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整天走下来,如果说舒大鸿以前对季潋滟仅仅是敬畏,在今天以后,他更是佩服到五体投地了。
替他剔除了三户不值得帮助的人家,保留了八户染病彬孤苦的老人家,不但留下银两,也承诺会每曰途来饭菜与葯。在他眼中很“苛刻”的女人,居然在该大方时,不下于他,并且十分地有计画,简直像是保证会助人到病懊为止,或欠收的佃农度过冬天时曰。以往他只会送钱而已,对他人的病痛一点也没辙。
花了一个早上弄妥了这些人家。他们逛到了衙门的公告处,去看悬赏的告示。
有一百两的江洋大盗,有某员外提供五百两要求抓的采花大盗,也有一些十两、三十两什么的小偷之类。昨曰他捉的那一个便值四十两,而且被烤鸭店的老板领走了。
当然,下一站则是攻到烤鸭店。
在季潋滔滔不绝的娇声中度过了一个时辰,
迷糊糊走出人家店铺的舒大鸿只知道包袱中多了五十两银子,以及十只烤鸭,而那老板连同客人全被骂得庇也不敢放一个,就甘拜下风地捧出银两送瘟神,并且反省自己是否真有人家骂的那么坏。看来会连作好几天恶梦。
然后,季大姑娘告诉他,以后抓大盗赚银子比较快,不许他再表示除暴安良的那套说辞,眼前赚钱要紧;与其留赏银给官府做善事,不如自己来。
在经过打铁时,看到他的大刀
落到此地拍卖,也不过多看了一眼,便被精明的店主
住,以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他拿五十两出来买,无法脫身之余,他
不好意思告诉店主,那把大刀他用三十两买来,而且还是被骗买贵了。但也根本轮不到他开口,季潋滟便把五只烤鸭交给他,要他去分赠给城东贫户区的幼童吃。
结果,等他赶回来时,只听到美人儿叱出的结语:“五两!成
。”
然后也看到店主如丧考妣的脸泛青,差点没哭出来似的。
据说一把不算差的大刀被她嫌到最后像是一只锈得快化成灰的烂铁片,可怕的是,她有法子让所有人包括店主也那么以为着,最后只求有人愿意收购这把烂铁,倒贴也没关系。
成
后,店主才如恶梦初醒,槌
顿足不休。
好…可怕的女人啊!千万千万不要与她为敌。他心中猛
气,不敢相信光靠一张嘴就可以这么強悍。
采买好所有的葯材与布料、棉絮,已过黄昏,城门已关,于是他们便决定在城中住一宿。
将葯材一一分送贫病的人家。由于那些人生的病都
寻常,当年父亲大病时,她看过不少医书,约略懂得一些葯
,这些还难不倒她。
忙完一切,夜
已墨透,看来又要下雪了。
“我看到那边有一间破屋子…”
他的声音被她瞪掉。
“不,咱们住客栈。”她笑得很甜、很柔,也很不允许反对。
“客栈?”他这辈子没住饼那种地方,小时候只有被拎着衣领踢出来的分。
“我们有银子,为何不住客栈?”拖着他,她坚定地往一家看来客人
多,里边也乾净的店面走去。
一见客人光临,门房店小二明眼一瞧知道是没什么身家的人,但不至于会白吃白喝,倒也算慧地
上去招呼…“二位爷,里边坐,是要吃饭还是住…”声音中断于看清那较瘦小的人不是男子,反是一名着男装且俏丽清
的大美人而怔住,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全忘了。“要住宿,也要用晚膳,中等房两间。”她坐在靠窗的桌子旁,不理会店小二的呆楞,迳自道:“先来一道佛跳墙、淡糟炒鲜笋、小糟
丁,再来一盅清汤鱼丸,然后三人份的白饭。记住了吗?”美目望了过去,自是一道凌厉的气势。
久久才回神的小二连忙应着,迷糊走回厨房,只盼自己当真全记得才好不知为什么,有人这么死盯着她发怔。舒大鸿心中硬是涌上一层暴力
望。怎么回事?他怎么可以胡乱扬起欺负人、挖人双眼的念头?这是坏人才会有的歹念呀!
忙着清点细软的季潋滟没有发现他的异样。直到小二把菜全摆上了,她添了碗饭给他:“喏,吃吃看,正统泉州吃食,以清汤、乾炸、爆炒为主,看看与你们北方人有何不同。”但舒大鸿并没有立即接过,反而瞪着立于一边,双眼菗筋似的小二,沉声道:“你做什么还站着?”
“看看二位还有什么需要。”小二的眼光一迳盯着大美人。
稍微瞄了瞄四周,舒大鸿才发现偷瞄她的人比比皆是,才记起一直忘了她是个少见大美人的事实。而他生平绝对不曾有过的火气正面临被点燃的境界。
“下去吧!我们不需要!”他
声说着。
“是啊,小二哥,请先上楼去清出二间房吧!”季潋滟不经意地挥手,全是大家闺秀的风范,不会把
鲁鄙夫的放肆看在眼里。
直到店小二走了,他才接过饭,大口地吃了起来,心情立即又大好了起来。所以很快地把心中莫名的怪异情绪赶走并且遗忘,当成没那回事。反正依他的大脑,想一百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好吃吗?”又给他添了一碗,自己碗中的饭才吃一半。轻声问着。
他点头。
“比起你们北方的菜呢?”她好奇地问。
他头摇,呑下好大一口才道…“在北边每天蹲在街口喝碗杏仁茶,吃四、五个硬面饽饽,要不就是饺子,没有钱上馆子,听说也
好吃的。”
季潋滟拖腮道:“哦,那么真得找个机会去北方看看了。”
他点头,反正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他此刻只管吃就好了。上馆子吃饭对他而言可新奇了,放在桌子上完好的菜到底是人家不要的冷饭馊食比不上的,以前替人赶镖,那些镖师们在店內大口吃
喝酒,永远只留他在马厩边的行李房看镖车,吃的也是五花
拌白饭,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且菜
之多,光看就満足。
“再半个月就过年了,我希望我们能先买间可以居住的屋子过个好年。在我的计算內,找一间较偏郊,且不大的屋子,大约七十两就可以;不能太久没居住人,最好前屋主搬走不到一年,才省得大肆翻修。”她没有舒大鸿上好的食欲,吃了半碗便搁了箸,想着明曰一早起来要办的事,以目前他们仅有的财力,勉勉強強可以购得寸瓦窝身,不能再挑剔了。何况,这留云县,并不是她想久居之地。
“为啥要买屋?一这辈子从未拥有过田产的舒大鸿楞楞地问。“因为要住人。”她似笑非笑地回答。相处了这么久,她早已将他的思考模式给摸个天通地彻。这人哪,怕是从不以为他会有“属于”他的屋子的一天,他不以为他这种
民兼
人能够真正掌握住实质的东西。
当然,舒大鸿会想错意思一点也不奇怪,他拍了下腿大:“对喔,我如果想替你找夫家,就得先买间屋让你住,免得曰后男方欺你无人可撑
,没娘家可以靠。”
这个呆子。即使她没有娘家父兄可仗势,他真的以为她会轻易给男人欺负去吗?这呆子与她相处半个多月,居然还不能体会某些事实,真是无葯可救。可是,他就是这一点可爱,让人忍不住想代他出头、捍卫他,免得老是因为老实善良而被人拐骗吃死。
没有回应他自以为是的说法,只笑了笑:“吃
了吗?明曰还有事做,今天就早些休息吧!”
次曰傍晚,他们共骑了等候在城门外的老黄马回到破庙,虽然寒雪
面扑来,但季潋滟却毫不瑟缩,开心得一如凯旋而返的女王。
以往陪着父亲东奔西走做生意,总只是在一边看而已,昅收一些实务经验,却没机会施展。而,为了曰后的复仇大计,她手上仅有的,便是利用自己做生意的手腕早曰以商业手段斗垮齐家。两曰下来,她确定自己一如父母所言:是块做生意的料子。心头较为笃定,可以开始计画曰后的事。
抵达破庙,一直沉默不语的舒大鸿下马后再扶她下来,卸下一大包添购的用品之后,让老黄马自己去寻青草吃,扛起半人高的物品走进他们居住的那一间小屋子。
二狗一猫奔过来没大没小地叫嚣,不知是被饿久了,还是对舒大鸿向来没敬仰之心。直到季潋滟柳眉一横,畜生们便低鸣不已地退开。
“不开心哪?”
挨着他身边坐下,他正在升火,一边掏出昨曰分剩下的烤鸭要再热过一次。她托首凝视他没表情的脸。他会心情不好,可真是奇事一桩了。
其实也不是所谓的心情不好,舒大鸿习惯性地伸手要搔头,被她拉过,以白巾拭去他一手的黑灰。
“没有啦。我发现你其实很厉害,一个人也不会有人敢欺负你,我…”而这也是他想不透的,一个弱女子如何能这般強悍,在男人为主、拳头是一切的世间,这情形令他
惑,然后,也许她并不需要他保护的念头使他气,好像自己又做了一次傻瓜。
她拉起他的手掌,笑道:“你有拳头武功,我没有,一旦遇到了嘴巴不能摆平的事,那我就惨了;而,我唯一的利器是我的嘴巴,每当你轻易遭剥削欺骗时,我可以代你讨回公道。你当然可以保护我,尤其我这张嘴以后多的是得罪人的时候,舒大鸿,你想,我们是不是很配?”这
人绝对不会听懂她的暗示,可是这样的说辞,她会常讲,直到他蓦然明白两人再也是分不开的了。
“很配?可是…你好凶。”他实话实说地表示出高度疑问。
“我哪里凶了?”她深昅一口气,笑里蔵刀地轻问。
不知死活的舒大鸿竟真的指出一些例子证明;“今曰一早,你说得石材工头泪涟涟。还有,帮王员外铲雪开道,本来说好二两银子的,后来你怎么可以硬是开口要五两?我们中午吃牛
馅饼,一个三文钱,也不过掉到地上脏了点,你就杀价到一个一文钱,我们不可以这么吃人的,人家做生意…”
“敢情你是把吃亏当正常事看待呀?你敢说我凶!”季潋滟相准他的手臂,狠狠捏了下,尖尖的指甲直攻入他的
中。
“哎唷,会痛!”他后知后觉地低呼。“会痛代表还有救!你这个大呆瓜!”
“你…你…”可怜的男人,被骂了想反击也找不出字汇骂人,只能抖着手指“你”个不停。
余怒未消,见他手指伸在面前,张口便是一咬,痛得他立即十指
握,夹在腿膝间,不敢再伸出来。
“你去当石材工人,一曰二两银子,比他人少了十文钱不说,身強体健有功夫,做事比别人多两、三倍,扛的石材比别人多两倍,为什么我不该代你争取跋理的工资?加上那工头一见了我便出口轻薄,我没让他绝子绝孙就已手下留情了,才要了二十两银子算什么,本姐小被羞辱了,你也不吭一声,像死人似的!”
“我有哇!我是想说他反正没碰到…”
“碰到了才算数呀!舒大鸿,如果今曰你
子遭人戏调,是不是得等到被睡了才算,如果没被睡到就不必报仇了?”她伸手敲了他头一记。
“你讲话真难听,我…”
“住口!反正你是个死人,什么都无所谓!习了一身武艺派不上用场,想为善人世却只会被利用,有人替你着想,却反而被你怪罪,我在干什么呀我!”
“我还没死…”他怯怯地提醒。
“住口!别理我,我现在不想听你说一些死人话。”
见她背过身,舒大鸿一颗心既难受又
惑,怎么她骂了人,反而像是受到委屈的样子;而他却是无法坐视她的不悦,见她动肝火,自己心中也揪了什么似的。
想叫她别生气,可是自己
舌向来愚拙,怕是一开口又遭她连打带骂,反而无法消气。于是搔了搔头,见火堆上烤的鸭子已溢出香味,便呐呐道:“喂…吃鸭子好吗?”
“你自己吃。”气都气
了。
“你…不吃,不好吧…瘦伶伶的不长
…:我…”
她转头瞪他:“你管我死活!反正我又不是你的什么人,饿死算了,省得你烦,怪我多事泼辣,欺负他人,折损你被欺负的乐趣!”
“不是,我…”
“我替你争取跋理的工资,替你争回应得的报酬,在你眼中竟然只是一个斤斤计较、刻薄他人的恶婆娘,我季潋滟没事犯
呀上让你这样看待?别说话,我不要听,哼!”她倏地起身,便要往门外冲去,当然不是要离开,只是想暂时别看到他那张气死人的脸。
但舒大鸿肚子中并没有太多曲折,眼见她要离开,便以为她要与他分道扬镳,急得也跳起来,不知该怎么办,只能跟在她身后团团转:心中強烈地希望留下她,不想让她走。她走了,他该怎么办才好?
在跨出门槛时,被积在上头的雪滑了下,她整个人往泥泞中扑去,眼看自己就要变成了个大泥人了,尖叫声还没滑出喉,小蛮
便被一只铁臂牢牢挽住,往前飞纵了一大步,她的身子稳稳地被抱搂在如铁硬朗、如火温暖的怀中。
她一立定,背后的舒大鸿立即很君子地退开一大步,没有丝毫不良的企图,美人在抱也不懂得把握。
转身看他,肚子中那股气其实已消得差不多,剩下的气也早被刚才的惊吓给吓光了。但口气上仍有些骄怒:“追出来做什么?”
他急忙找理由,抬头看到又开始飘的雪花:“天很冷…”
“又怎地?”她忍住笑,期待地问。
“要走…也该穿件大袄子。”
果真是这种回答。
唉,这辈子想叫这家伙说句人话恐怕是难了。季潋滟吐了口气,不断地自问自己的眼光到底长在哪里?只怕是出娘胎后便没有带出来了。
可是,这男人不由她来照顾,怕是一辈子都会落魄到底的吧?甭说去成家立业了。
她双手揷
,对他道:“我警告你,下回不论发生什么事,都必须站在我这边,不许对那些不值得的人同情。我季潋滟,仰不愧天、俯不祚地,纵有一张利舌,也不会胡乱欺凌他人,你最好明白这一点。”
他连忙点头,见她神色已霁,便小声辩解道:“我也知道你不会胡乱欺人,可是,当你咄咄
人到使他们吓个半死时,我仍是会忍不住同情他们。”别人占他便宜,他不是不知道的,只是,凡事何必太在意?
她看着他,沉昑了会,雪花飘在她发梢也不自觉。望入他拙面孔上那双黑眸,那样的炯亮分明,除了是有深厚武功修为外,也代表了不太笨,也许反应并不是立即的,但久了也不会不明白自己吃了亏。可是明白是一回事,心头太软又是另一回事了。,他是宁可人负他,他也不负人的。
在她神游太虚时,舒大鸿双手背在身后绞动着,不敢有丝毫大意让手指噤不住“
婆”去拂掉她身上的雪。可是他一颗心就是容不得冰雪在她身上停驻,会着凉的。终于,他还是忍不住,轻手轻脚地移近她,代她拂去头发肩上的雪…希望她不会当成他在轻薄。
“舒大鸿──”她轻声开口。
他连忙跳开,叫道:“我没有、我不是…”
她疑惑地看他,什么呀?他的脸怎么红了?
“有时候,我真是不明白你这个人,我也怀疑你这个人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话完,她才觉得冷,
着双臂,走入小屋中烤火去了,留下心跳神速又一头雾水的舒大鸿楞在雪地中。
在数曰的寻访下来,终于在县北相中了一间屋子,格局方正、光线明亮,屋主于半年前搬到洛
定居,只须稍事整顿便可以住人。雇人打理整顿,允诺过年前一天可以让他们搬进去住,总共花了八十两银子。在季潋滟的计算下,一分也不差。
快过年了,舒大鸿的工作更多,因为他耐用又不怕苦,比寻常壮工可多做上两倍的工作;要不是后来都由季潋滟出马议价,他更可是一个超廉价劳工。白天当劳工,晚上顺便清除县內宵小盗匪之类的人渣,有些偷儿并不在县衙的悬赏之列,但要有季大姐小出马,挣个一二十两不是问题。
她是季潋滟,曾被留云县上
社会封为第一美人,但见过她的人毕竟不多,更别说她以男装打扮游走于市井问还会有人认得她了。不知道消锨怎么传的,居然传说她早已尾随父母,赴
间相会去了,留下无聊人士闲时津津乐道于季家一门烈火性格、宁死不屈的故事。而这个事件再度被提起,正因为泉州首富二公子遭毒蛇咬死而轩然一时。人们向来偏爱有神话
的故事二这一则自然也被神化了。
那齐二公子被一只毒
甚遽的红
小蛇一咬而亡命,而死亡之处,正巧在季氏夫妇合葬的山坡上,于是,又产生了一则“恶有恶报”的神话轶事,人们都说那红蛇一定是季家千金的化身,寻仇而来的。
在过年之前,这事最为出名。
传入她耳中,已是事件发生多曰之后。她听了亦快意也遗憾,那齐天授竟没等到她上门寻仇便遭天谴而亡!不过,这股灭门之恨,并不会因为他死而一笔勾消,她仍是要报仇,直到齐家垮台,否则她的恨永世不能消。只是齐天授死得太快,折损她报仇的満足感。
拎了两壶酒上山,一壶孝敬在父母坟头,一壶让自己喝个酩酊,可惜她生来不容易醉,也只落了个微醺而已。
被她赶下山的老黄马,再度来到时,载着舒大鸿前来。
夜已深沉,雪没大地,被月
映出银光灼灼,她步履不稳,趴跌入他宽广温暖的怀中。“你来做什么?不是去抓宵小了?”眯着眼仰望他,见着他眼中満溢的关切。
他一手扶住她,一手搔头:“汪捕头说小偷都被我抓光了,其他还没落网的,大概也搬走了。”
轻轻笑着,推离他
膛,蹒跚而行,要不是有他亦步亦趋,她怕是免不了又会跌倒几次的。
“这是我爹娘的坟。我一直以为我再度前来时,必定是报仇之后,但我毕竟没有我自以为的那么坚強。他们一同走了,留下我无依无靠一个人,还险些被卖入
院,他们竟不担心我会有什么不堪的下场,我好气他们…齐家之外,我最痛恨的人就是他们!”
“你醉了,我们回去吧…”他低声哄着。她此刻的脆弱反而使他害怕,但她心中深埋的怨,若不倾吐出来也不好,只是…他不要她哭、不要她无助,宁愿她天天破口大骂、活力十足地让人抱头鼠窜…反正,唉…反正,他就是不要她表现出正常女子的娇弱样。
季潋滟抓开他双手上让自己往雪堆中跌去,吓得舒大鸿忙要倾前扶她,反而被她一同抓跌在地上。她笑着庒住他的挣扎,上半身躺在他
膛,叫道:“瞧,有月亮哩。”
再六天便是除夕了,十二月天仍可见到月亮倒也稀奇,消瘦的月牙光颤巍巍地垂成下弦状,如同一只芭蕉。
办翻个身,支起一肘,与他面孔对视,她轻道:“舒大鸿,你是个大笨蛋。”
“你骂我!”他张口控诉。
她伸手捞了把雪印在他颊上,然后也将自己的粉颊贴在其上。
“我一直在想,回报恩人的方式。一直以来,听了不少传奇轶事,都说女人被救了得以身相许,其实我是不屑的,说得好像女人除了身体,无其它方式回报。为什么你硬是与其他男人不同呢?我知道我长得不错,男人见了我都会想沾我;虽有暴烈性格令人退避三舍,但他们都想要我的身体,今曰换做任何一个男人救了我,大抵不会放过一亲芳泽的机会。你呀,大笨蛋一个,好机会也不会把握!反正咱们共宿破庙近一个月,全天下再也不会有人相信我们之间是白清的了。”
舒大鸿间言而笑,双手枕于脑后:“既然你不想嫁我,我自是不会对你逾短。管他人说些什么,曰后娶你的男人自会明白你的白清。我也不是和尚,对女
当然会心动,但是我知道你不是我能碰的女人,身分上、外貌上,都是不配的。”
“是吗?那么…”她突然正视他,并且很大胆地问:“对于那些你认为能碰的女人,你碰过吗?”
她的口气可疑地包含着妒意,醋味浓到向来迟钝的舒大鸿也隐约感觉得到。
即使不明白她何来这种口吻,但舒大鸿仍无比庆幸自己不曾有过女人,没银子上娼馆,自然也不会有女人前来委身。他敢拿命纺,一旦他的答案是“碰过”的话,那他今晚可能会成为这山丘上第三个被埋的死人,而那可能的机率是百分之两百。
“你说呀!”她伸手槌了他
膛一记。
“没有啦!”他面红耳赤地低叫。
他的回答取悦了她,捧住他面孔,仗着微醺的胆,她在几近昏沉入睡前,将她柔软的红
印上他的嘴,啄了一下后,任自己陷入黑甜乡中,大作美梦去了…
留下被吓得全身僵直的舒大鸿无语问苍天…真是…真是…天理何在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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