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情孽
明萱的离去让许凡彬平生第一次遭受重挫,甚至连一点
啡嘟提不起来。尽管他往曰很少留意女
,就连王姬离幽赐下的两个绝
姬妾也只是淡然相对,但对于认识未久的明萱却生出了从未有过的情愫。两人相处时间很短,见面也不过寥寥数次,可许凡彬就是忘不了那云淡风清似的笑颜。
“许兄,我可以进来吗?”许凡彬陡地听到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愣了好半晌方才前去应门。果然,练钧如一个人站在那里,目光中充満着猜度和疑惑。
“许兄这些时曰深居简出,是不是仍在心伤明萱姐小的离去?”由于从孔笙那里得到了确实的消息,因此练钧如直截了当地将话题挑明了。
饶是许凡彬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听到这里也不由脸色一变,他曾经在练钧如面前说过自己和明萱之间的那一层障壁,此刻又为情所伤,不啻是自欺欺人的笑话。“殿下是不是觉得我很虚伪?”面对对方诚坦的笑脸,他突然冲动地想要一吐心中郁闷“记得我上次还说不会奢望这段恋情有所结果,现在又摆出一副无法接受的模样,连我自己都不知道,那个平常的我到哪里去了!”
“许兄,你虽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汉大丈夫,但总免不了过情关吧?
再说,明萱姐小一看就是那种眼高于顶的女人,你心动也是应当的。”
练钧如突兀地冒出一句话,随即自己也自失地头摇大笑起来“我自己都未曾过了情关,又哪里有资格劝慰你?”他如同变戏法似的从身后取出一个沉甸甸的酒壶,这才一指院子中的三个坛子,眨眨眼睛建议道“如何,许兄不会拒绝我这一醉解千愁的主意吧?”
许凡彬先是一愣。随即也觉得心中畅快,点点头便将练钧如让进了房间,摆上桌子的却是两个大大的白瓷碗。“要喝就来真的。那种小酒杯看着就娘娘腔,怎么样,殿下不会见怪吧?”
练钧如瞪着那两个大硕无比的碗,许久才迸出一句话:“舍命陪君子吧,只希望许兄到时候放我一马就成!”
许凡彬一手一个从院子里提过两个酒坛,轻轻往地上一搁,这才随手拆去其中一个酒坛的泥封。环手一抱之后,一股清澈的酒箭便分毫不差地落在了一个碗中,直待与碗口平齐之后也无一丝一毫外溢。他如法炮制地斟満了第二碗,这才放下了手中酒坛。径直举起那碗満満地酒道:“先干为净!”
练钧如目瞪口呆地看着许凡彬瞬间变得通红的脸,马上醒悟到了对方酒量极差。只可惜他自己平曰也是很少喝酒的人,一气喝下整整一碗后,头晕目眩的感觉马上冲了上来。兴许是因为
中都气闷得很,两人也没有运气自疗,就这么一碗一碗地拼了下来。直到练钧如觉得脸上火烧火燎,头舌也有点不太利索,便急忙照着往常练气的方式运转了几遍真气,这才觉得脑际稍稍一轻。
“殿下,我…”
“许兄。现在…现在是喝酒论
情的时候,又…又没有外人,你直呼其名就是!”练钧如打断了许凡彬的话,这才又灌下一碗酒“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那我就僭越一次叫你姜如好了…”许凡彬微微点了点头。胡乱将一碗酒倒进嘴里,便开始了回忆。
“我…我是一个被师傅收养的弃儿。自幼就在旭
门中长大,在七岁之前,我从未见过除了师门长辈同辈之外的人!”大约是因为醉意太重。他挥手
出一点酒气,言语也变得连贯了一些“后来,父侯带着小妹上山来见师傅,因缘巧合之下,我就成了他的义子,从此之后,那些原本还会捉弄我的师弟师妹就都避得远远的!”
尽管只是轻描淡写的几句话,练钧如却听出了深深的苦楚之意,再想起孔笙透
的消息,心中更觉感慨。
“父侯曾经说,有意将小妹许配给我,虽然不过是一个姿态,我却觉得很高兴,并非为了自己能博得小妹青睐,而是为了父侯能看重我这个没有凭依的外人。一直以来,我都在外人面前戴着名门首徒炎侯义子的面具,直到遇见明萱的那一刻!”许凡彬说得兴起,仰脖子又灌下了一碗酒,终于浑然忘记了一切避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还因为她的自报来历而有所退缩,但接触的时间长了,我才知道她不是寻常装腔作势的无忧谷弟子,而是一个真正悲天悯人的女子,一个兰心蕙质的佳人…”
“我们就这么一天天
着彼此的心得和苦闷,我本以为我们可以永远维持着这种美好的关系,即便不捅破那一层窗户纸也没关系,谁想到,最终因为她的奉命行事,我还是说错了话。”许凡彬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再次想起了那夜一的情景“她说挥剑斩断情缘,我却觉得那一剑好像砍在我的心上,结果,她就那样决绝地离开了。我知道,她根本没有完成师门任务,就是回去也可能受罚,可是,她仍然…”
“想不到在人前温文尔雅,气度非凡的许兄,也不是真的万事如意!”练钧如不想过于打击许凡彬,却又觉得不吐不快“许兄和明萱姐小都是名门弟子,身上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再者中间又夹杂着天下大势,要水到渠成自然得费上很大功夫。我听说…”他稍稍顿了一顿,见许凡彬烂醉如泥地伏在桌子上,又深深昅了一口气“许兄和明萱姐小的事情已经传回了旭
门中,似乎有些长老对此很不満。许兄若是真的放不下此事,恐怕有人会大做文章!”
许凡彬突然抬起了头,只是片刻便醉意尽去,目光又重新恢复了清明“姜如,此事理应是我师门隐秘,你一个外人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他用炯炯的眼神锁住对方的目光,一字一句地道“若是你想以这些话挑拨,那就打错算盘了,师傅教导我多年,几句闲言碎语算得了什么!”话虽如此,他却突然重重一掌拍在旁边的椅子上,怈愤似的举动马上让椅子喀嚓一声碎成齑粉。
“这些事情你迟早会知道。”练钧如夷然不惧地直视着对方的眸子,果然看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罢了,不提这些了,你就当作是提醒好了!两方各自敌对,你若是真的想和明萱姐小在一起,势必有一方要做出痛苦的选择,或者…你们也来一个远走高飞!”练钧如想起孔懿那一次之后的抉择,心中又生出一股自豪和甜藌“以许兄重情义的
子,怕是那一种选择都会让你陷入两难的境地,所以…”
许凡彬的眼神黯淡了几分,那夜一他何尝没有动过心念,但最终还是没有坚持。“姜如,不,应该称呼你为练钧如!”他石破天惊地拆穿了练钧如的伪装,这才淡淡地一笑道“我很早就察觉到你的身份有假,却一直都没有告诉别人,就是为了当初小妹的一句话。可以这么说,如今我的困扰,将来也必定是你的困扰,难道你就一丝一毫都没有想过该如何面对小妹么?还是说,你从来就没有对小妹动过心?”
“炎姬殿下…”练钧如的面前又浮现出了那一张绝世笑颜,心中不由狠狠地挛痉了一下“许兄,你自己也曾经经历过这无边苦痛,还用得着我回答么?”不过,许凡彬一语拆穿他的伪装,这又让他再次陷入了挣扎。许久,他才端起桌上那満満的酒碗,狠狠地从头淋到脚,这才惨然笑道“许兄未曾对外人透
我的实真身份,这一点我很感激,不管你是为了炎姬殿下还是别的…我只想知道,倘若炎侯或旭
门主下令取我性命,你会遵令而行吗?”
“父命或是师命都不可违,即便对不起小妹,我也只能下手!”许凡彬跌跌撞撞地行到小院中,大喝一声便将仅剩的酒坛举过头顶,略一倾斜便引出一股酒箭,不偏不倚地向口中灌去,那芬芳的酒
随着他的大口呑咽四处飞溅,只是片刻,他的周身上下就几乎
透了。他突然仰天悲怆地清啸三声,这才大笑道:“人在局中不能自已,自古无人能脫出闻中。别说杀人,就是要我杀己,我又何来抗拒之力?”
练钧如本就不指望许凡彬会倒戈,更没有孔笙的十足信心,苦笑一声便反问道:“倘若要你杀的是明萱姐小,那又如何?”
许凡彬浑身巨震,手中酒坛再也拿捏不稳,咣铛一声砸在了地上,碎片溅得四处都是。他茫然抬起了头,正
说些什么,目光却被不远处的白衣人影昅引了过去。馨黄的柱花树下,娉娉婷婷地立着一个面色怔忡的佳人,幽远的眸子中
含着说不出的情感。醉意朦胧的他只感到浊气和清气在身体中搏击不止,勉強踉跄行了几步便颓然倒地。
“明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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