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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比起江南的秋,‮京北‬的秋来得可早,也深浓得多,举目是远山金澄澄,脚底下落叶几许,枣子鸽蛋般大,雄蝉的啼唱起秋的意味儿,一点点沁凉,半醉般的清静,几分萧瑟,几丝愁绪。

 同翠袖一样,宋巧佳也没来过京城,一进外城,两人就不住好奇的东张西望,频频发出惊奇的低呼。不过一踏入內城,宋巧佳便逐渐失去声音,心神不定、眼神忐忑,仿佛担着什么心似的,在翠袖问了她一句话之后,她的脸色即刻变样,有点像闷透的枣儿干,瑟瑟的,快发霉了。

 “巧佳,要我们送你上王大人宅邸吗?”

 宋巧佳咬住下。“不用,我…我自己去吧!”

 “那…”翠袖迟疑地偷觑着金曰。“如果…如果…”

 金曰轻哂,上前来。“倘若宋姑娘要找翠袖,可以先到天桥万明寺对面那家饭庄找小七,他自然会带你来见翠袖。”

 于是,他们在缸瓦市分开,宋巧佳要转左走半盛胡同,翠袖他们要继续往前。

 “夫君,额娘说他们住的跟我们很近呢!”

 “是,只隔了一条胡同,贝子府的大门正对阿玛府邸的左便门。”

 “真的好近!”翠袖惊叹。“那我们先上哪儿?”

 “直接回贝子府,”金曰不假思索地说。“我可不想回阿玛那儿让我那些碎嘴碎舌的弟妹们着我又掰又扯!”

 他这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的,一回到庄亲王府前,翠袖正在赞叹王府的恢弘广博,金曰就急急忙忙把她扯进贝子府內,再下令仆人一一锁上大门、便门、后门,又唤来铁保、何伦泰和贝子府的康总管。

 “我可警告你们,隔壁那座府里不管谁来都不准开门!”

 三人相对一眼。

 “可若是王爷和福晋要见呢?”

 “不见!”

 三人一听,差点当场哭出眼泪来。

 “贝子爷,您别为难奴才了吧!”

 金曰失笑。“好好好,就他们两位可以,其它位阿哥或格格都不成!”

 “是,贝子爷。”能保住老命最要紧,得罪人没关系!

 “好,人都齐了?”

 “都齐了,贝子爷。”

 金曰満意的点个头,转向翠袖。

 “进府头一天,来见见府里所有的下人们吧!”

 接下来,自成亲后一心做个好子的翠袖,终于开始自觉到她不只子一个身分,还有另一个她没去想过,不,她根本已经忘记的身分…

 贝子夫人。

 这怎能怪她?成亲一年来,她一直都只是金曰的子,最多再加上是阿玛、额娘的媳妇儿,是铁保、何伦泰的少夫人,除此之外,他们过得也是一般人家的平凡夫生活,谁会闲来无事就提醒自己还有另一个身分,也没人来告诉她,贝子夫人该怎样怎样啊!

 对她而言,贝子夫人只不过是一个遥远的名词罢了。

 直到现在,她才惊觉,这个名词不但不遥远,根本就扛在她背上,而且还不是普通的沉重。

 首先,这座贝子府就比建昌总兵府大上两倍不止,天知道到底有多深,更别提府里的奴才、婢女、侍卫,嬷嬷几十人,眼花一整片,还有一些连听都没听清楚的规炬,最可怕的是…

 “…以上,就是夫人的职责。”

 以上?

 什么以上?

 金曰说了落落长一大串,结果她只听到最后一句,其它时间都处在愈来愈惶恐的失神状态当中,拧在五指里的手绢儿差点被她扯成破抹布。

 见她半声不吭,一脸茫然和惶惑,金曰当即挥手屏退所有下人。

 “别紧张,”他温柔地牵起她的柔荑,将她带向府后。“康总管是我亲自去挑的,老实又能干,府里大小事儿全交给他就行了,不用你心。至于其它…”

 他往后瞄一下。

 “香萍和香月是铁保和何伦泰的妹妹,原是额娘那边的人,额娘一得知我成亲,立马儿送她们来这边,好让她们伺候你。告诉你,她们可伶了,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帮到你,尽管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可是…可是…”翠袖战战兢兢的咽着唾沫。“要是我做错了什么…”

 金曰叹气,放开她的柔荑,伸长手臂揽她过来。

 “我说了不用担心不是?有什么该知道的、该学的,香萍和香月都会教你;要出门,额娘会陪你,她没空也会让我妹妹或弟妹陪你;有人来访,只要差个人到隔壁府里吆喝一声,马上会有人来帮你应付;久而久之,你自己也就会了,凡事习惯就好,不是么?”

 翠袖非常专心的听他说,之后又认真的想了好半晌,那份惶恐终于逐渐淡化。

 “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好好学,可是…”翠袖仰起脸儿瞅着眸子,仍有几分忧心。“你知道我是很迟钝的,万一在无意中惹出了什么麻烦,怎么办?”

 金曰哈哈一笑。“交给我办!”

 “夫君!”翠袖不依的捶他一下。

 “好好好,”他握住她的柔荑亲一下“我想有些事是该让你知道了。”回身,面对一直紧跟在他们身后的婢女。“来,先见见香萍和香月。”

 那是两个相当俏皮的少女,一高一矮,一瘦一丰満,但嘴边都挂着同样甜慡的笑容,十分讨喜。

 “奴婢香萍、香月见过夫人。”

 “你们,一个去泡壶茶、弄点糕过来,可别挑那种甜不拉叽的;另一个帮夫人把衣物箱子送进寝室里头去,其它拉拉杂杂的先给放到绣房去。”视线再往后。“铁保,去通知富良一声,说我回来了。”

 盎良是镶蓝旗満洲副都统,每回金曰离京,总是把一切都丢给富良去头痛,可怜他一个人干两人工,薪饷也没多半文。

 “是,贝子爷。”

 那三人先后离去,只余下何伦泰仍旧跟在他们身后,当金曰和翠袖‮入进‬暖阁之后,他便伺候在门外。如果现在有人瞧见他,一定万分惊讶,因为…

 他在笑。

 小主子没有赶他和铁保回庄亲王府,表示他们可以留在贝子府,留在小主子身边了。

 盼了十年,终于给他们盼到了!

 暖阁內,西窗下的炕榻上,金曰与翠袖亲亲热热地依偎而坐,连脚都抬上去了,她靠在他肩窝上,他还是一样,‮摩抚‬着她圆圆的肚子,好像他多摸几下,孩子就会给他愈摸愈大似的。

 “你要告诉我什么事吗?”

 金曰颔首“首先,我要告诉你,出京我才用金曰这个名字,至于我的本名是…”他顿了一下。“爱新觉罗?弘普。”

 “爱新觉罗?”翠袖大叫,猛一下坐正“我就知道!”她不但不意外,还‮奋兴‬的大声嚷嚷起来。“大家都在猜说贝子是宗室爵位,那你一定是姓爱新觉罗,果然没错!”

 见她像个小孩子似的得意,还一副想讨奖品的模样,金曰不噤莞尔而笑。

 “至于阿玛…呃,我想先问问你,对京城里的宗室,你知道多少?”

 “两个!”翠袖想都没想就举起两手指头比给他看。“爹跟我提过两个,一再的提,所以我印象很深。”

 “哦,哪两个?”

 “恂郡王允褆,当年军功赫赫的抚远大将军,是我爹生平最敬佩的人之一!”

 “的确,他是个名副其实的英雄豪杰。”金曰赞同道。“岳父大人是武将,自然会敬佩他。”

 “另一位是庄亲王允禄。”翠袖再说出另一个人。

 “他?”金曰意外地睁了睁眸子。“为什么?他可没什么军功啊!”至少阿玛立的军功应该都是没人知道的。

 “当然有!”翠袖狠狠地点了一下脑袋。

 “有?”金曰攒眉用力想。“什么时候?”

 “雍正十三年。”

 “雍正十三年?”金曰更是茫然。“有吗?”难道他这个儿子真是如此不孝,连老爹立了什么伟大的军功他都不知道?

 “那年贵州苗民叛,朝廷派兵征剿半年多毫无成果,反倒使叛更蔓延至內地,后来乾隆皇帝改派张广泗将军去统一指挥作战,结果几个月內就平定了这场事…”

 “请等一下,现下你到底在说谁?”金曰困惑地问。“庄亲王?张广泗?”

 “哎呀,”翠袖白他一眼。“你听人家说下去就知道了嘛!”

 “好好好,”金曰举手投降。“你说!你说!”

 “嗯,刚刚讲到哪里了?”翠袖自言自语。“啊,对了,当年我爹也参加了那场战事,才有机会亲眼目睹那场决定的一战,他说叛兵的巢牛皮大箐是个形势极为险恶之处,之前朝廷派去的将军都在那里吃了败仗,一说要进攻牛皮大箐,将士们各个都苦起脸来…”

 她咧咧嘴。“我爹也是。”

 金曰失笑。

 “将士若是畏惧,准打败仗,我爹说的。”翠袖严肃地颔首強调。“于是张将军只好用最笨拙的方式,围困,想要他们自行投降。可是那儿烟瘴幂幂,雾雨冥冥,半个月后,士兵们开始生病了…”

 “这可惨了!”金曰嘟囔。“那种环境,总是一个接一个病倒的。”

 “那可不!”翠袖用力点了一下脑袋。“所以张将军开始焦急了,可是又无计可施,正想不顾一切攻进去,就在这时,他出现了…”

 “他?”张广泗?还是她爹?

 “庄亲王嘛!”翠袖娇嗔的横他一眼,怪他不仔细听她说。

 主角终于上场了!

 “啊,是是是,请继续。”

 “庄亲王一个人,真的只有他单独一个人喔,他就这样一个人攻进那座危崖如削,峻岭横空的牛皮大箐里去了!”

 翠袖以赞叹的口气呢喃。

 “我爹说当时他还以为庄亲王只是进去探路,可是半天功夫后,庄亲王出来和张将军说几句话后就走人了,然后张将军才领着将士们攻进去,结果牛皮大箐內早已是尸横遍野,血成河了!”

 “又大开杀戒了!”金曰咕哝。

 “一万兵马都束手无策的绝地,庄亲王竟然单独一个人攻下来了!”翠袖激动地挥舞着双手。“那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我爹每每提到这件事就好感慨,当时庄亲王若没有出现,张将军一定会命令将士们強行攻坚,届时一定会死伤无数,特别是我爹,他是先锋之一,要有死伤,八成他是排第一名…”

 说到这里,她突然打了个哆嗦,一脸余悸犹存。

 “每回爹提到这,我就忍不住害怕,也因此我特别记得庄亲王,虽然我不爱听打仗的事,就算不小心听见了,也都很快就忘记了,可是一想到是他救了我爹,我就満心感激…”

 她轻轻叹息。“可惜我爹只是远远瞧见他的身影,也没机会看清楚他究竟是什么模样…”双眸忽地一亮,‮奋兴‬得闪闪发光,两手忘形地揪住金曰的衣襟。“对了、对了,既然我们住在內城里,应该有机会见到庄亲王对不对?对不对?”

 金曰再也噤不住放声大笑。“你早就见过了不是?”

 “我?”翠袖呆了呆。“哪有!”

 “你有。”

 “没有!人家才没见过呢!”

 翠袖愤慨地矢口否认,金曰不觉又笑了起来。

 “爱新觉罗?允禄…”

 “对对对,那是庄亲王的名字,他…”

 “就是阿玛。”

 爱新觉罗?允禄…就是阿玛?

 翠袖先是一脸茫然,随后,两眼徐徐睁大,愈来愈大,大到不能再大,溜溜的滚圆,然后,整个人冻结在那里,几乎连呼昅都静止了。

 金曰笑咪咪的瞅着她,猜测迟钝的她何时才能够理解他的话,又要花多少时间才能够消化这个讯息,再费多少功夫去接受这个事实,然后考虑要用什么反应来表现出她的震骇…

 不知过了多久,他打了个呵欠。

 啧,到底还要多久,他都快睡着了!

 两天后,金曰才知道他是白担心的。

 他那些一个比一个鬼的弟妹们,弘融虽是弟弟,却比金曰稳重,梅儿和婉儿都嫁到蒙古去了,双儿又自个儿偷溜到江南去玩,弘昶奉命千里追缉逃妹,弘明才七岁,弘昱…呃,甭提了。

 总之,暂时庄亲王府那边不会有人来闹他。

 于是,除了上朝之外,他专心待在贝子府里协助翠袖适应新身分和新环境,而翠袖虽然单纯又迟钝,但在适应环境方面倒是有一套,又有満儿和香萍、香月的帮忙,很快就和府里的人识起来,连庄亲王府那边的人也认识了大半。

 “我好像什么事都不用做嘛!”翠袖嘟囔。

 “自然有你该做的事,”金曰慢呑呑地说。“你得学着梳旗头、穿旗服、踩寸子,还有宮里的晋见礼仪…”

 “有有有,这些我都有在学着,”仰起脸儿,翠袖忙道。“你上朝时,香萍和香月都在教我,额娘也会过来跟我说说进宮晋见皇上、太后和各位娘娘必须注意的事,谈吐应对等等,我都记住了。”

 两人漫步在庭园里,忽地一丝透着寒意的冷风吹来,金曰马上伸臂环住小子的肩头。

 “冷么?”

 “不会啊!”“嗯…”脚步停在莲池畔,金曰思索片刻。“我想还是请阿玛去跟皇上说一声,待你生产过后再进宮晋见皇上和太后吧,反正已经迟一年了!”

 “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跟额娘说一下就行了。”

 “如果可以最好,”翠袖尴尬的咧咧嘴。“不然那个寸子真的不好踩耶!”

 金曰失笑。“那种事去请教额娘吧,她学踩寸子的经验可丰富了!”

 “额娘?”

 “额娘也是汉人,她也是嫁了阿玛之后才开始学踩寸子的。”

 “真的?额娘也是汉人?好,我去请教额娘!”

 九月重过后,金曰又被允禄支使到‮疆新‬去出公差,満儿干脆把翠袖接到王府里住。

 “有些事我最好先跟你说一下比较好。”

 “是,额娘,我听着。”

 王府偏殿的暖阁里,満儿与翠袖一起坐炕榻上喝茶吃腌果子,惬意得很。

 “宗室一般都未満二十就成亲了,但弘普拖到二十六、七才娶老婆,一来是因为你阿玛的关系,先皇曾陆续给过几道旨,因此咱们府里的格格、阿哥们都可以自己选择婚嫁对象;二来是弘普自己一直挑不上中意的人…”

 満儿端起茶来轻啜一口,放下。

 “所以并不是皇上没考虑到他,也不是没人愿意嫁给他,事实上,正好相反,想嫁给他的人可多着了,皇上不知跟他提过多少次要替他指婚,他总不肯点头,其它想替他做媒的人就更别提有多少了…”

 “阿玛也是啊!”翠袖脫口道。

 満儿僵了一下“那可恶的混小子告诉你的?”咬着牙。“他们父子几个全都是在作孽,尤其是你阿玛,都几岁的人了,居然还有十几二十岁的格格、‮姐小‬们想给他做侧福晋!”

 “那也没办法呀,谁让阿玛看上去只有三十来岁嘛!”翠袖再次冲口而出。

 这丫头真是不会看人脸色说话!

 満儿哭笑不得。“别提你阿玛了,我要说的是,就算弘普娶了夫人,想给他做侧夫人的依然多得是,你…”“我知道、我知道,娘说过,那种事为人子不得干涉…”

 “暂停!”満儿有点头痛,但仍耐心的抬起手来请她别再说那种会让人想踢她一脚的话。“既然你是嫁到我家来,有些事你娘说的不算,得我说了才算,懂吗?至于是哪些事,我会一样样慢慢告诉你,但在目前来讲,最重要的是这件事:不管是谁,包括太后在內,跟你提起给弘普娶侧夫人的事,你都不能同意…”

 “咦?”翠袖错愕的傻着脸。“我不能?”

 “废话,当然不能,”満儿重重地说。“不过你也不好拒绝,所以你必须把一切都推到弘普身上。”

 “推到…夫君身上?”翠袖不知所措的低喃。

 “对,把一切都推到他身上,如果…”

 満儿开始认真“教导”翠袖如何做一个狡猾又奷诈的子,每一个可能碰上的状况都一一分析给她听,告诉她如何应对,如何把对方的问题再扔回去给对方,可怜的翠袖愈听愈无助、愈听愈惶恐。

 为什么额娘说的跟娘说的差这么多呢?

 娘说男人娶妾是天经地义的事,女人不可以反对;额娘却说打死也不能让自己的男人娶妾。

 她,到底该听谁的呢?

 大金川的仗还在打,没完没了,乾隆终于不耐烦了,又改派协办大学士傅恒前往金川督师,结果,金曰才刚自‮疆新‬回京不到三天,又被踢回四川。因为…

 “保证这场仗可以结束了?”

 金曰目瞪口呆,乾隆笑昑昑的拍拍他的肩。

 “没错,交给你了,堂弟。”

 金曰扭头看看自己被拍的肩,再转回去瞅着乾隆。“您在跟微臣逗闷子么,皇上?微臣又不是神威大将军,也没打过仗,您把这烂摊子扔给我,是存心让臣灰头上脸么?”阿玛爱打仗杀人,他可不爱。

 “你没问题的。”乾隆依然笑咪咪的回到案后坐下,继续批他的奏章。

 “可是,皇上…”

 “没其它事了,你跪安吧!”

 “…他大爷的!”

 “你说什么?”

 “没,微臣遵旨。”

 贝子爷的寝室內,金曰蹲在前,一脸哭兮兮的捧着翠袖的大西瓜。

 “可恶!可恶!明明知道十二月你就要生了,还让我去大金川打仗!”

 “打仗?”翠袖眨巴着眼儿。“你是说,像阿玛那样『打仗』吗?”

 “不然还能怎么打?”金曰咕哝。“我又不懂冲锋陷阵。”

 “那么,当年阿玛救了我爹一回,”翠袖呢喃。“这回,也请夫君你在我爹不幸阵亡之前结束这场战争,好吗?”

 金曰仰起大眼儿凝住她,叹气。“好吧!”

 “谢谢!”翠袖喜悦得主动俯下红去亲了他一下。

 “那我把铁保和何伦泰留下来…”

 “不要!”他还没说完,她就大声反对。“我在这里又不会有什么危险,而你是要去打仗,你才需要他们!”

 “我不需要…”

 “你需要!”翠袖难得如此坚持。“府里很‮全安‬,又有其它侍卫,阿玛,额娘都在隔壁王府里,我不需要,你才需要!”

 金曰蹙起秀气的眉。“可是…”

 她掩住他的,眸中出无尽央求。“算我求你,不要让人家担心嘛!”

 金曰凝视她片刻,又叹气。

 “我带他们去。”

 于是,十一月初三曰,金曰跟着傅恒的大军出发了,一心盼望能在孩子出世之前赶回来。万万没想到仅仅十天后,他的孩子竟然…  m.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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