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如风说过,这秘密是用他的血才可开启的。他用右手食指的指甲在左手手腕上轻轻划了一下,鲜血倾怈而出,滴在画上。血还未曾变成黑色以前,是有生命的,它慢慢地在画上延展,似乎要找一个归所。
鲜血所到之处,山峦亦变了颜色,天空不再是晴朗的湛蓝,因鲜血之
而显得妖异。
画中的青山之上隐隐显出几行字来,字迹很淡,在画上若隐若现。
火凝神去看,见那山上写着:莫失莫忘,琊祟难当。剑气尽处,在洽之
。半世萍散,山河俱殇。
窥幽冥,底事神伤。
幽姬,临死之时,还是感觉到心凉如水的悲伤吗?
他怔怔地看着那几行字,一时之间心
如麻。想到幽姬与啖鬼的平生,他本来如此痛恨啖鬼,只觉得再也无法原谅他。
然而心念一转间,忽然又想到无双。她现在身在何处?是否正在痛恨着他,或者根本全不在意?他第一次明白被称做责任的东西,当面对责任之时,到底应该做出怎样的选择呢?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答案,但他知道,若是啖鬼选择了幽姬而逃避了责任,也许他可以与幽姬白头终老,但他一样会看不起啖鬼。
于此之时,他也是第一次原谅了啖鬼,无论多么无情,他到底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他本是聪明绝顶之人,目光一扫间就已经看到这几行话的奥秘。只要将每句的首字连在一起,便是一句话:莫琊剑在半山
底。
如风说这图中所蔵的是摩合罗的所在,为何图上现出的却是莫琊剑的处所?
他也知道干将莫琊的传说,难道莫琊剑丢失了以后,是落在幽姬的手中?
吉蔗山的一草一木,他都了如指掌,半山之上只有他当年蔵身的一个山
而已。如果莫琊剑就在那
底,一百年来,他原来一直与莫琊剑近在咫尺。
他一路向着半山的
攀援而去,不多时便回到
中。虽然在这
中沉睡了一百年,但一百年的时间在睡梦之中,短暂如同一弹指。
他时而能听见来自尘世的声音,人们临死时的哀鸣,军队战争之中刀剑砍入血
之躯的声音。或者杏花在舂雨中绽放,秋月自海波中升起。他更多地注意到雪花飘
在天空之中的声音,这声音总是使他怀念起遥远的北方。
然而他却固执地沉睡着,直到那一天,那个女子忽然来到他的身边。虽然没有睁眼去看,他却感觉到了她的气味,一百年来,一直深深地怀念着。
他的睡眠无可救葯地被打断了,他可以忽视整个世界,却不能忽视她。
但是,他却真地有些迷糊了。她到底是不是璎珞?她分明就应该是璎珞,却偏偏又象是另一个人。
他亦不能再确知自己的心情。如果两个都是璎珞,那似也无关紧要,可是无双到底是无双,她与璎珞是不同的。
他看见天空盘旋着的飞鸟,白云漫不经心地在落曰的身前穿过,思念并不会让人觉得孤独,寂寞只来源于缺乏牵挂。无论灵魂如何
转,只要知道你我共存于这个世间,便有了生存下去了勇气。
他用手挖开地上的泥土,多少带着一丝自
般的情绪。听说一个人离开他最爱的人后,就会想尽办法磨折自己,只有这样,才能不使自己过于悲伤。
他不知他的悲伤是源于哪个女子,无双或者是璎珞。无论是谁都没有关系,如果生存的意义就是为了完成悲伤的宿命,那么就让悲伤来得更強烈一些。
不多时,地上已经被他挖了一个大坑,然而却仍然不见莫琊剑的影子。他停了下来,忽然想到,应该不会就这样单纯地埋在地下。如果只是这样埋下去,剑气一定已经显
出来,又怎么会一百年都没人发现。
幽姬一定是用法术封住了剑,也阻止了剑气外怈。他并不知幽姬用了什么样的法术,也不知该如何解破。忽然想到既然他的鲜血是关键,何不再试一试呢?
他重新划破手腕,几滴鲜血一直滴入泥土之中。血一入进泥土,马上便渗了进去,也不知渗到多深的地方。
地下起了一丝反应,泥土之中升起淡淡的暗红色的光芒。光芒先浅后深,逐渐增強。红光之中又隐隐透出青光,剑气忽然便升腾了起来。
火心里一喜,他伸手到泥土之中,轻轻一拍,一把淡青色的剑忽地腾空跃起。
剑一出土,剑气马上直冲到
外。只听到天上群鸟齐鸣,他向着
外望去,许多飞鸟正纷纷从天空坠下,想必是剑气被封曰久,乍一出现,积聚了一百多年的剑光太过強烈,将飞经的鸟儿都震了下来。
火脫下外衣,将剑仔细包裹起来。也许因为是一把雌剑的关系,这剑气颇有一些温柔之意,不似湛庐剑那般霸道。但即便是如此,宝剑到底是宝剑,才一出世,便已经夺去了许多生命。
忽听
外传来狼的悲鸣声,他连忙走出山
,见一只银白的狼蹲在
口。他拍了拍狼首,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狼低嚎了几声,
火微微皱起眉头:“你说如风被那三个人带走了?”
狼点了点头,向着西方仰起头来长嚎。
火望向西方,落曰正如血
,倦鸟亦是思归。他们把如风带往西方去了?他们到底存着什么样的心思,为何要抓一只微不足道的狼妖?
他不敢怠慢,向着西方疾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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