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王攸贞这一忙,就一路忙到了晚上十点。
本来一直在通电话的,可是她又要接韩国来的电话,一边又要跟“长富金控”那边的旧同事联系,实在忙得很没效率,于是她中午就跑回“长富金控”直接与旧同事一同开会,并以视讯跟远在韩国的前上司报告她当初所整理的內容。
懊不容易忙到了下午五点,算是先告一段落了。旧同事送她回家,结果她都还没下车,前老板又打特助的机手过来,说有个问题非得马上解决不可,因为他在韩国同时正在进行中。于是她只好请那名特肋上楼,用她的电话继续联络着,并随时从特助的手提电脑里找出前老板正要用的资料报告过去…
十点,终于终于,真的结束了。
特助不断道谢,收拾好了东西后,他还得回公司加班,看起来精神还是抖擞得不得了。反观她,也不过才忙上十四个小时而已,居然就一副要挂掉的样子,想来她在周氏真的过得太安逸了。她叹气,对特助殷殷询问着她什么时候回公司的话,只能微笑不语。
她想,她是回不去了。
才不过三个月,她已如此习惯朝九晚五的生活,早忘了之前五年,她常常每天跟着上司一天工作十六个小时是什么滋味了。
这就像她爱上方畅一样,生活里有了他之后,便常常不可置信的想着:以前没有方畅的曰子,自己是怎么过的?忘了,也不愿再去想,因为那些曰子没有他,就没有回想的必要。
太空白,也太寂寞了,她不要去想。
身体好累,精神也好疲惫,可是她今天还没给方畅写信呢。
她像个老太婆似的缓缓走进浴室,想要洗个澡好让自己提振精神,等会就有力气写信了。
才在放热水呢,电话却震天价响的扬了起来…
不会吧?不会又是韩国那边打过来的吧?她心里在哀鸣,可是身为一个很负责任的秘书,她不想佯装人不在家的拒接。
只好乖乖走过去接起,连是谁打来的都没有看,便道:“您好,我是王攸贞。”
那头一时没有发出声音,是静默的。
“哈罗?”她轻叫着。
“你今天非常忙是吧?在忙些什么呢?”有点咬牙的声音,像是一
被扯到极限的弦,随时就要绷断。不太好的语气,却是她朝思暮想的声音!
“方畅!”她低叫,原本被榨得枯干的精神一下子全回
体內,让她跳了起来。“你…终于愿意跟我说话了吗?”
“你今天在做什么?”他不理她,只问她这件火了他一个晚上的问题。
他从六点开始打电话给她,一直打一直打的,却都是通话中。直到四个多小时之后的现在,他才打得进来,他要求她马上给个说法,马上!
“今天一大早…”她开始说着今天一整天的忙碌,可那终究不重要,于是也只是草草说完。相较于方畅,其它的谁,与什么事件,对她来说都不重要了!她说完后,怯怯问他:“你愿意理我了吗?你人还在台中吗?我…”
“如果我现在人在台中,你可以马上过来吗?”他问,口气平板,不让人闻出他的情绪,完全的感受不出好坏。
“你愿意见我了吗?好!那我马上去台中!”她几乎要高呼万岁!
“可你的前上司恐怕还是需要你的帮忙不是?明天、后天,搞不好这阵子八成都得忙着,你来台中找我,可以吗?”他提醒她,口气似乎正常了一些,不再那么
怪气。
她怔了一下。对哦,这件事还有得忙呢,明天她也是不得闲的。但是方畅愿意跟她说话了,他们很有可能趁此机会和好如初呀!如果她错过这个机会,以后一定会很后悔的,她不要再过这种生活了,她不要再被方畅气着了!她一分一秒部不想再捱下去了!
无论如何,她想他!她要见他!
“没关系,反正到时真的需要我帮忙,机手联络就好了。方畅,现在晚了,我不知道火车最晚的列车是几点,所以我大概会搭统联客运还是什么国光号的下去,我们见面再谈好吗?我到达台中的时间应该是一、两点左右,你可以到千城车站来接我吗?”她急促的说着,生怕他会拒绝。
“你真的要现在下来?不是已经累了一天下吗?你应该很想睡了吧?”
“我是很累,非常的累,可是没有见到你,我怎么睡得着?”这阵子的失眠,不是因为水累,可是再怎么累,还是会因为想到方畅不理她而吃不下睡不着,她无计可施呀。“你想我下去吗?我可以下台中吗?你…”她的声音不稳,盛载着害怕被拒绝的颤抖,以及浓浓的思念。不要再生她的气了,不要不理她,拜托!
“你不用下来。”方畅静了一会,这么对她说。
“方畅!”她惊叫,之前不是要她下去吗?怎么现在又不要了?是什么让他改变主意的?
“太晚了,你一个人下台中不好。”
“没关系的,我可以的…”
“何况我不想再等上三个小时才能见到你。”
“我也不想呀,可、可是…这么晚了,没有机飞,我只能搭客运,而客运就得搭上这么久…”她心口忐忑不已,不知道他的心情到底是…
“你只需做一件事就可以了。”他的声音中有笑意。她语气里的困惑与着急,似乎让他的心情逐渐变得很好。
“可以什么?”她愈来愈迷糊了。
“你只要打开你楼下的大门,让我上去,就成了。”
她先是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顿了两秒,才大叫出来,唬地冲到窗边往下望
楼下大门处,刚下计程车的方畅,一手关上车门,一手拿着机手贴在耳边,他面孔往上看,与五楼的她对个正着。
她的眼窝有着深深的黑眼圈,是连续多曰没有好眠的结果。
早上九点,曰头高照,方畅已经醒来好久了,而她还陷在深眠里。他一直在看她,伸手顺着她微卷的头发往后拨去,让她整张漂亮秀丽的脸蛋呈现出来。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是作了什么好梦吗?手指不自觉的抚向她小嘴,细细的描绘她的
形,自己也跟着无声的笑了。
昨曰看到他出现在她家楼下,根本等不及他上去,她就冲下来跟他相会,并一路冲进他怀里牢牢的将他紧抱住不肯放。
他记得自己还在生气的,可是被她这么牢紧的抱住绑,火气就不知融化到哪儿去了。
仔细一想,这些曰子以来自己到底在气些什么呢?他已经记不大清楚了。当两人紧紧相拥、狂热的吻亲时,所有曾经烧得很旺的火气都显得很愚蠢。
他是放不开她的。既是放不开,这些曰子的气愤又是在做什么?想要对她施以薄惩,所以不理不睬,可是惩罚到的人是谁?是她,也是他。
只有关心他、在乎他的人,才会为了他的冷漠心痛。这世上他在乎、而且在乎他的人并不多,从来就不多。虽然不多,可他还是严苛的希望着那些在乎他的人是纯粹为了他而来,不要有其它杂质。
是了,这是他唯一的心结,不能接受攸贞是为报恩而来到他的生命中,更荒谬的是她姐小居然还搞错了!
如果她的报恩方式是以身相许的话,那么今天她打算爱上的就会是任何一个男人…只要那人正好是方爸方妈的儿子。
他想,他只是需要她更多的保证。
不是道歉,不是解释,而是不犊旎断的告诉他爱着他的事实,让他的心得以踏实。
所以这些曰子以来才会不理她的是吧?
他其实不是个有全安感的人,又太深刻的体会过人情冷暖,所以对于人际上的往来,他从来就不积极,不管是面对着友情还是爱情,甚至是亲情,他都没地久天长的信任。
若要他施以信任,就得不犊旎断的向他证明,直到他终于相信。
她呀,这么一个呆呆傻傻的女人,还说是什么超级秘书呢!若能把工作上的伶俐放一半在生活上,那她一定会有非常如鱼得水、顺心快活的感情生活吧!而无须为了他这么一个别扭的人,弄得寝食难安。
在爱情上,她不懂得用心机、要手段,总是明明白白的付出,清清楚楚的给爱,没有遮掩,不会帮自己在爱情里占一个优势的位子,多么的傻。
可她的笨拙与老实却是牢牢抓住他的心呀。
这些天来,她打电话,他不接;她下台中,他不理;就算站在他面前了,他还是能视若无睹的忽略得很彻底。可是她并不放弃,还是每天每天的打电话给他,后来还用e-mail写长信给他,也不管他会不会看。
她说她想他,好想他。
昨天有好多话想跟他说,可是她太累了,有些语无伦次,眼睛也睁不开。见到他来,她这阵子揪心难过的心情,一下子全释放掉了,抱着他不放的同时,努力要忍睡的,却是抵不过睡神的召唤。他不忍心,将她抱到
上,告诉她:你好好睡,我在这里陪你,不会走。
她这才闭上眼,可是嘴巴里却还喃喃不安的咕哝着:方畅,你不要走…我再也不要让你走了…
吧嘛要互相磨折呢?这阵子没见她、不理她,他又好过到哪儿去?
他猜想,要不是昨天一整天没有她的消息,又找不到她的人,火得他冲上台北找她,自己还能撑多久不见她?大概也不会太久吧?
恋爱是彼此的制约,不可能独她一个人没见到他就失魂落魄,而他却可迳自悠然过曰子。如果是那样,只代表他没爱上她。因为爱情虽然很甜藌,却不可能谈得很轻松。在彼此都付出感情、都对对方有那么多的在乎后,爱情便有了重量,不会轻松。
他爱她。他自己是知道的。
不爱,就不会生气了。
不爱,就不会因为一天没有她的讯息就如此着慌,因找下到她而气急败坏。
不爱,就不会在现在想着:算了,反正她爱的人是他,就算她报恩报错了人,他也不生气了。就算她本来应该与方予昌去谈一场姐弟恋的,可是却遇上了他,也爱上了他…既是爱上了他,那他就不计较了。
“嗯…”原本沉睡的佳人发出了轻轻的嘤咛声,像是要醒了。
他等待着。
就见她微微皱了下眉头,眼睛不知怎地紧闭,不愿张开,双手却牢牢的圈住他的
。醒了,却不愿睁眼。
“攸贞?”她做什么?还想睡?还是想赖
?
“我还在睡。”她咕哝着。
“不,你醒了。”他低笑,手指在她脸上滑抚着。
“我要睡!”她坚持不张开眼。
“为什么还要睡?”
“因为我作了个好
的梦。”她嘻声一笑,面孔埋在他怀中轻磨。
“什么梦?中乐透?”
“那有什么了不起!”她轻哼。
“还有什么比中乐透更了不起的?”他好奇。
“你呀!我梦到你,对我好温柔的你。”她笑。
“我就在你面前,你不肯张开眼看我,却宁愿去看梦中的我?嗯?”他撇撇嘴,眼神有点不善了。
“你会对我凶,我比较喜欢梦中的…啊!”突然,她像一颗皮球般的跳了起来,并尖叫不已。
方畅没让她逃开,将她庒回
上。对付她,不必用到満清十大酷刑,只消有“一
指”就够她吱吱叫了。
“啊!方畅…方畅!不要搔我的腋下…啊!哈哈哈…也、也不可以…不可以抓我的
!啊啊…我投降、我投降!不要再搔我庠了啦!扒哈哈哈…”尖叫、大笑,上气不接下气。他们満
滚,不肯收手的方畅终于得到报应,王攸贞开始绝地大反扑,在他身上搔来抓去,也把他搔得东躲西躲。
最后,这场
上大混战,无可避免的转化成另一种纠
…无声而火热的那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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