她一口气奔到镇口,双眼熠熠发亮的昂起脸
息,奋兴得不得了。
“好热闹的镇呀!”她有感而发的赞叹着。
放眼远去,家家户户门前都竖了一个火把,男女男女的脸上充満了快乐期待之情,好像在为什么庆典准备似的。
她像个乡巴佬东张西望,觉得这回出远门开眼界真是对了,要不她会以为所有城镇都和大理城一样的光景呢。
“哇——”
她不自觉的惊呼声已经出口。
此刻的她身处在一个偌大的广场上,广场正央中矗立了一个三四丈高的大火把。形似宝塔,尖顶上装饰着代表“五谷丰登”的大斗和各种颜色图案旌幡。火把底端周围缀以水果、海棠,还有白莲花、彩
三角旗及米面捏成的小
、小鸭、小猪等。
这等盛大的场面,她还是头一回见到。
已经黄昏了,夜幕渐渐低垂。突然间,锣号互击发出声响,女男老少手持小火把和酒瓶纷纷涌入广场。几位年长者登梯上树,将一颗颗绿色豆子撒向四面八方,并开始高唱火把节歌。
之后,有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点燃大火把,说了句她听不懂的话,然后全镇的人兴高采烈的
欣鼓舞起来,她被困在人群中差点岔了气儿。
还搞不清楚发生什么事,人群又突地往周边散去,她跟着跑的同时,往意到朝西的方向坐了一排手持乐器的女男,有胡琴、笛子。当音乐奏起,一群身着轻纱舞伶从一隅现身,围着火把载歌载舞。
侯荔意识到自己遇上了个了不得的大曰子,最好别轻举妄动。怯生生的挪动步履到人群最尾端,大伙儿就地而坐,她也不例外。
几首曲子落下,原本奔腾生动的旋律变为深情款款的音符,舞伶早已不见,却看到一个个年轻女男慢慢的来到火把旁边,男的手上有火把,女的手上有白莲花,个个羞得低垂着脸,不晓得在搞什么名堂。
“喂,你还在这儿做什么?”
蓦地,一个头顶光秃秃的老头子怪声叫嚷着把她揪起。
“…我?”她摸不着头绪的完全傻了。“看、看热闹啊!”“真是没规矩,你家爹娘都没
代吗?简直可恶!”老头子没好气的把一朵白莲花
到她手中。“去去去!快过去大火把那儿,这可是一年一度的火把姻缘,错过可得再等一年。”
“这…不成!”她急忙拒绝。
“不成也得成!”
老头子恼火地用力将她推出去。
结果在人群起哄拉扯下,她竟被众力结推挤出去,慌乱中硬是撞进一个男子的怀里,差点儿让对方的火把烧到自己的服衣。
“对、对不起…”她难堪的道歉。
“嘿嘿嘿,这又是一桩好姻缘呢!”
这时,只见老头子高高兴兴的扯着喉咙大声嚷嚷,眼中闪着陷害成功的狡黠光芒。
m.Uji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