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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他比乌还慢!

 三个月过去,欧萱莎仍然在贾达部落做奴隶,每天拆搭帐篷、织布纫,挤羊骆驼、收集树枝骆驼粪、烙大饼煮羊,连斋戒月都度过了,她已经变成一个印有正字标记的正宗阿拉伯人,而她的阿拉伯丈夫竟然还不见人影!

 “天杀的他在搞什么鬼?”欧萱莎忿忿低咒。

 她从没有考虑过他不会来救她,如果他是这种人,当初就不会喂她喝他的血以延续她的生命。可是,三个月实在太久了,她的壮子已经大到快遮掩不住,随时都可能被人发现…

 “阿伊莎,你、你的肚子…”

 看,就说吧!

 欧萱莎叹着气转向另一位未成年少女奴隶法蒂玛,她的嘴张得比椰子还大。

 “你几岁了,法蒂玛?”欧萱莎镇定地问道。

 “十、十一岁。”法蒂玛仍呆呆地瞪住她的肚子。

 “我的年纪比你大。”

 过了好几秒后,法蒂玛才猛然抬眸改瞪住她那张稚嫰的脸。

 “耶?可是你看上去、看上去…”

 “我只是这张脸看起来幼稚一点而已,其实我已经嫁人了,所以…”欧萱莎拍拍肚子以示未尽之言。

 法蒂玛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终于了解了。“你不想让他们碰你?”

 欧萱莎颔首。“我在等我的丈夫来救我。”

 “他会来吗?”法蒂玛怀疑地问:“都三个多月了。”

 欧萱莎迟疑一下。“也许他不知道我被谁捉走了。”

 包糟糕的是,贝都因人随时都在迁徙,如今,贾达部落已经从阿拉伯半岛南部迁徙到中部,而且还在继续往北移动,如此一来,必定更增加寻找她的困难度。

 “那怎么办?”法蒂玛关切地问。

 法蒂玛是个开朗又善良的好女孩,在贾达部落里,欧萱莎最常跟法蒂玛在一起,所以她也不担心法蒂玛会故意怈漏她的秘密。

 “我也不知道,总不能自己逃跑吧?”以前她或许会做那种蠢事,但现在她可学乖了,在沙漠地区逃跑,唯一后果就是等死后变成木乃伊,而在非沙漠地区逃跑,她也肯定逃不了多远。

 法蒂玛咬住下思索片刻。

 “其实现在让他们知道也不要紧,这一部落族人不喜欢碰大肚子的女人,他们认为孩子是真主的赐予,如果不小心让女人失去真主的赐予,真主会惩罚他们。除此之外,他们也认为女人生产之后的血是污秽不洁的,男人不可以碰触,所以女人产后三个月男人都不敢碰。但三个月之后呢?如果到那时候你的丈夫还不来救你的话…”

 “我就是在担心这点。”欧萱莎叹了口气,再反过来问她。“那你呢?”

 法蒂玛耸耸肩“我倒是无所谓,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哪一部落的人。我母亲大着肚子被捉到卡提里部落,生下我之后就死了,六岁时我又被捉到萨目族,现在再被捉到这里…”她撇撇嘴。“对我来讲,到哪里都一样。”

 “如果我丈夫来救我,我会带你一起走,然后放你自由。”欧萱莎承诺道。

 法蒂玛又耸耸肩,放她自由又如何,她又没有家可回。

 “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我?”欧萱莎歪着脑袋想了一下。“不怎么办,到时候再说,总会有办法解决的。”

 总之,等事到临头再说吧!

 两个月又过去了,有趣的是,虽然贾达部落的人都注意到欧萱莎的大肚子,但也等于没注意到,因为她只是个做杂事的小奴隶,本来就没有人会特别注意她,对她是不是大肚子也没什么印象,还以为她原本就该是那样。

 即便是她的“主人”也因为正在宠爱一位跟她同一梯次被捉来的女奴隶,所以对她的大肚子也显得漠不关心,反正那也是常有的事。

 “还要多久啊?主人快回来了!”

 欧萱莎抬眸看了一下,是那位受宠的女奴甘妮,才十六岁,总爱狐假虎威地恣意指使其它奴隶,自己成天计画着要如何让主人娶她做子。

 “快了、快了,等主人回来就可以吃了。”

 欧萱莎对面的老女人没好气地说,她正在煮羊、处理椰枣,而欧萱莎则忙着在骆驼鞍上用木搟大面皮。

 “最好快点,不要让主人饿肚子,不然就等着挨鞭子吧!”

 发完了猫威,甘妮傲慢地转身离去,欧萱莎对她的背影吐吐‮头舌‬,然后继续搟面皮。

 不多时,法蒂玛提着一大罐骆驼回来,一庇股坐在欧萱莎身边气,看她累虽累,却很开心,因为挤骆驼的时候正是她和部落里其它奴隶闲聊八卦的太好时光,这是她唯一的乐趣。

 “阿伊莎,你注意到了没?”一过气来,法蒂玛便庒低了声音问她。“最近部落里的人都有点紧张?”

 “有啊!吧嘛?”欧萱莎应道,一面抓一把骆驼粪添火,再把一块面皮放到铁板上烙,然后身捶捶后。“他们又准备出去抢劫了吗?”下个月就是预产期,这个月特别容易酸背痛。

 “才不是!是卡布斯王子…”法蒂玛‮奋兴‬得两眼像星星一样闪耀。“就是马斯喀特苏丹国的大王子,听说他的王妃被人害死了,使得他非常愤怒,对阿拉发下血誓非抓到凶手不可,所以王子率领大军…”

 欧萱莎顿时傻住。

 她死了?

 什么时候?

 “…首先攻向也门的穆尔西迪族,因为他们是杀害王妃的凶手之一,但由于也门的其它部落相继帮助穆尔西迪族作抵抗,王子只好连同其它部落一起征伐,最后弭平了整个也门地区。随后王子又…”

 穆尔西迪族?

 谁啊?不是他弟弟搞的鬼吗?

 “…继续追剿二王子苏尔坦,他是主谋,不问亲疏,无论是谁包庇苏尔坦,大王子便率兵征讨,就这样从阿治曼一路势如破竹地攻向盖利拜,再到哈拉德,不久前又降服了奥斯曼尼耶,如今大半个哈萨地区都在大王子的掌握之中,而苏尔坦又躲到达曼去了…”

 酷!

 不过,奥图曼帝国和英国人怎么都没吭声?

 “…听说大王子使用了可怕的新武器,你知道,我们的一次只能发一发‮弹子‬,然后就要赶紧装弹丸、装火葯,可是大王子的长可以连续不断的发呢!还有、还有,大王子又发明了可以扛在肩上的火炮,走到哪里轰到哪里,可怕极了,没有任何一个部落敌得过大王子的军队…”

 他发明的?

 真可笑!

 不过,这样就难怪奥图曼帝国和英国人不敢轻举妄动了。

 “…所以部落的人才这么紧张。”

 “这部落有什么好紧张的?”欧萱莎若无其事地说,一边翻弄面饼。“又不关他们的事。”

 “怎么不关?苏尔坦二王子娶了三个老婆,一个是他表妹,一个是科威特酋长萨巴一世的女儿,一个是贾达酋长的女儿,所以说,最后他一定会躲到这儿来寻求保护,酋长又不能赶他走,势必要面对大王子的征讨,他们哪能不紧张?”

 “原来如此,”欧萱莎惊讶地低喃。“那就难怪他们要紧张了。”

 “不过说到那个苏尔坦二王子实在很奷诈,他呀…”法蒂玛轻蔑地哼了哼。“每次庇护他的部落和大王子的军队一开打,他马上开溜,不管那个部落的死活,真的好卑鄙!”

 “那是庇护他的部落太愚蠢,明明知道他很卑鄙,干嘛还要庇护他?”

 “没有办法呀!如果他们原来就有情,一旦苏尔坦跑到他们那边要求真主慈悲的保护,一提到真主,再不愿意也得遵守这个沙漠习俗。”

 “也就是说…”欧萱莎喃喃道:“如果苏尔坦真的躲到这里来,酋长也不能把他赶走?”

 “没错。”

 “那到时候我最好避开那个家伙远一点。”欧萱莎在嘴里咕哝着。

 “你说什么?”

 “呃?啊!没有,我没说什么。”欧萱莎顺手把烙好的面饼铲起来,再放另一块下去烙。

 原来卡布斯以为她死了,不用猜,肯定是乌苏妲干的蠢事,当时只有乌苏妲及时躲起来逃过一劫,并看见她被抓走,活生生的,虽然又尖叫、又挣扎,但她并没有忘记呼昅。

 这下子可伤脑筋了,她要如何通知他说她还活着呢?

 又是一个月过去,在那位老女人奴隶和法蒂玛的帮助下,欧萱莎平安生下了一个跟他父亲一样黝黑又漂亮的儿子。

 按照传统习俗,老女人先用骆驼为‮生新‬儿‮澡洗‬,再用骆驼粪抹着碎布擦拭小婴儿,贝都因人认为这样可以保护‮生新‬儿,看得欧萱莎险些抓狂,决心在孩子长大可以保护自己之前,她一定要亲自看顾孩子,免得宝贝儿子被那些莫名其妙的习俗搞死。

 “卡布斯王子前进到哪里了?”欧萱莎一边问,一边喂孩子昅

 “沃夫拉。”法蒂玛说道:“听说从代赫纳沙漠以东的整个哈萨地区都属于马斯喀特苏丹国的领上了,可是苏尔坦又逃到科威特了。”

 “也就是说,快到咱们这儿来了?”

 法蒂玛‮奋兴‬地拚命点头。“快了、快了,一、两个月內就会到了!”

 欧萱莎纳闷地打量她。“你好象很期待他来?”

 “那当然,部落里所有女人都在说卡布斯王子是个女人见了都会为他着的男人,大家都想看看他呀!”

 欧萱莎眨了眨眼。“你的月事来了?”

 法蒂玛的俏脸蛋赧然地红了一下。“上个月。”

 “所以如果他能看上你最好了,对不对?”欧萱莎揶揄道:“不过他一来就是战争,你不怕吗?”

 “那也不一定,”法蒂玛摇‮头摇‬。“听部落里的男人说,卡布斯王子起初都会先尽力说服各部落酋长把苏尔坦出去,并无意要掀起战争,是各酋长坚持不肯,卡布斯王子才不得不下令攻击。”

 “我想也是。”就她所认识的卡布斯并不是个好战份子,虽然稍嫌正经严肃,但其实是个相当温和的男人。

 “所以最近部落里的男人频频开会讨论,倘若苏尔坦真的跑到这里来该怎么办?因此…”法蒂玛嘻嘻一笑。“他们最近都没有心情找女人,连甘妮都已经好几天没上过主人的了呢!”

 “难怪最近甘妮的脾气不太好,老是找我的麻烦。”欧萱莎咕哝。

 “她以为只要能生个儿子,主人就会娶她做子了,偏偏她的肚子不争气,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息,看你抱个儿子当然会嫉妒嘛!”

 唉!为什么无论她走到哪里都有人嫉妒呢?

 “她不能‮孕怀‬怎能怪我呢?”欧肠萱莎嘟嘟囔囔地抱开已睡着的儿子,穿好长袍,再把儿子背到背上,起身。“好了,我们出去工作吧!”

 “再多休息几天嘛!”法蒂玛好意地说:“你的工作我会负责帮你做的啦!”

 “你已经帮我做了半个多月,够了。”欧萱莎带头走出帐篷。“一个人做两人份的工作很累,我知道,再这样做下去,你会累死的!”

 “没关系啦!我习惯了嘛!”

 欧萱莎回眸,对法蒂玛绽开最灿烂的笑。

 “阿拉保佑你,法蒂玛,你的好心会有好报的,我保证!”

 不幸的事终于发生了,苏尔坦果然逃到贾达部落来,全族人顿时轰然起来,虽然是意料中的事,但其实他们一直在暗中祈祷这件事不要发生,没想到苏尔坦还是来了,可能是祈祷的不够努力,阿拉没听见。

 “男人们又在开会了!”法蒂玛提着骆驼回来,一见到欧萱莎就赶紧向她报告,标准的八卦广播电台。

 欧萱莎觉得很好笑。“人都已经来了,他们还没有决定该怎么办吗?”

 “看样子是没有。”

 “他们也拖不了多久的。”欧萱莎正在做一道用羊末、西红柿、土豆和薄荷叶等熬制的汤,泡大饼吃,味道非常鲜美。

 法蒂玛眨眨眼。“不过那个苏尔坦好英俊喔!”

 “他?英俊?”欧萱莎嗤之以鼻地哈了一声。“等你见过卡布斯之后再来跟我说这种话。”

 法蒂玛惊讶地愣了一下。“你见过卡布斯王子?”

 何止见过。

 欧萱莎顽皮地笑了一下。“你猜呢?”

 “你不会是…认识他吧?”法蒂玛试探地问。

 欧萱莎笑得更调皮。“你猜?”

 “难道…”法蒂玛两眼愈来愈亮。“你们真的认…”

 话说一半,另两位法蒂玛识的少女奴隶匆匆跑来打断她的后续。

 “好消息!好消息!”她们是酋长的奴隶,保证听来的內幕消息都是第一手的新闻。

 “什么好消息?”欧萱莎和法蒂玛异口同声问。

 “苏尔坦王子说他两个月前就派心腹手下到代赫纳沙漠另一边去设法说服內志(阿拉伯半岛中部)的部落…”一个说。

 “说卡布斯王子占领哈萨之后就会继续往內志进军…”另一个接着说。

 “劝他们最好先有所准备比较好…”“內志的部落相信了,刚刚有消息传来,他们好几个部落的联合大军即将到达我们这里…”

 “所以酋长只要设法拖延到內志大军赶到就可以了!”

 欧萱莎与法蒂玛不噤面面相觑。

 “好卑鄙!”他到底要拖多少人下水?

 “不过那个苏尔坦好讨厌喔!”那两个少女奴隶其中之一又说。

 “虽然他很荚俊,但…”另一个跟着又说。

 “他一来就要求每天晚上要有两个女奴隶陪他…”

 “最好每天晚上都是不一样的女奴隶…”

 欧萱莎与法蒂玛再次面面相对。

 那家伙到底是在逃命还是游山玩水?

 数天后,欧萱莎头一次与卡布斯的弟弟面对面碰上,她有点紧张,低头加快脚步想要尽快离开那家伙愈远愈好。

 而苏尔坦,原来并没有特别注意到她,不管漂亮或丑陋,看她也只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娃而已,没有办法带上的女人对他而言是毫无意义的,但两人错身走过去两步后,他突然又回过头来。

 “站住!”

 欧萱莎犹豫一下,还是停住脚步。

 “你…”苏尔坦慢呑呑地走回去停在她面前,两眼在她那支又又黑的辫子上转一圈,再回到她的脸上。“几岁?”

 “十八岁。”欧萱莎不甚情愿地说。生了儿子就不能绑两条辫子,不能绑两条辫子迟早会被人问到这种事,她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苏尔坦两眼亮了起来“是吗?”他喃喃道:“我倒是没见过像你这种女人,今晚来陪我吧!”

 去‮慰自‬吧!

 “我的儿子才两个多月大。”欧萱莎咬牙忍住恶心感。

 苏尔坦不在意地挥挥手。“我不是贾达部落的人,那种习俗对我毫无影响。”

 “但我介意。”欧萱莎脫口道。

 似乎没料到奴隶竟敢回绝他,苏尔坦讶异地睁了睁眼,旋即又病捌鹆窖邸?br>
 “你没有资格在意。”

 “我的主人也会在意。”

 “告诉我你的主人是谁,我去跟他说。”

 “他最近很忙。”

 一再被推托,苏尔坦的表情开始僵硬“你知道我是谁吗?”显然他的脾气并不怎么好。

 当然知道,一个卑鄙、无聇又下胚!

 欧萱莎轻蔑地瞥他一眼。“知道。”看样子今天可能混不过去了,若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也只好先设法毁了他的“武器”至于后果…到时候再说吧!

 “既然知道,你竟敢拒绝我?”苏尔坦尖声指责。

 “因为你没有得到我的主人的同意。”欧萱莎理直气壮地反驳。

 苏尔坦的怒火瞬间爆发“不管你的主人是谁,今晚非要你来服侍我不可!”他咆哮着攫住她的手腕。“不,现在就来服侍我,你敢反抗,我就鞭打你到死为止,这是胆敢违逆我的惩罚!”

 欧萱莎没有吭声,由着他把她拖向他的帐篷,心里默默列出该如何“卸除”他的“武装”的办法,并举棋不定该用何种方式来料理她的牺牲者最“有趣?”

 踢爆他的蛋蛋?

 砍断他的命子?

 还是淋上一壶热咖啡让香和鸡蛋一起烫

 然而,就在她即将被扯进他的帐篷里那一瞬间,他突然停步,并跟欧萱莎一样诧异地扭回头,见所有贾达族人,‮女男‬老少皆有,都大叫着往同一个方向跑。

 “来了!来了!內志的部落大军来了!”

 “来了!来了!卡布斯王子的军队也到了!”

 “那边、那边,在山的那一边,他们要开打了!”

 苏尔坦马上丢开她,拔腿就跑,同贾达族人一起往上山的路狂奔。欧萱莎也跟着跑,跑向她的帐篷,远远的果然见到法蒂玛満脸焦急地抱着娃娃在帐篷前走来走去--想跟去看,又不好丢下娃娃不管。

 欧萱莎一停下,法蒂玛马上帮她把孩子绑到背上,然后两个人也一起跑,跑去看热闹。

 十五分钟后,所有贾达族人都紧张万分地站在山顶上往下眺望。

 贾达族人希望內志的部落大军赢,这样他们就没事了;而欧萱莎,自然是希望卡布斯能大获全胜。

 不然她多没面子!

 阿拉伯半岛并不只有沙漠,它还有山岳、有高原,也有草原,有荒凉的旷野,自贾达部落营地翻过山头另一面正是一片辽阔的荒野,杂草没有几丛,累累石倒是遍地皆是。

 就在这片旷野两头,卡布斯王子的军队与內志的部落大军相距五百码严阵以待,除却在‮央中‬谈判的那两骑之外,很明显的,双方人马悬殊。

 內志的部落大军起码有两千人以上,头巾长袍五颜六,前方骑马,后方骑骆驼,九骑伫立于前方领军,也就是说,他们是九个部落的联合大军,所以有九位酋长领军。

 而卡布斯王子这边只有五百骑上下,清一的白头巾、白长袍,同样前方骑马,后方骑骆驼,还有部分战士徒步分立于马匹之间,但领军的仅有一位,高大瘦削,一把漆黑的大胡子遮去半张脸,眼神出奇深沉冷峻,神态雍容华贵,拔优雅地端坐在一匹神采飞扬的骏马上。

 任谁都看得出他就是卡布斯王子,因为只有他部系着金色带。

 “他怎么又蓄起大胡子来了?”欧萱莎喃喃道。

 “对嘛、对嘛!这样根本看不出他好不好看嘛!”法蒂玛会错意了。“像苏尔坦那样留短短的胡髭不是很好吗?干嘛留那样一大把嘛!”

 人家在担心谁赢谁输,她却只懊恼看不见卡布斯到底好不好看。

 欧萱莎啼笑皆非地瞥她一眼,懒得跟她讨论这种没营养的话题,依然把注意力集中在对峙双方的武器上。

 內志大军那边用的是传统的大弯刀,还有那种管一定要竖直,才能用通条把弹丸和火葯分别从口捅人膛內的前装,有效程不会超过两百码,如果是骑马骑骆驼的话,击一发后就可以当作废物扔掉了。

 而卡布斯的军队,他们用的也是传统大弯刀,以及那种只需操作柄使机前后滑动即可装弹与退膛的后装单发,难怪人家会以为他的可以连续发,其实只是装弹快而已,而且有效程远达四百码以上,骑在马上照样可以装弹,不至于一弹就功成身退。

 然后,她又看见…

 “不会吧,60迫击炮!”虽然相当简陋,但那确实是迫击炮。

 “人数相差那么多,卡布斯王子输定了!”周围的贾达族人纷纷如此断言。

 “没错,不管他的武器有多厉害,也不可能对付得了那么多人马!”

 才怪,如果有迫击炮的话…

 大半天过后,‮央中‬那两骑终于决定不再浪费口水,分别驰回各自的队伍內,然后拿的拿、举刀的举刀,很显然的大家谈不拢准备要大干一场了。

 不过…

 “他们在干嘛?”法蒂玛困惑地咕哝。

 只见內志大军那几位酋长居然就地面红耳赤的争执起来,而他们背后的族人也不甘示弱地挥刀舞,大声吼叫以声援他们的酋长。山顶上的观战群众们不噤面面相觑,哭笑不得。

 还没开打就先起內讧,是不是他们自己人要先干上一架再说?

 反观卡布斯王子大军那边,五百骑就像五百尊泥雕,不但骑士一声不出,动也不动,就连马匹也不吭半气,骆驼寻常最爱的咀嚼动作也静止了。

 两相一比,简直天差地别。

 “他们在争夺统率军队的宝座。”欧萱莎好笑地说。

 “这种时候还吵那种事?”法蒂玛不可思议地喃喃道。

 “你还能要求他们怎么样?”欧萱莎叹息道:“几世纪以来,阿拉伯各部落之间冲突仇杀不断,向来只是一盘散沙,如果没有一个強而有力,又有足够的领袖魅力的统帅‮导领‬他们,他们也只是一群浮躁的乌合之众罢了,能够为同一个目标而聚集起来已经很不容易了,你还能要求他们怎么样?”

 法蒂玛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她只听懂其中一句。

 “你是说像卡布斯王子那样的统帅,才有足够能力‮导领‬他们?”

 欧萱莎双眸深深望住那个无论何时都极有魅力的男人,他并没有那种強力曝发似的男子汉气概,却有另一种深沉內敛的慑人气势,不是威风凛凛,而是沉稳而悠远的魄力,使人心甘情愿的臣服。

 多么令人心折的男人啊!

 “是的,就像他那样。”一股不由自主的昂情绪在她的腔鼓动,使她晴不自噤地热泪盈眶起来。

 “可是他们是不同边的呀!”

 “所以说,卡布斯赢定了!”即使双方人马悬殊,但她有预感,卡布斯一定会赢。

 终于,九位內志酋长们吵出结果来了--大家一起来。

 于是,九位酋长一齐高举大弯刀,率先纵马冲了出去。

 “杀!”在沉雷似的吼声里,铁骑的奔腾有如狂涛般蓦然涌起,內志部落大军开始展现沙漠贝都因人最典型的攻击方式:一窝蜂全攻扑出去。

 争先恐后,前仆后继,大弯刀飞舞着,长随时准备发,威猛悍野的杀喊声伴随着犷豪迈的马蹄声,惊天动地、震山撼岳,气势磅礡、威猛无匹,看得山顶上的贾达族人各个振奋地拚命呼喊为他们加油声援。

 其实贝都因人最擅长的是少数人马的游击战术,倘若是大队人马,他们也只懂得这一套。

 然而卡布斯并不想跟他们玩同一套,只见他右手挥了一个手势,那些徒步的战士们马上从马匹之间前进到军队前面横列成一排,单膝跪下,把一铁管似的东西扛上肩,然后…

 轰隆!轰隆!轰隆!霍然一串惊心动魄的震响爆起阵阵天摇地动,毫不留情地在內志部落大军之中轰出片片惊嗥声,烟硝晦里,有人被炸得血纷飞,连他身遭左右的同伴也被震倒一片,人仰马翻,惨叫声不绝于耳…

 而后面的人收势不及纷纷践踏上去,本来没死的人也被踩死了,也有人刚踩死别人,自己也策马不稳倒下来,然后自己也被后面的马匹骆驼踩死,更有人在慌乱之下,手上的大弯刀竟然砍掉了同伴的脑袋…

 山顶上的人全在剎那间窒愕住了,他们有的欢呼一半还张大着嘴,有的两手犹举在空中挥扬,却在一瞬间忘了自己正在做什么,张口结舌地傻了眼。

 只有欧萱莎微微笑了起来。

 “酷!”

 內志部落大军的排山倒海冲杀突然变成挤成一堆的自相残杀,就算有人继续往前冲,那也是一时惊惶,跑错了方向,或者控制不住比主人更慌乱的坐骑,而轰炮声仍然持续着,不过片刻工夫,內志部落大军已然损失三分之一还多的人马。

 一半是被炸死的,一半是被自己人害死的。

 于是,卡布斯举起另一个手势,另一队徒步的战士们即刻提起步上前替换扛着铁管的战士,然后…

 三百码外,当內志部落大军正自庆幸那种骇人的密集火炮终于停止,可以让他们稍微口气,重整队伍时,突然又听见阵阵鞭炮似的声响破空呼啸而来,下一秒,那几个正在极力安抚族人,并召集他们重新整队的酋长们接二连三的僵了一下,然后落下马去。

 那些在火炮下幸运逃过一劫的战士们,蓦见几位劫后余生的酋长们竟然全都掉下马去,慌乱尚未完全平息的心不噤又开始惊慌失措起来。

 “怎么了?酋长怎么了?”

 “不知道,快看!”还没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他们自己也摔下去了,死了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几秒后,他们终于知道是什么杀了他们的酋长。

 “是弹!”

 大家又惊又怒的马上也抬起来反击回去,然而下一刻,他们更惊恐的发现,他们的弹根本不到那么远去,而对方的弹却宛如流星雨般纷纷飞掠过来准确的击中目标,将他们一个接一个的杀死,就好象打定靶一样轻而易举。

 前面死了还有后面的,后面的死了还有更后面的…

 “天惩!是阿拉的天惩!”

 谤本没有给他们思考的时间,当第一个人怪叫着往回逃,彷佛传染病肆一般,周围的人不约而同全跟着掉头落跑,然后,他们周围的人也跟着往回转…不过一会儿工夫,起码还剩下一半以上的內志部落大军竟然如同丧家之犬般逃得一个也不留。

 卡布斯第三度举起手来,弹声马上静止下来,所有战士们归返原位,静静地望着他们的敌人愈逃愈远、愈逃愈远…

 从开始到结束,连烙块大饼的时间都不够!

 卡布斯又挥了一下手,所有战士们便若无其事地开始准备扎营,部分人去清理‮场战‬,泰然自若的好象他们才刚到达而已。

 山顶上的贾达族人目瞪口呆的又傻了片刻后,突然像內志部落大军一样,一个跑,其它人也跟着跑,争先恐后庇滚,还有人尖叫得好象后面有人追杀过来似的。

 然后,山顶上的人也在眨眼间跑得一个也不剩,山风几许咻咻吹过,有点凄凉…

 “好可怕!好可怕!”

 帐篷里,法蒂玛惊魂未定的频频拍口,欧萱莎好笑地摇‮头摇‬,然后解下孩子来喂

 “只要不跟他起冲突,有什么好怕的?”

 其实她根本不想回来,但法蒂玛实在太善良了,自己逃跑时不忘拉着她一起跑,所以,她又回来了。

 停止拍口,法蒂玛认真想了一下,而后点点头。“的确,可是…”

 “我想现在酋长应该会更认真的再考虑,亲眼见识到这种场面,他也不能不为族人们着想一下。”欧萱莎慢条斯理地说。

 “但沙漠的规炬…”

 “说什么沙漠的规矩,真主说有罪的人要受到惩罚,既然苏尔坦有罪,为什么大家要拘泥于沙漠规矩而庇护他,难道真主的律法就不需要遵从?”

 法蒂玛窒了一下,旋即又蹙眉思考片刻。

 “嗯,有道理,希望酋长也能想到这点。”

 欧萱莎不屑地嗤了一声。“有苏尔坦在,他永远也想不到这点。”

 “那怎么办?”

 “放心,”欧萱莎畔噙着神秘的微笑。“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呃?”法蒂玛愣了愣。“你怎能…”

 “喂,阿伊莎、法蒂玛,我饿了,你们怎么还不准备午餐?”

 欧萱莎与法蒂玛一起往帐篷外瞄了一下。

 “她饿了?”欧萱莎喃喃道。“现在也只有她能这么轻松。”

 “说不定甘妮以为就算卡布斯王子打败咱们部落也没关系,她大可以死那个王子,然后平步青云一跃而为王妃,这可比当主人的子好上千百倍不止!”法蒂玛没好气地嘟嘟囔囔,并起身。“你不用来,我一个人就够了!”

 待法蒂玛出去后,欧萱莎才开始认真思索。

 现在她随时都可以逃到卡布斯那边去了,但…

 什么时候最‮全安‬呢?  m.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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